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仇焰努力的在黑暗中搜索着妻子的蹤影,他不知道漆黑的前方等候他的是什麼?他知道自己或許該理智的等天亮再行動,可是只要想起妻子一個人孤獨的躺在某處,他便感到心如刀割,早一點找到她,她就能少受一點苦,就算這是海底撈針,他也不要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心越來越糾結不安,狂亂的心不斷痛苦吶喊着:「我不能失去她,我真的不能失去她,在我那麼深深愛上她之後。」
是的,他愛她,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為她的天真無邪與過人的勇氣所吸引,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否則他怎能忍受她一再妀變他的生活,他怎麼會習慣她的聒噪,他怎麼會傾着她的天真行事,陪她躺在床上念唐詩?
與令狐夏談過話后,他便想通了自己對霜兒的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竟已愛得如此之深,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失去她,他將如何度過枯燥無味的人生。
「老天爺!我從沒有求過你任何事,但我請你讓霜兒重回我身旁吧!我發誓我會好好珍惜她。」他望着凄黑的星空乞求着。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乞求吧!在盲目的找尋了一個時辰后,因為一隻小動物的突然竄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懷抱着希望的向前,維於看到了他的妻子。
他小心的靠近她,輕輕抱起她的身子,驚恐的發現她的體溫極低,整個人已陷人昏睡的狀態中。
「霜兒,霜兒!」他小心的將她擁在懷中,將自己的體溫傳給她,並輕輕拍打她的臉,心急的輕喚着:「霜兒,妳張開眼睛看着我,妳別不理我,快點看着我……」
他知道她在外面露宿了近一夜,體溫下降到很低,現在必須讓她回復體溫,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她就此昏睡。
「霜兒,妳快醒醒,張開眼睛看着我,只要妳好好的活着,我保證不再讓妳受到任何委屈,我發誓一定好好的疼惜妳,妳聽到了嗎?求妳快睜開眼睛看着我……」一向寡言的仇焰,不斷的用最真摯的言語呼喚妻子。
好似一個世紀那麼久,霜兒終於輕輕的動了動,虛弱的張開雙眼,誰知她張開眼睛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你好吵哦!」
妻子的話讓仇焰哭笑不得,但太高興再次聽到她的聲音,只能用他那已然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有辦法不吵,因為妳不能再昏睡下去了,妳稍微忍耐一下,我馬上帶妳上去,別又睡著了……」他抱着妻子小心的往上走,一路上還不忘繼續與她說話。
在下人的通知下,令狐夏與妻子很快的來到後山,卻也只能與眾人高舉着燈火,焦急守候着。
「霜兒,妳可千萬別出事,否則姑姑怎麼跟妳的娘交代呢?」欣宜心慌意亂的看着漆黑的山谷。
「欣宜,妳別急,霜兒不會有事的,仇焰一定會把霜兒帶回來。」令狐夏心痛的安撫一臉蒼白的妻子。
「那邊好象有動靜,快把燈火集中在那個地方。」眾人動作迅速的往右邊移。果然看到仇焰抱着霜兒往上走,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你們兩個人都平安無事。」一等他們爬上山谷,欣宜便心急的迎上前,發現霜兒兩眼無神的靠在丈夫懷中,不由憂心的問道:「霜兒怎麼了?」
「她沒什麼大礙,妳別擔心。」仇焰先安撫欣宜,然後下令這:「大夫,你快過來為夫人把脈。」仇焰擔心的是她受了什麼內傷。
大夫趕緊走了過去,把完脈后,鬆了一口氣的說道:「夫人受了風寒,只要趕緊讓她恢復正常體溫,再吃一些暖身的東西即可,至於她身上的擦傷……」
「那個我會處理,你先下去開藥方,馬上把它送到雲天合。」
「是。」大夫很快的告退。事關夫人的健康,他可不敢大意。
見妻子又輕輕閉上雙眼,怕她又陷人昏睡之中,仇焰焦急的喚道:「霜兒,妳不能睡,快張開眼睛看着我,千萬別睡著了,我馬上送妳回房裏,大夫很快就會送來藥物,等妳的體溫恢復正常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妳暫時忍一下,快張開眼睛看着我。」
「你真像只麻雀。」霜兒虛弱的張開眼睛,不高興的說著。
在場的所有人聽聞夫人之言莫不好笑,卻不敢笑出來,只好很辛苦的憋着,臉上的表情看來甚是滑稽。
「夫人沒事了,你們可以下去了。」下人的反應仇焰當然看在眼裏,於是面色不佳的看着下人們,所有的人很快消失在他面前。
「你們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的。」仇焰向令狐夏夫婦保證着,接着便抱着霜兒走回雲天閣。
「妳別擔心,霜兒不會有事的,我看她這一次反而因禍得福呢!」令狐夏溫柔的安撫着妻子。
「為什麼?」一臉憂心的看着仇焰背影的欣宜,聞言不由好奇的轉頭。
「因為這一次的事件讓他認清自己的感情,我想他們的感情會越來越好。」令狐夏微笑的擁着妻子,「走吧!我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看霜兒吧!我保證那時她一定又是活蹦亂跳的。」
仇焰細心的處理妻子的每一個擦傷之處,每一個傷痕都叫他的心痛一下,深深的自責也緊緊的纏繞着他,好不容易處理完她身上的擦傷,並在她意識模糊的咒罵下,強迫她喝下了大夫送來的葯,很快的她又安穩的沉睡。
一夜未眠的仇焰,此時卻是了無睡意,只是靜靜的坐在床旁看着妻子的睡容。看着她純真的臉龐,他不由暗想道:人類最大的毛病就是,總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經過了這一次的事件,他更加體會她的重要,憐憫的輕輕撫摸她的臉,呢喃道:「就算妳不愛我,只要妳快樂的生活在我身旁,我就很滿足了,如果老天爺夠仁慈的話,也許妳也可以愛我一些。睡吧!安心的睡吧!我會一直在妳身旁。」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睡,霜兒終於悠悠醒來,發現他的夫君不安穩的睡在床旁,將她的手包在他的手中,她迷惑的看着她的丈夫,自己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的話,真的是他說的嗎?
只是閉眼休息的仇焰,似是感受到妻子的目光,驚喜的張開眼睛,溫柔的說道:「妳醒了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想吃什麼?我請人幫妳準備。」
「哇!」霜兒大叫一聲,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神色驚慌的往床內縮。
「妳怎麼了?什麼東西嚇着妳了?」仇焰一臉關懷的問道。
「你……你是誰?」霜兒指着他的鼻子大聲的問道。
「我是妳的丈夫啊!妳不認得我了嗎?不會是撞傷了頭吧!」仇焰憂心仲仲的看着霜兒。
「我沒有失憶,只是……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溫柔體貼,一點都不像原來的你,我當然會害怕啊!」
仇焰微微一笑,「我只是……」
「哇!」霜兒更是慘叫一聲,整個人更往裏縮,指着他的臉大叫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敵人派來卧底的殺手,想不到你的易容技術這麼高,竟然可以易容得這麼像,但你別想騙得過我,你說,你把我的夫君怎麼了?快說,否則我就把你粉身碎骨,別以為我做不到。」她以一點也沒有威脅的聲音說著。
「妳怎麼會以為我是假冒的?」仇焰啼笑皆非的問道。
「因為我的夫君個性孤癖無情,絕不會這麼溫柔對待我,他的微笑更像夏天的雪一樣稀奇,所以你當然是假的。」
「妳是說妳比較喜歡那樣子的夫君嗎?」仇焰忽略妻子的批評,只是微笑的問道。
「當然不是,不……是……唉呀!你管我喜歡什麼樣子的,那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總之,我的丈夫不是這個樣子,所以你一定是假冒的。」
「我真的是仇焰。」面對妻子豐富的想像力,他只能甘拜下風。
「是嗎?」霜兒懷疑的看着他,然後說道:「你靠近我一點。」
仇焰沒有拒絕妻子的要求,只是妻子的動作讓他一頭霧水,因為她拚命的在他臉上拉扯着,他哭笑不得的問道:「妳在做什麼?」
「我在檢查你有沒有易容啊!」她不放過丈夫臉上的任何一部分。
「現在應該可以證明我不是偽裝的吧。」在她妻子的拉扯下,他只能模糊的咕噥着。
「不是假冒的。」霜兒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自言自語道﹕「可是怎麼可能妀變這麼多呢,大概是我在作夢吧!既然是作夢,那就不需要想太多。」她輕輕打了一個呵欠,放心的躺回床上。
「妳沒有在作夢,我只是領悟了一些事,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冷漠無情,我知道我在書房中說的話傷了妳的心,但那並不是出自我的真心,我根本不可能捨得送走妳,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那你不會把我送出『孤星堡』了?」霜兒含着倦意的問道。
「不會。」他肯定的點頭,「事實上……我……」他略為靦腆的轉頭看着別處,「我發現自己早已習慣妳的存在……不,該說很喜歡妳陪在我身旁,如果妳願意,那麼我將一生一世的照顧妳、疼惜妳,不再讓妳受任何委屈,為了妳,我願意妀變自己的個性,只希望我們之間能更具希望,妳覺得…!」他忐忑不安的望向她,想知道她的反應,卻只能苦笑一聲,因為他的妻子早已呼呼大睡,他的真情告白根本是多餘的。
霜兒輕輕張開雙眼,神情略為迷糊的看着四周。
「夫人妳醒了呀!我幫妳梳洗。」
「哦。」霜兒迷糊的點頭。她記得在她入睡前,丈夫好象對她說了一大堆話,不知道是事實還是在作夢,她甚至還看到丈夫對她微笑呢!八成是作夢。
「夫人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想必肚子一定餓了,夫人想吃點什麼呢?」梳洗完畢后,玉兒恭敬的問着。
「我想吃……咦?怎麼換成妳來服侍我,月兒呢?」她這才發現身旁的人不是月兒。
「月兒臨時有些事,總管派我來接替月兒的工作。」玉兒小心的回答着。
「哦!」霜兒輕輕點頭!不再問什麼的往外走。
「夫人,妳要去哪兒?」
「我出去走走。」其實她是想去找她的夫君,弄清楚那是夢或事實。
「夫人,我求妳別出去,堡主已經下令不準夫人離開房間,否則我們都得受罰,月兒已經被關進了牢中,夫人如果再出意外,那我……糟了!我竟然說出來了。」
「月兒在牢中?!發生了什麼事嗎?」霜兒吃驚的停下了腳步。
「總管下令不準說的。」
「哦!是這樣子啊,」霜兒了解的點頭,然後微笑的說道﹕「那麼我現在下令妳說,快點說吧!」
「可是……」
「是總管比較大還是堡主夫人比較大?」霜兒微笑的問道。
「當然是夫人啊!」
「這就是啰!既然我比總管大,那妳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呢?」
「我……我只是怕說出來堡主會不高興。」
「為什麼堡主會不高興?」霜兒更好奇了。
「因為夫人如果知道堡主把月兒關進大牢,一定會不高興,夫人不高興堡主當然也會不高興,所以……完了,我又說出來了。」玉兒真想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
「堡主為什麼要把月兒關進大牢?」
看來她不說也不成了,玉兒輕嘆了一聲,「因為月兒沒有照顧好夫人,讓夫人受了傷害,所以堡主才把月兒關進大牢,等候戒律堂處置。」
「這又不關月兒的事,他怎麼可以這樣子,不行,我要去找他。」聽到這個消息,霜兒更是非得出去不可。
「這下換我倒霉了。」玉兒哭喪着臉的跟在夫人身後。
正要與令狐夏到議事廳開會的仇焰,在半路上與霜兒相遇。仇焰先不悅的瞪了玉兒一眼,然後一臉擔憂的看着妻子,關懷道:「霜兒,妳怎麼跑出來了,妳身體才剛好,怎麼可以出來吹風呢?」
「我的身體早就好了。」霜兒嘟着嘴的拍開丈夫的手。
「為什不開心?誰惹妳不高興了?」
「就是你。」霜兒嘟噥道:「你怎麼可以把月兒關進牢裏?若真要追究我受傷的事,那該關的人是你跟令狐夏,誰叫你們兩個人要說那些話給我聽。」
「我知這我不該說那些話,可是月兒沒好好照顧妳,所以……」
「誰說她沒照顧我,她一向對我忠心耿耿,雖然我不斷闖禍,可是她總是無怨尤的跟在我身邊!這次是突發事件,你不能怪罪於她。」
「好了,妳彆氣,我把月兒放出來就是了,這樣妳滿意了嗎?」仇焰投降的說道。當初把月兒關進牢中,除了是一時氣惱之外,最重要的是希望讓妻子身旁的人引以為鑒,小心伺候主子,現在自然沒必要為此與妻子嘔氣。
「嗯!」霜兒滿意的點頭,隨即又搖頭道:「不行,你還得給月兒一個『免死金牌』,以免她以後又因我而惹來什麼麻煩。」
「免死金牌?!」仇焰驚愕的看着妻子。
霜兒用力的點頭,「對!我有一次看戲,戲裏面的皇帝封給忠臣一塊免死金牌,我覺得月兒也需要。」
「好吧!全都依了妳。」仇焰哭笑不得的允諾着。她永遠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太好了。」霜兒開心的歡呼着。
「妳的身體才剛好,別活蹦亂跳的,快回房休息吧!」
「我不會有事的啦!你放心好了。」霜兒微笑的看着丈夫,接着拉着丈夫的手,走離人群后才小聲問道:「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在我睡前跟我說了一些話?」
「嗯!可是我還沒說完妳就睡了。」
「那你今天晚上再告訴我。」霜兒小聲的說著。
「好呀!妳早一點回房休息。」他溫柔的看着妻子。
霜兒臉蛋微紅的說這:「我覺得你越來越溫柔體貼耶!這真是一件好事,總算不枉我這麼愛你。」說著快步離去。
「霜兒。」仇焰驚喜的喚着妻子,想追隨她而去。
「堡主,大家在等你開會呢!」令狐夏及時拉住了仇焰。他很好奇霜兒對仇焰說了什麼,怎麼他的臉色突然亮了起來。
「嗯。」仇焰輕輕點頭,留戀的看了一眼妻子消失的方向。若不是分行的負責人正等着他開會,恐怕十頭牛也拉不住他。
「霜兒。」開完會後,仇焰迫不及待的回到卧房。
「夫君,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房?」躺在床上的霜兒驚訝的台上手上的唐詩,想起自己跟丈夫說過的話,她突然覺得臉有點發燙。
「因為我想要跟妳好好談談,」仇焰眼光炙熱看着妻子,接着好奇的問道:「妳在做什麼?」
「念唐詩啊!雖然姑姑說得夫妻兩個人一起念,可是你總是那麼忙,我想自己一個人多念一些應該也行吧!」霜兒天真的說著。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仇焰忍住笑意的說道。
霜兒誤會了仇焰所說的「不可能」,失望的嘆了一口氣,「這樣啊!害我這麼認真,以為多少有幫助呢!」天性樂觀的她,隨即微笑道:「不過沒關係,既然你回來了,咱們就可以一起念唐詩了,你快上床吧!」
「先別忙這個,我有話想問妳。」仇焰拿下她手上的詩集,輕輕抬起她的臉,直視着她的眼眸,嘶啞的問道:「妳說妳愛我,這是真的嗎?」
「我……那個……」一向大方的霜兒,這時卻害羞了起來。
仇焰着迷的看着妻子嬌紅的臉蛋,「霜兒,快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我是很愛你啊!這是我在臨終前……不,是差一點臨終前領悟的,可惜你不喜歡我,還想把我送走。」霜兒難過的咕噥着,接着勇敢的一笑,「不過沒關係,只要我有了我們的小娃娃,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不會寂寞了。」
「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我……」
「哇!你為什麼這麼壞!」霜兒生氣的打斷丈夫的話,用力的拍開丈夫的手,氣呼呼的說道:「你竟然連給我一個娃娃陪我都不肯。」說著眼眶不由紅了起來。
仇焰心急的嚷道:「霜兒,妳誤會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會送走妳,我跟妳說過了,不是嗎?妳別老是胡思亂想。」
「你是說過,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改變主意呢?」霜兒沒有安全感的說著。
「不會,永遠不會。」他緊緊的將她擁人懷中,「我不可能把心愛的人送走,除非我希望自己的後半生孤寂落寞。」
「你……你是說……」霜兒驚喜的看着丈夫。
「是的,我愛妳,只是我從來不曾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情感,經過了這一次的事件,使我更明白自己對妳的感情,我還怕妳不肯留在我身旁呢!當我聽到妳說愛我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我一直對妳這麼冷淡,妳卻依然對我付出情感。」
「愛情本來就很難預料,我也沒想到你會愛上我啊!畢竟我們兩個人的個性差距這麼大,很難想像我們會成為夫妻。」
「也許我們的緣分是從十多年前開始的吧!當妳從樹上飛向我的那一刻起,便決定了我的姻緣。」仇焰突然有感而發的說著。
「你真的就是十多年前救了我的那個人?」霜兒驚喜的問着。
「嗯。」仇烙微笑的點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是你。」霜兒開心的抱着丈夫。仇焰微笑的回抱着她,雖然他們坦承了彼此的愛意,但個性差距甚大的他們,未來的婚姻生活上仍有許多事情需溝通協調。
「我知道我們兩個人的個性與思想差距很大,但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沒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他溫柔的拍撫着她的背。當前最重要的事當然是停止「朗誦唐詩」,但暫時還不急,他會找適當的機會告訴她這件事,等他克服了自己的心結后。
「嗯!」霜兒一臉幸福的靠在丈夫懷中,微笑的點頭。
他們兩個人的情感果然有待考驗。
在對彼此表明了愛意后,霜兒總是儘可能的壓抑自己好動的靈魂,生怕仇焰會後悔愛上她,而仇焰則總是小心翼翼對待妻子,生怕自己的孤僻個性嚇着了她,在兩個人拚命的壓抑下,維於因為意見不合產生了激烈的爭執。
這天下午霜兒誤闖了「孤星堡」後院,發現那裏住了許多殘廢的人,她天真的以為那是丈夫善心安排的殘障收容所,可是事實上那卻是丈夫懲戒惡徒之處,當她得知這件事,馬上跑到丈夫的書房找他。
「為什麼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對付他們,為什麼把那些人關在那裏?」霜兒劈頭問道。
「妳不應該去那裏。」仇焰眉頭緊鎖的回答着。
「但我去了,而我不敢相信那是你做的事,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害別人呢?他們跟我們一樣有生命,你怎可如此冷血的對待他們?」
「我是冷血,可是至少我從不曾傷及無辜,那些人手上沾的血比我多太多了,而且傷在他們手下的皆是無辜的百姓。」
「那你可以把他們交給官方呀!你怎麼可以動私刑呢?」
「我不想跟妳討論我的處事方式。」仇焰轉身背向霜兒,代表他不想再談論此事。霜兒氣憤的轉身離去。
仇焰眼露痛苦神情的看着妻子的背影,他不想讓她接觸他的黑暗面,他不想讓她痛恨他的行為,可是……他又怎麼能改變自己的過去呢?
晚餐時刻,霜兒嘔氣的留在房裏。
「霜兒,為什麼不到飯廳用餐呢?妳還在為下午所看到的事嘔氣嗎?」欣宜只好前來勸慰。
「嗯。」霜兒老實的點頭。
「妳應該早就知道仇焰的個性不似常人,為什麼對此事如此反感呢?」
「我知道他一向冷酷無情,可是用這樣殘酷的手法制裁惡徒,仍然讓我無法接受。」一想起下午所看到的地獄般景象,霜兒的心就更難過。
「妳看到的那些人並不是一般的惡徒,他們手上沾的血多的數不清,其中有些人更以欺凌女人為樂,堡主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比起那些人所做的惡行,他的行為根本不算什麼,或許他的手法殘酷了一些,可是卻也因而解救了無數善良的百姓。」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這樣冷酷的事。」
「也許妳該試着用他的角度來思考,他的生長環境與妳不同,自然處理事情的方法也有所差異!就算他想妀變,也不是一朝一夕做得到的。」
「他從不告訴我他的成長曆程,甚至連他與羅伯商之間的恩怨也絕口不提,我又怎麼從他的想法去看這些事情呢?」霜兒略感挫折的說著。儘管她與丈夫之間的感情日益親密,可是她覺得丈夫對她總是有所保留。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言之人,我的夫君跟在他身旁多年,知道的也不多,他只知道堡主原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因為羅伯商覬覦他母親的美色而毀於一旦。他唯一能依靠的外祖父又視他為復仇的工具,不但不曾施捨半點親情給他,反而不斷的灌輸他仇恨,並以冷血與殘酷的手段養育他長大成人,從此填補堡主心中的只有仇恨,他的心也逐漸冰冷,他認為對惡徒仁慈便是對好人殘酷,所以他從不心軟。」
「原來他的成長過程竟是如此坎坷,難怪他會如此孤癖冷淡。」霜兒心痛的想着。就連她都曾想殺了羅伯商而使自己得到自由,更何況是背負着這麼沉重負擔的他呢?
「他已經為了妳改變了許多!所以妳該試着去體諒他的心情,也許他會慢慢走出陰霾,用不同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
「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姑姑,走吧!我們一同到飯廳用餐。」
看着霜兒與欣宜一同走進飯廳,仇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霜兒略微愧疚的看着夫君。
「別這麼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應該好好的跟妳談,而不是拒妳於千里之外。」仇焰也跟着抱歉。
「好了,沒事了,大家坐下來用餐吧!」欣宜微笑的說著。
「妳想通了嗎?」令狐夏好奇的問道。
「嗯!」霜兒輕輕點頭,然後看着丈夫,輕聲的說道.「我知道對壞人仁慈便是對好人殘酷,你這麼做是為了減少悲劇的產生,可是……可是這些事你好不好交給我姑丈處理呢?」
「為什麼?」仇焰好奇的追問着,令狐夏也好奇的聆聽着。
「因為……因為我姑丈的樣子看起來比較殘暴無情,所以由他來做最適合了。」
令狐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邊咳便叫道:「我殘暴無情?!天地良心,不曉得是有人眼睛出了問題,還是我的腦袋出了問題,竟然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當然是你的腦袋出了問題。」仇焰夫妻倆不約而同的回答着。
「喂!你們夫妻倆別睜眼說瞎話,白痴也知道我長得一點也不兇惡。」令狐夏沒好氣的回道。
「是啊!可是我們都不是『白痴』,所以知道的人只有你了。」霜兒很順口的接口。
「我……我……妳……」令狐復當下不知如何辯駁。
「吃飯吧!你想跟霜兒鬥嘴,那是自討苦吃,小心她找機會報復你。」欣宜好笑的看着丈夫。令狐夏鬱悶的看仇焰夫妻一眼,決定聽從愛妻的話,停止與他們鬥嘴。
用完晚膳后,仇焰與妻子一同走回雲天合,他忍不住輕握着妻子的肩,再次問道:「霜兒,告訴我,妳真的接受了妳今天所看到的事了嗎?」他的語氣之中難掩憂慮。
霜兒微笑的看着丈夫,「對我而言,那依然是殘酷的事情,但我知道我們的成長背景差太多,若以我的眼光來衡量你的處事方式,顯然嚴苛了些,我只希望你可以在完成復仇大業后,慢慢走出陰霾,用不同的態度面對人生。」
「我也希望能如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直是他的行事準則,但妻子的善良!讓他開始試着從不同角度去看待人生,他將逐漸妀變自己的行事風格,讓自己更加貼近妻子的生活。
「為什麼你從來不曾告訴我,你以前的事?」霜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以前的我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對妳而言,那是黑暗的一面,我不想玷污妳純真無憂的心靈。」
「那不會全然是黑暗的,對我而言,你就是光明的那一面,」霜兒溫柔的說著,「至少你跟父母在一起的記憶總是美好的吧!你應該記得他們吧!」
「不,在我記憶中存在的,只有父母躺在血泊中的畫面,所有的幸福與快樂回憶早已隨着我的父母深埋土中,而我甚至連他們埋葬的地方都不知道。」
「你會找到他們的,就像你重新找回快樂的心一樣,我會陪着你一起做到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永遠陪着你。」她緊緊的擁着地。
「妳總是那麼的純真開朗,讓我更覺得自己配不上妳,我甚至不敢碰妳,生怕自己沾滿血的雙手會玷污妳的天真。」仇焰既感動又心痛的說著。
「別說這種修話,你是我的丈夫,就算你的過去充滿血腥,也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我永遠會站在你身旁。」霜兒溫柔的說著,「你瞧,你現在不就在碰我嗎?我也碰着你了,卻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對妻子的天真,他只能苦笑的說道:「所謂的『碰』並不單指身體上的接觸,我所說的『碰』是另一個層面的接觸,是兩性肉體結合的最高境界,懂嗎?」
「好深奧哦!我一點都不了解。」霜兒一臉迷惑的眨眼。
「這一點也不深奧,指的只是行夫妻之禮。」
「夫妻之禮,什麼是夫妻之禮?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過呢?」
面對妻子無邪的眼光,仇焰霎時覺得有些靦腆,「呃……那……那是指夫妻在床上做的事,也可以說是閨房之樂,呃……娃娃也就是這樣產生的呀﹗」
「哦!原來你說的是『朗誦唐詩』啊!」霜兒恍然大悟的說著,「這個我知道啊,我們兩個人每天都在做,你幹嘛說得這麼神秘啊?」
「天啊!」仇焰無語問蒼天,「我……我說的不是朗誦唐詩。」
「不是朗誦唐詩?那是什麼?」霜兒真的迷糊了。
「妳先別管這些,」仇焰輕輕抬起妻子的下巴,深情的望着她,「告訴我,妳想成為我真正的妻子,為我生兒育女,永遠陪在我身旁嗎?」
「我當然願意呀!我不是很認真的在朗誦唐詩嗎?為的就是能替你生個小娃娃呀!」在丈夫的凝視下,霜兒的臉蛋忍不住紅了起來。
「光是朗誦唐詩是不可能生出娃娃的。」
「是嗎?那要怎麼樣才可以呢?」
「我不但會告訴妳娃娃是怎麼來的,也會告訴妳,什麼叫『夫妻之禮』、『閨房之樂』,我將用實際的行動來告訴妳。」仇焰嘶啞的說著,並輕輕抱起妻子。
霜兒趕緊摟住丈夫的脖子,丈夫的眼神讓她的心如小鹿亂撞,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是臉卻不由自主的燙了起來,如蚊子般的輕語道:「你……你……想……」
「別問道么多,就讓我用行動來回答妳所有的疑問吧!」他輕輕將妻子放在床上,憐惜的輕撫着她的臉,無限愛憐的說道:「妳是這麼美麗、純真,讓人忍不住心蕩神迷,妳知道每天晚上躺在妳身旁卻什麼事也不能做,對我來說是多麼痛苦的折磨嗎?那簡直像是生活在燃燒的煉獄之中。」
「我……我不懂……」
「會的,妳今晚會懂的。」他用他的唇捕捉住她的,將所有的熱情毫無保留的傾泄而出。
「為什麼你要脫掉我的衣服?」霜兒努力的在丈夫的親吻中找到空隙問話。
「因為這樣子送子娘娘才會把小娃娃送來。」仇焰嘶啞的回答着,然後努力的讓妻子再也問不出任何問題。
於是這一夜霜兒終於成為仇焰真正的妻子,也終於知道光是躺在床上「朗誦唐詩」是生不出娃娃的。
「不!」仇焰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還來不及回過神,便聽到了另一聲慘叫。
「啊!」霜兒砰的一聲,直接跌到床底下。原來是仇焰的叫聲嚇着了她,讀原本睡在裏邊卻滾到床旁的她嚇得失去了平衡。
「霜兒,怎麼了,有沒有摔痛?」仇烙趕忙扶起了妻子。習慣於她的可怕睡像的他,一點也不訝異睡在裏面的她,會從他身上滾到外面的位置。
「我沒事,」霜兒無辜的揉揉屁股,「你幹嘛突然大叫一聲!嚇了我一跳。」
「我……我做了一個夢?」
「惡夢嗎?」
「也不完全是。」
「那是什麼夢?」
「我夢到我小時候的事。」
「真的嗎?那你都想起些什麼事?快告訴我。」霜兒興奮的拉着丈夫的手。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也想起了那一段快樂而無憂的日子……」仇焰大概的形容自己所夢到的情景,「其實我的名字不叫仇焰,而叫柳旭陽,我的父母總是喚我旭兒。」
「太好了,我比較喜歡這個名宇,聽起來光明多了,那以後我要叫你旭陽,好不好?」她不喜歡仇焰這個名字,寧願喊他夫君。
「嗯。」仇焰輕輕點頭。
「你能記得起你的父母,表示你已逐漸走出仇恨的陰霾,也許等羅伯商得到了報應后,你就能完全走出仇恨了。」
「嗯,」仇焰再度點頭,妻子略有保留的眼光令他淡然一笑,將她摟入懷中,溫柔的親道:「妳放心好了,我不會親手殺了他,我只會取走他身旁的一切,讓他自取滅亡。」
「太好了,雖然你有十足的理由可以殺了他!但我很高興你的手上不必沾有他污穢的血液,我想公婆在天有靈,必定與我的想法一致。」
「也許吧。」仇焰淡淡一笑,接着翻身壓在妻子身上,「妳不覺得咱們大半夜的坐這裏談論那個人渣的事,有點殺風景嗎?」
霜兒可不像以前那麼呆,她知道丈夫炙熱的眼神代表的是什麼,於是臉紅成了她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