第四十九話 迷霧林偶遇故人

第四十九話 迷霧林偶遇故人

自從建安六年南國和北國爆并州大戰以來,兩年裏,兩國大大小小又爆了數十次戰役,北國據守幽州,南國寸土難進。可北國要打回并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鷸蚌相爭,魚翁得利,尤其是夾雜在兩國之間的衛國司州,龍蛇混雜,三教九流人物聚集於此,這些人大肆着戰爭財,販賣南國的糧食到北國,又把北國的戰馬賣到南國。

南北二國既依賴於司州行商帶來的貨品,又對他們的行徑恨得牙痒痒,可他們常年盤踞在衛國,南國北國均不願在這個節骨眼得罪衛國,所以往往莫可奈何,司州依據地勢的便利,短短兩年間,成為了最大的走私集散地,繁華異常。

司州馬市,最大的馬匹交易集散地,自每日辰時后,總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而“齊泰行”,就是這裏面最大的買家,他們從天下各地的來小商小販手上收購戰馬,然後成千上萬地倒賣到南國。

“李爺,這次的貨您看怎樣?”一名行腳商人低着頭,畢恭畢敬地等候着,更不敢正眼看齊泰行的二當家。

男子身形彪悍,臉上斜着一道刀疤,看上去駭人,只見皺着眉看了看行腳商人身後的數十匹馬,突然眼睛一亮,原來群馬中一馬毛色雪白,不見一絲雜質。“好了,這一匹我要了。”被稱為李爺的男子大步上前,開心地拍了拍這匹絕好的獅子驄。

“啊?”那行腳商人急得滿頭大汗,手不停作揖,卻又狗腿得很,“李爺,您眼光真毒,小的這一趟九死一生,光這一匹馬能入得了您的眼那就沒白跑。其他的馬,您要不也就收了?”

“好你個狗小子的,嘴倒是甜。”李爺甚為受用,啐了一口痰,豪氣地開了口,“老子今天心情好,一併要了,把貨交了,一千兩銀子。”

見行腳商人還有點肉疼的模樣,李爺瞪了他一眼,“還跟老子膩歪,一個子都沒有。”雖然不是賺到最多,但總比空手而歸好,那行腳商人也就只好點了點頭,乖乖地去交貨領錢。

李爺興奮地左摸摸,又看看,對那匹獅子驄越看越愛,突然對隨行的夥計喊了一聲,“老子先回去了,這匹馬配大當家正合適,我讓他歡喜歡喜。”說完騎上馬一陣風似的跑了。

在外人眼裏,李強作為少東家,兩年前繼承家業以來,把“齊泰行”由司州一家中等的馬行做成今日最大的軍馬販子,更經營着茶葉、糧食、客棧多種產業,委實是一個厲害角色,可李強天天把大當家掛在嘴上,雖然傳說中的大當家齊泰行的大部分夥計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但他們也像李強一樣尊敬着大當家。

原來司州到南國如果經由一片迷霧林通行,可迷霧林到處都是瘴毒,據說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兇險,常人進去,十有**出不來,因此別的商行必須轉道前行,需浪費半個月的行程。

齊泰行卻不知為何,兩年來每次都能平安前行,而帶路的嚮導就算被別家挖走,下一次也絕不能帶着別人通行。這就是齊泰行最為人稱道的地方,也是最神秘的地方,而原因據說就出在齊泰行更神秘的大當家身上。

這個常人口中神秘莫測的人此刻卻正在一個幽靜地小庄園裏搗鼓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藥。

李強興沖沖地牽着獅子驄,嘴裏大呼小叫着,“大當家,這匹馬,你看,喜歡不?”

被稱為大當家的才終於從一片陰影中懶懶地把頭抬了起來,身材不高,穿簡單的月白色袍子,只是臉上的面具阻隔了外人的好奇心,只露出一雙眼睛,雖如秋水,卻看不到一絲波瀾。看到李強牽來的獅子驄,他萬年不變的眼神也終於有了一點暖色,溫和的聲音響起,“李二,今兒又找到好馬了?”

“獅子驄,你看,耳如撇竹,眼如鳥目,鹿脊、麟腹、虎胸,尾如垂帚。”李強圍着馬比劃着,喜不自勝地賣弄,“大當家的,我覺得你騎着肯定好看。”

“那就留下吧,謝謝了。”聽到李二的一番心意,大當家也沒有拒絕。

彷彿看到大當家面具背後的笑容一般,李二興奮地作了一揖,又如龍捲風般地走了。

“林先生,李二送的馬都過十匹了。”一個黑衣人從屋后突然如幽靈般閃出,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大當家苦笑了一下,嘴裏說道,“無傷,李二這傢伙愛馬如命,這些馬你可得照看好了,不然他找你拚命。”

“哼,他三腳貓的把式,也敢來找我。”黑衣人冷哼一聲,又如幽靈般地遁走。

想到第一次見到葉無傷的情形,大當家再次苦笑,在他面前,很少有人不是三腳貓吧?更何況被人劈到刀疤臉的李二,這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恐怕只有霍三才能擺得平他們,想到霍三的嘮叨,一直強若鎮定的大當家也打了個寒顫。

霍師爺,齊泰行的三當家,此刻正黑着臉數落着李強,“你這個敗家子,今天又花了一千兩銀子買這些破馬回來,要是我買,頂多五百兩銀子足夠了。”

李強遇到霍三,本避之不及,聽到這話,卻梗着脖子強嘴,“五百兩?霍三,怪不得外面喊你“霍剝皮”,你沒看到那匹獅子驄,就那一匹就不值五百兩。”

“獅子驄,獅子驄,我眼睛瞎了嗎?哪裏看到獅子驄?”聽到李強居然敢回嘴,霍三更加連珠串一般爆。

“給大當家了,你自己看去,我去找五妹了”李二一看霍三爆,立刻溜之大吉。

“該死的李二,又藉著給大當家的名號,你到底囤了多少好馬?大當家,你太寵着這傢伙了。”霍三喃喃地咒罵道,氣沖沖地去找大當家去了。

“先生,霍三來了。”遠遠看到霍山,葉無傷又“嗖”一下出來通風報信。

“無傷,你陪着老三。”林先生也騎上了李二新送來的獅子驄,匆匆往迷霧林方向遁走。

迷霧林就像是一團濃的化不開的綠,樹連着藤,藤挨着草,草擁着根,氤氳的霧氣常年瀰漫在整個森林中,而林中高大的喬木更是像半空中支起深綠色的雲一般,籠罩在整個森林上空,整個森林寂靜無聲,只偶爾幾隻烏鴉撲騰撲騰從林中飛起,更顯得陰森詭異。

哪知道到了森林中部,反而視線開闊起來,更讓人驚奇的是,迷霧森林的中央,居然有一處泉水,汩汩而出的泉水溫熱若湯,林先生把馬兒系好,突然輕解衣衫,滑進了泉水中,原來是跑在這泡溫泉來了。

泉水浸濕了烏黑的絲,她解下髻,長長的青絲如瀑布般傾斜而下,徐徐剝下人皮面具,原來神秘的大當家居然就是彎彎。

她掬了一手泉水往臉上洗去,接着靠着湖邊,把整個身體埋在溫泉里,舒服地閉上眼睛,思緒也回到了兩年前……

原來當日離開青州后,彎彎不願意繼續呆在南國,也不願去北國,只好一路往西而去,越往西去,地勢逐漸險要,人煙漸漸稀少,到達衛國司州,彎彎乾脆安頓下來,閑來無事,摸着許久未看的《苗疆五毒術》,彎彎彷彿找到了心靈的寄託,而常人眼中陰森詭異的迷霧林變成了她的神秘花園。

第一次見到李強,彎彎就是在迷霧林中,他躺在血泊里,臉上被劃了一道凌厲的刀痕,卻兀自掙扎着往前爬,眼神中的不甘突然刺痛了彎彎,鬼使神差般,彎彎把他揀回去了。

後來,彎彎才知道,原來剛剛繼承家業的李強第一單買賣就遭遇了重創,他販賣戰馬在南國遇到了軍中豪強,不僅把他的馬全部搶了,還把他臉上劈了一刀,更追殺他一直到衛國邊境的迷霧森林,李強一狠心,扎進了迷霧森林,才把後面的人甩開了,要不是碰到彎彎,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而他這一趟走南國,家底也損失殆盡,揀他倔犟,彎彎一時心軟,又把積蓄拿出來資助於他,而她的獨門解藥讓齊泰行的生意漸漸紅火起來,這份恩情自然讓李強感激涕零。

但彎彎並不以恩人自居,她和李強共同持有齊泰行的股份,李強甘願做二當家,但實際經營上彎彎並未乾涉過他,如此一來,李二更是心甘情願地奉彎彎為大當家。

只是初次見面時,彎彎戴着人皮面具,隨口扯了個謊,臉上患有惡疾,不願見人,而刻意改變過的身形和音讓李強一直以為她是男人,時間一長,彎彎也就不刻意糾正了,男子身份便於行走,只是偶爾不便泡澡,彎彎只好經常跑到迷霧林中泡溫泉。

而霍三,葉無傷,紅綾也是各有一段坎坷,巧就巧在都是彎彎在迷霧林中碰到的。霍三擅長算帳,乾脆作了齊泰行的師爺。葉無傷武藝高強,打跑了不少初期來鬧事的地痞混混,只是他流落到此的原因,他不願說,彎彎也不問,他也在庄園裏住了下來,美名其曰四當家。而紅綾本是一名寡婦,因丈夫死了,夫家排擠,到迷霧林尋死來了,碰巧被彎彎救了,為免她胡思亂想,彎彎讓她經營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客棧,善良、溫情的老闆娘居然讓生意異常紅火,原來常年在外的旅人都想回到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

就這樣,彎彎無處可去,與四人似兄弟,如姐妹般待在一塊,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李強、霍三的經商天賦短短兩年間顯露無疑,隨着南北二國局勢的展,齊泰行成為一方霸主。

“咔嚓”幾聲踩到碎樹枝的聲音驚起了泉中假寐的彎彎,她有些好笑,“每次來迷霧林總是奇遇不斷,不是揀個人,就是挖到寶,難道這次又要揀一個人回去?”

“一、二、三,倒”默默地數了幾聲,砰地一聲,果然一人倒地的聲響,原來雖然迷霧林人跡罕見,彎彎仍在溫泉四周十米之外佈滿了**,就是怕誤闖進來的人窺到自己,只是為免傷人,**的藥效並不持久。

彎彎快地穿上衣衫,往林中尋去,原來是一名男子倒在林中,似曾相識的面容讓彎彎覺得有點訝異,墨色眉,星子眼,夏侯淳?點點玉簫寒光閃,果然,一支碧綠色的玉簫插在男子腰間。

夏侯淳的眼睛微微地動了起來,意識已然清醒,彎彎蹲了下來,正欲把解藥塞進他的嘴裏,遠處傳來的聲音卻讓她手突然一抖,“夏侯兄,你在哪裏?”

“哥哥,你在哪裏?”一名女子的聲音也突然響起。

匆匆一撇,遠處一男一女往這邊找來,彎彎的心突然劇痛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心底翻江倒海般涌了出來,不願久留,彎彎俯身在夏侯淳耳邊低語幾句,“你們見到岔口一直往左走,就能走出這片森林,旁邊的瓷瓶里有解毒藥。”說完匆匆地起身站立,騎上獅子驄往林外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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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亂世 燦若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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