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逼單紅帕徹底遠離那將的計劃,又往勝利跨近了一步。」辛亞心滿意足地晶啜水晶杯內的紅酒,開心慶祝她的計劃簡簡單單就完成了。媽咪說得對,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見鍾情的蠢事,即便有也不牢靠,想她不過是在這兩人之間製造點風波罷了,卻足以讓他們分道揚鑣。
一見鍾情的戀情真是不牢靠呵……
「辛苦你了,房旭。」辛亞放下酒杯,爽快地把一張五百萬面額的支票遞給最佳拍檔。
房旭接過巨款,眼睛閃亮亮。哈哈,跟辛亞合作果然是最聰明的選擇,才短短几個月時間,他已經進帳千餘萬了。
「我不辛苦,我一點兒都不辛苦,這種好差事我可不嫌多呢!」房旭笑咪咪地說著。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的魅力果然無法抵擋,辛亞也忍不住笑了。
「那好,你就繼續為我工作,我保證你一定會賺得更多。」
「沒問題。不過有件事情,我現在開始擔心了。」房旭欣喜過後,開始覺得有些不安。
「你在擔心什麼?」在辛亞的字典里,可沒有「不安」這兩個字的存在。
房旭道:「那將似乎愈來愈接近真相了,萬一他真的滲透進『雅典』,也找到了『幻』,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我不得不擔心。」他想像着,忍不住打了記哆嗦。「雅典」的秘密會曝光就是肇始於他,若非為了搞錢而跟辛亞合作,「雅典」與「幻」的秘密是不可能泄漏出去的,所以一旦「幻」知道是他在背後搞的鬼,難保後果……
「呀!」他又打了個顫。即使「幻」現在也處於自身難保的狀況下,但……
「你怕什麼?就算『幻』知道了又怎麼樣?瞧你嚇的。」辛亞才不在乎呢,她對自己有自信得很。「對了,我正想問問你,為什麼你要百般阻撓我跟『幻』見面,無論如何就是不肯替我引薦他?是他見不得人呢,還是我辛亞不配認識他?」原本希望多一個幫手協助她毀掉單紅帕的,哪裏知道房旭死都不願意介紹她與「幻」認識。
辛亞是說對了一半,她的確不配認識「幻」。
只是,這答案房旭只敢擺在心裏面叫囂,才不會笨到說出口。
「妳還是不要跟他接觸得好。」這就是房旭的結論。
辛亞斜睨他,嘲諷起來。「我看你好象很怕『幻』嘛!」
「不是好象,而是事實。」他答得直接,想像如果「幻」醒過來的話,那麼、那麼……
呿!「沒用。」她不以為然地噴氣。「算了,既然你怕死,我也不強求,反正有你為我對付單紅帕也就足夠了。」
「是足夠了,妳根本不必增援人手,有我就能成功了。」最重要的是,賞金由他獨佔就行!為了錢,他是可以拋棄恐懼,悶着頭繼續往前沖的。
「為什麼那將先生願意挺身證明單紅帕是清白無辜的?」雖然像是在質問,但羅夫人的聲音卻顯得溫柔且嬌媚。打從半個鐘頭前,她的腦子就一直呈現獃滯狀態,甚至還會偷偷捏捏自己的大腿,以確定自己是存在現實世界還是墜入夢境中。
「寶石被偷之事與單紅帕無關,她一直跟我在一起,並沒有時間與機會做賊。」那將審視那隻特殊設計的保險箱,想打開它確實具有難度,而盜賊居然竊得容易,可以肯定對方身手了得。
「確實沒有證據證明寶石遭竊案與單紅帕小姐有關聯。」警察也以現場採證來作判斷。
至於是何人所為……
那將回下眼,思忖了會兒。旋即撥了一通電話給刑事局最高層級長官,兩人溝通后,完成採證的刑警先行撤退「妍寶石」,現場只留下羅夫人、單紅帕和那將。
「羅夫人。」那將看向她,也是第一次跟她說話。
「是。」羅夫人立刻應道,嘴角忍不住往上揚。誰叫「紫十字」的名望太驚人了!羅夫人作夢都沒想到,居然有機會親眼見到那將,心中的喜悅自然是無法言喻,即便這是損失一顆貴重寶石所換來的代價,她卻覺得值得。
「請羅夫人給我幾天時間,這件竊案我會給妳一個交代。」那將給了她承諾。
「啥?那將先生要給我交代?」羅夫人感到意外,當事者不是單紅帕嗎?她針對的對象也是單紅帕,怎麼變成是那將要給她交代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單紅帕哼了聲。
「你要給羅夫人交代,這件事情果然跟你有關係!」她開口,卻是對那將的不信任。看他要裝蒜到幾時!
羅夫人驚訝地看着兩人,橫亘在他們中間的是鮮明的對峙氣氛,可既然對峙,又怎麼會一同出現在「妍寶石」,那將甚至還幫單紅帕解圍呢?
「妳可以等着看答案。」那將對單紅帕撂話。沒必要讓外人看戲。他走到她身旁,摟住她的纖腰,立刻惹得羅夫人將眼睛瞪成銅鈴般大。
單紅帕直覺想拍掉他的手,卻對上那將挑釁的眼神。
為了不讓人看笑話,她只好忍氣吞聲地由着他簇擁,走出「妍寶石」。
眸子凝聚熊熊火焰,焚燒的視線鎖住他之後就不曾移開過。
「是你做的對不對?『妍寶石』的鑽石被盜,是你派人所為,目的就是為了嫁禍給我,讓我在台灣沒有立足之地!」離開「妍寶石」,返回他的公寓,沒有外人了,她可以好好地問清楚真相。
那將迎視她憤怒的表情,笑了。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向來冰寒冷酷的男人,竟然選在這個時間點、這種情境下對她綻放最絕俊的笑意!
單紅帕想哭呀!
看着她那悲凄的慘樣,那將臉上的笑容不曾褪過,只是再一次申明道:「『妍寶石』鑽石被盜事件與我無關,而且用不了多久,我會給妳真相。」
她跌坐在椅子上。
認真想想,不管是不是他所為,也都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反正她的人生已經沒有未來可言,而且她永遠都對付不了他,不是嗎?
「你是個壞蛋,我怎麼會遇見你呢?我怎麼都想不透,我為什麼會遇見你?」當初要是沒有喜歡他,當初要不是對他充滿着期待,之後就不會招來一次又一次的惡運。
猶記當初曾把那將當成是最安全的港灣,然而事實證明推她掉進險境的兇手就是他。
「我也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相遇?」對他而言,這何嘗不是一道無解的謎團。許是掙脫不出「爺」的「遇見魔咒」吧!所以即便曾經強烈地排斥過單紅帕,但到了最後還是又兜在一起。「妳先吃東西,養足體力后再來跟我討論。」他來到她身旁。她已經一天一夜未進食了。
單紅帕哪裏吃得下?望着滿桌子的美食,她卻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我不想吃東西,我只要你還我清白。」她沮喪地低下頭,連拿起筷子的力氣
都沒有。
那將伸出手去拂過她肩上的髮絲。
單紅帕一震,辛亞示威的表情突然躍入腦中。
「別碰我!」她閃開。前仇舊恨又湧上,他不僅設計害她,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里,他竟然還寡廉鮮恥地又要勾引她?「把你的手拿開,不要碰我!」那隻手肯定摸過辛亞。
面對她的拒絕,他的手指卻轉而扣住她的下顎,掬起她的容顏,道:「我偏不。」
「你--」單紅帕想揮開他的手。
那將輕而易舉地便攫住她的皓腕,俊容還欺近她道:「我不僅要碰妳,還想再吻妳。」他像是在宣誓般地對她撂下戰帖。
又開始了,他又一次強烈地主張她是屬於他的,他再度把佔有欲發揮得淋漓盡致,不管她是服從或是抗拒,他就是擺明要把她佔為已有。
他何必對她挑情?
他應該只要打垮她就好啦!
「我記得你曾經對我撂下過狠話,說要斷我生路,而且是要斷我全部的生路。事實證明你是做了,也成功了,你已經是勝利者了,又何必跟我這種已經毫無用處的孤女糾纏不休?」
他的神情詭譎,似笑非笑地道:「妳不也放不開我,喜歡我找妳麻煩?」
「胡說!」她臉爆紅,他在調侃她是個喜歡受虐的變態女嗎?
抵着她美麗下顎的拇指開始摩挲着,震得單紅帕一陣麻酥。
「我知道妳是滿心期待我把妳的名字刻進心版上、埋進骨髓中,這輩子對妳不忘不棄,對不對?」他又道。
「胡說!你又在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她悍然地否認。
「感受妳自己的心。」他愛煞她可憐又無奈的神情。「要想證明我的話是否有錯,我們不妨繼續進行未完之事。」
她愣住。「什麼未完之事?」
「那個未完的吻……」那將立刻攫住她的櫻唇,深深地、激烈地纏吻住她。
突如其來的吻讓她的低呼淪陷進他的唇舌里。
本能的抗拒在他強悍的佔領下,很快就兵敗如山倒。
她昏眩了。
她又栽進他的氣息中了。
進佔她唇舌的纏吻不斷釋出最強烈的欲流來,掠奪的強勢讓單紅帕悸動的身子發乾發熱,麻震的心弦更教她情不自禁地吟哦出聲。
她又要沉醉了,她又要被他吻得暈頭轉向了,她又要被他給控制住了。
「不行、不要……」單紅帕硬是別過臉去,氣喘吁吁的。怎麼可以沉醉下去呢?她一定要逼他遠離,否則這輩子她都無法翻身了。
她一定要逼他,也要逼自己跟他斷絕關係。
她撫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喘氣地開口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想要再吻我,就得承諾永遠都不會再去碰別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樣的條件應該足以嚇退他了吧?
她要他為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再碰我,你只要去抱你的辛亞就行了。」她啞着聲說。
「辛亞?」她為什麼提起這個名字?
單紅帕也疑惑了。「你那是什麼口氣?你不都已經爬上她的床了,難道還要否認她?就算辛亞跟我之間存在着嫌隙,但看在同為女性的分上,我無法容忍你拈花惹草,一腳踏兩船,把女人當作是洩慾的工具。」
他爬上辛亞的床?
辛亞是這麼跟單紅帕說的?
當初放任紅帕離開別墅時,他是曾經預料過辛亞會從旁協助她,只是沒想到她會告訴單紅帕這種話。
有趣啊!辛亞的挑撥功力確實不錯,難怪她有辦法跟「雅典」搭上線。
那將斂下眼,平靜地放開單紅帕,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單紅帕怔住。
「你作了選擇?」她為他的動作做出了詮釋,一顆心也因此急速往下墜落。
「是,我是作了選擇。」回答完她的問題后,那將轉身。
「你要走了?」悅耳的嗓音變了調。
他沒回答,直接用行動表示,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外。
砰!
門扉關起,單紅帕的眼前也黑成一片。
他就這樣選擇了辛亞。
選擇了她……
「喜歡吃我做的菜嗎?那。」雖然他根本沒動過筷子,辛亞還是嬌嗲又賣力地招呼着貴客,使出看家本領就是要哄那將開心。「難得你會主動找我,我可要好好伺候你,不讓你失望。」她千金大小姐可是第一次這麼花心眼伺候人。
那將看了看桌上的佳肴,又掃過辛亞討好的面孔,直接問她。
「妳很愛我?」他不想在她身上花費太多時間,只想快速把問題解決。
辛亞被他凌厲的眼神給震住,半晌說不了話。
「怎麼不回答?妳愛不愛我?」他再問。
「我當然愛你,否則也不會為你費盡心思。你感受到我的誠意了,是嗎?」嗲聲變得像是烏鴉叫。
「為什麼要愛我?」
他的問題怎麼都這麼奇怪而且凌厲啊?
「因為……因為我們很匹配啊!」她力持鎮定。「還有『紫十字』的國際名望、身為會長的你也是眾人所崇仰的神祇,而我是辛家大小姐,論身分、家世、地位,乃至於外貌,都是最登對的,我們站在一起本來就是天經地義,沒有人會質疑我們的情侶關係。」
「除了外在條件的匹配,妳自認了解我?」他漆黑的深瞳暗得像是無底深洞。
她勉強扯出笑容來。「應該……我應該了解你。」
「妳有自信跟我相處?」
「當然……當然沒問題……」氣勢卻愈來愈虛弱。
「很好,那麼請妳鼓起勇氣來跟我解釋,這顆鑽石是怎麼一回事?」一顆耀眼的鑽石就像變魔術般地出現在那將的掌心之中。「回答我,妳是從什麼地方得到它的?」
「呀!」辛亞臉色大變。「純艷」在他手裏?!怎麼會?她已經嚴密地收藏好它了,怎麼還會冒出來?而且還是在那將手中!
「我的鑽石怎麼會……會在你手上?」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妳的鑽石?這顆鑽石是妳的?」唇畔緩緩揚起詭異的笑弧。
「是我的。」在答案未明之際,她先硬拗、先裝蒜,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騙過他。
那將淡諷着。「它是『妍寶石』失竊的『純艷』,妳知道嗎?」
「我不知道。」她背脊一冷,那將認出了這顆鑽石就是「純艷」。「我不知道什麼是『純艷』,你在說什麼?」
「既然不清楚,妳又怎能擁有它?」
「是……」
「原來妳就是那個賊。」深瞳一瞇。
「不,我不是!我不是賊!」冷酷的指控讓辛亞大驚失色、方寸全亂。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爭取那將的信任,她反射性地為自己開脫罪行。「這顆鑽石是別人賣給我的,我看它品質極優,就買下了它。」
「是誰拿它來賣妳?」
「房旭!」話一出口,她立刻後悔。慘了,她居然把房旭的名字給供出來,這將會給那將抓到把柄的機會。
「又是房旭……」
「不、不是房旭!呃,我的意思是說,我聽房旭說過,這顆鑽石是他從拍賣市場裏標得的,他認為有升值空間,所以才轉賣給我。」先拖住那將再說,她得叫房旭儘快逃離台灣,只要不被抓到,就不會讓事情曝光。另外,只要咬定是不小心購買到了贓物,就有機會反敗為勝,重新取得那將的信任。「我有一事不懂,為什麼你可以從我的保險櫃裏拿到這顆鑽石?」
「是一位『超級破壞狂』拿給我的,他那個人最愛破壞別人的好事。」他丟給她一個不像答案的答案。
辛亞果然聽得一愣一愣。
誰是「超級破壞狂」?
那將當然不會告訴她,「超級破壞狂」就是掌管「火十字」的會長。
他從單紅帕的言談里領悟到辛亞的卑劣性情,進而懷疑她與失竊案有所關聯。果然,他的判斷無誤。暗中觀察辛亞的二哥,很快地就在辛亞的秘密寶庫里找到了物證。
今天從辛亞嘴裏問出的線索,足夠了。
「『純艷』我帶走了。」他道。
「呃……好、好啊……」她不跟他爭奪鑽石,殷勤地為他倒酒。「那你可以安心嘗嘗我做的飯菜了吧?不然先喝點酒也行。」
那將卻起身。
「你要走了?」辛亞擋住他。「你就這樣走人?你來找我的目的,難道就只是為了詢問鑽石的事?」
「這樣已經足夠了。」他一點兒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可是--」
那將淡淡道:「若舍不下我,妳就好好等着,我會再來找妳。」留下話,他大步離去。
辛亞站在門邊,目送他消失。
他說會再來找她的承諾,讓她既擔心、又期待,她已然搞不清楚那將是怎麼看待她的了。
不管了!不管那將心裏怎麼想,她要他的眼中只有她。
就只能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