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齊天開始發展之後，章慈瑜的生活還是一樣忙碌，只是多了個人可以擁抱、可以時時刻刻的挂念，但這比之前一個人的生活要有意思得多。

想起劉欣前陣子打電話給她，劉欣和端木階的進展也不錯，只是劉欣的工作並不順利，而端木階又是個百分之百的大男人主義者，他有的財力可以養劉欣，劉欣私下卻想找個工作，所以打電話來向她探詢是否有工作機會。

章慈瑜聽著劉欣和端木階的相處模式，有些慶幸自己和齊天都是有話直說的個性，打從交往之後，他們說好了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坦白，以前她還覺得談戀愛是一件麻煩的事，可是和齊天談戀愛卻是無比的順遂，當然，這也要靠雙方的配合就是了。

坐在齊天的書房裏，她無聊的挪動鼠標，關掉了同事們剛剛才傳來的今日業績報表。以往她總會花時間估算這個月的業績目標，或是再多想想新的促銷手段，可是現在她滿腦子只有那離她幾步遠的男人。

齊天坐在書桌前，桌上一樣擺著筆記型計算機，比她還多了幾個活頁夾，今晚他要把案子全部看完才能陪她，所以她忍着不說話，能坐在他身邊已經算很好了，她不想開口打斷他的思緒，只能自己再無聊一陣子，可是幾秒沒動作，她就覺得像是要睡著了。

明明現在還不到十一點，她以往總是要過了十二點才會有睡意，今天她也沒有特別的勞累，可是就是困得不得了，章慈瑜一手撥弄頭髮，一手握著鼠標，強打起精神，漫無目的的上網閑逛，在網頁上看到一則新聞，內容是台灣的生育率已是全球最低，而且還在每年創新低，現在的新生兒只有十年前的一半，並討論著現代人不願生小孩的原因。

看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跟齊天之前也曾說過要生寶寶的事，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而且完全沒有避孕，會不會……

拿出自己的行事曆，她翻了翻記錄的生理周期記號，應該是昨天要來的，今天竟然還沒來，雖然只差了一天，但她還是覺得不太安心。

還好現在網絡發達，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上網解決，她鍵入幾個字，在網絡上找到了安全期計算程序，填入幾個數字之後，畫面上立刻出現她想要的答案。

仔細一算，危險期里她幾乎天天都在齊天家裏過夜，而他們正處於熱戀當中，尤其還是互動熱烈的情侶，會不會真的中獎呢？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尤其看到了懷孕期間會嗜睡這類的說明時，就偈是感應到了什麼，不自覺的摸了摸小腹，最後站起身，她知道今晚若沒得到答案，肯定會睡不着覺。

「我出去一下。」

「你要上哪兒去？」齊天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時鐘。「很晚了，你一定要現在出門嗎？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去買消夜。」她臉上掛著甜笑，溫柔的說。

「嗯，車鑰匙放在桌上，你開車去，手機帶著，要隨時注意安全。」

章慈瑜點點頭，快速離開齊天的屋子，開車到附近的葯妝店購買驗孕棒。

光是挑選她就費了些時間，最後還是決定每個牌子都買一根，然後買了小籠包當消夜。

一回到家，她發現齊天已經走出書房，手上還拿着手機。

他看見她，不禁鬆了口氣。「你去了好久，我還以為你出了事，正要打電話給你。」

走向她，齊天習慣性的伸手摟她，抱着她溫暖的身子，剛才的緊張也跟着消失無蹤。

大概是她挑驗孕棒挑太久了吧！章慈瑜對他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對不起嘛，我繞到別的地方去買東西了。」

齊天看見她拿着葯妝店的袋子，想起了她畢竟是女孩子，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也許她是這陣子住在這裏，臨時有需要，才跑去買衛生用品。

「那個來了嗎？」

章慈瑜搖搖頭，從袋子裏拿出幾根驗孕棒。

「我是去買這個。」

齊天瞪着她手裏的驗孕棒，一開始還搞不清楚那是什麼，直到瞄見了上頭的字樣，這才會意過來，接過驗孕棒，仔細的看了又看，心跳跟着加速，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的意思是……有了嗎？」他的表情有些期待又帶了點興奮。

「我不知道，所以才想去買來試試。」

「時間已經過了嗎？」

「嗯，應該是昨天，可是沒有來，我剛才上網查了一下，危險期那幾天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所以……我想驗驗看。」

齊天越聽越高興，但還不知道確切情況，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緒。

「那快點去驗驗看。」

「不先吃點東西嗎？」她都已經買了消夜回來。

「你覺得我現在會有心情吃嗎？」齊天催促她，幫她將吃的東西擺在一旁的桌上，一路護着她走向廁所。「快，先去驗驗看，要是有了，我也好有心理準備，想想接下來該怎麼照顧你。」

他拆開驗孕棒的包裝，詳細閱讀使用方法，然後將她送進廁所里。

齊天在外頭來回踱步，心情忐忑到了極點，但在不知道答案之前又不能興奮過頭，免得到時發現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反而會更失望。

過了一會兒，章慈瑜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立刻上前，「怎麼樣？」

「還要再等一會才會顯示出來。」她沒好氣的說。

他剛剛明明看過了使用方法，要等幾分鐘才會有結果，他還急着問！

「那你覺得怎麼樣？」

齊天用手護着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接近當父親的位置，這是他這一生從來沒有的經驗。

「我不知道，不過我好緊張。」

章慈瑜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試著從他的懷抱里得到一些支持。

「別擔心，有寶寶很好，沒有也沒關係。」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很想要。」打從他看到她買回驗孕棒的那一刻，章慈瑜就看出齊天有多開心，即使他努力想要壓抑笑容，可是臉上就是不自覺的露出喜悅，搞得她也跟着期待了起來。

「我當然想要，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也是很棒的事，不是嗎？至少我們是在很相愛的情況之下有寶寶的。」

「可是……有這麼容易嗎？」章慈瑜實在很懷疑，尤其是老姐求子求了那麼多年卻一再失敗，而她不過和齊天在一起不到一個月。「現在的人好像生小孩都不會那麼順利，不孕症的人也很多，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那麼短，真的會有嗎？」

「我比較擔心你，如果真的有了，你還有工作要做，我怕你會應付不來。」

也對，這些她之前覺得多的是時間可以再研究的問題，現在如果真的有了就得要馬上解決，這陣子她被愛沖昏了頭，總覺得只要跟齊天在一起，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但如果真的有了，她的生活可就要出現重大的改變。

「我們先去看看好了。」

齊天實在等不及要知道答案，牽著章慈瑜的手走進廁所。有種說不上來的預感告訴他，結果是他所想的那樣。

「你兩根都有試嗎？」

「嗯。」

他看着兩根驗孕棒，發現其中一根已經有了兩條線。

「兩條線耶！」他的語氣難掩激動，因為有兩條線就表示有了。

「另一根顏色比較淺。」章慈瑜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容易就中獎，雖然兩根驗孕棒都出現了兩條線，可是其中一個顏色比較淺。

「沒關係，再等一下。」齊天很有把握這次肯定是中獎了。

果然，隔沒多久，那顏色也越來越深……而這證明章慈瑜真的懷孕了。

兩人互看了許久，他再也藏不住笑容，抱着她不停的親吻，雀躍得像個孩子。

而他的喜悅也感染了章慈瑜，就算有些不安，但有齊天在身邊，似乎什麼也不是問題了。

「你好高興喔。」她承接着他落在臉上的親吻，知道他非常開心。

「我開心到不行，突然覺得我好幸運，自從遇見你之後，一切都這麼順利，連寶寶也來了。」

「還不都是你每天趕進度趕出來的。」

打從認定了彼此之後，齊天幾乎每晚都和她黏在一塊，夜夜纏綿的結果就是被他搞大了肚子。

「這下子為了趕進度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了。」他竟得意了起來。

「少亂說，我們從來沒有刻意要做出一個寶寶來啊！」

「但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這也證明了我們真的很幸運，你看多少人為了求子歷經千辛萬苦，可是我們因為相愛，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寶寶。」

「嗯。」章慈瑜摸了摸小腹，雖然她還沒有做媽媽的感覺，但是心情確實是不同了。

「我想我今晚應該會興奮得睡不着覺，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這樣我們也能安心些。」

「那也是明天一早的事，今晚總可以先睡個好覺吧？」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以後要怎麼照顧你，我有好多事情做，得要上網查查有什麼要注意的，以後也不能在你旁邊抽煙了，寶寶出生前我們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

她眼前的齊天就像是個擔心不已的准爸爸，讓她覺得好窩心。

「那還要很久呢！我剛買回來的消夜都還沒吃，你不會想讓我餓肚子吧？」

「嗯，以後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負責去買，而且每一餐都要好好吃，我絕對不會讓你餓著的。」

齊天抱着她，覺得這一切就像夢一樣的美好，這麼棒的事居然會落在他頭上，他忍不住要感謝老天。

「我真的好愛你，這個月的經歷真是不可思議，一開始我們還得忍着當朋友，好不容易跨過了那條線，之後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我覺得我一天比一天還愛你。」

章慈瑜笑了。「我以前根本沒辦法想像你是這種會老是把愛掛在嘴邊的人。」

老是聽他說他有多愛自己，她有時還會覺得害羞。

「我也沒辦法想像自己會變成這樣，可是遇見你之後，就忍不住想愛你，怕你不知道，只好一直說啰！」

「可是有寶寶以後，我們就不再只是兩人世界了，你會不會覺得這麼快就有寶寶有點可惜？」

「怎麼會呢？我都三十幾歲了，再不生的話，以後哪有力氣陪小孩玩？我想我們生兩個就好了。」

「你想太遠了吧？」章慈瑜笑着拍了下他的胸口。「一個都還沒生出來，你就已經想到兩個了。」

「這表示我們以後還有其它的進度可以趕，要不然沒有一個目標，感覺就像沒有重心。」

「如果兩個寶寶都生完了呢？不就真的什麼重心都沒了嗎？」

「你啊，這輩子永遠都會是我的重心，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家庭，好好疼你，讓你無憂無慮的過快樂的日子。」

「那我要做什麼？」

「你只要乖乖的讓我疼你就好了。」

章慈瑜笑了，雖然還不能證明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可是和齊天這樣老是把她哄得笑呵呵的男人交往，的確給了她不少快樂。

「那我要巴着你，一輩子都不離開你，你不怕嗎？」

「我還怕你不理我呢！只要你肯賴着我，我沒有什麼好怕的！」

＊＊＊＊＊

齊何芳的手不耐煩的點著桌子，然後按下對講機。

「他在哪裏？」

她的助理陳秋棠已經找了齊天一個早上，連忙把最新信息向上回報。

「秘書說他今天早上請假。」

「請假？都已經說約好了今天有事情要談，他請什麼假？！馬上叫他回來！」

齊何芳沒想到兒子竟然也會出這種包，她對齊天並沒有什麼要求，唯獨公事是不允許他耽擱的，齊天應該也知道她的個性才對。好不容易最近有幾個案子齊天都做得不錯，前幾天他還跟她說已經有了認真交往的女朋友，告訴她就是上回在辦公室里遇上的那個女孩，齊何芳還以為兒子真的有心要定下來了，哪知現在又出了這種狀況。

突然，陳秋棠邊衝進辦公室，邊對着手機喊道：「齊天，你說清楚點，你在什麼醫院？」

好不容易聯絡上齊天，一問卻發現他在醫院裏，她立刻跑進來向齊何芳報告。

齊何芳一聽到兒子在醫院，心頭跟着一緊，回想起丈夫發生意外之際，她接到電話明只聽說老公已經躺在醫院裏，等她趕到醫院，才發現深愛的人已經斷了氣。

齊天還那麼年輕，她不能再承受另一次失去至親的痛，再怎麼說，齊天也是她唯一的兒子，難不成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讓我跟他說。」

齊何芳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卻還是站了起來，從陳秋棠手裏接過手機。

「齊天，是我，你出了什麼事嗎？」

「喂？媽？怎麼換成你了？我很好，不是我出事。」

聽得出來齊天的語氣很開心，不像是出了意外，齊何芳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那是怎麼了？你說你在醫院裏是嗎？」

「嗯，我是在醫院裏，不過不是壞事，是喜事。」

「什麼喜事？」

「你要當奶奶了。」

齊何芳愣了一下。「是你說的那位章小姐嗎？」

「對，我們昨晚先用驗孕棒驗過了，今天一早我急着帶她來醫院來確認。」

「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我們太緊張了，的確是懷孕了，不過胚胎還很小，要我們過幾天再來看看胚胎著床的情況。」

「嗯，那好吧！你回公司之後先來找我。」

「我早上已經請劉副總幫我代理那個案子，下午才會回公司，我們現在剛檢查完，我想帶慈瑜去吃個飯。」

所以齊天是有請人代理他的工作……齊何芳鬆了口氣。

「如果沒打電話找你，你會跟我說嗎？」

畢竟她跟兒子的感情並不算親密，也許齊天什麼都不跟她說。

「我當然會跟你說，只是我們才剛檢查完，陳阿姨就找電話來了，接着又換成你，要不然我下午回公司也會跟你報告的。」

「好，那你忙完之後再回公司吧！」

掛斷電話之後，齊何芳竟然露出笑容。

陳秋棠看在眼裏，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打從齊何芳喪夫之後，為了打拚事業，習慣塑造出嚴肅的形象，身為她的助理，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她都很少見到齊何芳真心的笑過，而今她竟當著她的面傻笑，這簡直是奇迹。

「怎麼了？齊天沒有出事吧？」

「他沒事，你幫我查查，哪個婦產科醫生比較有名、比較可靠？跟醫生約個時間。」

「婦產科醫生？齊天……他的女朋友有喜嗎？」

「對，那個女孩看起來還不錯，長得漂漂亮亮的，齊天很喜歡她。」

那晚在齊天的辦公室里第一次見到章小姐，齊何芳對她竟沒有太多印象，她總認為齊天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就算身邊出現異性朋友，也不見得會是他的真命天女。

怎知沒隔多久，齊天就告訴她，他們正在交往。以前齊天從不會向她提起他的情事，這回主動向她說明，就表示他跟那女孩是來真的，而他提起那女孩時總是笑容滿面，齊何芳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她，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出了好消息。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大概無緣當奶奶了，齊媛雖然結了婚，但嬌生慣養的她對生孩子這件事一直沒有積極的打算，面對夫家的催促也不以為意，直到丈夫決定與她離婚，她發現事態嚴重，卻已經來不及挽救婚姻，離婚之後終日憂鬱不振。而齊天則是一直遊戲人間，始終沒有固定的對象。久了，齊何芳對當奶奶這件事完全不抱希望，這下子突然聽聞這個消息，她這才想起了當初自己懷孕時的喜悅，沒想到歲月如梭，這回她是要當奶奶了！

「那太好了！」陳秋棠忍不住為她感到高興，如果能有個孫子抱，也許可以讓她的生活多些快樂的元素。「齊天第一次當爸爸，一定還有很多事不懂，我順便幫他找些補品，讓他為準媽媽補補身子。對了！他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陳秋棠的最後一點醒了齊何芳。

「他沒有說。」

「不過有了孩子以後，他應該會結婚吧？要的話，我現在就得幫他訂飯店，否則到時候新娘的肚子太大了，穿禮服也不好看。」

齊何芳考慮了一下，「結婚的事還是由他們兩個去決定吧！」

「嗯，現在的年輕人總是有自己的想法，這樣也好，我真沒想到齊天這小子動作會這麼快，本來還以為他這輩子都要當王老五了，現在先有了孩子也好，至少他還肯生，家裏有了寶寶以後，氣氛就會完全不一樣，你以後可能一下班只想回家抱孫子。」

齊何芳想像著抱孫子的畫面，臉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也許有了孫子以後，她跟兒子之間的距離也可以拉近一些，她得找個時間去見見未來的媳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