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論商毅深如何按着電鈴、如何的在屋外咆哮着,梅園裏的人都無動於衷,始終沒有人出來應門。
他確定屋內有人,他確定,他一定要想辦法跟任谷梅當面談一談,目前他最擔心的是任谷梅會自作主張的決定墮胎,他不能讓她這麼做,因為他已經決定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而這是一個相當痛苦的抉擇。
商毅深不顧一切的爬上門牆的鐵欄杆,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如果不強行闖入,他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任谷梅了。
他爬過如箭般的鐵欄杆,穿越植滿梅樹的院子,然後急急忙忙的進入廳堂。
“先生!”正在廳堂里收拾的僕人,一見到他便緊張的攔住他,“沒有小姐的准許,你不能上樓的。”
商毅深好不容易才進來的,哪裏聽得進這番話?“你別攔我,我要見你們家小姐。”他跟僕人拉拉扯扯的爭執不下,“谷梅!谷梅!我要見你,谷梅!你放開我!我要上樓去找她!”
“先生你回去吧!我們小姐她不想見你,也不會見你,如果你堅持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僕人威脅他說。
報警?!商毅深豁出去,不在乎了,“你聽清楚,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們家小姐,否則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你要報警就去報警。”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上衝去。
“先生你快下來,你不能上樓的。”僕人全力的阻止着他。
“你放開我!放開我!谷梅,你下樓來見我一面好不好?谷梅,你別避不見面,我知道你一定都聽見了,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出來好不好?”商毅深朝着樓上大聲的、苦苦的哀求着。
僕人如同跟他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一捉一躲的,“你快點走吧!先生,我們家小姐她不想看見你,你別再騷擾她了。”
“你走開,別攔着我,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沒有見到你們家小姐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商毅深固執得很。
商毅深和盡職的僕人爭執不下,誰也不肯讓步,突然之間,他瞥見樓梯上走下人來,是她,任谷梅,她終於出現了!
看見主人,僕人立刻為自己的失職解釋,“小姐……他……”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全聽見了,我不怪你。”任谷梅對僕人說,“你先走吧!這裏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她將僕人打發走。
商毅深迎上前去,“谷梅,你終於出現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他說。
任谷梅緩緩的走下樓來,“你找我做什麼?我們不應該再見面的,尤其在你快要結婚的時候。”她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煙盒,點了一根煙抽,然後優雅的往沙發上坐去。
商毅深迅速的拿下她嘴裏的煙,正經厲色的說:“你不應該抽煙的,抽煙對嬰兒不好。”
任谷梅的心底正竊喜着,她沒有想到事情順利得如有神助一般,水道渠成,不費一卒一兵,難道這是天意不成?看來,他們已經把故事編好了,她只要順着他們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嬰兒?”任谷梅開始她精湛的演技。
商毅深單腳跪了下來,執起她的手,“你不用隱瞞我了,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任谷梅目光投向他,冷冷的問,如果沒猜錯,激進分子的何晴應該早找他興師問罪了,這所有的功勞都該歸功於何晴。
在任谷梅臨去美國出差的當天,任士彥趕去為她送機,順便苦口婆心的勸告她儘早結束和商毅深之間的關係,並且告訴她何晴已無意中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她利用何晴這隻棋子攻下戰地。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有我的孩子呢?”商毅深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
“告訴你?!”任谷梅嗤之以鼻的說,並且甩掉他的手,“你能負責嗎?你就要結婚了,而新娘不是我,我跑去告訴你我懷孕了、有了你的孩子了,不等於是自取其辱嗎?求你娶我?還是求你看在這嬰兒的份上?算了吧!我可不想讓人安上一條破壞人家幸福的罪名。”
她尖酸刻薄的話讓商毅深難過至極,“但是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他說。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會母兼父職。”
“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憑什麼?”任谷梅生氣的叫了起來。
商毅深知道問題遲早都要解決的,“憑我是孩子的父親、憑我愛你、憑我要娶你,我們結婚吧!”這是他經過再三的思慮作下的決定。
任谷梅傻住了,眼神十分震驚,雖然她早預料他最後一定會娶她,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快。
“你別跟我開玩笑,尋我開心。你娶我,那麼段思環怎麼辦?你如何跟她解釋?”她的心底深處正為自己的私心存有些許的罪惡感。
“我會告訴她實情,希望能夠得到她的諒解。”商毅深聲音沙啞的說,“畢竟做錯事的是大人,沒有理由讓孩子為我們承擔,我不會讓這個孩子掛上私生子的標籤。”
任谷梅忍不住的撲上去摟住他,她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還是利用他,但她知道,如今她需要躲在他寬大厚實的懷中,急切的需要這處避風港,她累了,想休息了。
對不起段思環,就當我欠你一份人情吧!對不起商毅深,請原諒我的卑鄙行為!對不起Daby,做錯事的是大人,媽媽不應該利用你去解決自己的害怕!老天啊!我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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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知道任谷梅懷孕的消息那一刻起,何晴就坐立難安,她不能想像當段思環知道這整件事情后的情形會是怎樣?所以她幾乎天天都膽戰心驚的憂心着。
“喂!是我。”何晴破天荒的打電話給任士彥。
“你現在在哪裹?怎麼這麼吵?”
“我和思環出來逛街,我們現在在餐廳里準備吃飯,你知不知道商毅深上哪了?”
“不知道,他這幾天都沒有跟我聯絡。你找他有事嗎?”
何晴煩躁極了,“他到現在還沒來跟思環攤牌,你知不知道多拖延一天,就會多加深思環的痛苦。”
“這是一個痛苦的抉擇,我想毅深可能還拿不出勇氣對思環說。”
“是嗎?”何晴低喃道,“那就讓我來說吧!”話畢,她毅然的掛上電話。
何晴一路上若有所思的走回餐桌,該如何啟口?是單刀直人的說,還是婉轉含蓄的說?
“你打電話給士彥了嗎?”段思環好奇的問着,見何晴太專心的想着事情,以至於沒有聽見,她不禁又喚着何晴,並伸手搖搖她,“何晴!何晴!”
“啊?!”何晴猛然回神,“你叫我啊?”
“你怎麼啦?打完電話后就精神恍惚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段思環感到不對勁。
何晴忐忑不安的注視着她,心中希望段思環能堅強的接受這個事實。
“我在問你,你怎麼不說話呢?”
“思環,我有事情想要告訴你。”何晴決然說道。
“什麼事情你說吧!”
何晴的目光掃向段思環,“我希望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因為這是一個壞到極點的消息。”
“你說得對,如果是一個壞到極點的消息,我是應該要有心裏準備的。”段思環和煦的朝何晴笑笑,“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說了。”
“商毅深不能跟你結婚了!”何晴喉干舌燥的說。
段思環被她嚴肅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噗嗤的笑出聲來,“你太過分了!竟然開這種玩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伸出舌頭向何晴做了個鬼臉。
“思環,我沒有騙你,我更不可能拿你的終生大事來開玩笑。”何晴正視着她,認真的說,“這場婚禮要取消了。”
段思環看着她,不禁有些疑信參半,的確,何晴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人,而且她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在說謊。
她不再笑了,表情也正經了起來,“為什麼?”
要來的總是會來、該說的早晚要說,再拖下去對他們三方都沒有好處,尤其對思環的傷害最大。一想到此,何晴把心一橫,就她所知整件事情的原本經過一一告訴了段思環。
聽完這整件事情的經過,段思環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傻傻的呆坐着。
此時此刻,段思環只覺得自己遭受到一頓無情的鞭打,每一鞭都像是抽打在她的心坎裹,她似乎可以聽見皮鞭落下來的聲音,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着,段思環闔上雙眼、淚水滿腮。
段思環的反應比何晴想像中還要來得平靜,所以她放心許多。
段思環沉默良久后,才說:“孩子是無辜的,他應該負責任。何晴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其實你應該更早時就要告訴我,不應該跟着他們隱瞞我。我想一個人出去透透氣,靜一靜。”她推椅而起,走了出去。
馬路上充滿了各種可怕的聲音,平時聽起來不覺得,現在卻感到特別刺耳,段思環仰望着林立的高樓大廈,她踉蹌了幾步,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但仍強忍着站穩腳步繼續往前走。
恍然之間,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沒頭沒腦的傾灌進她的腦子裏——車聲、喇叭聲、飛機聲、喧囂聲……逐漸的、逐漸的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她聽見有人說——
恩成空、愛成空,只是長生殿裏的誓非空。
情可辜、意可辜,那金釵、鈿盒的信難辜。
位縱在仙列,夢不離唐宮闕,千回萬轉情難滅,雙飛若注鴛鴦牒,三生舊好緣重結,又何惜,人間在受罰責?
前生寬孽恨茫茫,只落得死斷生絕!
今將這釵斜插愛妃雙鬟,這盒早晚深藏愛妃錦袖,讓咱倆並翅高飛,牢扣同心結,生死永相戀。
……
惟願今生今世,情似金堅,釵不單分,鈿盒永固……
段思環覺得自己的情緒正激動沸騰、酸楚複雜,可是她卻對商毅深毫無恨意,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整個心都浸淫在肝腸寸斷的辛酸悲憐之中,她覺得自己已被人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她的心正痙攣着,身體打着寒顫,而苦郁卻不減。
而被棄置在餐廳的何晴,內心思緒紛雜,思環的反應是不是太平靜了?她至少該流淚表示傷痛,或是生氣的責怪一切,她是不是太反常了?
何晴感到恐懼不已,從腳底冒出一股冷意,她不放心,速速起身想跟在段思環的身後一探究竟,只見她追了出去,在馬路上四處努力的張望着,赫然發現了段思環的身影。
而這方的段思環沒有聽見何晴在身後的叫聲,她的淚模糊了雙眼,只傻傻的走着、走着,突地一輛車子沖向她來,她前無進路、后無退路,就這樣只聞“砰”的一聲,伴隨着何晴的慘叫聲,段思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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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的腳是軟的,手不住的抖着,她哭不出淚來,她哭不出來,她看見地上一灘血,思環的頭上有幾個很深的傷口,她記得自己不顧一切的街上去抱住她,衣眼上、手上還血跡斑斑。
不行!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快撐不住了!
“何晴!”接到她的電話后,任士彥就匆匆忙忙的關上店門,火急的往醫院飛奔而來,“你沒事吧?思環現在怎樣了?”
何晴抓住他的手,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塊浮板般,“我不知道要打給誰,我只是想到你,我……”她驚嚇得語無倫次。
任士彥緊緊的摟住她,安撫着她,“沒有關係,你別怕了,沒事了,沒事了。”
“思環在動手術,她流了好多血,她會不會死?她會不會死?”何晴低泣了起來,“如果我不說就沒事了,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她不斷的自責着。
“不是,不是你的錯,你放心,醫生他們會盡全力搶救思環的,她會沒事的,你要對醫生有信心才行。”任士彥鼓舞她消沉的精神。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了,每一刻都是最煎熬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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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深,你說我們的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任谷梅入車坐穩后,小心的繫上安全帶。
“谷梅,還是讓我開車吧!”商毅深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知為何,他今天特別心神不寧,老是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不用了,我開就行了,你別這麼緊張。”任谷梅笑盈盈的說,“其實你不用取消會議陪我去醫院作檢查的。”
“凡事還是慎重點好!”商毅深緊張兮兮的看着車速表,“谷梅,你開慢一點,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神經兮兮的,不准我做這個,又不准我做那個,我只是懷孕,又不是殘廢,你似乎緊張過度了。”
商毅深煩心的皺起眉頭,“我今天心跳得很厲害、很不尋常,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
他的話讓任谷梅的心一縮,腦中霎時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報應!
不會吧!要鎮定,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她說服自己別再去想這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突然,她的行動電話乍響,嚇了她一跳,“喂!”
“喂!谷梅嗎?毅深有沒有跟你在一起。”電話彼端,任士彥焦急的問。
“沒有!”任谷梅存心隱瞞他,“有事嗎?”
“如果你遇見他就轉告他說,思環發生車禍了,現在正在益新醫院裏動手術,叫他儘快趕過來。”
“喔!我知道了。”說完她隨即切斷電話。
該不該跟他說呢?他會不會因此又回到段思環身邊呢?即使毅深現在趕去也毫無幫助啊!任谷梅猶豫着。
“有事嗎?”商毅深見她神情慌張,遂問。
“沒事,是公司打來的。”任谷梅擔心他起疑心,“對了,你的行動電話呢?”
商毅深恍然一悟,“瞧我真是沒記性,竟然落在辦公室里,忘了帶出來。”
任谷梅安下心,她決定暫時不告訴商毅深,段思環發生車禍的消息,她和寶寶都不能失去他,再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將心底的罪惡感封鎖起來,拒絕接受譴責。
車子停在停車位上,他們倆一起走進大廈里。
“為什麼不找大型醫院的醫生作檢查呢?”商毅深不放心診所的品質,遂說。
“陳伯伯是爸爸的好朋友,以前也是公立醫院的紅牌醫生,你不用擔心。”任谷梅支支吾吾的說,其實是她早和醫生協調好一切懷孕的時間,若是到公立醫院,恐怕會穿幫。
他們倆站着等電梯時,管理員走過來告訴他們,“你們走樓梯吧!電梯壞掉了,正在修理呢!”
“喔!謝謝你!”商毅深禮貌的同他致意,“谷梅,診所在幾樓?”
“六樓!”她說。
“這麼高!你沒問題吧?”他不放心。
“沒問題!”她轉身跟在他的身後走上樓梯。
這座大廈的樓梯特別斜,加上任谷梅穿的又是高跟鞋,所以走起來相當吃力,才到四樓的時候,她就喘得不得了,而且累得腳都覺得發軟,突然一個不小心,踩空一階,人滾下了樓梯。
她尖叫着,腦海里惟一的感覺是——報應!
商毅深驚愕慌張的奔下樓,只見她不支倒地,大腿兩股間流着血。
“谷梅!你怎麼樣了?”他害怕的抱着她問,他抱起她下樓,準備送她到大型的醫院。
“毅深,送我去益新醫院,”任谷梅孱弱的吐出話來,“思環……思環她……她出了車禍……現在在那裏……動……動……手術……”
天哪!接踵而來得事情都是青天霹靂般的讓商毅深震撼不已,思環發生車禍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他的心,比蜘蛛網的網還要亂,錯綜複雜、百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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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任谷梅已無大礙后,商毅深才到醫院的櫃枱詢問段思環的消息。
“士彥,思環怎樣了?”他瞧見在走廊上踱着方步的任士彥,便焦急的抓着他問。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任士彥一見是商毅深,遂不滿的說。
商毅深苦不堪言,“谷梅從樓梯上跌下來……”
一聽,任士彥睜大眼驚惶不已,“谷梅沒事吧?怎麼會這樣呢?你沒照顧她嗎?她現在人呢?”
如今的情形只能用雪上加霜來形容了。
“動過手術后她已經沒事了,不過孩子……沒了。”商毅深哀痛的說。
“谷梅知道嗎?”
“不知道,她還在休息。”商毅深精疲力竭的嘆了口氣,“思環呢?她怎麼樣了?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
“她還在手術室裹!”任士彥的心懸挂起妹妹的安危,“這裏先交給你,我過去看看谷梅,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問過病房號碼后,任士彥匆匆的趕去探望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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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轉輪緊緊的將他們五個人扣在一起,歷史的負債,都要一一清償,渺小的人、無盡的宇宙,天地萬物都有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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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步出手術室的時候,他們憂心如焚的圍上前詢問。
“各位!病人的傷勢相當嚴重,但是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及時搶救成功,所以身體上的外傷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由於她的頭部遭受到劇烈的撞擊,有腦震蕩的現象,所以我們必須將病人送到加護病房再作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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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段思環的傷勢已大致痊癒,不過她因為腦部受創,人變得不言不語,成天只是張開眼坐在病床上,一副沉思的模樣,沒有人知道她到底聽不聽得見別人的談話。
來醫院的一路上,商毅深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流產的任谷梅不告而別,只留下一封信給他,信里她坦承說出自己一切的所作所為,並且請求他們的原諒。
這每件事情都恍如一場夢般,他不懂,若真如任谷梅所言——有報應,那麼,焉什麼不應驗在他的身上,反倒讓善良、無辜的思環承受呢?
商毅深進病房時看見坐在病床邊說說笑笑的任士彥和何晴。
“咦?你們兩個來得真早。”商毅深詫異的說。
“當然啦!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任士彥一語雙關的說。
何晴冷不防的用手肘撞他的肚子,“你想宣告全天下嗎?”
“你們是不是有事要說呢?”商毅深感覺到氣氛的頻率節節升高。
任士彥得意的展開笑容,“她答應跟我約會了!”他指着何晴說
“你真是個廣播電台,都教你別說了還四處張揚。”何晴羞罵著人。
“毅深是自己人有什麼關係?”任士彥委屈的說。
“自己人也別說!”她真快被他氣死了,她站起身來。
任士彥急忙的如影隨形,“你要去哪?”
“吃早餐!”
“我陪你去。”
看着這對歡喜冤家,商毅深不覺莞爾一笑。
“思環你猜,他們倆會不會在一塊?”他坐到床邊問着呆愣的段思環,“昨天我去你家收拾一些東西,準備今天帶來給你看。”
商毅深從袋子裏取出一疊相片,“思環,你記不記得我們是在哪遇見的?答案是西安。我相信你跟我一樣,一定一輩子也忘不了,對不對?”他拿起一張張相片擱在她的面前,“這張是在華清池照的,你看你笑得好開心啊!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被你的笑容給吸引住的。
“還有這張,這是在馬嵬坡照的,你說貴妃的墳是不是很凄涼?你還在那裏中邪了呢!抱着貴妃的石碑痛哭,弄得我手足無措,讓你給嚇死了。對了,還有一件東西你一定不會忘記,就是這金釵、鈿盒。”
商毅深總是對着段思環不停的說話,因為他深信她一定聽得見。
“這支金釵是我們的紅娘,你說有沒有道理?看見這支金釵,就讓我想起和你初見面的情景。你送給我的鈿盒,我一直當成寶貝,每天都會摸摸它、看看它,看見它就好像看見你,我真希望你能快點醒過來。”他嘆了口氣,將金釵、鈿盒放在她的腿上。
商毅深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掀開窗帘,他是如此的思念着那個有歡笑、有朝氣的她,“思環,你是不是還在恨我?恨我對你的感情出軌?你不願醒來是不是因為你不想原諒我?請你不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懲罰我好嗎?”
他走回病床旁坐下,並趴下來痛哭着,三個月了、三個月了,她整整傻呆了三個月了,他不想失去她,不想,他寧可受傷的人是自己!
華清池、馬嵬坡、金釵、鈿盒……
哭聲?!是誰在哭?這哭聲好熟悉啊!是上皇嗎?是上皇嗎?一定是、一定是!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臣妾不舍啊!段思環的腦海里正隱隱約約的浮現出這些話。
商毅深抬起頭來擦乾眼淚,“對不起思環,我不應該哭的,我……”他驚訝的張大口,睜眼直瞧,他注意到她的反應了。
段思環的眼眶竟濕潤着,而且她正伸手拿起擱放在她自己腿上的金釵、鈿盒,“不要哭。”她緩緩的說。
商毅深的眼中閃着無比興奮的光芒,他欣喜若狂的將她一把擁進懷裏,這種失而復得的感受是難以言喻的,“思環,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丟下我的!”他捧起她的臉,不斷的狂吻着。
他懷中的女人如今又重回到他的生命里了,前世情薄負盟、今生再續前緣。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終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