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紛爭

第71章 紛爭

我們國家是個禮儀之邦。很多事情都有其獨特的章程。而葬禮更是一個非常隆重的儀式。很多地方將其稱為“白喜事”。其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婚禮。因為這個事絕對是一生中只能有一次。

顧老大辭世后。廠里的人便提議立即成立治喪委員會,將葬禮辦得隆重一些。這沒什麼好說的。儘管逝去的人已經看不見了。但死後的榮耀卻是國人非常看重的東西。

我給浦海那邊發去了消息,讓他們儘快過來。不過公司總要留個主事的。商議之後。便由宋海峰留守。其他人先趕過來。

由於我現在的精力很差。做起事來總是丟三落四。葬禮的事主要由羅成、李全策外加一個廠里的主管三人負責操辦。

顧強是一個忠厚的人。對朋友很講義氣,這當然是優點。不過正所謂仁不帶兵。義不行賈。他的這種性格給自己的經商生涯帶來了很多麻煩和挫折。有些人在背後說他是傻子。甚至還有更難聽的。

不管怎麼樣。他的名聲一直都很好。儘管有人取笑他。甚至看不起他。但任誰都無法挑出他的什麼惡行。一個商人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所以他面子上的朋友非常多。每天有很多人來弔唁。

兩天來。我周圍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顧盛這小子雖然不地道。但總是顧老大的親弟弟。喪禮中的事做的格外賣力。他對其他人都很正常。唯獨對我總是怒目相向。就像是仇人一樣。

我實在不想和他計較。即沒精力也沒心思。便回到廠里。

早上我隨手翻了一下當天地《錢州早報》。上面的一則消息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則標題為《富商慘死後的紛爭》的新聞上配發了兩張照片。一張是我打了顧盛后。被廠里的幾個人攔住的場面。另一張則是馮佳暈過去之後。幾個醫生帶她出去救治。

內容則把當天的情況大致的講了一下。同時介紹了公司地大致情況和顧強的死因。並沒有太出格的報道。

不過我腦子裏一直在想着一件事:這兩張照片是怎麼來的?雖然我當時對周圍的情況並沒有留意。但印象里。護理室中並沒有外人。

我又仔細看了一下照片。發現拍攝角度大概是在房門的位置。當時顧盛衝進來后。房門就是開着的。難道那個時候有記者或者好事地人拍下了照片?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頓強在錢州也算薄有微名。自打我們的企業走上正軌后。當地的一些媒體經常會報導一些他的事。那些正規主流媒體的報道,有配合政府工作地因素。因為我們的工廠算是高新區的一個典型。而這種宣傳對於我們的經營也是很有利的。但這種消息怎麼會這麼快就上了報紙呢?

我放下報紙。打通了李全策的電話。想問問他們知道這件事了沒有。

李全策還沒聽我說完。就說:“我們早就知道了。《錢州早報》還算地道的。有些小報登的消息。唉……”他長長嘆了口氣。“你也別多想。這些都是謠言。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這種語氣說明事情已經變得很糟糕。我再三追問。李全策卻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便掛了電話。自己到外面去求證。我到最近地一家報亭買了幾份當地的小報,上面的消息讓我憤怒異常。

雖然我早就聽說一些小報喜歡登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儘管大都子虛烏有。但卻有很多人喜歡看這種所謂的“八卦”。如果內容能和女人、財產之類的東西掛勾。那就更能吸引眼球了。

但是我從來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顧強辭世的當天。在護理室內地那一出鬧劇。正是這些媒體最喜歡的東西。而這些小報也不會像《錢州早報》那麼客氣。竟然用整版的篇幅刊登與此相當的各種傳聞。

很顯然。這些傳聞都是以當天顧盛在護理室的言辭為藍本。擴展成為以謀殺、*****、財產為關鍵詞的傳奇故事。在報導的最後還會註明:“本報記者將及時為您帶來後續報道。”

我翻了這幾份報抵。內容大同小異。故事主線相似。精彩程度各有不同。

在車裏看完這些東西。憤怒的我順手就將它們撕碎。揉成一團。我知道這些負面“新聞”流傳速度非常快。以前或許錢州市有很多人不知道顧強。但現在他地知名度恐怕已經相當高了。因為賣報的人向我推薦的都是近幾天來銷量大漲的小報。

“怎麼辦?”我不停的問自己。我自己還無所謂。可讓顧強在死後承擔這種名聲。實在是太可惡了。更可怕的是馮佳將怎麼辦。她現在的處境已經相當可憐。而名聲對一個女人來說。又是尤其珍貴的東西。當這些流言成為街談巷議的焦點后。她可怎麼辦呢?

一瞬間我的頭腦中全是憤怒。迅速到了靈堂。直衝到顧盛前面。把那一團報紙的碎片砸向他。然後抓住他的衣領。大聲喊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顧盛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冷冰冰的說:“你做了就不敢承認么?”

我舉起拳頭就想打下去。但胳膊被人抓住了。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靜點!”

這時旁邊的人已經把我和顧盛分開。我回過頭。看到抓住我的人是羅成。

他把我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給我遞上支煙。說:“你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現在絕對不能衝動。你這樣做。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抽了兩口煙。心裏平靜了一點。對剛才的行為也有一絲後悔。當時還有些外人在場的。說不定明天那些小報上又可以大刊特刊了。

“那怎麼辦呢?”我鬱悶的說。

“池律師等下會過來。不如向他請教一下。”羅成說道。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羅成又說:“你還是回廠里等他吧。這裏不太方便。”

“好吧。”我抽了幾口煙。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顧盛正盯着我。眼神中滿是不屑。這個傢伙真讓我頭疼。

回廠的路上。我突然想到如果請池正松出面解決這事。得有足夠的證據。便到路邊的一個報亭里。把所有刊載有關於據強“八卦”的報紙都買了一份。這才回到辦公室。

在椅子上坐了一會。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但睡得很不踏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一響起。我立即就醒來了。過去開門。

“池哥坐。”來人便是池正松。我招呼他坐下。泡了一杯恭。又把那疊報紙放到了茶几上。

池正松看了一眼報紙。說:“事情我知道了。”

“那就請池哥想想辦法。”我懇求說。

池正松說:“這正是我等的一個機會。”

“機會?”我楞了一下。又問:“什麼機會?”

池正松把那幾份報紙都攤開。翻到我們關注的版面上,說:“你看這幾張照片。”

這些小報上的圖片比《錢州早報》上地要多得多。而這幾份不同的報紙上。刊載的照片顯然是同一個版本,這一點我在第一次買報紙的時候就發現了。

他繼犢說道:“從照片可以看出。拍照者就在護理室門口。而從照片中這些人的表情來看。顯然沒人知道當時有人在拍照。這裏面有五個人是正對着門口的。”他指着其中一張照片。“這裏面有沒有你絕對信任的人呢?”

我毫不擾豫地說:“至少李薇、馮佳和雷猛我是完全相信的。”另外兩個人是生產部的。我平時接觸很少。

池正松點頭說:“和我想的一樣。我已經問過李薇和雷猛。他們確信當時站在門外的都是廠里地人。絕對沒有記者。而且雷猛非常肯定的說。他沒有看到有人用相機或是手機來拍照。不然他當時一定會阻止的。”

聽到他這番話。我心裏一緊。說:“那是怎麼回事?”

池正松繼續說他的推斷:“這應該是用微型照相機拍下來的。雖然這種東西現在市面上也有賣的。但卻不是那麼容易買到。而且在這樣的場合。帶着這種東西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我說:“那個人事先就知道顧盛會來鬧事。而且……”我突然有些不敢往下說了。

池正松接道:“而且那個人。還是你們公司的人。”

突然聽到他說出這個結論。我心裏有些接受不了。當時在醫院的那些人。都是顧強倚重的骨幹。他待人向來寬厚。可是就在他逝世地當天。或許還在更早的時候。就有人謀划這件事了。想想真讓人心寒。

我發現我潛意識裏似乎已經想到這些了。只不過一直在逃避。不願意去面對他。這恐怕是我的一個極大的缺點。

池正松又說:“顧強剛死。他弟弟就來鬧事。而且還被人拍了照。這當然不會是巧合。是有心人早就策劃好了的。那麼我們就要弄明白他們這樣做的目的。”

“目地?”我隨口問道。腦子已經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對。”池正松說。“越是複雜的計劃。花的心思就越多。所圖謀的利益也就越大。你想想。這事情如果鬧大了。會是個什麼結果?”不等我接話。他就說:“會使你身敗名裂。馮佳的結果也許會更慘。”

我心頭一顫,連忙說:“池哥,我倒無所謂,馮佳她……你一定要幫幫她。”

池正松沉吟了一會。說:“你還記得前幾天我給你說過。調查顧強死因的線索斷了。但現在我想我又找到了突破口。我對我的判斷有信心。但是接下來地事情。可能會有些複雜。需要你和馮佳的配合。”

“池哥你說吧!”

“好。那你回答我幾個私隱問題。”池正松盯着我說。“你和馮佳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他這個問題讓我一時有些失措。但還是低着頭說:“是真的。大學裏。我們曾同居過一段時間。”

池正松輕輕嘆了口氣。說:“你也不用這個樣子。我一向認為。男女之間的感情不存在是非問題,只要不違背道德就好。坦然一點吧。”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脊背上直冒冷汗。關於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坦然。和馮佳的事瞞着頓強。我心裏就有些疙瘩。而對阿影。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越來越覺得愧對她的真情。而當我這樣想的時候。也是對不起李薇。

“你和馮佳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呢?”池正松又問道。

我們那個時候在大學裏男女同居。雖然沒什麼了不起。但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而到了浦海之後。這事就更沒有必要往外說了。

我說:“人不多。李全策、宋海峰那幾個宿舍的兄弟都是知道的。另外還有幾個同學。其他的人。嗯。蘇映雪知道。阿影她似乎也知道。”

池正松思索了下。問:“除了我認識的。你把其他人的名字和工作地點給我寫一下。”

“好。”我回到桌子前把那幾個同學的名字寫了給他,這都是以前非常熟的人。經過前段時間的同學會。我對他們的地址也不陌生。

池正松接過我寫的名單掃了一眼。說:“周彼。他在錢州什麼單位工作?”

“我不知道。”我話說完。心裏突然一緊。

池正松立即打了一個電話,大意是讓人幫他查一下周波的情況。

我記掛着馮佳的事。等他打完電話說:“池哥。你能不能儘快幫馮佳從那些語言中擺脫出來?”

池正松說:“我說的麻頗。就是指這個。剛才我們分析了。這事情如果鬧大了。結果是你們身敗名裂。但這並不是他們的目的。”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你覺得顧盛是個什麼樣的人?”池正松喝了口茶水問我。

“你是說。這事和顧盛有關?”

“當然。你不覺得他說出你和馮佳的事情。這本身就很奇怪么?”

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剛才求的是哪位高人。片刻時間已經弄清了周波大據的情況。其中有一點讓我們非常吃驚:他供職的公司隸屬於錢州明相集團。這正是以前曾多次對我們下過黑手的。

池正松端起杯子。慢慢的把一杯茶水都喝了下去。我知道他在思索這件事情的關鍵,便靜靜在一旁等他的推斷。

沒想到他放下杯子后就站了起來。說:“我去找馮佳談談。”

我起身說:“要我和你一起去么?”

“不用了。你暫時什麼都不要做。等顧強的葬禮后再說。”他交待了我一下。匆匆出了辦公室。

我點起支煙坐在了沙發上。雖然池正松沒有告訴我他最終的推斷,但我也能猜到一些。這件事情經過他這麼一分析。看起來已經沒那麼複雜。

接照他的思路。顧盛之所以知道我和馮佳過去的事。很可能是周波告訴他的。這當然很有可能。

我又想起李全策結婚前後的事。心中湧起一絲疑惑:難道那晚會我對李薇之所以會失控。是因為周波做了手腳?可是周波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實在想不通他的動機在哪裏。

池正松還問我顧盛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只接觸過幾回,那傢伙對我非常不友好,看上去像個楞頭青。他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呢?完全是因為他人的挑撥。從而產生對我的仇恨,還是別有目的?

就在我思索各種可能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隨即頓強的私書小張端着幾個飯盒走了進來。“吳經理。吃飯了。”

“謝謝。”我向她點了點頭。

小張把飯盒放下就出去了。我看到這份豐盛的工作餐卻一點胃口也沒有。躺在吵發繼續思考剛才地問題。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個撞顧強的重卡司機是受了顧盛的指使。而顧盛地目的就是為了他哥哥的全部財產。

這實在太可怕了。我一下子就醒了過來。身上全是汗。

茶几上地飯盒不見了。我的外套蓋在身上,看來小張進來收拾過。這時已經快五點了。我整理了一下東西。便準備去靈堂。

剛到樓下。就接到了馮佳的電話。她說:“你還沒吃吧?我們一起吃個飯。有些事想和你說說。”

“嗯?”我有些意外。這幾天大家都是在靈堂那邊吃的。,5池律師找過你了么?”

“見面再說吧。”馮佳告訴我吃飯的地方后就掛掉了電話。很本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

我心裏越發感到奇怪,她為什麼要約我到外面去吃飯呢。有話什麼地方不能說?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動車子前去赴約。

馮佳選的這家餐廳很高檔。環境優雅。客人不太多。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等在包房裏。我一坐下來就問:“有什麼事么?”

“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菜我已經點好了。”馮佳說。

不一會服務員就把菜肴端了上來。有外人在場。我也沒法再問她。而且一天沒有吃東西。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等我停下筷子時。馮佳吃得正起勁。她的胃口好的出奇。我不由說道:“你現在這麼能吃?”

馮佳淡淡一笑。說:“我不能虧待了肚子裏地孩子。”

我只好在旁邊看着她吃。等桌上的菜被掃蕩得差不多。馮佳才放停了下來。她讓服務員都退了出去。等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說:“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

“等強哥的事情了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我要出國。”

“你要去哪裏?”

“歐洲。哪個國家都行。我想把孩子生在國外。”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可我即找不到挽留她的借口。也沒有拒絕的理曲。不過她要把孩子生在國外只怕不太容易,我實話實說:“我沒有把握。但我一定儘力。”

“只要你儘力。一定能辦到地。”馮佳並不擔心。

沒想到她對我這麼有信心。我又問道:“你找我來這裏。到底有什麼事?”

“就是這件事。”

“就這件事?”我驚訝極了,“就這件事,哪裏不能說。為什麼非要到這來呢?”

“既然哪裏都一樣。那為什麼不能再這裏說?”馮佳反問道。

我不由怔住了。過了一會才說:“你不知道現在外面有不少關於我們的流言?”

“那又怎麼了?”馮佳淡淡的說。很本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我們做對不起強哥的事了么?”

“沒有。”

“那你擔心什麼?”

我無言以對。只好換了個話題說:“池律師下午去找你。沒和你說什麼?”

馮佳的嘴角翹了翹。說:“他告訴我強哥是被害死的。”

“就這些么?他沒說別的?”

馮佳嗯了一聲,說:“沒說什麼。”頓了一下又說:“你先走吧。我再坐一會。”

我說:“一起走吧。”

馮佳看了看我。說:“你不是怕被人看到我們單獨在一起么?還是你先走吧。我等會直接回家。”

我再一次怔住了。眼前地這個女人讓我感到非常陌生。難道是因為顧老大去世的事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可看上去又不像。她的表情非常平靜。

我嘆了口氣。說:“好吧。你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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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顧強葬禮的正日。宋海峰和浦海那邊的人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除了我們公司和廠里的人。顧強生前地朋友大都來了。與我們公司有密切業務往來地幾個合作夥伴也派了代表。而致悼詞的更是市政府地一位高官。

也許是這種肅穆而莊重的氣氛。顧盛破天荒的沒對我和馮佳做什麼表示。

葬禮完畢后。接照傳統。接下來還要宴客。既然是“白喜事”。大排宴席是少不了地。我們提前在錢江大酒店包下了整整一層。

等眾人在這裏坐下來開始大吃大喝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錯覺。似乎這裏真的是在辦一場喜事。

在顧強的屍體將要進入火化爐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顯得那麼悲傷。一大半人都掉下了眼淚。這才剛過了不到三個小時,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悲痛,反而有些喜氣洋洋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就在我盼着趕快結束這無聊的宴席時。突然出了一點變故。

“你笑什麼?我哥死了你很高興是么?”這個聲音非常大。場中鬧哄哄地嗡嗡聲也掩蓋不住。我尋聲望去。就看到顧盛正揪着一個人的脖子。面紅耳赤的大喊着。

顧盛本來一直坐在離我不遠的一桌。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跑到了那邊。而被他揪着的人我也認識。正是一直向我們提供小型電機的沈力。

沈力明顯非常吃驚。用力想掙脫開。嘴裏說:“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其實不光是他。周圍地人顯然誰都沒有想到。呆望着這一幕。這種情形就像輻射一樣。很快大廳就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一桌。顧盛卻旁若無人。依然抓着沈力。繼續他的大喊。

我頓時頭大如斗。這個傢伙還真不讓人省心。隱隱也有些知道了顧強為什麼一直讓他在家裏獃著。在場的人過去或許沒有人認識顧盛。這些天來他們對顧盛卻不會再陌生。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必須要阻止他的胡鬧。但我的話他會聽么?這實在是個大大的疑問。

我剛丙站起來。羅成和李全策同時向我遞了個眼色。示意我先不要動。曲他們去阻止。我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因為我非常怕自己過去后。顧盛會鬧得更出格。

然而就在羅成和李生策靠近了顧盛即將展開行動時。一個聲音響起:“顧盛。放開沈經理。不要再胡鬧了!”

聽到這番話。我的心立即又懸了起來。因為說這話不是別人。正是馮佳。我大急:“你這個時候出來幹什麼?不是火上說油么?”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變得這麼不理智。連忙向顧盛那這走去。試圖阻止這一切。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顧盛在聽到馮佳地話后。斜眼瞪着她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來管我?”

馮佳走到頓威的面前。冷冰冰的說:“放開沈經理。然後從這裏出去!”

顧盛將沈力扔回了椅子。話着馮佳的鼻子大罵道:“你不過是我哥的情婦。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他媽的怎麼不滾!”

馮佳舉起手就朝顧盛的臉上狠狠扇了下去。顧盛大概是沒有料到馮佳會打他。沒有做出任何閃避或是招架的動作。只聽“啪”地一聲脆響,顧盛的臉上已經留下了紅印。

顧盛楞了有幾秒鐘。等他想衝上去打馮佳的時候。李全策和羅成已經拉住了他。不過他的嘴可沒閑着。破口大罵:“臭婊子你憑什麼打我?我哥還沒入土呢。你就去和你姘頭私會。我告訴你。想占我哥的財產。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別想!”

我聽了心中一凜。看來昨天和馮佳一起吃飯的事已經傳開了。我生怕馮佳會被他氣得昏過去。卻看到她仍然面無表情的對顧盛說:“出去!”

顧盛不知道從哪來了一鼓勁,奮力從李策和羅成兩人中掙脫出來。但他並沒有沖向馮佳或是我。只是大聲說了句:“你們等着!”然後就跑了出去。

這一幕實在讓馮佳太尷尬了。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很本不敢去寬慰她。那樣反倒讓人更加相信流言。好在李薇這時到了她身邊。

羅成大聲說:“各位朋友。對不住。小盛剛才喝多了。請大家見諒!”

賓客們都是經過些世面的。不管肚子裏什麼心思。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很會做的。紛紛表示沒關係。

我到沈力跟前向他道了歉。沈力說:“沒事沒事。年輕人嘛。心裏悲痛。我能理解。”

很快大廳里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我知道。這種極壞的影響只怕已經極難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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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了。可很多事情才剛剛開始。

宴席上的那一出鬧劇。很可能讓那些小報的老闆樂壞了。他們過去那些不遺餘力的猜測似乎已經得到了證實。並且由此生出了更多的劇情。即便是那些相對慎重些的媒介。也刊載了很多相關消息。而馮佳和顧強的關係也成了一個討論的熱點。

他們兩個是合法夫妻,但是因為沒有舉辦過婚禮,知道這件事的人非常少。就連廠里的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樣一來。顧盛在宴席上的那番話似乎就是真的了。這讓馮佳成為了道德上極其敗壞的人。

雖然我的處境也非常不妙。但馮佳更加可憐。我現在都覺得她出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只是我很不明白,這件事其實是很好澄倩的。為什麼她和池正松連一點行動都沒有採取。任由流言滿天飛。

當我問她這些時。她只是淡淡的說:“澄清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對我來說。現在只有肚子裏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無所謂。”

我不明白她的心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好加力幫她辦理出國的事。這件事情靠我自己顯然是做不到的。只好託人去辦。

想來想去。還是先想到了蘇映雪。只要她肯幫忙,這事一定能成。不過對她開口還是有一些心理障得,不說以前的那麼多糾葛。就是眼前,蘇映雪對我的態度也有極大轉變。她最近一直沒和我聯繫過。

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卻一直沒能聯繫到她。這讓我有些傷神。羅成知道了這件事後。他說他有辦法。但是要過一段時間。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公司的財務總監大人也不是普通人。有些事在我們看來或許非常困難,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容易的。時間也不是問題。顧老大的事情沒弄清楚前。馮佳也不會離開的。

由於顧強的離世。廠里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處理。得到羅成的承諾后。我了卻了一件心事。開始有精力顧及這件事。

這件時候卻又發生了意外。工商、檢察、法院三個部門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要求工廠暫停營業。並且凍結了“鼎強”公司名下的所有賬戶。

公司之間的合作。比如我和梁波他們。都會有相關協議。雖然精明的律師能在我們的合作協議中挑出不少毛病。但絕對不會有大的糾紛。

我的“越騁”公司和頓老大的“鼎強”公司。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是合作關係。但實際上這兩個公司從人員到行政再到財務。早已經攪成了一團。

最開始貿易公司這邊運作的資金絕大多數都是由顧強劃款過來的,正是有了這麼多本錢。我才得以迅速打開局面。而工廠那邊的高速發展。則是因為我和李全策帶領的研發團隊開發出了我們自己的產品。

兩個公司從開始就在互相滲透。而通過前段時間的整合。在其內部已經成了一個整體。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這仍然是兩個獨立法人的獨資公司之間的合作。我和顧強分別就是這兩個公司的法人。

我自認為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在某些方面還有所專長。顧強十幾歲時就出來闖蕩。社會經驗極其車富。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承認。實際上我們兩個都是法盲。至少是沒有未雨綢謬的覺悟。儘管我們身邊就有這方面的高手。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們。我和顧強的關係非常特殊。這些產業很本就不分彼此。

羅成接手工廠那邊的財務工作后不久。就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平時阿影也會時不時的提到一些。我也知道這些問題遲早是要處理的。可是公司里上下一心。又在高速上升期。在這種時候。人性化管理運作公司的方式更高效。

就像在工廠里,大家都知道我是二把手,能很快執行我的命令。但實際上顧強從來沒發過什麼正式的任命書。而顧強在調動貿易公司這邊地資金時。也很本不用和我提前說,直接找羅成就可以了。只要他們覺得沒問題就行。

平時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決策。也是大家湊在一起。商討出結果便去執行。很本沒有什麼正式文件之類的東西出現過。只有在與別的企業交涉時。才會有這方面的東西。

現在由此而產生的問題來了。

我不知道有誰會在身強體健愛情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去寫遺囑。據說有的富翁會在很年輕地時候就留下這種東西。但我們不會,而且我們也沒有富有到那種程度。

顧強當然不會留下這種東西。

於是當顧盛向法院起訴要求收回對“鼎強”公司的所有權后所發生的一切讓我當場就蒙了。法院也因原告提出保障公司財產安全的請求而凍結了“鼎強”名下的所有賬戶。並令暫停營業。

這還不算。由於兩個公司密切的資金往來。我名下的公司也要接受調查。核實資金。

我當時回過神來后。就行執行人員提出了我的抗議以及對他們行為的質疑。我不明白,為什麼憑顧盛地一面之辭。就可以凍結賬戶並讓工廠停業,難道他可以提供相應的資產抵押么?

執法人員耐心的向我解釋說。顧盛是顧強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所以他不需要提供抵押。並且他還提醒我。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們的行動。因為我在工廠里似乎什麼也不是。然後他們禮貌的請我離開。

我實在不具備在這方面和他們爭論地實力。突然之間我覺得心裏很涼。停產對工廠的損失是很大的。不單單是直接的經濟損失。因不能完成合同。客戶信任度的降低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可怕。名譽對於企業。就像名聲之於女人。

離開廠子的時候我有些頹廢。這不是我的問題。說實話。我對物質要求並不高。現在手上這些錢我已經滿足了。這裏是我和顧強以及很多人地心血。

又想起我做過的那個夢。我忍不住揮了下拳頭。對着虛空中並不存在的顧盛說:“小子。你想把我們都玩死才高興

么?”

開着車到了廠門口。突然接到了俞嵐的電話。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她說她就在這附近。讓我等她一會。她有事情跟我說。

我什麼都沒有想。因為我已經懶地想任何東西。我說好吧。我等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輛出租車停在我旁邊。俞嵐從上面下來。她過來敲了敲窗戶。然後對我說:“你坐旁邊。我來開車。”

我楞了一會。還是聽從了她的話。把駕駛權交給了她。我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麼事。她不開口。我也就沒有問。等她開着車上了高速公路。我才問道:“去哪?”

“回浦海啊。”俞嵐瞄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說:“是李薇讓你來找我的么?”

“看來你還不笨。”俞嵐也笑了笑。看得出來。她想讓我輕鬆一些。

我確定我一直在微笑。但眼淚卻流了出來。俞嵐專註的開着車。就好像沒有看見。過了好一會。我開口問道:“在你們心裏。我就是一個這麼脆弱的人么?”

俞嵐沒有回答。她只是反問我:“能被人關愛。不是很好么?”

我聽說女人天生有母性。有女兒性。卻沒有妻性。女人的愛。只是母性和女兒性的結合。她們需要關愛。卻也很容易在面對弱者時就泛出母性。

我不知道這些理論是不是正確。但我能確認一點。那就是現在的我看上去地確很弱。懦弱。脆弱。還很弱智。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到浦海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俞嵐問我:“你直接回家么?”

我說:“你辛苦把我送回來。還要趕回去么?”

俞嵐說:“不。我的確是要來浦海。一個工程到了最後關頭。我得盯緊點。”

我說:“那好。你就把我放在這裏吧。你連車都沒開過來。這輛車你先用吧。”

俞嵐遲疑道:“那你呢?”

“我?你們不覺得我打車更加安全么?那可都是專職司機。”

俞嵐聽出了我語氣中的嘲諷。她有些吃驚的看着我。慢慢降下了車速。

“停下來吧。有些事。還是要自己去做。自己去想的。”我擺了下手。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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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海宮夜總會地時候還不到六點半。小姐正提着包往裏走。我對迎賓說:“幫我開一下vip九號房。”然後就進了電梯。

在包間裏坐下來后等了一會。一個主管進來。親熱的對我說:“哎呀,吳經理。好久不見。不好意思啊,剛剛我們在開會。怠慢您了。”

我笑了笑:“是我來得太早了。”

寒喧了幾句。他問我要什麼酒。我說要克羅娜。兩箱。等酒上來后。一個媽咪也跟着進來了。這是個生面孔。沒等她說話。我就說:“叫五個小姐來。”這個要求在這裏非常簡單。雖然時間還有點早。

當燈光暗下來后,五個小妹就朝我圍了上來。我讓她們先在一邊坐着。喝酒也好唱歌也罷。就是不要搭理我。然後我就開始喝酒。

我發現我現在的酒量很差。只喝了七瓶就跑到衛生間裏噴了出來。雖然是空腹。但明顯是大不如前了。

等我再次坐下來后。那五個小妹都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笑了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個大眼睛的小妹勸我說:“大哥。少喝一點吧。”

我搖了搖頭。一口乾掉一大杯。然後對她們說:“你們心裏在想什麼?”

她們楞了一下。我繼續說:“你們是不是在想,這個人酒量不行還要使勁喝。叫了小姐又不抱。真能裝B。”

大眼睛的小妹說:“大哥。你真會說笑。”

我說:“你們唱歌吧。不要這麼安靜。”然後繼續喝着我的酒。

等房間內地氣氛達到我所期望的程度后。我的大腦也在酒精的刺激下靈活起來。坐在第一次見顧強時他所坐的位置。我所想到的不僅僅是那些往事。還有那些事情後面的東西。

我以前一直以為顧老大是個比較軟弱的人。至少要比我軟弱。但現在才發現。那要看是針對什麼事。現在的我和當時地他相比。不見得會強多少。他所承受的東西。要遠比我想像中沉重得多。

如果當時我沒有誤進這個房間。後果會怎麼樣呢?也許他會一直頹廢下去。直到碰到一個關鍵的女人。那個女人不一定是馮佳。但他會因此好起來。即使那個女人就是馮佳吧。但他也許會是另一種生活方式。他廠子倒了,也還是個有錢人。可以選擇的空間很大。

我又想到。如果沒有和李薇發生關係。那現在的結果也許會是另一個樣子。

當然。這世界是不會有那麼多“如果”的,或許只有一種叫做“宿命”地東西。我和顧強在這裏相遇的時候。一個輪迴便開啟了。

顧強走得匆忙。沒來得及交待我什麼。但我知道有些事是他期盼我幫他完成的。這些事有得我已經想到了,有些還沒有想到。但是不要緊。努力做這些事的不是我一個人。

也許是我傻坐着不動讓那些小妹感到有些害怕,她們叫來了主管。能在這裏當上主管。應付這種情況還是很有一套的。但是我卻不準備再呆下去了。我告訴那主管買單。然後給小妹們發了工資。搖搖晃晃離開了海宮。

回到家時,迎接我的是李薇焦急的眼神。她確認我只是喝了點酒後。才如釋重負。

其實我的手機一直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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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人員第二天就對我地公司展開了行動。很顯然。他們的手段溫和了許多。什麼凍結賬戶、撤銷一般納稅人等等必殺技一樣都沒使出來。只是弄來了一個調查組。因為這是我的地盤。而我是個守法的良民。

羅成拿出來地東西清清楚楚。所有資金明明白白。這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儘管他們一直誇讚我們配合工作做得非常好。但眼神里卻全是狐疑。

我對羅成說:“在財務室騰出幾張辦公桌來。讓人家工作得舒服一點。要是不夠。就去買幾張新桌子。”

羅成點頭說:“好的。”然後立即讓人去辦。

一個大蓋帽對我說:“吳經理。這就不必了。太麻頗你們了。”

我揮了揮手。說:“不,凡是在我公司里工作的人,一定會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羅成。把餐票也給這幾位配發。一人發兩份。不夠再補。”

“好喇。”羅成痛快的答應。

我說:“各位慢慢查。”不理他們的反應。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在我這邊。也多了個臨時工。就是李全策同學。

研發部成立時為了便於管理。歸到了“越騁”公司地下面。雖然廠子停產了。他們的工作卻一直沒有停。不過李全策卻說什麼都在上面呆不住。工廠的事不處理好,他就一天不能安下心來。

我還沒坐下他就問我:“為什麼馮佳不去爭取廠子的繼承權呢?”

我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她。我怎麼會知道呢?”

李全策湊到我桌子前說:“難道。她肚子……”

我瞪了李全策一眼。說:“有些事情。不能亂猜!”

李全策着急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唉!”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伸手揪了揪頭髮。

我說:“你再揪。小心地方支援中央。”

李全策喪氣的說:“心血都快沒了。頭髮有屁用。顧老大怎麼有這麼一個弟弟啊?”

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很想寬慰他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在電腦上玩起了遊戲。

過了沒一會。這傢伙又站到辦桌前。腦袋伸到前面大聲說:“你還有心思玩?”

我說:“就是沒心思,才玩。我建議你要麼上去工作。要麼也搬台電腦來打遊戲。”

“我操!”李全策大罵一聲,轉身走了。我以為他要出去。誰知這傢伙在沙發上躺了下來。開始一很接一很的抽着

煙。

過了一會。他大概忍不住了。從沙發跳起來打了個電話。

“喂。老婆。你和馮佳在一起么?啊。那個。沒什麼事。你多陪她說說話吧。嗯。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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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道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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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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