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俞克偉匆匆忙忙從座車裏開門跨出來,大老遠就興奮異常地嚷叫着:“沈小姐,我總算趕上了,幸好你還沒……呃,怎麼又是你?你們當刑警的每天都沒事幹嗎?”
“再閑也沒有你閑啦!請問你來這裏做什麼?”奕風一肚子妒火中燒地回敬他一句。
“那我請問你:你又出現在這裏幹什麼?”
所謂情敵窄路相逢,見了分外眼紅。
奕風故意語焉不詳、技巧性地答了一句:“我昨晚就睡在這裏呀!”
“啊!你昨晚……”
這時夾在中間的珞庭已是又羞又急,她氣急敗壞地做了個“停”的手勢。“等一等!我可不可以先問個關鍵性的問題?”
“好,你問吧!”兩位眼紅的男生異口同聲。
珞庭強抑住即將爆發的脾氣,仍然勉強意思意思地假笑兩聲,然後問道:“俞克偉,我借問一下噢,克萊和曼莉不是已經去度蜜月了嗎?”
奕風聽了差點沒當場暈倒,這時候問這個幹嘛?他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地插嘴問道:“珞庭,這算哪門子的關鍵性問題?”
“你暫時“靜靜’啦!”珞庭用眼角餘光瞥視奕風。
“就是說嘛!這裏哪有你說話的餘地?珞庭是在問我嗎!”珞庭啐了奕風一句,看在克偉眼裏,讓他樂得活像小人得志般的快活。“呃!對啦!克萊他們小夫妻倆搭昨夜的飛機前往夏威夷去度蜜月了。”
珞庭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喃念道:“我就說嘛,曼莉怎可能會背叛我!俞克偉,那你又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志偉自以為聰明,得意洋洋地笑道:“這個叫作:‘有志者、事竟成’——我去偷翻克萊的通訊簿呀,一下子就找到了;你看!我是多麼有心——”
不料,話才說一半,珞庭突然像河東獅吼、火山爆發、暴跳如雷地尖聲叫罵道:“什麼?偷看?你這是在侵犯我的私隱權,你知不知道?你七早八早就跑來找我,請問你又有何重大貴幹?”
克偉大概沒有想到美女發起飆來也可以這麼凶,他先是嚇愣了半分鐘,最後又堆滿諂媚笑容、嬉皮笑臉地說:“你先別那麼凶好不好?這表示我是多麼地重視這件事,我一得知你的住址,今天就特地起了個大早,把我家的司機也挖起來,我連牙都還沒刷,馬上就趕過來了。”
“你還是沒講到重點呀!趕過來幹什麼?”
真是奇怪!克偉暗地裏在思忖着。這位“一書才女”不是據說很聰慧嗎?怎麼臨時變笨起來了?他如此大費周章,難道她還看不出來他的用心良苦?
克偉瞥了一旁的奕風一眼,再怎麼樣也不願當場被比下去,立刻很理直氣壯地直截了當說:“我來接你去上班!”
珞庭聽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她這是在走桃花運?還是她真的有夠衰?怎麼以前希望有個護花使者的時候,身旁半個“像樣的男人”都沒有;然後意外地碰上高奕風,他除了“副業”是刑警之外,“主業”竟是名列十大富豪的獨生子,而現在莫名其妙地又冒出一個俞克偉來,差遣司機開着勞斯萊斯要來接她去上班?哈哈!
雖然伸手不打笑臉人,不過珞庭還是很不客氣地說:“謝謝你,不必了!你沒看見我已經有人護送了嗎?”
這回,輪到奕風得意洋洋了,他當然也不介意在別人的傷口上再灑把鹽的。
“我除了是在執行警方勤務之外,我同時也在執行我的‘私人’勤務,你要插花到別的地方去吧!”說完,奕風又配上幾聲邪惡的笑聲。
三言兩語着實讓克偉面子很掛不住,他有些惱羞成怒地斷然說:“珞庭,他這種小福特像堆破銅爛鐵,坐起來多不舒服啊!我車上冷氣開放,還有閉路電視、吧枱,你還是坐我的車比較班配!”
這算什麼?在用名車利誘她?還是在污辱她?俞克偉當真如此膚淺地以為她是挑香車才坐的美女嗎?珞庭氣得鼻孔都要冒出煙來。
“俞克偉,你以為家裏有錢,就可以用錢砸死人嗎?誰稀罕你的名車?這種車,奕風他……他家裏也有好幾輛,那又怎麼樣?”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地發狂。
吹牛本來就不用納稅金,更何況是替別人吹牛,珞庭說的雖然是氣話,可是說完之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自己的“吹牛”變成“說謊”,她趕快轉向奕風低聲問道:“呃,你家……這叫什麼車來着?”
“老鼠來死啦,放心,我家沒有很多,兩輛而已!”
珞庭好像打贏一場勝仗地揚起下巴,朝克偉啐說:“聽見了吧?我要是稀罕這種車,我還會叫他開這種小嘟嘟?”
“那是不可能的!”克偉打死也不相信,“他當警察的一個月薪水能賺多少?我看都不夠我買一套新西裝,還敢這麼狂?珞庭,我真搞不懂你,你怎麼會跟這種人在一起?”
珞庭更加憤恨不平、義憤填膺地吼道:“哼!當警察有什麼不好?你少在那裏狗眼看人低!”
克偉被搶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根本找不到台階下。
這時奕風一臉正色地說道:“珞庭,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或是要不要跟他浪費時間?現在就由你決定了!”
珞庭二話不說,便兀自坐進奕風的車子裏。奕風臨上車之際,忍不住地向正在發獃的克偉撂下一句:“於公也好、於私也罷,如果你再來糾纏珞庭,我就馬上以騷擾罪名將你逮捕!”
他只是想嚇嚇克偉,不過也希望他能當真就好。奕風一發動車子引擎,便朝巷口外揚塵而去。U
約莫十分鐘之後,奕風在途中找到一家賣早點的小店,他將車停在街旁,兩人下了車來,等點完了燒餅油條和熱豆漿之後,奕風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珞庭,你剛才對那個俞克偉說的,是真心話嗎?”
問得沒頭沒尾,珞庭一頭霧水地反問道:“我剛才是氣他財大氣粗,噼哩啪啦地就罵了一大串,你是在指哪句話?”
“你說:當警察有什麼不好?你……你真的不在乎我只是安心、本分地甘願當一名——”
奕風的話戛然而止,他擔心的是:他本來就不願意靠家裏,而以他的一份微薄薪資,將來若是珞庭跟他在一起,那表示兩人將會過着清苦的日子。
經奕風這麼一問,珞庭突然有些微慍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跟俞克偉一樣?”
“不、不!珞庭,你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警察的薪水本來就不多,當然也比不上那些富商巨賈,而且我們的工作辛苦,又經常要出生入死。”
珞庭這才鬆了一口氣,也總算弄清楚奕風的用意,她頓時覺得一陣臉紅、心跳,她兩眼低垂,說出了肺腑之言。
“如果我真心喜歡一個人,我並不會在乎他是從事什麼職業的,只要是正正噹噹、心安理得就行。如果你是在問我: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將來會不會成天擔心你的出生入死?我……我信任你。”
奕風有若吃下一顆定心丸,他又驚喜又激動地拉住她的手,欣喜若狂地說:“你當真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
隔了半晌,珞庭突然把手抽回去,微蹙着眉心輕說:“不過,我倒是在擔心另一件事。”
“什麼事?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對、做得不好的,你跟我說,我一定改!”
“不……我擔心的事,倒不是你可以決定的,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是我不得不多加考慮一番。”
“到底是什麼事?你快說呀!急死我了!”
珞庭深深地睇睨他一眼,她的眼神混合了矛盾和猶豫。她微嘆一聲,最後垂下臉來難掩憂色地低說:“你昨晚告訴我有關你的身世,我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夜……我想,我還是無法適應過來,去接受你是高屹雲之子的這件事實!”
“珞庭,你在擔心什麼?”
“我在擔心我們兩人的身家背景相差那麼懸殊,而有句俗話說得好:‘侯門深似海’,而且雲深不知處!”
奕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迫不及待地駁道:“沒錯!那是我無法決定的事實,而我身為富豪之家的獨生子,也有我的苦衷和難處。你看看你周遭的好朋友,曼莉和克萊、思媛和維強,他們不也都是類似我們的處境?但是他們都可以克服萬難,有情人終成眷屬!”
珞庭是個寫小說的文人,腦海中也難免充滿了浪漫的憧憬,但是現在身處現實狀況中,她不得不三思,不得不擔心!
“話是說得沒錯,我除了祝福他們之外,也很羨慕他們找到了真愛,但是我……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也請你諒解我的處境,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如果珞庭有這種擔心,那奕風這下子可該怎麼辦?他現在的心情百感交集,一憂一喜,喜的是珞庭已有與他相守的心意,憂的卻是老爸那一關,他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波折阻擋在前面,而現在珞庭又害怕兩人的懸殊背景?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苦苦地折磨他呢?他在情場上的這一場仗,不就是越來越不好打?
一時之間,奕風陷入了一陣迷惘。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用篤定的口吻說:“我可以體諒你會擔心這件事,不過,珞庭,我並不怕,也不會退縮;不管將來你我之間還會出現什麼波折,也不管你還會考慮多久,我可以給你時間,我願意等!”
珞庭的心弦像被一道迅雷疾電給強烈撼動了,她的眼眶中浮晃着淚光,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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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大號外!
上海幫幫主葛天鐸一年前中風半身不遂!
爭購土地、教唆殺人,另有其人?
據“秘密證人”指出……
幾天的時間內,國內的各大小報章雜誌,已陸陸續續刊出有人傳遞重要線索給“上海幫”一案秘密證人的消息。
誘餌是已經放出去了,現在就等魚兒來上鉤。
此案未破,在全國不同地方也掀起了一股“上海幫”熱潮。幾樁嚴重性不一的案件,有打電話恐嚇勒索富商的、也有持槍搶劫超市的,全都“嗆”出了“上海幫”的字號,看樣子真有無所不用其極想混淆視聽、混水摸魚!
如此一來,只是更加深警方辦案上的困擾,甚至搞不清楚哪些案件是真正和“上海幫”有關。
神秘的黑衣騎士透過珞庭轉達給警方的線索,雖然讓警方在調查過程中有了較明確的方向,但是傳聞中的“上海幫”首腦葛天鐸,也沒有因此就洗盡嫌疑,所謂“擒賊擒王”,不管這個“王”到底有沒有下令手下去為非作歹,還是需要這個“王”出面來澄清一些疑雲。
然而,葛天鐸依舊是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沒有人知道他銷聲匿跡到什麼地方去?也許只有黑衣騎士葛凱威一個人知道!
如果凱威所言不假,葛天鐸已是個重病纏身的垂垂老者,那他為什麼不幹脆親自出面來澄清一切呢?這些問題都暫時沒有答案,但是警方也已佈下了天羅地網、加強警戒地給予珞庭二十四小時保護,只等歹徒再度出擊。
有了警方派員輪流保護珞庭之後,奕風當然也不必那麼辛苦每晚跑去珞庭住處門口外,老是睡在車子上,但是除了有歹徒的陰影之外,現在奕風又多了個情敵的心理負擔,再怎麼樣他都不放心,所以不管是不是輪到他執勤保護,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到珞庭住處探望她一下。
兩個星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歹徒依然是毫無動靜地按兵不動。刑警隊的詹組長都已經在考慮,是否要減少一些派去保護珞庭的人力?
現在珞庭都盡量避免在上班時間內有外出洽公的機會,幸好她平時人緣甚佳,同事們也很幫忙,要不然每次要離開報社大樓之前,都還得向警方報告一聲,好讓他們派一名幹員過來護送,警方不嫌麻煩,她自己可都要被搞得精神崩潰了!
這一天傍晚,珞庭照例加班到六點半,即使有沒辦完的公事,她也得被迫帶回住處去做,因為六點半一到警方就會派一名幹員準時到報社大樓門口來等她下班。她看了下手錶,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文稿,準備下樓去。
這樣走在鋼索上的日子,她到底還要過多久呢?
唉,有時候她甚至希望歹徒快點找上門來——
出了電梯口的在一樓大廳,迎對着珞庭的,是滿面溫煦微笑的奕風,他一開口就忍不住損她道:“看樣子你們老闆付你不少薪水哦?要不然你幹嘛這麼拚命地自動加班?”
珞庭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抬手攏了一下過肩秀髮,一邊說:“別逗了!喂,今天晚上怎麼又輪到你?”
“聽你口氣,好像很不喜歡見到我似的!”奕風裝得很失望委屈地努努嘴,埋怨道。
“你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只是在擔心政府的公帑,他們可不知道你每次被派來,其實是你佔盡便宜,而公家還要獃獃地付你勤務費!”
“沒辦法,人窮嘛,還有一棟公寓的貸款要付,只能多賺點勤務津貼嘍!不過嘛,我這叫作‘有呷又有撂’!”
“我還‘俗擱大碗’咧!你當我是什麼?陽春麵啊?”
奕風故作誇張地摸摸肚皮,促狹地說:“說得我肚子都餓起來了,不過很可惜,我必須向你坦白一句:今晚不是輪到我的班,輪班的人應該快來了!”
“那你是專程來‘虧’我一下的嘍?”
“當然不是!除了先過來看看你是否安然無恙之外,我是特地過來當面‘請示’一件事。”
珞庭忍住笑,回‘虧’他一句道:“請示倒是不必了,用‘稟告’就可以!”
“好吧!那我就稟告我的女王陛下,今天晚上我打算帶一個人過去拜訪你,不知道你是否批准?”
“誰啊?是你女朋友?還是你老婆?”
“喂!你是故意在氣我是不是?是我寶貝妹妹啦!蘊嫻她一直吵着要跟你見個面、認識認識!”
珞庭這才想起什麼地打開公事包,邊說:“你不提,我差點都忙忘了!你妹妹要的記者招考簡章,我已經拿到一份——”
“那現在先別拿,等我們晚上見面再說!”
“噢,也好……”
這時一旁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老哥,我記得今晚是輪到我的班嘛!”
兩人同時轉過頭一看,只見趙娣伶穿了一身牛仔裝,兩手插在口袋裏,嘴中猛嚼着口香糖,說完話后還吹了個大泡泡。
這兩個星期以來,娣伶已經輪過幾次班,但是和珞庭都保持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態度。這一回連奕風也在場,三個人碰在一塊,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尷尬起來。
奕風還未答話之前,珞庭便率先客氣地打招呼道:“娣伶,今晚輪到你啊?麻煩你了!”
大而化之的娣伶,其實並不是一個有心機的女孩,要是需要她跟情敵打一架,那她才覺得過癮,可是遇上珞庭這般客客氣氣的,她就真是沒轍,只能拚命嚼口香糖泄恨。
基於共事同伴關係,奕風也關心地問了一句道:“娣伶,你吃過飯沒有?”
直來直往的娣伶,立刻不假思索地脫口答道。“沒吃飯我怎能嚼口香糖?那不是會越嚼越餓嗎?老哥,你該不會是想請我吃飯吧?”
哇!這口氣非常有“味道”——醋味。娣伶雖是大而化之的女孩,但多多少少也會有“吃醋”的這股“女人味”!
奕風被這話一堵,要答也不是,不答嘛,又怕傷感情,真是好辛苦,最後他乾脆抬起手錶來假裝看一下,然後好像在趕時間似地說:“娣伶,最近你也夠辛苦的,我資歷和階級都在你之上,照說要犒賞你一番,請吃飯是應該的,沒問題——改天吧!你現在勤務在身,而我家裏還有點事,我得先走了!”
“奕風……”娣伶正想說什麼。
可是奕風卻很快地轉向珞庭說道:“那我們待會兒見了,拜!”
一說完,奕風就三步並作兩步地率先離去,娣伶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她轉向珞庭問道:“他晚上還會來找你?”
珞庭現在在人家的保護之下,所謂“識時務者為女俊傑”,她盡量避重就輕、故作稀鬆平常地說:“噢,他妹妹想報考我們報社的記者,所以奕風晚上會帶她過來找我談一些事情!”
娣伶聽了沒再多說什麼。
隔了半晌,娣伶才語氣平平地說:“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這一路上,娣伶把車子開得險象環生,好像故意要嚇嚇珞庭似的,若是要論“女中豪傑”的標準是以開車速度來評估的話,那娣伶真可以稱得上是“女中霸王”了!
車子一直到上了建國高架橋之後,才因為塞車而慢了下來,兩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使得時間的一分一秒更顯得漫長難熬。
最後,珞庭清了清喉嚨,打破沉默說:“娣伶,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奕風,對不對?”
“既然看得出來,那還用問?”娣伶兩眼直盯着前面車窗,根本不想理她。
珞庭換下這一招,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地又說:“我並不想跟你吵架,我們都是女孩子,為什麼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理性溝通呢?”
這時娣伶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下來,頓然說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這個人一向就是一根直腸……呃,那句話怎麼說去了?”
“一根腸子通到底!”
“哦!對!中國話真難講!”
兩個女孩第一次相視而笑,僵硬的氣氛也被沖淡了不少;這一來,本是叫珞庭說話的娣伶,反倒自己先嘰哩呱啦地表白起來。
“在美國,我被人家叫作‘湯姆男孩’,回到台灣之後,才知道這裏叫作‘男人婆’!其實,我以前也從來沒追過男朋友,現在碰到這種情況,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為什麼叫作‘湯姆男孩’呢?”話匣子一打開,珞庭卻問了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
“噢,英文叫作TOMBOY,有人把它直譯,就叫作‘湯姆男孩’嘛,反正就是形容像男生的女生,就像我啦!”
珞庭有一種感覺:趙娣伶其實滿直率、滿坦白的,一點也不會拐彎抹角,這一點個性倒是跟她很相像。
原本是“情敵”的兩位女孩,這下子竟然閑話家常了起來。
“我聽說你是美國華僑,為什麼會想回到台灣來當女刑警呢?”珞庭坦率地問道。
娣伶一面熟練地操控着方向盤,一面答道:“我爸以前在台灣就是當警察的,而且還做到主管級的職位,後來認識了我媽,她是從美國回台灣來學習中文的僑生,結婚之後,我爸一家人就移民到了美國;後來我爸在美國轉向法醫的路子,現在他也有了極高的聲望,專門替警方辦一些最困難、最重要的命案,而我嘛,既然想繼承他這一行,自然是回到台灣來從頭學起了!”
“我真佩服你有這樣的膽識,一點也不輸給男生!”珞庭由衷地讚佩道。
娣伶倒不覺得有何特殊之處地接言道:“我在美國念了兩年警官學校,同時也教會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每個人都有權利去爭取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不分男女——這當然也包括愛情!”
呃!又回到了原始話題了。
珞庭若有所思地喃說:“我的個性也是如此,但是……唉,說實在的,雖然因為奕風的關係,你把我視作敵手,但是我自己卻是矛盾得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說?”
珞庭知道奕風的家世並沒有公開,於是輕描淡寫說:“因為他家裏和我家裏相差太遠了,我怕!”
“家裏?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彼此的感覺最重要,為什麼還要去考慮到‘家裏’呢?”
“你在國外長大的,或許你並不明白!”
不料,娣伶很理直氣壯地說:“我也許不明白,但是我絕對相信:你應該克服困難、不顧一切地去爭取你所想要的感情!”
她有沒有聽錯?珞庭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情敵”竟然勸她去“爭取”、而不是“退出”?
珞庭很感動地望着娣伶。“娣伶,謝謝你的鼓勵,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非常理性的好女孩!”
“那我們就一起公平競爭呀!如果我們不是‘情敵’的話,我相信我們可以變成好朋友!”
珞庭嫣然一笑。“就是情敵,也可以同時是好朋友呀,只要把兩件事分開來,情敵歸情敵,朋友歸朋友!”
娣伶頗表同感地連連點頭稱是。“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嘍!”
然後,兩個女孩相視大笑了一會兒。
“而且啊,就因為你是女生,所以你可以不必像其他警員一樣睡在車上呀,待會兒你就跟我一起到我公寓,我煮點東西,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那太好了!”面對珞庭的真誠,娣伶也毫不做作地說。“你還可以教我做中國菜,我啊,就是這些女人的本事老是學不會!”
車內頓時又充滿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車行經過圓山,已逐漸到士林市區,珞庭也感覺鬆了一口氣。
多一個敵人,倒不如多一個朋友,這是珞庭現在最需要的,要不然在她背後某處看不見的敵人也未免太多了,更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對她下手行動?
至於奕風呢?她是否應該不顧一切、勇往直前地去爭取這份感情?娣伶的一番話一直在她腦海中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