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段思環從大陸出差回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早拎着母親燉好的魚湯到醫院去探望名聞遐邇,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女俠——何晴。
她走進床邊觀察着何晴身上的傷勢,並且幸災樂禍的說:“看來,他們下手不重嘛!只不過是想給你一個教訓罷了,算是對你手下留情了。”
何晴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是來探望我的,還是來消遣我的?”這種漠然不關心的態度,使她感到自己交友不慎。
“喔!兩者都不是,我只是路過此地,順道進來看看你而已。”段思環強忍嘴角邊的笑意,無所謂的聳聳肩說。
“哎!”何晴坐起身來深嘆,“世風日下,道德淪亡,惡人當道,好人遭殃。”她咬文嚼字的朗誦着,一派傷心的模樣,活像個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騷人墨客。
“既然如此,為了活命,你不妨順應潮流,改“正”歸“邪”,說不定會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段思環俏皮的努努嘴。
“放屁!”何晴衝口而說,她板起臉來,一副老大不贊同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士可殺,不可辱”?我們從小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就是要知廉恥、明是非,即使身處濁世也要出淤泥而不染,怎麼能向惡勢力低頭,助長他們的焰氣呢?”她引經論述的侃侃而談。
何晴生來就一副硬脾氣、傲骨頭,對於她不合時的一貫說辭,段思環早倒背如流,聽到耳朵都長繭了,“去!爛泥扶不上牆,我懶得理你,反正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何晴高傲的揚起下巴斜睨着,“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對的。”
段思環簡直拿她的偏執沒轍,只好由她去了,或許當她吃足了苦頭的時候,她自己會想得通也不一定。
她旋開鍋蓋,替何晴盛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老媽說鱸魚對傷口的癒合很有幫助,要你多喝一些。對了!需不需要我喂你啊?”她端到何晴的面前,擠眉弄眼的揶揄着她。
“多謝你的美意,不用了。”何晴撇撇嘴,大翻白眼,沒好氣的冷哼。
段思環被她氣呼呼的表情惹得禁不住噗嗤笑了起來,她笑盈盈的瞅着何晴的吃相,一邊還不忘糗她,“其實話說回來,你還真應該感謝任振鐸才對,她替你做了一個免費的宣傳,讓你變成一個家喻戶曉、童叟皆知的正義女俠了,不但如此,你在傳媒界的威名更是強強滾,是後生晚輩們的學習指標哦!”她心口不一的拿何晴當笑話說,盡其所能的努力損她。
她說她的、我吃我的!何晴一副不為所動的神情,將段思環的諷刺當馬耳東風,一邊進、一邊出,“如果你口渴了,柜子裏有飲料。”她露出天真而無邪的笑容打量着段思環說,她心知段思環的用意是想激怒她,可她偏不上當,看段思環能耐她如何?
段思環一臉慧黠的盯着她,嘿!不錯嘛!冷靜、理智多了,受了教訓果然不同凡響,她依何晴的話從柜子裏取出一瓶飲料,不喝白不喝的啜了幾口。
她若有所思的張望着何晴放在牆角邊的成堆鮮花和桌上的一疊雜誌。
親朋好友是知道何晴一向性不喜拈花惹草,來探病時應該是不會買花來的,就算買了,也不會買這麼多,花大手筆,還有,何晴是不看女性雜誌和軟性雜誌,只有不熟悉的人才會不知道的,到底是哪個傢伙要追這個舉世無雙的曠世怪胎呢?她實在匪夷所恩。
“喂!你什麼時候有人追了,我怎麼不知道?”段思環蹙着柳眉,懷疑的問。
何晴抬起頭順着段思環的眼光將注意力停留在那堆討她厭的花上,真是一堆礙眼的廢物!
她擱下手中的碗,一臉的不屑,“追我?!要是這個人來追我,我寧可切腹上吊自殺算了!”她是個主觀意識非常強的人,“送花給我的人是誰你知道嗎?是任振鐸的兒子任士彥,如果他以為用花海戰術就可以收買我的心的話,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她嘲諷的撇撇嘴。
“是任士彥送的?”段思環詫異的睜亮眼,“這麼看來,他的人還算有點良心喔!”
何晴冷着臉的聳聳肩,她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段思環並沒有懷疑任士彥是否別有企圖,因為事實上,他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做,她清楚何晴的脾氣,肯定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轟人家出去,讓兒子承擔老子的過錯。
可能他是在替他父親略盡一份義務吧!這是她惟一可以想到合邏輯的理由,若真是如此,她頗是深受感動。
但有人是不會這麼想的,偏偏就是有這種冷血無情的人,把人家的好意批評得一文不值。
段思環雙手環在胸前,忍不住搖頭數落何晴的不近人情,“你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人家好心好意的送花來祝你早日康復,而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曲解人家的一番善意,你這種心態真是要不得。”她大肆抨擊何晴的不是。
不過何晴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不甘示弱的反擊,“得了吧!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眼?我跟他素來毫無交情,他為什麼要殷勤的噓寒送禮?哼!我告訴你,這就叫收買人心,他別作夢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極點。”段思環被她的強辭奪理氣得想動手打人。
“我是洞悉他的詭計、拆穿他的陰謀。”何晴說什麼也不讓步,堅持己見,絕不妥協。
“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段思環覺得何晴中毒太深了,不適合當正常人,當共產黨最好了。
何晴態度優閑從容的繼續喝起她的魚湯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是不想當一隻傻魚被騙,上鉤以後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錯,步步錯了。”
她們倆就這樣一來一往的鬥嘴,向接龍似的,不過即使如此,也不會有損她們深厚的友誼。
“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相信他。”段思環坦白的說,對何晴的疑心病不以為忤。
“我知道,因為你是大白痴。”
“你閉嘴吧!”
“可以,你求我啊!”何晴半真半假、老神在在的說。
什麼?!段思環難以置信的杏眼圓睜、小嘴大張的盯着何晴看,她簡直是頭腦有問題了,“作夢!”她乾脆的回絕何晴,“我揍你還差不多呢!”她果然舉起手來,狠狠的朝何晴肩上送上一記秀拳。
“哎呀!你這個人重色輕友,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老友的判斷。”何晴叫了起來。
段思環雙手抆在腰上,一副凶婆娘的樣子,與平時端莊得體的樣子截然不同,“你還說,你再說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見她夜叉的模樣何晴咯咯的笑得喘不過氣來,笑到擠出眼淚,“你這麼相信他的為人就去嫁給他好了。”
“我怕你會吃醋啊!”段思環一雙眼睛銳利的盯着她說。
“是啊!是啊!我會吃醋,你省省吧!去!”
聞言,段思環嬌嗔的白了何晴一眼,“哼!你的心腸真壞,竟然處心積慮的破壞好友的一生幸福,你難道不知道姻緣天註定的道理嗎?跟他有緣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少觸我霉頭,我是不會喜歡他的。”何晴齜牙咧嘴道。
段思環沒應聲,只是賊兮兮的笑着,她坐了下來,眼神詭異的看着何晴。
“你這是什麼態度?”何晴被她看得全身上下不對勁。
段思環朝椅背上一靠,笑語盈盈,“千萬別說大話說得太早,緣分一到,你想躲也躲不掉的。”
緣分?!何晴嗤之以鼻,她才不信呢!她只知道——勝卷在握、操之在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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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毅深和任士彥是多年的好友,感情有如親兄弟一般、所以商毅深一回台灣,就立刻和好友聯絡,再敘敘舊。
屋子裏流傳着Sade(莎黛)那醇如美酒一般的歌聲,她低冷、慵懶且富磁性的嗓音,常常讓人深醉其中而不可自拔,像吸鴉片似地,容易上癮,卻難以戒除。
任士彥一口一口細細地品嘗着水晶玻璃杯里上等的香檳,這是商毅深特別從法國帶回來給他的,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生活也可以如此的享受、愜意,在拋卻了惱人、繁雜的工作后,現在的他是自由的,身心都是。
“我們兄弟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淺酌談心了。”陷在一旁沙發里的商毅深端着水晶杯搖晃,他傻傻的看着杯里瑰麗的酒液。
“忙啊!我們全教一個“忙”字給耽擱了。”任士彥陶醉的身體正隨着音樂輕輕的搖擺。
他輕鬆無謂的口吻令商毅深詫異,“聽谷梅說,任伯伯炒了你了?”他問,失去工作的人應該是正處於低潮的情緒,而任士彥一點徵兆也沒有。
任士彥優然的點點頭。
從他的表現里,商毅深完全找不到一絲的難過或苦惱,他表現得好像此事與他自己無關,“你好像無所謂嘛!”他忍不住的說。
“忙了這麼久也應該休息了,不是嗎?”任士彥反問他,“何況,我終於有機會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我為什麼需要介懷呢?你說Sade的唱腔是不是令人神魂顛倒?”他闔上眼,用心聆聽着,原來自由以後,靈魂真的會得到釋放,不知道何晴知不知道呢?
他現在有一股衝動想打電話告訴何晴自己剛得到的這個結論,可是他沒有她的電話,聽說她已經出院回家養傷了,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告訴她呢?
他從何晴迷惑的眼裏看出她的不快樂,和從前雄風集團的總經理任士彥一樣,因為她背負着太多太多偉大的理想了,再堅強的女人其實都是脆弱的。
“毅深,你最欣賞哪一種女人?”任士彥突然天外飛來一筆,沒來由的問。
商毅深吞下含在口裏的酒,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美麗的倩影。
“我心目中理想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甜美的笑容,且溫柔、善解人意,幫助我,但不是控制我,了解我卻不是洞悉我,有適度的聰明、有內斂的光芒,大方、得體,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像月亮的光輝,溫和明亮的照射着我但不會燦爛得教我睜不開眼。”
任士彥被他高度的要求驚得一瞼錯愕,吁!真不是普通的貪心!毅深開出來的條件簡直比古代皇帝選妃嬪還要苛刻一百倍。
“恐怕普天之下很難有女子可以完全符合你的條件。”他挖苦着商毅深。
“那你就錯了,本來我也以為沒有,但上天偏偏厚愛我,讓我遇上了這樣的完美女人。”商毅深出人意表的說,他的眼睛閃着兩簇得意又興奮的光芒。
任士彥懷疑的瞅着他看。
“你不相信?”這也難怪,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能如此的幸運,“有機會我介紹你和她認識,到時候你就可以知道我有沒有騙你?”商毅深溢滿笑意,他拍拍任士彥的肩膀,“別光羨慕我,你也要加油喔兄弟,告訴我,你有沒有女朋友?”
事實上,任士彥一點也不心羨他,雖然他遇上了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好女人,可是他更加的欣賞何晴這種率直不拘的個性,她讓他聯想到一匹騁馳在一望無際原野上的野馬,呈現出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他胸口卻頓時湧上一波罪惡感,何晴會接受像他這樣背景的人嗎?他心中的苦楚明顯的顯露在臉上,斯文的臉龐立即垮了下來,憂愁隨之當道。
哎!她真是一個忍不住讓人憐惜的女人,年紀輕輕的就父母俱喪,獨自一個人面對社會的大風大浪。
任士彥整個腦子裏都被何晴的率真神態給全部攻佔了,他苦惱的猛搖頭,慘了!他怎麼老惦念着她呢?他得好好的冷靜下來想一想!
任士彥的理性與感性正熱烈的展開一場世紀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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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一盤一盤熱騰騰,教人垂涎欲滴的菜肴,正香味四散的對飢腸轆轆的五臟廟進行耐力大考驗。
不過由於主角尚未出現,所以宋妙真一聲令下,誰也不準開動,大夥只得望梅止渴,繼續靜候主角的趕緊到來。
宋妙真張望着掛在牆上的時鐘,“思環,你吩咐小晴晚上過來吃飯了沒?”她不放心的想再次確定。
“我跟她說了!”這種不信任的懷疑,讓段思環感到委屈,“她說下班後有事隋要辦,叫我自己先回來的。”死何晴!害她被媽媽懷疑,一會來了,看她怎麼修理她!段思環氣嘟嘟的鼓着腮幫子。
妹妹段思陶也餓得癱坐在沙發上,她下午參加了百米競走,用了不少體力,原以為回家可以吃一頓豐盛的晚餐,誰知道反而遭受虐待,“大姊,女俠到底去哪裏了嘛!她再不來,我就要變成餓死鬼了。”她忍不住孩子氣的嚷着。
“我比你更想知道她上哪去了,你會餓難道我就不會嗎?我今天忙得連午飯都還沒吃呢!晚上還拜她所賜餓到現在。”時間已經是八點了。
專心收看完電視新聞的段崇義,摘下金框的老花眼鏡,老僧入定的說:“你們姊妹倆再忍一會吧!我想小晴一定被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何況她的傷勢尚未完全痊癒,行動上難免會比較有所不便。”
“哼!老爸最偏心了,最疼何姊了,難怪你們總是一鼻孔出氣。”段思陶吃味的說。
段思環也投靠妹妹的門下,“就是嘛!我也覺得。”她像應聲蟲似的。
沒飯可吃,只好打打屁消磨時間,“所以我一直懷疑。”段思陶一副賊頭賊腦的臉孔,“老爸,你老實說,何姊是不是你在外面偷吃沒擦嘴的結晶?”她人小鬼大、以下犯上。
“你這丫頭!”段崇義手快眼明的抓起報紙朝她天門蓋上敲去,這孩子說話真是不經思索,“你老爸我看起來像是這種隨便的男人嗎?”
段思陶“哎呀!”的大叫一聲,“我只是開開玩笑嘛!”她揉着頭,噘着紅唇。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吃個苦頭學次乖。”宋妙真強忍嘴角邊的笑意瞅着女兒看,“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太隨便了,什麼事都不痛不緊的,所以才會問題特別多。”
突然,門鈴聲大作,何晴終於在大家殷切的期盼之下出現了。
宋妙真對她的照顧彷彿自己的親生女兒,視如己出,“怎麼搞到這麼晚才回來呢?肚子餓了沒有?我去熱菜。”她忙着進廚房準備開飯。
“你們還沒吃飯嗎?”何晴顯得詫異,她舉起左腕上的表看。
“你最好別告訴我,你在外面已經吃飽了。”段思環老大不高興的瞪着看起來神采飛揚的何晴。
段思陶有氣無力的拖着聲音,“女俠,你到底上哪去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吃飯呢!”
何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放下隨身必帶的吃飯工具和皮包,“我去上課。”
上課?她的話讓人一頭霧水,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前幾天我去報名上跆拳道的課程,昨天就開課了。”何晴解釋。
“你上這個課要做什麼呢?”段崇義好奇的問。
其實這是全體人員心裏一致的問題。
何晴微微的咬牙切齒,“有了功夫防身,就不用擔心這些卑鄙小人耍陰的了,看他們誰還敢動我一根寒毛。”她誓死和惡勢力周旋到底。
段崇義點點頭,“嗯!這個主意不錯,一來可以健身、二來可以防身,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當法律無法保護好人的時候,自己就要學着自保,這是想繼續在這弱肉強食的現實社會上生存下去的方法。
“哇!果然是正義女俠,小妹我佩服佩服再佩服,何姊,現在社會就是缺少像你這種有正義之心又不怕死的人,你乾脆出來競選個什麼東東,否則真是人才浪費、國家的損失,立委啦!國代啦!要不然選總統好了,你覺得如何?你要是出來競選,我的身心一定無限量的大力支持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段思陶敲鑼打鼓的出着餿主意。
何晴的嘴邊隱隱綻開一抹笑意,涉世不深的孩子就是太天真,想圖個一官半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風聲一面倒的情況之下,段思環卻嗤之以鼻,“你真是放着鵝毛不知輕,頂着磨子不知重!你以為你練了功夫就能避災避難了?你別忘了,台灣不合法的槍械是愈來愈氾濫了,你想自保的惟一方法就是自我收斂,不要過分張揚,否則下次可能就不像這次這麼走運了。”
段思環句句肺腑之言,有心改革腐敗的朝政固然不錯,但是為什麼就非得用激進的手段不可?她一點也不以何晴的勇敢為榮,相反的她反而認為這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為。
“我絕不做出賣良心、勾結漢奸的事。”何晴不以為忤的揚起眉來,她含沙射影的說。
喝!好心當成驢肝肺,竟然捉雞罵狗的說她,好,以後她何晴的死活全與她段思環無關!段思環氣得臉都綠了,索性一翻兩瞪眼的板起臉來。
在場的人當然聽得懂何晴的話中話,但礙於段思環已經冒火了,只好搔頭抓耳的佯裝聽不懂,省得火勢蔓延擴大,一發不可收拾。
周旋在廚房和餐廳之間忙碌的宋妙真,正好適時的打破沉悶,“吃飯了!”她拉開嗓子喊着。
段思陶迫不及待的起身,粗手大腳的伸伸筋骨,“好耶!終於可以吃飯了。”她聰明的一蹦一跳逃離火場。
“吃飯了!”段崇義也簡潔的交代一聲,然後火速離開現場,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最好是保持緘默為妙,省得被火星子打到,受了無妄之災。
哎呀!她真是快嘴快舌!何晴懊惱自己不當的言詞惹火了段思環,看來只好等明天她氣消了再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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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間,段思環和商毅深相約一起用餐。
因為一支金釵使得他們結下了一段不解之緣,回台灣后,他們仍繼續保持聯絡。
段思環準時抵達餐廳的時候,一雙眼睛直盯着坐在商毅深旁座的人,是他?!哈!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
“思環,我來跟你介紹,這位是……”
商毅深的話說到一半,便被段思環截斷,“如果我的眼力不差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雄風集團任總經理任士彥,任先生吧!”
“咦?!你……”商毅深驚訝得為之語塞。
段思環轉過頭笑看他,並且提醒他,“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然後她又轉過頭來,“任先生你好,我叫段思環,是先鋒雜誌社的記者。”
“你是先鋒雜誌社的記者?!”任士彥的心顫了一下,他的眼睛頓時睜亮了起來。
他的反應讓段思環很感興趣,“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她故意問。
“沒……沒有。”
還裝蒜!“對了!任先生,我特別要謝謝你。”段思環想測試他。
任士彥同商毅深因她的話而愣住了,任士彥問:“段小姐,我不明白,你謝我什麼呢?”
“謝謝你到醫院去探望何晴。”
“你認識何晴?!”任士彥忍不住興奮的叫了起來,他正苦無她的消息呢!
段思環點點頭,“是啊!你很訝異嗎?何晴和我情同姊妹,所以我難道不該謝謝你對她的照顧嗎?”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我父親,她也不會受傷住院,所以我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任士彥感到慚愧的說。
看來,虎父無犬子這句話不是絕對的,“不管怎麼說,總而言之我還是要謝謝你。”
從任士彥一派正經的眼眸中,段思環篤定他和無惡不作的任振鐸是不一樣的,她相信任士彥絕非壞人。
坐在一旁被冷落的商毅深終於忍不住抗議,“在座有人可以告訴我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從主角的地位變成了配角。
“這說來話長,找時間我再跟你慢慢說吧!”
就這樣,任士彥經由段思環的管道得知了許多有關何晴的事隋。
命運是一種奇妙而不尋常的東西,冥冥之中,像是安排了一些事情,一些人力無法違抗的事情,它緊緊的扣住人們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都被牽制、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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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鐵青着一張臉,恐怖至極,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源源不絕的凶光,好像想置人於死地似的,教人見了莫不膽戰心驚,明眼的同事紛紛和她保持距離,以免惹禍上身。
看來一定是茲事體大!段思環靜靜的坐在一旁觀察着何晴的一舉一動,從何晴十分鐘前出老總的辦公室后,就變得面目猙獰,仿彿天下人負盡了她似的。
段思環忍不住的將椅子滑到何晴的身邊,她抿一抿唇,聲量適中的細探內情,“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何晴一動也不動的維持現狀。
“你說來聽聽,我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你,嗯?”段思環又道。
何晴受了些影響,臉上的表情微微的出現變化。
段思環再接再厲的動搖她,“是不是老總跟你說了什麼?跟任振鐸有關嗎?”
“聽到這個憎恨的名字,何晴就再也憋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一招降龍十八“拳”,砰的一大聲撞在桌上,頓時形成了一個淺淺的窟窿,“我要殺了他!”她切齒拊心的說。
“你要殺了誰?是老總?還是任振鐸?還是兩個都殺?”段思環不明白的問。
何晴直眉瞪眼的瞅着她看,“當然是任振鐸啊!我沒事殺那麼多人幹麼?又不是吃飽了撐着。”
段思環訕訕笑的撇撇嘴,“你又沒說清楚,”她的話含在嘴裏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何晴的鼻子噴出火來,“上面那些是非不分、向惡勢力低頭的人,開會決定調我的路線,他們竟然叫我去採訪那些風花雪月、神奇鬼怪的事情,你說,我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其實這是早晚的事情,段思環一點也不覺得詫異,“那你有什麼決定?你要辭職嗎?”
“如果我辭職了,不就正中了任振鐸的下懷嗎?”何晴一雙精銳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想整死我,我就偏不如他所願,我不但要繼續做下去,而且也還要繼續揭發他的醜聞。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走着瞧吧!看看鹿死誰手!”她把心一橫,決定和他一戰生死。
她的話讓段思環憂心重重,“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不肯罷手?惹惱了他你連命都沒有了,何晴,適可而止吧!否則一旦狗急跳牆,我真不敢想像……”
“大不了就一死了之,有什麼了不起的?”何晴斬斷她的話,態度頑強,“反正我何晴就孤家寡人一個,無父無母、無牽無掛,還怕他不成?要怕的人恐怕不是我而是他。”為爭取正義,她早已將生命置之度外。
一把無名火熊熊的燃燒在段思環的胸口,“你說的是什麼話?那我家人在你的心目中算什麼?虧我爸爸、媽媽還一直拿你當親生的女兒看待,而你竟然卻說你無父無母?而我和思陶也當你是姊妹般親,難道你全不放在心上?是!你無所謂,一死了之,可是我們呢?我們要替你流多少眼淚、傷多少心你知不知道?”她怒不可遏的教訓着她。
何晴頓時啞口無言,愧得垂下頭,深怕接觸到段思環指責的眼神。
“說話呀?你怎麼不說了?你剛才不是伶牙俐齒、毫無顧忌的嗎?”段思環忿忿不平地瞪着她,“我知道你很偉大、你了不起、你大情大義,不顧自己的死活全心全力的投入拯救萬民蒼生的革命之中,不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小情小義,為求生存就折服在惡勢力之下。”
“我……”何晴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起,段家對她的情深恩重她豈會不知呢?她這輩子就算是拚了命也要償還這情分的。
從何晴愁眉苦展的模樣,段思環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已經奏效了,她是為了何晴好,雖然理想誠可貴,但是生命價更高,畢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段思環苦口婆心的軟言相勸,“我明白你的心情,也能體諒你的苦衷,然而人活着不是只為了自己,你衝動得不要命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別人?命是你的,你有權主宰、有權不要,但是請你想一想那些關心你的人,如果你真有不幸,我們的傷痛會是如何的深沉你知道嗎?
“尤其是我母親,我早夭的大哥已經給了她相當大的打擊,再加上你給她的打擊,你猜,她受不受得住?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的時候是很無奈的、有的時候是身不由己的,正因為如此,所以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這個世界不可能完美、不可能大同的,你就算有十條命,也無法清除完貪官污吏的,因為人性是帶有貪婪、自私的弱點,這種可怕的慾望,你能革除嗎?理想和現實始終是有一段差距。”
何晴仍是一語不發,她靜靜的聽着段思環的話,乖順得像只綿羊。
“我不是叫你就此放棄你的理想,而是希望你慢慢的來,循序漸進,你應該要當一位有智慧的改革者,而不是當一位被犧牲掉的拋頭顱、灑熱血的烈士。”
何晴抬起頭來苦澀的朝她笑一笑,“我會記住你的話的,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白白的浪費了。不好意思,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傻瓜!”段思環白了她一眼,“我跟你是什麼交情,你竟然說謝謝!真是見外。”
“不說謝謝難道要叫你閉嘴嗎?”何晴恢復刁鑽的本性。
段思環隨即舉起手指,在她額頭上“叩”的敲了一記,“還貧嘴,當心我拿家法處置你。”
“是啊!我好害怕啊!”何晴裝模作樣的露出一臉恐懼狀。
“知道怕就好了!”段思環下巴拾得高高的,一副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嗯!算你聰明,這還差不多。”說得很是驕傲。
若何晴真能夠聽她的勸告,重新的調整為人處事的頑硬作風,她將會感到很安慰,這世界上正直不阿的好人已經不多了,所以才更應該好好的自我愛惜,否則好人不長命、禍害遣千年,那豈不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