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發獃多久,何若芹也沒有胃口吃完剩下的炒蛋,於是她開始收拾餐桌上的杯子和盤子。
才剛起身,欲收拾杯盤之際,廚房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
整棟房子不是只剩下她一個人嗎?怎麼廚房裏面還會有開門的聲音,莫非是有小偷?
何若芹不安的想着,於是隨手拿起了一個花瓶,往廚房前進。
躡手躡腳的跑到廚房門口,她有點害怕的吞了幾口口水,然後輕輕的把廚房門推開。
木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細縫,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條黑影。
何若芹冒出冷汗,緊抓住手中花瓶,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決定衝進去抓人。
“站住!不要動!”
她拿着花瓶直直的指向黑色的人影,手還一直發抖。
定神一看,何若芹看見一個肥碩的人影,緩緩的轉過身。
是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歐巴桑,她面無表情的盯着何若芹看。
“你是誰?”
歐巴桑的口氣像是住在這房子裏的人,說話的態度有些嚴厲。
何若芹因為對方是老人家,所以瞬間鬆弛了神經,放下花瓶。
“你……你好,我叫何若芹,是……”
面對歐巴桑的詢問,何若芹原本想好好的回答,可又說不出口,捫心自問,她只是蔣緯廉買回來的情婦……
“若芹?呵……我知道了!”
原先面無表情的歐巴桑,聽到“若芹”這兩個字后,顯然有些驚訝,然後意味深長的笑着。
“你……你知道我是那個……”
怎麼會?該不會是她的臉上寫着情婦兩字,要不這歐巴桑如何知道?何若芹好緊張。
歐巴桑見她說到一半便支支吾吾,莞爾的一笑。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跟少爺一起回來的,對吧!既然是少爺帶回來的,便是客人。”
歐巴桑善解人意的說著。
“是……”
何若芹臉紅不止,還好歐巴桑把她當成客人,要不“情婦”這兩個字,真叫人難以啟齒。
笑呵呵的歐巴桑蹲下肥胖的身體,整理放在地板上的蔬菜。
“那……請問您是……”
何若芹覺得很神奇,怎麼這間屋子裏的人都是忽然之間就冒出來。
“我是少爺的保母兼管家,大家都喊我陳媽媽。”
陳媽媽已經待在蔣家,二十幾個秋冬,蔣緯廉是她一手帶大的。
“嗯……你要煮飯嗎?需要我幫忙嗎?還是我去把餐桌上的盤子收一收。”
瞧見陳媽媽在整理蔬菜,何若芹好奇的問着。
一聽見何若芹想要幫忙,陳媽媽迅速的站起來,板起了臉孔。
自從那一場意外之後,少爺便沒有接觸太多的人,尤其是女人。然而當他願意把這個女人帶回家,正表示她在少爺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不管是因為名字一樣,或者是其他原因都好,只要少爺能夠有所改變,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陳媽媽不禁沉思起來眼前的何若芹,跟她印象中的另一個人,感覺有點相似,但兩人最大的不同處,又在於這個何若芹比另一個人來得堅強。
而且少爺把她帶回家裏住,就等於是賓客,既然如此,陳媽媽絕不會讓她動手做任何事。
“不用了!請何小姐好好的休息,你既然是少爺帶回來的客人,請不要插手下人的工作。”
接着,陳媽媽把何着芹趕到客廳,不讓她有幫忙的機會。
讓陳媽媽給趕到客廳的何若芹,獃獃的坐在沙發上。
難道情婦的生活就是這樣嗎?無所事事,整天發獃?
何若芹搖頭晃腦的環視這間屋子,她將視線移至二樓,想起蔣緯廉的話。
這裏的每一間房間裏都有不同的東西,你可以隨意的使用。
沒有做太多的猶豫,何若芹愉悅、輕快的跑上二樓,有點興奮的打開第一間房間。
☆☆☆
打開了第一間房間的門,何若芹忍不住的驚叫出聲。
“哇——好可愛!”
房間裏的擺設全是一些小小的玩意,小小的人偶,小狗、小貓、車子、房子、日常用品,就跟自己平常用的東西一樣,應有盡有。
這些迷你版的小玩意製作得小巧精緻,有種令人愛不釋手的感覺,加上打燈的效果,這些小東西變得栩栩如生。
尤其中心處置成一個家族野餐的模型,看上去好幸福、好溫暖。
看着、看着,何若芹的眼淚竟掉了下來。
曾幾何時,如此的幸福光景,變成了自己遙不可及的夢。
“爸……爸爸不知道怎麼樣了……”
何若芹想起卧病在床的父親,無力的垂下肩膀,她很想偷偷地跑去醫院探望父親。
可是,一想起今天蔣緯廉的警告,何着芹不禁卻步。
心想還是按捺住想見父親的情緒……今天才剛住進蔣家,以後再找機會回去看父親,不然被蔣緯廉發現,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
畢竟,她不了解蔣緯廉,而且從他昨天的行徑看來,他絕對是一個脾氣多變、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不過——
她真是看不出蔣緯廉為何會有這麼可愛的房間,這房間的溫馨氣氛,跟他給人的感覺相當格格不入。
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何若芹待在這可愛的小房間許久,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走到第二間房,何若芹充滿期待的輕輕轉動門把,門打開了——
見到裏頭的置,何着芹倒抽了一口氣,她覺得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第二間房間內,放滿了大大小小不同造型的泰迪熊布娃娃,每一個都好可愛,何若芹興奮的走進去,忍不住的摸了令人愉快的填充玩具。
小時候,父母雖然買了許多洋娃娃給她,但數量也沒如此驚人,一時之間被這麼多泰迪熊包圍,真的很奇妙。
見識過前面兩個房間內的物品,何若芹難免期待第三間房裏,究竟會是什麼東西?
何若芹好想趕快知道!
把想法化為行動,何若芹迫不及待的打開房門棗
是音樂,不!正確來說是一間有關音樂的房間,裏面放置很多的唱片和CD,還有一個很復古的留聲機。
在一個角落還有玻璃櫃,玻璃櫃裏擺滿了各種華麗雕花風格的法國音樂盒,一面是較復古的唱片、留聲機和音樂盒,另一整面則是具現代感的CD牆。
既復古又現代,一個房間內清楚的畫出界線,古典與現代並存,兩種時代迥然不同的趣味差異,使何若芹眼花繚亂。
唱片與CD的數量,與前一房間的泰迪熊一樣,多如繁星,大部分種類都以輕柔放鬆的古典樂或輕快的圓舞曲為主。
那男人喜歡這種音樂嗎?
何若芹自然而然的想起蔣緯廉,他是否喜歡這樣的音樂?不過她隨即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不認為……
因為他像極了狂風暴雨,比較適合激昂的交響樂,尤其是華格納和貝多芬的音樂。
只是……
看過三個不同風格的房間,何若芹的心裏越是疑惑,這裏的收藏物,實在是不像一個大男人會刻意收集的東西。
心中的疑惑,教她突然聯想到蔣緯廉曾經說過的那個名字……
是那個和自己一樣叫做“若芹”的女人,這些東西都是她收集的嗎?
何若芹帶着小小的困惑,邁開步伐走向第四個房間,平靜的打開房門,何若芹心想這大概也是一個,與蔣緯廉格格不入的房間吧!
房間內冷清寂靜,只有眼前的一大片窗光,歐式落地窗前有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然後,何着芹轉動她的身體,發現四周都是書。
所有的書櫃頂到天花板,每一欄的書架都是書,沉默的房間中瀰漫著一股莊嚴的感覺。
這是惟一比較像蔣緯廉的房間。
第五個房間棗不用參觀,因為那是昨夜和蔣緯廉纏綿的卧房,何若芹以快速的步伐略過。
終於到了最後一間房,何若芹深深的呼吸,不曉得最後一間房裏,會是什麼令人驚奇的模樣。
這是壓軸了!
將手緩緩的握住門把,何若芹開始扭動,卻發現打不開最後一間房,房間應該是被鎖住了。
“何小姐!你在幹嗎!”
一個渾厚的聲音害何若芹嚇了一跳,她轉頭看,發現陳媽媽拿着吸塵器,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這房間是被鎖住嗎?”
有些尷尬的問,何若芹覺得自己像個被抓到的小偷一樣,好心虛。
“嗯!這間房間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去,少爺沒告訴你嗎?”
陳媽媽鎮定的放下吸塵器,指着房間。
“沒有,他只說我可以到處看看,特別是無聊的時候。”
“哦!少爺的意思應該是說一樓的房間,那裏有電腦和一些影音設備,你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從那裏打發時間。”
“原來這樣呀!謝謝!”跟陳媽媽道過謝之後,何若芹便做勢要走下樓。
“何小姐……”
陳媽媽叫住原本正轉身離開的何若芹,她回頭看着陳媽媽,只見對方臉色頗為凝重。
“……沒事!只是想告訴你,盡量不要對少爺提起這房間的事。”
“為什麼?”
瞧着陳媽媽欲言又止,有些為難的表情,何若芹實在不明白,那一個鎖住的房間,難道有着天大的秘密?
“請你什麼都別問,就照我的意思做吧!”
陳媽媽語重心長的請求,讓何若芹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點頭答是,然後緩緩的走下樓梯。
究競是什麼樣的房間?在下樓梯之前,何若芹忍不住再看了房間一眼,心裏的問號越來越大。
突然之間,何若芹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她禁不住的笑了。
她想到了“藍鬍子”。
藍鬍子是個有錢人,但他的運氣卻不好,娶了兩個老婆都莫名其妙的消失,於是他又娶了第三個老婆。
每天早上他都會出去工作,所以出門前一定把家中重要的鑰匙,交給他最親愛的老婆。
鑰匙有三把,各分別為三間房間的鑰匙。
第一把鑰匙可以打開裝滿珠寶和絲綢的房間,第二把鑰匙則是能夠打開全為黃金的房間,惟有第三間,是藍鬍子千交代、萬交代,要求妻子不可以打開門進去的房間。
如今,她的處境就跟藍鬍子的妻子一樣,也有一間不能夠進去的房間。
因為她沒有鑰匙……
☆☆☆
不知不覺何若芹在沙發上睡著了。
“起來!你睡在這裏幹什麼!”
模糊之中,何若芹聽見有人在叫她,揉揉自己的惺松睡眼,一張陽剛的臉孔,頓時跳進何若芹的眼裏。
她突然驚醒,因為蔣緯廉正不悅的睨着她錯愕的小臉。
無事可做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漫長,何若芹還以為她回到以往的生活,但只要看到蔣緯廉,她知道自己該清醒了。
“你回來了啊!”
聽見何若芹的話,蔣緯廉緊繃的臉緩和不少。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這裏嗎?”
蔣緯廉邊問邊脫下外套時,何若芹才發現他的身旁還有別人,是周天易。
周天易迅速的收下蔣緯廉的外套,接着,像影子一樣急速的退下。
“嗯!我今天都是在這裏。”
何若芹誠實的回答,換來了蔣緯廉開心的笑容,他喜歡溫順、乖巧又聽話的情婦。
“很好!對了,你剛剛怎麼不回房間睡覺?”
坐在何若芹旁邊的蔣緯廉,愉快的玩弄着她的髮絲。
何若芹好驚訝,他居然在話家常,口氣平穩溫柔。
“可以嗎?有我的房間嗎?難道二摟最後一間房間是要給我的?”
對於蔣緯廉的態度,何若芹感到欣喜,這種感覺使她有一瞬間認為,自己並非是他的情婦,而是一個朋友,二樓的房間則是準備給朋友住的。
然而卻像是踩到地雷——
方才還在玩着她頭髮的男人,忽然臉色凝重,離開了沙發,狠狠的瞪着何若芹無辜的表情。
“誰說那間房間是你的!”
那個房間是他心中的聖地,這女人居然敢說是給她的?那是“若芹”的房間,不是這女人的!
蔣緯廉的嘶吼,使何若芹覺得很恐怖,她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話,他竟會這般震怒。
是為了二樓最後一間房間嗎?
為何他一聽見那個房間的事情,情緒遽變,變得生氣、震怒,甚至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你為何這麼生氣?”
“早警告你最好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別想管我的事,也別想打那間房間的主意!”
粗魯的蔣緯廉用力的鉗住何若芹的小臉,他的手指陷入她粉嫩的小臉,弄得她好痛!
“放手……好痛,我沒有想管你,更沒有……在打那房間的主意……痛……”
何若芹疼痛地盈出淚水,在心裏吶喊着自己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蔣先生,請不要激動,何小姐是無心的!”
“哼!”
在旁默默不語的周天易,突然發出正義之聲后,蔣緯廉才將大手鬆開,不耐的向樓梯走了過去。
周天易拿出面紙,遞給何若芹擦眼淚,溫和的看着她的舉動,慢慢開口道:
“何小姐,請不要介意,蔣先生個性激烈,所以有時候做事情比較偏激,但他剛剛絕對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
流着眼淚的何若芹沒有說話,只是心酸的搖搖頭。
“我有什麼資格介意……”
她是被蔣緯廉買下來的情婦,只能逆來順受,但為什麼他要為了一個房間,感到這麼生氣?那房間裏有什麼嗎?
“你們要講多久?失易,你還不回去!”
已經站在二樓的蔣緯廉,傳來暴怒的聲音。
“是!我馬上離開。”
優秀、得體的周天易接收到命令后,沒有多說半個字,即倉皇離去。
客廳里只剩下何若芹流着兩行淚水,可是惡魔般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你在那裏發什呆,趕快給我上來!”
蔣緯廉非常的不耐煩。
他是個容易被觸怒的男人,所以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別讓我叫你第三次,你的工作時間到了,還不上樓!”蔣緯廉發出可惡又輕蔑的冷笑聲,徹底的打擊着何若芹的尊嚴。
何若芹無奈的走向二樓,越是接近蔣緯廉,她越感到暈眩。
“過來!”
蔣緯廉摟住何若芹的細腰,粗暴的啃吻她的紅唇。
何若芹發出苦悶的呻吟,她知道往後的夜晚,將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只是當何若芹閉上眼睛的那刻,覺得心中痛得快無法呼吸,不行……她以為自己已經脫離苦海,以為她和這男人有一點點對等關係,沒想到卻是另一個深淵。
蔣緯廉同樣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想要遺忘的,卻總是想起,連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這反反覆復的苦悶。
泛濫着桃色的夜晚,兩人各自埋下秘密與痛苦,放縱身體沉溺於歡愛之中,暫時忘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