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說話,德雷洛對她仍舊若即若離,且封閉起自己的心,對她不再像從前那般捉弄中帶點寵溺,完全把她歸類為敵人。
是她搞砸了嗎?她無數次的問着自己。她相信德雷洛對她一定有某種程度的重視,她的心有時甚至是靠向他那一方,也享受被他呵護的感覺,偶爾她會忘掉本森大哥。
她可以等待他忘懷過去,卻發現無濟於事,他執着報復的信念,堅定不移,無人可撼動,更別說是她。
她只是不忍心見德雷洛因為過往,而不快樂。
德雷洛是那麼優秀,她想像他少年時燦爛、稚氣的笑容,熱愛音樂、天真浪漫的他,有着光明的未來。
難道只因為知道父親的私生子是本森后,就摧毀掉他曾有的快樂,令他的性格完全扭曲變形,而以報復為樂?
面對他的陰晴不定,她無計可施。
天曉得她多希望能化解他們兄弟間的恩怨,無奈力不從心。她往往一提起本森大哥的名字,就得接受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濤……
幾天後,冬天提早到來,天空下起皚皚白雪,掩蓋着綠地,幻化為白色世界,更冰凍起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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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鈍器撞擊地板的聲音,在深夜時刻更顯得驚心動魄。
依柔從睡夢中驚醒,時鐘剛好停在午夜兩點。
接下來就是一片沉寂,屋外的白雪吸掩了所有聲響,她感到無比寂寞,在如此深沉的黑夜中,德雷洛卻不在身邊。
以往歡愛后他會躺在她身邊睡覺,偶爾工作疲憊,他還會打鼾。那是他最像個平凡人的時候,不再高不可攀。
說到此,她難免愁眉不展,德雷洛又開始躲避她,她好久都沒碰到他了。
「鏘鏘。」又傳來怪異聲響,在寬闊的堡里,低回不已。
奇怪,最近每到深夜都會聽到莫名的噪音,悶悶輕輕的,沒有仔細聽就不易察覺到。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查探。
夜晚的城堡,有些陰森,像是中古世紀的鬼屋般,建築雄偉宏觀,卻沒有人氣,雖然有開暖氣,但那種冷是種難以形容的森寒。
聲音從樓上傳來,她披着曳地的外套,腳步畏怯的走在紅地毯上,朝發出聲響處走去。
前面有些私語,依柔躲在轉角偷覷。她看見羅管家在房門前支使僕人離開,他苦着臉,自己進去待上幾分鐘后--
「啊!」一聲咆哮劃破天空,羅管家狼狽的奔出門外,而後搖頭嘆息的離去。
一定是德雷洛,只有德雷洛能支使得了羅管家,原來他換到這房間來,怪不得她找不着。
眼見四下無人,她躡手躡腳的溜進耶房間裏。
一踏進房門,濃烈的酒味,醺得她差點咳嗽起來,燈火微弱的房間,凈是濃重的酒氣。等等,德雷洛怎麼不見蹤影?依柔小心的尋找,身後卻傳出鏘鏘的酒瓶滾動聲。
她嚇了一跳,猛然回頭,看到不敢置信的身影。
那……那是德雷洛本人嗎?
凌亂的頭髮、滿臉鬍渣,衣服碎爛在一旁,滿身酒氣、不修邊幅的外表,跟平時優雅有型的他,有着天壤之別。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此時此刻跟路邊的醉漢,沒什麼差別。
「德雷洛?」她輕喚。
閉目宛如睡着的德雷洛並不加以理睬。
她腳步謹慎的閃過擺滿空酒瓶的地毯,蹲在他爛醉如泥的身軀旁,輕搖晃他,「德雷洛,你醒醒啊。」
他張開迷濛的眼,醺醺然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依柔啊。」她覺得好笑,精明陰狠的德雷洛竟會問她這種蠢問題。
「依柔?依柔是誰?」他口齒不清的反問,眼神對不着焦距。
以為自己在他心中至少有一定的地位,想不到他一醉,什麼都忘光了。她很不高興的板起臉,「依柔是你的誰,你不知道?」真過分,虧他們同床了快半年,什麼意思嘛!
她獨自生着悶氣,忘掉酒醉的人根本神智不清。
「喔,我曉得了。」德雷洛搖搖晃晃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酒櫃前開取新酒,仰頭就灌。
「你別喝了。」她一把搶走他的酒。
德雷洛老大不高興的指着她怒吼,「把酒給我!」
「你喝多了,這樣一點也不像我心中的德雷洛。」她痛心的看着滿屋子的空酒瓶。
想不到他聽了,竟歇斯底里的笑出來,重複着她的話:「妳心中的德雷洛?」他笑得不能遏抑,音調卻無限蒼涼悲哀。
「是啊。那個深沉世故,外表無懈可擊,對人有點壞,卻彈得一手好琴的男人,他--」
「他死了。」依柔還沒說完,德雷洛已先行給了答案。「他早已死了,哈、哈……」他笑得腳步跟艙。
「你胡說什麼?那有人自己咒自己的?你酒喝多了,還是快上床睡覺吧。」她不想聽他詆毀自己,欲扶他上床。
德雷洛不接受她的好意,搖搖晃晃的走至角落的鋼琴前,坐穩后翻開琴蓋,十指齊下的彈起鋼琴,飛快而暴烈的情緒,反映在音樂上,彈到最後,他甚至泄恨似的用手敲打琴鍵。
力道之大,聽的她心驚膽顫,深怕他手指受傷,她趕緊上前抱住他寬闊的背。「不要這樣,你會受傷的,我不想聽你這樣糟蹋自己的琴藝。」她不想第一次聽他彈琴是在這種狀況下。
不領情的他,一把堆開背後的人兒,搖晃的站起身,對她吼叫:「不用你關心,我才不要你們關心,你們這些負心人!」
「德雷洛?」她傻眼的盯着他,發覺他在哭,淚水從那雙冰綠冷瞳,順着臉龐滑落,她的心受到無比震撼。
驀地,他又痛苦的跌坐在地上,抱頭哭吼,不停的抓扯着自己的頭髮,似乎掙脫不了無形的折磨,而自我嫌惡。
依柔紅透眼眶的看着他陷入自殘的困境中哀嚎,她緩緩的移到他身旁,低下身張開手,包容的擁住他,緊緊的任他怎麼推擠也不放開,專心的守護着他哀慟的身軀。
「媽媽,你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要自殺?」他靠在她懷中,閉眼嗚咽,整個人彷彿回到幼兒時期,不停的哭訴。
「為什麼?為什麼要死在我眼前,為什麼要那麼做?」
依柔被他吐出的告白嚇一大跳。他媽媽死在他面前,為什麼?
那麼殘忍的在自己孩子面前,造成無法抹滅的傷害,讓原來心智開朗無憂的孩子,轉變成憎恨、陰沉、險惡乖戾的性格。
或許是酒醉減低了他的戒心,德雷洛放開心防的回溯童年,搜尋着痛苦的回憶。
「我可以幫你,我真的可以幫你,我會趕快長大,保護你們。你們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要丟下我?」他嚎叫的痛哭。
她沒出聲,只是靜靜的抱着他,讓他的頭依靠在她懷中,安撫心傷。
「不要丟下我,你不要丟下我!」他抓緊她的手如溺水之人,一臉可憐的哀求,眼裏凈是恐懼不安,深怕她抽手。
「不會,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她篤定的告訴他。
「真的嗎?你不會像她們一樣丟下我。」
「真的,我永遠也不會丟下你。」她說出深切的誓約,溫暖的慰撫他激動的心情,那一刻,他似乎放鬆下來,信任的躺在她懷裏。
依柔望着沉睡的他,輕撫他憔悴不堪的面容,心疼不已。這個外表剛強的男人,內心竟脆弱的一碰就碎。她每每談到關於本森或是他的家人,等於再一次的刺傷他,勾起他不堪的回憶。她親吻他的鬢角,疼愛的摟抱着他。
零亂的片段組合起來,她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經過。她想着自己對他的感覺,從怨恨、懷疑,到如今,心中除了憐憫同情,還衍生出疼惜,不忍見他自我摧殘。
她愛上他了嗎?她沒辦法離開他,是被他的人給吸引住了嗎?
她只曉得自己的情緒隨他悲喜,再也放不下他不安的靈魂,她要保護他。對!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他,讓他從悲傷的記憶中掙脫出來。
依柔疼惜的抱住他的頭,印上細吻。
*****
第二天清晨,羅管家趁着天剛亮起,盡責、迅速的到達德雷洛的房裏,想服侍少爺。昨晚他例行的醉酒發飆,讓他們這些下人傷透腦筋。
一拉開窗帘,讓陽光照射進來,眼前景象卻讓他說不出話來。
依柔摟抱住德雷洛的身軀,讓他龐大的身體趴伏在她腿上,兩人神情安適的處於睡眠中,在陽光溫暖的照拂下,絢爛成一幅聖母像。
少爺彷彿得到救贖般,信任的倒靠在依柔小姐懷裏。
羅管家揉揉眼睛,進一步的看個仔細。
依柔被光線驚醒,她緩緩轉動眼珠,直到看到羅管家。她微笑,用德文道早安。
他錯愕的點頭,用中文道:「妳也早。」
依柔憐惜的親了下懷中的男人,才說:「他睡得好熟,我們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喔,好、好。」羅管家還未從震撼中清醒。
她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平,幫他蓋好被子,才起身,舒展僵硬的四肢,繼而對管家要求道:「我好餓,可以先吃早餐嗎?」她的心情無比舒坦。
「你先梳洗一番,我馬上幫你準備。」
說完還大大的行個禮,才退開,對她跟對德雷洛一樣態度,恭敬的讓依柔有點受寵若驚,她梳理完畢到達餐廳后,想不到羅管家還跟在旁邊等待。
她吃得有點害怕,猜測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最後,被他看得有點發毛,忍不住發問:「羅……管家,你幹嘛一直跟在我身邊?」
沒想到那向來傲然嚴肅的羅管家,竟然筆直的跟她鞠躬,「依柔小姐,希望你能為少爺保密。」
「你說的是他喝酒發酒瘋的事?」
「的確。」
她輕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每個人心情不好總會發發牢騷,又不是什麼天大事情,更何況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我跟誰說去。」
「不管你聽到什麼,都希望你別說出去。」他再次要求。當年的醜聞已經平息,所以不希望她再次挑起風波,讓好事者趁勢追擊。
依柔眼珠飛快的轉動后,慧黠的道:「他的確說了不少話,除非你能完整的說給我聽,否則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能會去問更多。」
半威脅之下,他沒輒的投降,「你想知道什麼?」
「德雷洛的母親真的在他面前自殺嗎?」
老管家沉重的點頭,「說來話長,老爺跟夫人感情一向不睦,誰知道老爺死前卻爆出自己有私生子,而且還是跟他們一家子感情都很好的下人本森,擺明要換掉德雷洛少爺的繼承權。那事件鬧得很大,天天可在坊間的雜誌上看到這則醜聞。」
「為什麼你們老爺要這麼做?」
他嘆了一聲,「因為他恨夫人,所以要她難堪。」
「都生了兩個孩子,還感情不好?而且就算恨,他也不能波及兒女。」她忿忿的為德雷洛抱屈。
「其實這其中有很大的緣由,反正都是上一代害的。」
「然後呢?」她不安的想知曉下文。
「老爺出殯的那一天,全家的注意力全放在本森身上,當時少爺雖然優秀,但是他醉心於鋼琴上,所以家族想培養本森少爺,以至於冷落了孤兒寡母。」他頓一下,彷彿在回想當日的情景。
「我還記得那時也是冬天,正在下雪,這個大屋子就只剩兩、三個下人和夫人、少爺、小姐。少爺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懂大人們的鈎心鬥角,他只傷心父親去世。當他打起精神想去安慰母親時,剛走到她房間就聽見砰的一聲……」
依柔聆聽着他仔細的講述,也被管家發出的狀聲詞嚇了一大跳。
「少爺一開門就看見夫人在自己的房間上吊自殺,兩條腿在他眼前無力的擺動。」他永遠記得少爺慘白的臉跟死人差不多。
依柔為德雷洛流下感傷的淚水。好可惡的父母,凈傷害自己的兒子。
「少爺接受了很久的心理治療后,整個人性情大變,他以前是個愛笑的孩子,對人都很好,然而,他無憂無慮的生活卻在一瞬間破滅。為此事,他連最愛的鋼琴都束之高閣,從此全心全意的學習着接管家族生意。但是每到這時候,或是壓抑不住時,他總會鬧上幾回酒瘋。」他親眼看見德雷洛的轉變,感觸最深。
她揉揉眼睛,擦拭眼淚,繼問:「你們家小姐呢?」
沒想到,身後冒出一道男聲,阻斷她的問話。
「想知道她的事,可以親自問我。」德雷洛出現在樓梯上。
只見他穿着整齊俐落,臉上精神奕奕,沒有一絲表情背叛他的完美,顯然是經過一番梳洗。此刻的他已完全恢復成平日無懈可擊的德雷洛,讓依柔不禁懷疑,昨天的一切是否為一場夢。
「你……你醒了?」她像被抓到小辮子般的吐舌頭,背着人家偷問話,的確有點不光彩。
羅管家也是一副羞愧的模樣,戒慎害怕的將頭垂得更低,似乎等着德雷洛的懲罰。
德雷洛銳利的掃過他們一眼后,竟意外地饒過他們,心平氣和的說道:「叫人準備我的早餐。」
「是、是,馬上來。」羅管家彷彿得到特赦般,欣喜若狂的退下去。
少了外人,他們之間反而靜默下來,誰都沒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依柔打破僵局,主動問話:「睡得好不好?」
他的回答也乾脆,「你睡在我旁邊,我睡得好不好,你會不曉得?」意思是她問得多餘,也怪罪她溜進他房裏。
今日不比往常,得知所有內情后,她已決定不要怕他,要努力的了解他,融入他的生活。
「人家想問你有沒有作惡夢啦,我是關心你耶,別繃著臉給我看嘛!」
「別耍花樣。」這傢伙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是不曉得她明白了多少,只知道昨晚酒醉后,糊裏糊塗的對她掏心掏肺,肯定說出不少話吧。
該死,情勢好一像有點逆轉,瞧她一臉篤定,自己不曉得說出什麼蠢話,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哇!早餐來了,你快吃吧。」她一反常態的窩在他身邊,體貼萬分。
德雷洛吐口重氣,放下刀叉,好整以暇的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很傷腦筋似的想了幾分鐘,才抓抓頭髮,忸怩的道:「我要保護你,照顧你一輩子。」
「啊?」他聽不清楚。
她瞪了他一眼。可惡!這種求愛似的誓言,怎麼好意思叫女孩子重複說嘛。
但想起昨晚答應他的話,她勉為其難的說:「聽好,我就說那麼一遍,我說我要保護你,永遠不離開你。」說完后,她已是面紅耳赤,頭都抬不起來了。
別說她,連德雷洛這種不輕易泄露心情的冰臉,也不禁泛紅的說不出話來。與其說感動,到不如說是被她的反應驚嚇到。
「你說……說什麼?」該死,他結巴個什麼勁,簡直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咦?你不認帳啊?是昨晚你自己說的。」
一想起昨晚的窘態,他惱羞成怒,俊臉倏地漲紅,「我忘了。」
「沒關係,我記得就好,我會遵守諾言,永遠不離開你的。」她誠摯的望着他。
德雷洛心中一陣狂喜,依柔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是個謎,他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聽到她親口承諾,他雖高興,但是仍嘴硬的辯道:「那假如我要你離開呢?」
「除非你真的不要我,否則我不會違背我的話。」這番話無疑已打開他緊閉的心扉。
不知如何表達的他,只丟下一句:「希望你說話算話。」就結束話題。對他這已是最大的底限。
在他遭遇過一連串的謊言、打擊后,內心變得孤傲,不再相信別人,好不容易再次信任依柔,他已經不善表達自己的情意,面對真心,他猶豫不決,依然有所畏忌。
只是依柔不給他退縮的機會,決心糾纏到底。
她一波波真誠無邪的攻擊,已漸漸打破他防衛的護罩,他又驚喜又害怕,卻只能在內心祈禱,往事不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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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鋼琴給我聽。」依柔一大早就興緻盎然,壓着他桌上的文件耍賴道。
所謂習慣成自然,她已不怕他生氣冶落,反正她會厚臉皮的追着他跑,如此一來,他也沒輒。
誰教他要簽下一年的合約,現在反倒成了受害者。
其實他也喜歡被她撒嬌,否則他大可翻臉不理人,何必像現在一樣,坐在原位,對她無理取鬧的行為大皺眉頭。
「別鬧。」德雷洛存心敷衍,重重的嘆口氣。
「你明明很厲害,除非--你全忘光了。」
他嘴角飽含笑意,環胸打量着她,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樣。
依柔眼見古法不成,反用磨功,她身形放軟,整個人仿若無骨般倒在他懷裏,「唉呀,我知道對你用『激將法』是小看你的智慧,你就依我一次嘛。」
德雷洛反將一軍,促狹的笑道:「我哪一次沒依你,沒讓你滿足的暈死過去?」
沒料到他會談及床笫之事,她一楞,隨即滿面羞紅,嘟囔道:「人家又不是說這個,而且……每次都是由你開始的,什麼依不依呀?」
「那麼這次由你開始,我滿意的話,就為你談奏一曲。」商人在日常活中,仍舊不改其奸商本色。
有了前車之鑒,依柔很仔細的選擇地點,而後慷慨就義。
雖然被他調教的越來越純熟,也能享受兩人之間的親密接觸,但薑是老的辣,每次先達到高潮暈厥過去的往往是依柔。
即使不講,由德雷洛的動作、行為,身邊的人也明白,他很寵依柔,於是也漸漸很習慣了她的存在。
每次出國開會,除了一班智囊團外,他還會挽着依柔的手走在前頭,所以說她的身分至為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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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洛到最後還是未能為她彈琴。沒辦法,誰教自己不爭氣,每每昏睡過去直到天亮。
他雖然視她為家中的一分子,卻仍舊多疑,不斷的試驗她、考驗她的忠誠度。
例如,故意在台灣過境,看她會不會一時忍不住,奔向本森大哥的懷抱,或者回到祖國。
再者,放一堆關於葛洛麗絲的資料在桌上,讓她內心掙扎着要不要告訴本森大哥。
笑話,她說到做到,絕不會背信他,她一定會保護他一輩子,怎麼他還是那麼多疑。反正隨他去,她是賴定他了。
不過最新的考驗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某深夜,他被羅管家緊急喚醒,到書房密談。回來后,他臉上有說不出的狂喜,然後告訴她--
「我要帶你去見葛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