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我去交際,以牛郎的身份?”
一個人如何能夠發出輕如棉絮的柔和嗓調,卻令她聽到手腳發軟?
左密幽局促地說道:“你……你怎麼把自己形容的這麼難聽?什麼牛、牛郎的。”
“那麼,我請問你,該使用哪一種形容詞來比方比較妥當?我洗耳恭聽著。”深邃的眸子泛映寒光,表情更是危險。
一陣哆嗦下斷由腳底竄升,她冷到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許多。風雨欲來的窒息感讓她不由自主地雙手環胸,彷彿這樣就可以守護住自己不被他給啃蝕掉。
左密幽好不容易才找到解釋的勇氣。“我並不是要把你賣了……我們只是求個平順罷了。對,我們只在追求工作上的順利而已,請你不要把這回聚餐的事情看得如此嚴重。”她乾笑兩聲。“再說,你怎麼可能會是牛郎嘛!”呵呵呵……笑容是僵硬的,預計的擔憂果然全部發生,那時答應葉婷要夏熾作陪時,就預料到夏熾可能會有的反應,只是沒想到這股衝擊來得這般恐怖!
“那麼我是以什麼身份出席?請問?”
她忍不住後退,邪肅的殺氣就像是把冰冷的利刃,不斷不斷地往她胸口上插去,疼痛極了,也可怖透頂。
“麻煩你不要……不要拘泥小節嘛!真的沒這麼嚴重,你只要單純去想,就只是……只是吃頓飯而已啊……”聲音好虛弱。
夏熾步步逼近她。“你好大方,說得好容易。”
“吃個飯有這麼……這麼的困難嗎?”她盡量想把事情簡單化,也想盡辦法要他參與。“你就當是拓展人際關係——呃!”他朝她伸出手,是要掐她脖子嗎?她杏眼圓瞪,身子瑟縮著……“你捨得你的男人被別的女人覬覦?不,你甚至親手要把你的男人推給花痴享用!沒想到你的肚量好寬大。”修長的手指輕撥地微亂的髮絲,並非殺人。
她暗暗鬆了口氣,膽子又大了些。
“你不該又說這種話,你明知我老爸瘋瘋癲癲地亂點鴛鴦譜,你明知他在胡說八道,卻一直附和他,你這又是何苦呢?”她苦口婆心地勸他想開點。
“有趣的勸告。”他揚起魔性的笑弧,即便她曾有過幾回掙扎,最後仍然選擇利益優先,以得失來做為衡量盤算。而她“巴”住他的理由,僅是要他出馬協助她的事業順利,想用他賺錢。
“可預期的,你將走紅,一個走紅明星最忌諱的事情便是鬧紼聞,你應當可以理解吧?”左密幽乘機說個清楚,不要老是被老爸的瘋癲行徑給影響到正事。
“我不打算理解。”
“為什麼?”
“它對我而言完全沒有意義!”在他放話的同時,矯捷的身子突然欺上了她,濕濡的氣息立刻拂向她的臉容。
“你這是做什麼?”她驚駭到全身僵硬!
“我生氣了!”魔魅的眼神閃爍渴血的冷森味,他好溫柔地說著。
“生氣?為什麼生氣?”她反應不過來。
“因為你不肯愛我!”倏地,他扣住她的下顎,唇片強行吻住她的唇瓣,力道頑強到不容抗拒。不管左密幽如何拚命扭轉纖白頸項,四唇依然貼黏住。
唇瓣的刺痛讓她掙扎的更厲害。
“放開……唔……”然而附在她唇上的力量讓她怎地也擺脫不掉。
左密幽驚駭地掄起粉拳在他胸膛上猛撾,卻還是敲不開距離。
“不要……唔……”她挫敗地驚喘,根本抵抗不了他的力氣。“……放開……不……唔……”
爆閃邪魅神態的夏熾根本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他目光灼灼、騖猛侵略,她也只能凌瞪杏眼,想用憤懣的視線擊退他。然而才三秒鐘,她就開始心慌、心顫,哪還能反擊。
夏熾本就令人驚艷,舉手投足更是漫放出強烈的存在感,只是此刻的他不僅邪佞逼人,簡直就像轉世魔王,而且還手持出鞘利劍,正欲剌向不聽話的她——她怕呀!吐納頻率更是急切,恐慌自四面八方籠罩而來。
“討厭、討厭、討厭……放開……我……”就在身體發麻戰慄,失了力氣的同時,他終於放過了她。也幸好他牢牢摟緊着她的纖腰,她才不至於跌坐於地。
她氣喘吁吁……“你欺負我,故意……故意欺負我,其心可誅!”不知要如何面對這情境,她像撒潑女人般,一邊喘息、一邊痛斥着他的無恥行徑。
“我並不願意。”無奈的笑聲在她頭頂上飄蕩著。夏熾何曾強迫過女人?可她卻激出了他的野性,讓他再次嘗到渴望的滋味。
“但你做了!”她指控道。
“是你笨,要反抗,乖乖讓我親吻就不用這麼辛苦。”
“你、竟、然、可、以、說、出、這、種、渾、帳、話、來?!”她不敢置信。
“直接且清楚地提醒你,你才不會模糊心意。”她太會打混仗。
“模糊什麼心意?我倒覺得你把我想得很隨便,當我很好上手,所以故意欺負找!是吧,你是這樣看待我的人格?”盤旋於心的問題她早就想問個明白,只是之剛一直不敢問。
“你自己認為呢?”
她抬頭挺胸,道:“我人格乾淨。”
“你說得是,所以,你是以乾淨氣質吸引我親吻了你。”睇著傻眼的她,他還繼續道:“我們的吻原本可以以美好的方式進行着,可惜你總是強烈抗拒,才會演變成你好像是被欺負的一方。”猛沉的眼又逐漸逼近她,眸光好煽情。“不如……我們再接吻一次,這一次你就好好領略箇中滋味,感受一下是否還是不舒服?”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駁。“這是你的結論?”
“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並不隨便。”
左密幽望見他眼底的慎重與堅決,舌頭立刻打結。
本該大加撻伐的色情份子,她應該要很用力、很用力地去斥責他,但她沒有,沒有憤慨,她的怒火沒有狂飆,全然超乎自己原先以為的。
就在無言中,兩簇熾熱的火花漸漸逼向她,眼神里滿是抓攫的專註,是那麼那麼的渴望。
“我只想讓你品嘗親吻的感覺,你就大膽嘗試這美妙滋味。”他柔聲道,字字句句撩人心弦。
她微顫道:“你把這種事情形容得好單純。”接吻是件單純事嗎?不是吧?!可從他口中聽來卻顯得好無邪,而相距不到一寸距離的絕俊面孔也確實毫無輕佻意味。
“本就單純。”語出,兩唇倏地再次相黏,她驚悸地一彈,他卻攫攬她入懷,開始以著無比堅決卻溫柔小心的姿態含吮住她的唇片,而後溫柔地纏綿著。
就在那恍似春雷般驚心的一刻過去后,她的腦袋開始飄飄忽……是他先前的種種勾引奏了效嗎?否則明明仍是強勢作為,為何她卻覺得舒服許多?
電流不斷震蕩她心弦。在他充滿愛意的親吻下,他的氣息不斷地挑弄着她的感官神經,勾引她忍不住輕聲吟哦。體內驟升熱氣,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在他的誘導下,她的戒心不斷消褪,最後終於熱忱參與其中,兩人譜出一記最浪漫的親吻。
兩唇緩緩分開,左密幽捂住被他點過的朱唇,似回味,又不舍。在萬籟俱靜下,她聽見自己胸臆里那怦然怦然急速跳動的心臟聲音,昏眩的腦袋也強烈記住他的味道!
夏熾平撫著同樣紊亂的氣息,失了控的情緒也重重撼動他靈魂!
“就是這樣……以後跟我接吻,要沉醉其中,要懂得好好享受浪漫滋味。”沙啞的嗓音泄漏出他的滿意。
她無言了,貝齒咬着下唇,螓首低垂。親吻時刻雖然短暫,但在那短短時間裏,確實浮上了喜歡他的感覺。
喜歡他?她怎麼可以喜歡他?難不成幸運之神又要抽身?在搞不定葉婷的情況下,又要讓夏熾再起風波?她就不能一帆風順嗎?
心一緊,她立刻抹去唇上的印記,也抹去喜歡上他的感覺,她記起自己最終的目標是什麼了。
拾起頭來的她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於。整理好思緒后的她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了,只要別讓他看出端倪來便可。
“就算要談情說愛,也得吃飯的嘛!既要吃飯,就必須掙錢。我現在有大好機會等着我,我更有強烈的企圖心運用這份工作賺大錢,而我需要你。”回復冷靜,她用現實生活說服他配合。“夏熾,你要幫我的忙,不能只從我身上揩油,卻不協助我。”
“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點。”他攢聚眉宇,語調譏誚,總之他得去“陪客”。
“就算是幫我一次嘛!”她低聲下氣地請託他。
他靜默半晌,突道:“我很厭惡看到這種表情。”
她緊張地抬眼,正欲開口解釋能屈能伸的真諦時,他冷然的低嗓卻快一步打斷她的話。
“我走—趟,去見葉婷、去見你的金主,瞧瞧他們到底有什麼能耐,讓你必須委曲求全?”
左密幽嗅到了一絲惡意的味道。
“你不可以再找他們吵架。”她連忙警告他,否則再發生一次爭執,她就前途無亮了。
夏熾綻出一抹微笑,輕鬆應道:“我不吵,這麼失格的事情我並不想再玩一回。”
“你確定?”她狐疑。
“確定,我會心平氣和地與他們討論,很心平氣和的……”
銘銘銘精緻昂貴的六星級飯店,四個人吃這一頓晚餐要花掉八萬塊錢的費用。
肉痛呀……或許在有錢人眼中,這一頓晚餐不算昂貴,但她有貧窮女身份加持,自然吃得膽戰心驚。
前方位置是葉婷與周先生,她則與夏熾並肩而坐。葉婷與夏熾面對面,這下可好了,方便葉婷可以偷偷對夏熾拋媚眼而不被隔鄰的周先生察覺。
左密幽笑容好僵,一邊阻止自己把胃酸吐出來,一邊說著一長串“誠懇”的道歉文,在朗誦完畢后,葉婷和周先生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周先生的投資眼光一向精準無比,所以資助大筆資金投資我們‘豐傳播公司’,而且為了讓這部新戲達到最好的效益,連周邊商品都擬定了最佳的發行計劃。”左密幽接續著一口騙死人不償命的巴結話。“周先生的商業頭腦可是一流的證。”
“當然嘍,周先生的能力不用你吹捧,大伙兒也都清楚,加上我有參與演出,所以周先生當然更願意砸錢嘍!”葉婷急着把榮耀歸於自己,朝着周先生甜蜜一笑,果然博得他一記曖昧的回應。
“是是是……”左密幽點頭如搗蒜,反正哄人也不必花什麼力氣。
“對了,夏熾,周先生剛剛跟我說了,他非常看好你未來的發展潛力,想問你要不要過來我們的經紀公司。”葉婷無視於左密幽的存在,直接開口挖角。
“夏熾跟我已經有了合約關係。”左密幽忙跳出來阻止她的挖角行為。怎麼可以這樣?太沒有道義了吧!
“周先生的經紀公司實力堅強,背景更是雄厚,在娛樂圈中可是赫赫有名。至於價碼嘛……雖然你是新人,但絕對不會讓你吃虧,來我們這兒吧!”葉婷壓根兒不把左密幽擺在眼底,繼續煽動着他。哼哼,夏熾要是聰明,自當選擇良木棲。
左密幽氣在心頭,卻只敢在暗地裏詛咒他們千萬次,倒也不敢出言對抗。
弱肉強食的定律便是如此,倘若周先生有意跟她爭鬥,她肯定搶不過。
“周先生的經紀公司人才濟濟,並不差夏熾一個。”她只能被動地諂媚討好,堆砌出美麗的虛偽情境,用着不得罪人的方式說話。
“周先生最照顧人才了,所以——”
左密幽打斷她的話,轉移話題。“周先生目前的重心應該擺在監督戲劇品質上。況且憑周先生的實力,根本不用他開口與費心,有腦筋的藝人自動會找上門去。”先安撫周先生這邊,私下再好好“訓誡”夏熾不準忘恩負義、投靠他人,要知道她才是他的“命中貴人”。
周先生被捧得高高的,語氣當然狂妄。“密幽說的好。”
“是啊,她是挺會講話的。”葉婷酸溜溜地說著。
“我可不是在討好周先生,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嗯,她快吐了!要忍耐,瞧瞧現下的氣氛多和諧,先前的不愉快應該都煙消雲散了吧?!
周先生興高采烈地大笑。“你這丫頭嘴真甜……”
“她嘴是甜,可以昧著良心把人哄得開開心心,哪怕自己的胃酸都要嘔吐出來了,還是繼續天花亂墜。”原本不吭聲的夏熾,一開口便嘲笑起左密幽的胡扯功力來。
“你說什麼?”周先生傻眼。“你是在諷刺我嗎?”
左密幽冷汗又在額間聚集。“夏熾——”
“我是在諷刺你沒錯。”夏熾很慎重地對周先生挑明,旋即又向左密幽告誡道:“虛偽的面貌我看膩了,麻煩你別再演了行不行?”
“你到底在諷刺什麼?”周先生像被針刺到般地跳起來!
夏熾優雅地勾起咖啡杯,品嘗一口后,才又道:“還有,打腫臉充胖子的面貌,幽幽可曾見過?這位周先生不動聲色的本領倒是挺高強的,他的情緒反應很有意思,你可以牢記在心,下次編劇時當體裁使用。”夏熾還像個老師般地要左密幽翔實記載“真實面貌”。
左密幽已經臉色發青,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葉婷氣急敗壞地吼道:“夏熾!你是在說哪門子的鬼話?要知道,我們並沒有原諒你先前的不敬,而你現在又……你居然又亂說話!你——你到底還想不想在演藝圈混下去呀?”一來氣他的不識時務,二來周先生的西裝褲可要牢牢拽緊才行。
“你們不必原諒我,我允許你們痛恨我。”夏熾自若輕鬆,一旁的左密幽卻閉上眼睛,化成僵石。
“你瘋了嗎?自毀前程!”葉婷雖惋惜,但她必須選擇周先生這個靠山。
周先生突然重重拍桌,叫囂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你還要不要混下去?”
“空殼小卒。”夏熾忽然喃出一個奇怪的稱號。“半年來,這個代號不斷在建築界中流傳,不知道周富財先生你可聽過?”
周先生氣到手冒青筋,緊握的拳頭大有揮出去的可能性。
“咦?跟你同名同姓,那位周富財是你本人嗎?”夏熾替他感到憂心。“想來你也不堪其擾吧?總要被詢問這問題。”
周富財氣得想殺人。
“據說明天下午還有一張鉅額支票得兌現,就不知周富財先生能否通過這一關……”
“住口、住口!你給我住口……”周富財憤憤地起身,兇殘的面孔狠瞪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但是我很清楚,你字字句句都在羞辱我!”他連左密幽也狠瞪進去。“左密幽!他是你找來的人,你自己負責善後,哼!”他旋即拂袖離去,葉婷自然跟着走人。那憤怒的背影已經表達出最終的答案——一切毫無挽回餘地。
左密幽有十分鐘時間說不了話。
而始作俑者卻繼續品嘗香醇濃郁的咖啡,吃食著精緻的頂級套餐,態度之平靜,動作之優雅,彷彿剛才的爭吵只是出於她的幻想。
許久之後,虛弱至極的質問聲音才傳出。
“你答應要協助我的!”心在淌血啊……她天真地以為只要肯努力,並且執著不變,就會收到回報。哪怕只是一丁點兒也好,就一丁點兒她也開心,可憐她卻連個小殘渣都要不到。
他凝視她,醇厚的磁性嗓音不疾不徐地道:“我是有協助你,我協助你脫離苦海。”
“呵、呵呵……也對,你是協助我脫離苦海,我的夢想就此毀滅,從此以後我是不必再為這檔戲煩心了……”左密幽連氣也生不出來。她花了那麼多的心血,並且她的身上也系著許多人的夢想,如豐哥、弄糖,及志趣相投的工作人員們,他們都把心血投注在這齣戲上頭。
現在……完了、全毀了、救不回來了!
“其實我也不該怪你,要怪就要怪我自己,一心一意要你當男主角,偏執地認定非你不可,把你看得那麼那麼的重要。明明知道你的個性詭異且不受控制,卻仍然屬意你,結果……結果……我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女主角跑了,金主也飛了,我能怨誰?我誰都不能怨,我只能怨我自己。”
委屈化作淚水,一顆顆地滴落下來,不像上回的嚎啕大哭,無聲無息地僅掉淚珠。
那一顆顆的淚水揪人魂魄,擰人心口。
“需要傷心?再找人投資就是。”她那心死的模樣令他好——難受。
“是啊,用嘴巴講總是很容易的。”當初老闆跟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周先生投資的。現今的經濟不景氣,資金難募,他懂嗎?他知道人家的困難嗎?
“若不行,就換個工作。”
“這是你的風涼話?”淚水掉得更快更急。“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很喜歡這個行業的……不僅僅是它能讓我賺錢,它還賜給我夢想成真的機會。再說,就算我換了工作就能保證我從此一帆風順嗎?不,不可能的,一帆風順這句話永遠不會在我身上實現。”她怎麼變得這麼愛哭?以前不會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對了,就是遇見他之後……這天殺的剋星!“衰鬼一再纏我身,衰鬼總會突然出現破壞我的美夢,可恨的衰鬼!”她恨恨地罵。
“衰鬼?你指我。”滑天下之大稽,不過卻把他逗得很樂。
“你跟它是同一國的,你也是為了整我而來的,對不對?”
“我有這麼討厭?”
“打從我認識你開始,你是沒有讓我順利過。”委靡的身子癱進椅子內,力氣仍是無。
“你把我的能力評得一文不值。”能被瞧得這麼扁也是另類的驚奇!
“不然呢?你自己反思,過去這些日子以來你幫助過我什麼?”她虛脫地閉上限,就讓黑暗埋葬她算了,她不想再睜開眼睛與衰鬼對抗了。
他沒有回答,卻清楚左密幽對他是徹底的失望。
原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是如此呵……夏熾突然起身,將癱軟的她橫抱起。腦袋昏沉沉的左密幽任由他抱起,沒有力氣質問他,又要搞什麼把戲?沒有力氣質問他,突兀的行為是否引起飯店客人的注目?沒有力氣質問他,意欲為何?
夏熾跟服務人員一陣竊語后,服務生變得異常恭謹,並且引領他們登上專屬電梯,直達飯店最頂樓,也是最舒服、最昂貴的總統套房。
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音,感覺愈來愈不對勁的左密幽才慢慢睜開眼皮。
所費不貲的水晶吊燈是她入眼的第一個畫面,倏然僵硬的纖纖頸項轉動,又瞧見一大片透明窗戶,可以俯瞰眺望北市夜景。
這是什麼地方?
她飛快跳離他懷抱,驚駭地四處巡望。
“不會吧……不會吧……這種材質的沙發、難得一見的紫檜木櫃、還有大客廳、還有書房?這這這……這種用金錢堆砌出來的格局,分明只會出現在——”
“總統套房。”夏熾接口道,唇角總算有了絲笑意。
“總統套房?”她尖叫一聲,跳跳跳!“你帶我進來總統套房做什麼?你怎麼可以帶我進來這麼昂貴的房間?總統套房耶!有沒有搞錯?總統套房?”
“需要這麼驚駭嗎?”她的反應也太過離譜。
誰能不驚駭?“我問你,在這裏住一夜要多少錢?”錢正是重點。
“三、四十萬,我沒仔細問。”
“三、四十……萬?”她要暴斃在這裏了。“三、四十萬!”她虛脫了。“天哪!我哪來的錢付款?我哪來這筆錢付總統套房的住宿費用呀?”她恨恨地看着他。“你為什麼要進來這種地方?你怎麼以為我會有錢付這筆款子?先生,我是貧窮女!你明明知道的,你為什麼要捅這個樓子?你故意的嗎?”為了要跟周先生陪罪,她已經跟老闆豐哥額外支領八萬塊做公關,現在又……又捅出這麼離譜的樓子來!他是嫌之前破壞的不夠精彩嗎?非要讓她公司倒閉,她被掃地出門才甘心嗎?
“不要愁眉苦臉的,我倒覺得這些錢花得有意義,你‘活’起來了。”他無法忍受她死氣沉沉的模樣。
“‘活’起來?”她聲音全啞了。“你用嚇我的方式恢復我的活力?”
“結果成功了。’
她第一次想拿菜刀砍人,要是可以不被判刑入監的話,她真的會一刀砍死他!哈,想到辦法了,她就寫齣劇,把他蹂躪死,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頭之恨!
不過,在寫這部劇本之前,先要把今晚的住宿費給籌出來,免得被扭送警局,到時候一上社會版,那可精彩了。
“我打電話回去問問我爸,或許他的戶頭又莫名其妙地長出鈔票來了。”她像縷遊魂般拿起電話,撥通了,卻沒有人接聽。
“你的處理方式真有趣。”她又把他逗得很開心。
“好笑嗎?祝福你笑死。”
“跟你相處實在太有趣味了,你跟你父親都是可愛寶貝。”夏熾走過去,很紳士地牽起她的柔荑,帶她往浴室方向,輕柔地安撫着她。“煩惱明天再想,既然都住進來了,就好好享受這一夜。”
滿腔憤懣就在他握住她手心的一瞬間全部消失。嚴格說來,他再度在對她“毛手毛腳”,然而他厚實又溫軟的掌心溫度卻透進她體內,暖和了她。
“我哪有心情享受?”口氣不再冷沉沉。
“你可以的。”他輕推她進浴室。“好好欣賞台北夜景吧!”他關上浴室門。
左密幽呆怔地望着浴室,四周滿溢着甜蜜味道,心情跟着慢慢舒坦開來。
大大的浴室果然有一片觀景窗,而按摩浴缸似在召喚着她使用。一邊浸泡在浴缸里享受按摩,一邊觀賞北市燈景,可謂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褪去衣衫泡進浴缸里,雖然舒服的享受讓她精神不再緊繃,然而烏溜溜的眼瞳仍然緊張地瞥向浴室門。向來不按牌理出牌的夏熾不知道會不會突然闖進來?
結果沒有,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也湧上了抹淡淡的……失落。
呿!她哪時也染上惡習,貪戀男色?
紅著臉的她連忙套上浴袍,將濕透的及肩髮絲吹到半干,整理好心情后,決定戴着“盔甲”再與夏熾戰鬥。
走出浴室,所有的照明燈光全被他調成溫煦的橘色柔,室內撒落着親密氛圍。
客廳,沒人。書房,也沒影子,難不成是在……卧室?
果然!
赤著腳的她站在卧室外,凌瞪顯然也梳洗過的夏熾,他身披浴袍,修長的身軀側身躺在軟綿綿的大床上,支肘撐頰,靜望她。只是眸底深處依然泄漏出闐黑的邪魅光芒,渾身上下更是充斥着性感到不行的勾引姿態。
“上床來。”他拍拍床褥,不可一世的姿態既魔性又煽惑。
她往後退一步。瘋了才會聽話上床!
“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要吃了你。”俊容揚起笑意來,讓夏熾更添危險氣息。
“你不想嗎?”她反問道,他可是常常做出“欺負”她的事情呢!
“我是想,倘若你願意,就來吧。”他也不拐彎抹角,大方地邀請她。
如果掉頭走人的話會顯得很沒志氣,她已經夠倒霉的了,難不成要把志氣也給輸掉?
左密幽深吸口氣,跨步,一步一步走向他。
“你有眼光,懂得選擇我。”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她,這妮子總算開竅了。
走到床邊,她忽然停下。
“你想太多了吧?我對你完全不感興趣。”她“呼”地一聲半坐在地毯上,藕臂擱在雪白的床被上,姣好的下巴就抵著藕臂,倔強的臉蛋兒示威地對着他。“沒錯,你是個上品男人,外表俊美又邪惡,氣質獨特又迷人。是啊!你是很吸引人,不然我怎麼會選擇你來當男主角呢?”她呿了聲,像在冷笑。“我很清楚,非常非常的清楚,顛倒眾生的你能夠輕易攻佔人們的心,你不可能讓我一人專有,既然知道你是屬於大眾的,我又豈會私心地想要獨佔你?”獨佔是一件極困難的工作,必須花費全部的心思與精力,此時此刻的她沒有這份閒情逸緻,她還不到談戀愛的時候。
“好偉大的情操,為了你的觀眾不敢覬覦我。”與他朝夕相處,卻能做到不動心、不動情,急切的人反倒變成他。
可笑的場面,預期外的答案,他該惱她看不上他?
左密幽歪著臉蛋,瞪大杏眼,突然恨恨地道:“你心懷不軌,又故意佈設陷阱讓我跳了,對不對?”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她怎能忘記他的“豐功偉業”?!“你想誘騙我上床好嘗甜頭?!你也真敢!”哼!
“很意外你會這麼說,視我為登徒子。”嘆息……“還是破壞王。”她繼續往他頭上加冕封號。“你一直搞破壞,不斷不斷扯我後腿,讓我的心情跟坐雲霄飛車一樣,忽高忽低,我甚至懷疑你是為了欺負我而現身的!”
“沒喝酒卻說醉話。”
“還不承認?”她又啐了聲。“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承認我抓不住你的心思,你太‘飄’了,像仙、像魔、又像巫,就是不像個正常人類。”
“愈說愈‘詭異’了。”
她啪啦啪啦地繼續扯。
“你是詭異,行為模式有違於常人。就比方說葉婷那個大美人好了,人家都主動撲進你懷裏了,你不要,反倒是——”她突然覺得拿自己當對照比方不太妙。“反正你就是很奇怪啦!”
夏熾興味地研究她的表情,道:“我忘了告訴你,我向來不喜歡主動的女人,自己搶奪比較有意思,也較有成就感。”
左密幽突然覺得有些開心,但馬上壓抑下這股不當的情緒。她在高興個什麼勁啊?
“是嗎?”她還是要質疑。
“是!”
鵝猛的視線攫住她的水眸,她悚然,夏熾似笑非笑的審視好似看穿了什麼似的。
“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覺。”她閉上眼睛。
“上床來。”
“你睡你的,別理我。”她累了、疲倦了、想睡了,所有的問題與麻煩明天再來處理吧!她必須要好好休息。
濃濃的睡意立即湧上,下一秒她便沉入夢鄉。
夏熾輕巧地移至她跟前,睇着她的側臉。閉上眼睛的她沒有反應,睡沉了。
食指指腹淘氣地點點她雪白額頭,小臉動了下,又睡偏一邊,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
“你既然不反抗,那就別怪我嘍!”他邪魅一笑,唇片俯下,在她粉頰上又偷偷烙下一記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