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購蛇

第十五節 購蛇

秦風也曾偶爾念及雙親、遁甲宗和奇若水,但終因有了目的地暫時壓下了對家的眷戀。他一心想靠自己的力量拿到孫少昌所說的“午符”,親自帶回遁甲宗,用行動證明給所有人看,他秦風不是一無是處、不是廢物。

可他畢竟連築基期也未到的,儼然便是一介凡人。古唐帝國與古宋帝國雖然接壤,可堂堂兩大帝國疆土何其廣袤?不過秦風倒也不着急趕路,他懂得萬事不可強求,是以他操着一個十歲孩童般的身軀,白日行路游賞、夜晚投店歇腳,日子過得倒也舒心。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跨步出門與閱書開卷同為百益之舉,這些時日秦風雖吃了不少苦,見識卻也是着實增長了不少。

饒是如此,秦風卻從未間斷過修行一事。每日投店必擇單間,於子午交替的生氣之時修習父親教授的功法。可是,每每張開周身毛孔以胎息之術汲取天地靈氣時,總是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抗衡推拒。冥思苦想間秦風突然想到了那日遭遇孫少昌襲擊時的情景,莫非自己在娘胎孕足三載,身體有了什麼常人沒有的特質?可是緣何只有在危急時刻才能顯現,於平日修鍊卻是有如棉絮一般,既不着力更無建樹。

隻身在外無歲月,秦風不想自己的一個決定竟令他足足步行兩載才堪堪到達了古宋帝國的境內。古宋帝國與古唐帝國接壤,其間並沒有什麼天塹險地,兩國又長久互通貿易,是以秦風進入古宋帝國也並未遇到什麼麻煩。

邊關的集市不像洛城之中那般袖珍,人雜貨多,許多不是兩國居民的商販也來此進貨或以貨易貨,喧雜的場景和着說不出的臭味倒是讓秦風大開了眼界。今時今日的秦風已經十八歲了,兩年的獨自生存讓他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只是身形看起來僅僅彷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秦風隨走隨看,遠處一圈扎堆的人群引起了他的好奇。抬步走去,憑着瘦小的身形擠了進去,卻是一個賣葯的攤販。幾張油紙攤在地上擺放着幾味算得上希珍的靈藥,但最吸引人的確是攤販腳下的一條小蛇。

攤販腳下有着一個不知什麼金屬編織的籠子,裏面盛了一條拇指粗細、尺余長的小蛇。那蛇通體翠綠原本只是好看,卻硬生生在頭部伸出了兩隻麋鹿一般的角來,令人匪夷所思。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攤販抓住時機宣傳自己的靈藥。當有人問及腳下那條小蛇時,攤販自豪地說:“這條蛇是在下入深山采靈藥時偶然所得,其角切片服下能克百毒治萬疾。”

說著話不知從哪拎出一個袋子來,自內抓出一條手臂粗細的毒蟒。圍觀人群立時後退丈余不止。攤販只笑不言,伸出手臂湊於毒蟒口前,那毒蟒張口便咬,赫然在那人小臂之上留下了駭人的四個血窟窿。攤販微皺眉頭將毒蟒放回袋中,小心翼翼地打開籠子,擒住通身翠綠的小蛇以牛耳刀淺淺切下蛇角一片,又小心翼翼地將小蛇放回籠內,整個過程口中念念有詞,卻是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細心地秦風發現,攤販那隻被毒蟒咬過的手臂已經一片黑死,並明顯的看到那片黑死之色正緩緩向心臟的方向蔓延,此時的攤販臉色焦黃中泛着慘白,直如將死之人。

卻見攤販不緊不慢地將剛剛切下的蛇角至於口中,淺嚼數下咽了下去。不過眨眼的間隙,面色已然恢復如初,手臂之上的黑色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回復了正常。不到一袋煙的功夫,就只剩下四個似有似無的牙印,卻是完全好了。

人群之中驚異之聲連連,頓時便有人蠢蠢欲動想要購買蛇角。那攤販卻不肯出售:“此蛇尚處幼年,每日只可取角一片,今日卻是不能再售了。在下家逢突變急需銀兩,無奈意欲忍痛賣掉此搖錢樹,出價五百金,不知可有慧眼識寶的貴人要買?”

此話一出,人群登時靜了下來。這是哪裏?一個兩國交界的集市,魚龍混雜,誰會身帶五百金出門?聽到攤販獅子大開口,眾人覺得沒趣便四下里散了去。秦風卻踏步上前:“五百金,我要了。”

又是一陣更大的騷亂!

還沒有走出幾步的人群復又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他們要親眼看看是誰有這樣的手筆,連價也不還便買下了這頭長着角的怪蛇。當人們看到說話的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時,興趣卻一時間又落了下去。

為何?誰家十來歲的孩子能說出這般口氣的話來?除了修真門下便是宦門子弟,而這兩頭都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招惹不起的,是以還是躲着點的好。誰都知道這個年齡的少爺出門能沒幾個厲害人物陪着?還是儘快散了的好,萬一觸了人家的霉頭,那可要幾輩子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今日的事就是有些怪,還不等攤販應口人群中傳來話語:“此蛇,五百五十金,我買了。”

不約而同地側目轉身,眨眼之間人群已經為方才說話之人騰出了一個方圓十步的空地。秦風看了看那人,三十來歲的光景,身形精瘦、凈面無須,一襲淺黃色的長衫,令人一眼看上去覺得這個人很精神。那人也看了看秦風,點頭笑了笑算是示了意。

攤販為難地看了看秦風和長衫男子,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我便出六百金吧。”秦風想了想,答道。

他看中的並不是這條通翠小蛇的價值,也不是想着帶回遁甲宗孝敬爹娘。他只是覺得這條小蛇很可憐,天生異稟卻被人用來賺錢,還要每日忍受割角之痛。看那攤販取蛇時念念有詞的樣子,想必是有了控制的法門,這樣的日子不知要到何時才算終結。這條小蛇令秦風想到了自己,家族這些年不也是在利用他天兆孩童的光環來贏取更多更大的利益嗎?

從這一點上來說,秦風彷彿與這條小蛇有着同樣的遭遇。所以他決定救贖於它。自己已經不堪如此重負離開了家門,可自己畢竟是人,有着思考和決定的能力。而它,如果沒有人拯救,也許它的一生便是在周而復始的割捨與生長間徘徊吧。

那黃衫男子微微一笑,朝秦風走了過來。一個標準的道家揖手:“在下靜華宗左一塵,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師承何處?”

秦風還了一禮:“不敢當,小姓豐,單名一個禾字。您說的師承卻是沒有,只是今日在家悶得緊了出來散散心。”

左一塵又笑了笑,他不信秦風不是修真子弟。即便是高官厚宦之輩也不會有人下此血本預購此物,既然秦風不肯告知師門宗派他也更好往下接話茬:“豐兄弟既然無門無派,購得此物必是孝敬雙親。原本忠孝之舉自當成全,可我靜華宗為修真一途,自開派至今始終以除魔衛道而行事。豐兄弟倘若將此獸讓出,我可用來提煉丹藥或製成密器,當可為禁衛正道大統如虎添翼。一為小孝一為大忠,豐兄弟如此通透之人,當可明晰孰重孰輕吧?”

左一塵一番話說得也是入情入理,可秦風聽得他要將這小蛇入葯提煉,卻是死也不答應。左一塵無奈地搖了搖頭,沖攤販道:“我出六百五十金,付通兌銀票!”

眾人嘩然。

秦風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出七百金,也是通兌銀票!”

攤販的腦子此時已經有些不靈光了,看看左一塵又看看秦風,咽了口唾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左一塵也許覺得不值,看樣子是要放棄此樁買賣,但顏面上總有些過不去。一個堂堂修真門人竟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價錢上壓了一頭,極是不悅地哼了一聲,負手轉身離去了。

圍觀的眾人見已沒什麼熱鬧可看,也各自散去了。秦風拿出了七百兩金票遞給攤販,拎着籠子逕自去了。由於古唐帝國與古宋帝國互通貿易,是以兩國的金票可以通兌,此間瑣碎不談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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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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