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甘迪太空中心三十九A發射台,固定支援塔架八樓。

傍晚,涼爽微風吹過,雷伊金亮纖細的髮絲輕飄着。

坐在平台上,抽着煙,一手拿着社區運動會的名單,漂亮的藍眸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

他所處的地方,看上去跟法國的龐畢度中心有幾分相似,像一座未完工的後現代建築物,巨大的鋼骨結構,灰白與鮮紅相間的鏤空支架,散亂一地的複雜糾結管線,這是提供穿梭機燃料與動力的主要來源。

吐出一口迷濛白煙,雷伊俊俏的臉上似有着一絲疲倦。

驀地,一道高跟鞋踩上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傳來。

“這裏禁煙喔,博士。”女性嬌柔的嗓音響起。

雷伊瞥了她一眼,捻熄手中的煙,禮貌性地說了句:“抱歉。”

“沒關係。”格莉希甜甜一笑,微頃身,看着坐在地上的雷伊問道:“博士有心事?”

雷伊抬眼看她,格莉希清秀的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關心,水汪汪的棕眸帶着幾許溫柔,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他。

這種愛慕的表情,他並不陌生,何文也常用相同的表情看他。

“有事嗎?”他起身,沒有回答格莉希關心的問候。

對她,除了公事外,他並不想有進一步深交。

然而,對雷伊的冷漠,格莉希雖已習慣,卻仍有些失望。她識趣的開始報告公事:“剛剛接到通知,STS-31——穿梭機第卅一次飛行江務——發射計劃將繼續展延。”

又展延……雷伊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太平洋工程還是無法如期交貨嗎?”

格莉希點點頭,“據太平洋公司表示,要穩定供應貨源,可能得等到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那少說還有半年,真是一波數折。

自從今年五月太平洋工程公司發生廠房爆炸后,穿梭機固體燃料火箭中的主要氧化劑——硝酸胺,就一直處於大量缺貨中。沒有了燃料,三艘穿梭機都動不了。總署內十個太空中心的上天計劃,凡是靠穿梭機酬載的,沒有一項不受到影響。

而雷伊所屬的HST計劃更是首當其衝,隨着穿梭機的發射延期,HST上天的日子,似乎也更加遙遠了。

雷伊有些無奈。

“博士,今天晚上要加班嗎?”格莉希低聲問着,她知道雷伊剛調來甘迪太空中心,為了在短時問內迅速了解HST升空的細節,他常常留在辦公室內加班。

“如果博士想加班,我可以……留下來陪你。”格莉希拋拋媚眼,故意說著;這樣熱情的暗示,算是相當明顯了。美國民風開放,不若東方保守!眼下只要雷伊有意思,點個頭,隨時可以一嘗美人香。

雷伊只是笑笑,並沒有任何行動的跡象。

這種邀約他見多了,心情好的時候,可以陪她們玩玩,順便發泄一下精力,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可是,一點興緻也沒有。

“謝謝你,今天晚上我約了人,不加班。”雷伊明確地拒絕她。

約了人?“女人嗎?”格莉希不死心問着。

雷伊勾起唇角,曖昧的看着她,“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男人勝過女人呢?”

“啊!”格莉希張大了口,“你……”

無視她滿臉訝異,雷伊邁開步伐,從她身側走過,直接往平台右端的升降梯走去。

身後,格莉希回過神,追了上來。“等等,博士……”

雷伊大步跨入梯門,仍是笑着,迅速按下關門鍵,無情地將千嬌百媚的她拒於門外。

望着電梯一層層的下降,雷伊略低下頭,試着釐清自己的思緒,最近喜歡他的人好像滿多的,纏人功夫也愈來愈厲害。當然,讓他最傷腦筋的,還是那個來自台灣的混血帥哥。

何文……應該是個衝勁十足的傻瓜吧!雷伊想着。

***

晚上,運動公園裏,何文做着暖身操。

遠遠地,他看見雷伊穿着由上衣及白色運動短褲,背着網球袋,一身潔凈的走了進來。

微長的金髮,除了額前幾綹瀏海外,全往腦後梳了個整齊的小馬尾,白種人特有的白皙肌膚、淡淡稀疏的金色體毛!那一舉手、一投足,雷伊優雅的肢體語言、細緻秀氣的五官看得何文一雙眼睛直愣愣的,連眼皮都忘了眨。

真是……好漂亮!何文的心又開始燥熱起來,活像只發情的公狗看見母狗般,即使被咬得滿嘴毛,也要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想一口吃了他。

呀!什麼跟什麼啊!又不是禽獸,怎麼會有這種惡劣的想法呢?

何文甩甩頭,繼續做着暖身操,吸氣、吐氣、彎腰、抬腿,他強迫自己的腦袋與身體冷靜下來。

雷伊走到他身邊,套上護腕,也開始做起暖身操。

今天晚上是雷伊主動約何文的。說來可憐,這還是雷伊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何文。

剛開始,何文樂得差點飛上天,還以為自己苦苦的等候終於有了回應,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雷伊這顆頑石總算了解他一片此情可問天的痴戀。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雷伊對談情說愛沒興趣,他是來下戰帖的。

“小子,想跟我搭檔雙打,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難得雷伊沒有發火,只是語氣冷了點。

何文當然也不甘示弱。

(好啊!時間地點你挑,我一定奉陪到底。)何文毫不猶豫地接下戰書。

所以,今天是他們倆的“第一次約會”。

***

夜晚的運動公園,雖不是假日,仍有不少人潮,何文與雷伊選了最內側無人使用的球場,架起球網、調整高度后,分據一方。

沒有裁判,全憑兩人的自由心證。

雷伊將手中氈布新穎、頗具彈性的綠色圓球輕輕拋起,熟練而有節奏的揮出球拍。

啪的地一聲,一記強而有力的平開式發球,朝何文筆直飛去。

哇塞!這傢伙一開場就來個加農炮打法,想嚇死人啊!

何文一個有力的正手拍,硬是將球給擊了回去。開玩笑,他念書的時候,好歹也是學校代表隊,雖然雷伊發球的氣勢驚人,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雷伊似乎有些驚訝,看不出來這大塊頭竟有能力將他的球擊回,他迅速邁開腳步,迅速地揮動手中的球拍,再次將球擊了回去。

這下可有趣了!

一開場,火藥味十足的戰火立刻瀰漫球場,紅色的的瀝青碎石球場上,兩個人一來一往,殺得不可開交。

對每一位喜愛網球運動的人而言,球場上的廝殺,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樂趣。尤其在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時,那種打得難分難解、絞盡腦汁非得讓對手落敗不可的刺激,更是讓人血液沸騰。

雷伊是個相當有經驗的網球選手,他的擊球既深又長,落點也總是偏角位置,加上爆發力十足的發球,讓他在第一盤結束時,以六此三贏了何文。

不過,第二盤開始,雷伊可沒這麼幸運了。何文的球感不僅較先的敏銳,擊球的速度、落點,都較上一場平穩,讓人懷疑他剛剛究竟有沒有使盡全力打球。

啪的一聲,雷伊一個高球飛出,可惜後勁無力,速度不夠、高度也不夠,何文抓緊時機、彈跳而起,一記強力扣殺,硬生生將球擊落場邊,破了雷伊的發球局。

第二盤結束時,雷伊以四比六敗給何文。

將近一個鐘頭的對打,讓兩人身上的衣物幾乎全都濕透,汗水涔涔從雷伊白皙的肌膚如雨般落下,他脫去上衣,用毛巾擦拭身上汗水,並換上乾淨的替換上人。

一連串看似無意的動作,竟惹得身旁的何文兩顆眼珠子直冒火。

雷伊的身體好白、好乾凈,淡淡的金色體毛、粉粉的皮膚,看起來真是……

何文不自覺咽下一口唾液。

“變態!你又在想什麼?”雷伊頗不屑地斥了他一聲。

呀!被罵了!何文狼狽地將視線移開,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嘛!

不過,說也奇怪,為什麼每次雷伊都能看穿他的心思呢?那雙眼睛犀利得像雷達一樣,就算何文潛在三萬英尺的太平洋海溝下面,相信他也能把他揪出來蹂躪一番。

這傢伙未免也太神了吧!

***

第三盤開始后,何文發現雷伊的發球已經明顯變弱,第一球就采較保守也較不浪費體力的旋轉球。

不會吧?他的耐力這麼差,他有點不敢相信。

對他而言,現在才是好戲正要上場的時刻,他本來就是屬於久戰型的,愈到後面愈有精神,面對疲態盡露的雷伊,他更是殺得起勁。

結束時,何文以六比一輕輕鬆鬆的打贏這一仗。

“呀荷!”何文發出一聲狂歡的叫聲,興奮的跑到網邊與雷伊握手。

雷伊雖然打輸了,仍然相當有風度,禮貌的伸出右手與何文交握,“你的網球打得不錯。”

啊!雷伊竟然誇他!他不是在做夢吧?

何文開心的笑到嘴巴都合不攏了。“謝謝你,那麼,照約定我可以和你搭檔雙打了吧?”

“嗯。”雷伊輕應了聲,沒有反駁,算是同意。

“太好了!”何文高興的大喊,手舞足蹈、又叫又跳,活像個小孩子。

看着他,雷伊突然覺得很滑稽,竟然有人如此單純,不過是贏了一場比賽,取得和他搭檔的機會,就高興得滿場飛舞。這麼容易滿足的天真性格,大概只有在這個笨蛋身上才看得到吧!

雷伊懶得理他,走到場邊開始收拾球具,準備回家。

何文見狀,也跟了上去。“喂!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喔,”他一邊收拾球具,一邊側臉對雷伊說道。

雷伊低着頭,沒有應話。

“雷伊,你好歹說句話吧!我們以後可是搭檔耶!”

搭檔!?

雷伊抬起眼,正視着何文,“搭檔又怎樣?你是你,我是我,除了打球之外,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好一句絕情的話!何文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劃了一刀,冷凝的空氣差點沒將他的呼吸凍僵。

為什麼這麼美麗的雙唇,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呢?

他露出一絲苦笑,透過凝視雷伊的雙眸,彷彿看見自己心中的絕望,“你……一定沒什麼朋友吧!”

雷伊低着頭,何文的話讓他收拾球具的手停頓了一下。

“我沒說錯吧?像你這種比刺螺還可怕的人,能交到什麼朋友?嘴巴壞、愛裝酷、每天板着一張撲克臉,科學家又怎麼樣?天才很了不起嗎?工作上再優異,生活上卻永遠是白痴。”

“你懂什麼,少自作聰明!”雷伊怒目瞠向他。

“你用不着生氣,你一生氣,就表示被我講中心事,惱羞成怒。”何文火起來,嘴皮子比刀子還利。

雷伊緊握雙拳,壓下心中幾近爆發的怒意,他漂亮的臉蛋出其不意的換上一張高傲的笑顏,“何文,不要試着想進入我的生活,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你。聰明的,就離我遠一點,不要摔得滿身傷,才怪我沒警告你!”冰冷的話語,有着阻絕一切的剛強。

“你……”這傢伙為什麼這麼冷呢?

雷伊轉過身,背起球袋,完全無視何文,從他身邊走過。

“雷伊……”何文叫着,雖然知道他不會回頭,他還是忍不住想叫。

雷伊沒有停下腳步,如同何文所料,他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望着逐漸遠去的身影,純白色網球裝、修長俊雅的身影,隨着雷伊優雅走動的步伐,身後的金色馬尾,在夜風中輕搖擺動着。

雷伊離去的背影,很漂亮,也很孤單。

***

為了參加十月的社區運動大會,雷伊與何文每星期都安排二到三次的練習。要成為球場上的搭檔,就必須培養默契。

兩人利用下班后的時間,在社區的運動公園裏練球,不過,雷伊常常遲到,剛開始,何文以為他是故意的,後來才知道雷伊的工作相當忙碌,常因為加班而讓何文枯等。

今天晚上,何文又等了一個多鐘頭。終於,他看到公園入口處,雷伊正帶着疲憊的神態姍姍走來。

“吃過飯了嗎?”何文問着。

雷伊不答,以慣有的沉默應對,蹲下身,開始動手換球鞋。

何文板起臉,相當不悅,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得照顧自己啊?

“別打了。”何文忽然收起球拍,打算走人。

“你幹什麼?”雷伊不解。

“沒幹嘛!只是不想跟一個餓着肚子的可憐蟲打球。”何文說著,將雷伊的球拍也一併搶過來收起。

他早就發現了,這傢伙總是一聲不吭,沒吃晚飯也不說,硬是跑來打球,一場激烈運動下來,看他幾乎整個人都虛脫了。這傢伙,為什麼就是不愛惜自己呢?何文愈想愈火。

“你到底想幹嘛?”雷伊也火大了。

“帶你去吃飯。”何文霸道地背起兩人的球袋,一手拉着雷伊往社區走去。

“放手!”雷伊怒吼着。

何文回過頭,手上更加使勁。“我不會放的,除非你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無賴,放開我!”雷伊被他強大的手勁抓住,甩也甩不開。

“你生氣也好,罵我也好,總之,我看不下去了!這算什麼,每次空着肚子來打球,你以為你是誰?阿諾,超人,還是有金剛不壞之身嗎?雷伊,聽我一次,對自己好一點,你這樣三餐不正常,早晚會把身體搞壞。”何文的語氣雖然霸道,卻是句句關心。

雷伊當然明白,他知道何文為什麼生氣。

“放開我!”冷冷地,雷伊再次出聲,已沒有先前的怒意。

“如果我說不放呢?”何文相當強勢。

看着他,雷伊嘆了口氣,“我說何大少爺,就算要吃飯,也得先放開我吧!你知不知道你粗手粗腳、一身蠻力,抓得我手腕骨都快斷了。”

“啊!”何文低頭,看見雷伊手上泛紅的痕迹,才發現自己真的抓痛他了。“對不起……”他頗不忍心的說著,卻沒有將手放開。

雷伊開始覺得頭痛,這傢伙真像只萬年蟑螂,怎麼打都打不死,“放手吧!我答應你就是。”

“真的嗎?”何文大聲叫着:“喂!先說好,不許逃跑,誰跑了誰就是小狗。”

雷伊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是什麼邏輯啊?他真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你別笑,誰教你以前信用那麼差。”何文嚷着。

雷伊非但沒停止笑,反而愈笑愈大聲,這個野蠻人的耐力與窮追猛打的精神,當真是舉世無雙,實在敗給他了!“算我怕了你,你快放手吧!”

“這還差不多。”何文總算放了雷伊。

寧靜的步道上,兩人頭一次並肩走在一起。

何文一直偷瞄雷伊漂亮的側臉,對他而言,今天晚上就像是魔王法外施恩一樣,賜給他一個奇迹。雷伊•查理歐特斯,那個遙遠又難以靠近的人,就在他伸手可及之處,這種感覺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

在台灣,何文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偶爾心情好的時候,跟着家裏的蘭姨一起下廚,學做菜的本領;不過,平常的時候,他可是蹺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做他的富家公子哥。

但是到了美國之後,可沒那麼輕鬆了。

當初何家二老為了培養兒子獨立自主的能力,才讓他只身前來美國,並安排在自家的美國分公司擔任模特兒。工作上,何文雖然少不了少爺脾氣,但生活上,所有的大小瑣事,可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他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不管是做飯、洗衣,或是居家環境的整理,都能處理得有條不紊。至少,比起雷伊,他覺得自己強多了。

那小子別說不會做飯,除了念書、做研究外,其餘的事一概不及格。

叮咚!叮咚……

何文又開始按雷伊家的門鈴。

自從知道他是個三餐不正常的人之後,何文幾乎每天都來按他家門鈴,如果他不開門,他就耍無賴,按得人家門鈴差點燒壞不說,天生一副大嗓門,又吵又鬧,總是惹得左鄰右舍一陣側目。

雷伊百般無奈,只好開門讓他進來。

何文總是興高采烈帶來一堆美食,那是他精心烹調的傑作。

不過,吃不吃,就得看雷伊當天的心情好壞而定。

“這什麼東西?”雷伊望着一鍋黑壓壓的熱湯問道。

“這是我們中國傳統的葯膳食補,叫人蔘枸杞土虱大補湯。”

“土虱?”雷伊皺起眉頭,是什麼鬼東西啊?

“來,多喝點,這湯很營養的。”何文搶過雷伊手中的碗,開始用湯匙大把往他碗裏盛。

“我不餓,你留着自己喝吧!”這湯看起來比毒藥還難看,怎麼咽得了下去?

“喂,捧個場吧!這湯我足足燉了三個鐘頭,別看它烏漆抹黑的,喝起來很可口的。”何文苦口婆心的慫恿着。

“是嗎?”雷伊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上次那個八珍葯燉什麼排的,你也是這麼說!結果喝得我差點沒連膽汁一起吐出來。”

“啊!這……上次不小心失手嘛!”何文紅着臉說道。

雷伊冷哼一聲,“我又不是你的白老鼠,這鍋湯你大少爺捧回家,慢慢享用吧!”說完,他不理他,逕自往樓上走去。

“雷伊!”何文不死心的叫着。

雷伊回過身,“別叫了,你就算叫破喉嚨,我也不會喝的。”倚着樓梯欄杆,他突然邪邪一笑,“你喝完記得洗碗,還有,廚房髒了,幫我刷乾淨,回去前要記得關燈、鎖門,知道嗎?”

“喂!你真的把我當傭人啊!”何文不悅的大叫着。

“不想做,就不要踏進我家大門。”雷伊高傲睨他一眼。

可惡!這金髮小鬼最好祈求老天爺保佑,不要哪一天犯在他手上;否則,哼哼!他一定狠狠的把他壓在床上,做到他痛哭求饒為止。

“怎樣?考慮清楚了嗎?”雷伊問着。

“知道了,我做就是。”想歸想,現在他還是得乖乖當個“免費台佣”,收起男子漢大丈夫的雄心壯志,屈服在雷伊的魔掌摧殘下。

唉!他嘆了口氣!這小子簡直比皇帝老子還難伺候!

***

甘迪太空中心第一辦公大樓的六樓會議室。

方形會議廳里,負責STS-31穿梭機升空計劃的工作人員,全部集合在馬蹄型的會議桌上討論着。

“所以,依目前期程推算,尤里西斯一號確定在年底前升空,明年四月,HST應該可以順利酬載上天。”

“休士頓方面呢?”會議主席韋拉問着。

“呵呵!當然是沒問題。”發射控制中心的喬休爾笑道,“蘇利文跟麥肯尼斯兩個人,每天都泡在水裏,一天到晚問我,什麼時候才能爬上岸、重見天日脫離苦海呢?”

語畢,會議室內一票工程師及科學家都笑了起來。

蘇利文跟麥肯尼斯是這次任務的太空人,為了模擬無重力狀態,只好每天潛在水中練習,可是任務一延再延,兩人也只好繼續在水裏奮戰。

“既然一切準備就緒,那麼,下個月連同ESA歐洲太空總署方面先進行內艙酬載,明年初開始,進行模擬升空試射,有沒有問題?”韋拉果斷的做出期程裁決。

眾人互看一眼,點點頭,顯然沒有任何異議。

“OK,散會。”

冗長的會議終於結束,所有人吐出一口長氣,如釋重負地走出會議室。

雷伊拿起桌上成疊的資料,隨着眾人步出會議廳。

“還好嗎?雷伊。”工程師貝理雅走近雷伊身邊問着,“你看起來臉色很差。”

“是嗎?”雷伊撥弄一下額前瀏海,心想,這都怪何文那個無賴!

這幾個禮拜,何文天天來按門鈴,吵得他不得安寧。他很想將他一拳轟出,但每次將他趕走,隔天他還是會不死心的又纏上來,簡直像里着超級強力膠的牛皮糖一樣。他真不知道這蠻牛哪來這麼多的精力。

算了!不知從何時開始,雷伊已經放棄與他纏鬥的念頭;而且他慢慢發現,何文還滿會做家事的,這邊掃掃、那邊擦擦,呼來喚去,似乎也挺好用的。

只是,何文最近很黏人,常常在他家耗到晚上十二點還不肯走人。昨天晚上,趕走何文後,他又看了一會兒書,上床時都快三點了。

這樣的生活,不累才有鬼!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雷伊禮貌的回答貝理雅的詢問。

“是嗎?那就好,往後幾個月的工作會更加辛苦,可別累壞了。”貝理雅關心的說。

“謝謝你。”

“彼此加油吧!等明年四月,HST上天後,我們將成為全世界的英雄。”貝理雅驕傲說著。

“那當然。”雷伊也是信心滿滿。

對他們而言,HST是他們的夢想。

附註:ESA——歐洲大空總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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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惑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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