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了嗎?”好不容易趕走了逸揚那小子,唐威的心思又全回到小小身上。
雖然才不過一個晚上,但他卻覺得彷彿已經過了一輩子。他急欲將她納入懷中,品嘗她的一切,讓她再次成為他的。
找人可以等,但品嘗她這事,卻不能等。
“你——”她幾乎答應他。為著他擁緊她的鐵臂,和那惑人的嗓音及撫觸。然而,一個警鐘在她內心響起,幾乎是立即的,她氣憤地推開他,掙扎着自他身上滑下。“你滿腦子想的就只有這種事嗎?!”她吼,語帶不屑。事實上,她極為不滿。
他仍不相信她,仍認為她是唐家男人成婚的始作俑者,那麼他之前的道歉又算什麼?是為了誘騙她上勾的謊言嗎?這令她感到挫折。然而,她心裏卻又不由自主的,為著他決定帶她一塊兒離開的舉動,而感到一絲絲的甜。
她還以為,是她上了他的心,使他放不下或……捨不得離開她。然而,在聽見他這句話時,她才明白,根本是她太過天真了!
他要的只是她的肉體!而他之所以會想帶着她一塊兒上路,也只為了路上可以借她來滿足他的“需要”。
驀地,一股被貶低、不被珍視的感覺襲上她心頭。這讓她覺得痛苦!他不愛她,甚至不是他所說的喜歡她,他只是……要她。
而更令她感到痛苦的是,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曾告訴香蘭,男人想要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吃;二是女人。若能吊著他們的胃口,不時施予小惠,卻又不輕易滿足他們,自然就能掌握住他們。
然而,她自己卻犯下了最大的禁忌——以最快的速度滿足了他。那麼,要他珍視她、尊重她,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他現在仍亟欲得到她,是因為現在他對她還覺着新鮮。所以,他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所以,才仍會想要她。然而,她敢打賭,不出半個月,情況必定截然不同。屆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她根本不敢再想。而事實上,她所犯的錯還不只一個。另一個大錯是,她答應了他的要求,讓自己以最糟的形式被他所擁有——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女人。
“你怎麼了?”他跟上去。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怒氣所為何來?方才,她還和他一樣享受,甚至他以為,她會和他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趕走逸揚之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該不會是因為被打斷了興緻,所以不高興了?無妨,這他可以解決。雖只有一次,但他早已摸透了她身上所有的敏感之處,要再度撩撥起她的情慾,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想到此,他伸手去拉回她,臉上帶着的是即將得逞的笑意。“小小……”他喚。
“別拉我。”她甩開他的手,像是甩開一隻蟑螂。
這樣的舉動令他震驚。“小小……”他可以感受到她明顯的不悅,而且是針對他而來的。“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們之間剛訂下了約定吧?”
方才,她還沉醉在他帶給她的歡愉當中,為何才不過片刻,卻立即翻臉不認人?
齊小小猛地回頭。“唐威……你該不會也忘了我所提出的條件吧?”她模仿着他的語氣,但卻明顯地充滿了譏刺。
這是幹什麼?他又是哪裏得罪她了?為著她莫名的脾氣,他的脾氣也跟着上來了。他是喜歡她,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條件?你指的是哪一個?”他眯起眼,強壓下怒氣。他不以為自己犯了她所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
但就算明知她是在無理取鬧,他也要先把事情說個清楚。
依他們的約定,未來,他們還有一段時間要“相處”。倘若現在就讓她佔了上風,那麼將來的日子豈不全要受她控制?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為的可不是這個。
“哪一個?哈!”她笑,眼底卻全無笑意。“唐二公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若你連一個條件都做不到的話,那咱們還是現在就解除約定吧。”
這會兒,他是真的被惹毛了。
“齊小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沉着臉,表情陰鬱。他唐威可不是被女人耍着玩的。誰不知道他向來重然諾,既然答應了她,就不可能反悔,然而她卻不斷地撩撥他的脾氣,還指控他刻意違約!
“那是當然。”她雙臂環胸。“銀兩,我相信你這貴公子是不可能少了我的。但對於我所要求的自由和公平,你卻一點也沒做到!”
“我什麼?”她見鬼的在說些什麼?他什麼時候妨礙過她的自由和公平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發生關係’。”她清楚而明確地道。“而你,不能強迫我!”她望着他。
“我——強迫你?!”這話,他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她忍不住瑟縮了下。然而她卻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與他四目相對。她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火,這令她覺得報了一箭之仇。
憑什麼她不開心的時候,還要滿足他的“需求”?她或許答應要成為他的女人,但這並不表示他就可以對她予取予求!她若不刁着他、不在這時扳回一點顏面,那她齊小小又算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她揚了揚眉。“我只說,你不能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這是你自己答應過的。”她抬眼看他,眼底寫的和她嘴上說的,完全是兩回事。他的怒意陡升。“我唐威從來不強迫女人。”他雙臂環胸,眼神再冰冷不過。
“不需要!”他刻意加了這句註解,正是在告訴她,他有過的女人是如何的“配合”。他甚至毋須開口,自會有人送上門來,而且樂意之至。
而她,齊小小,是他頭一個主動要求的女人;也是他頭一個願意多花一些時間的女人,而她不但不感激,反倒說他——
“那又怎麼樣!”她忍不住叉起腰。“誰都知道毀在你手中的良家婦女有多少,你還拿這來炫耀!當心下十八層地獄,我告訴你!”
想到他曾有過的“那些”女人,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燒。這很風光嗎?在她看來,根本就是無恥!
“你——”他深吸口氣。“這麼說吧。我所有過的女人,全都不是什麼貞節烈女,也全都是心甘情願的,用不着旁人替她們擔心。事實上,光是我所帶給她們的歡愉,就足以彌補一切了,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唐威!你——不要臉!”她氣得大吼。
他竟敢暗未她不是貞節烈女,還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那……該死!該死的男人!
“我是不要臉。可和這不要臉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吧?”他反諷。“不要我碰你,可以!你要你的銀子、自由和公平,也可以!從現在起,我絕對不會動你一根寒毛,除非你——求我!”
她要真會求他那才有鬼了!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竟以為她會去求一個男人對她……天!也只有他這種男人才想得出這種不知羞的事。她原就因氣憤而通紅的雙頰,現在卻因羞憤而紅得像火燒。
“你等着吧!”她吼回去。確定這樣的事絕不可能發生。
“有人在嗎?屋裏頭有人在嗎?”一連串喊門、敲門的聲音適時打斷了他們火爆的爭執。小小斜瞥了門邊一眼,卻一動也不動。
氣頭上,她誰都不想理。最好所有的人全自她面前消失!
該死!見她全然無動於衷,唐威一個轉頭,走向齊家大門。
“一大早究竟是誰在這兒鬼吼鬼叫的?”他一股怒氣無處宣洩,正好來了個替死鬼!
“大……爺……”敲門的人被這樣的大吼,和眼前滿臉怒意的男人,給嚇得後退數步,一句話都說不全。“馬車……我……那個……”唐威眼一瞥,就瞧見了停在門前的馬車,火氣頓時降了一半。
看來逸揚這小子還真懶過了頭,竟然差人送馬車過來,而不是親自處理!這傢伙,難道還想惹出更多的是非嗎?若是有人瞧見他在這兒,隨後又發現他帶着小小坐着馬車離開這兒,那將來小小在太原還要不要做人?
“留下馬車,有多遠滾多遠!”他自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我有要事在身,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這裏,我這麼說,你明不明白?”
那人接過銀兩,兩眼頓時亮了起來,將剛才的害怕全都忘得一於二凈。“是!忘了、全忘了!老朽年歲大,什麼事都記不得了!”他連連稱是。
誰不知道這裏是出了名的齊家大宅?
全太原的人都知道,裏頭住的是齊家最後一個、也是最怪的女兒齊小小。聽說,她不想嫁人,還回絕了上百門的親事,可現在……一大清早在這兒出現了這麼個高大、俊俏的男人……嘖嘖嘖……這……
“很好。”唐威點點頭。“什麼名字?哪家的人?”
“老李。大爺!您到市集去隨便喊一聲馬行老李,沒有人不知道我的!”老李露出一口黃黃的大板牙,笑的得意得不得了。
“馬行老李……嗯哼!”唐威微笑道。“如果我發現今天的事除了你之外,還有哪個人知道的話……老李,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對吧?”他斜飛起一道劍眉。
老李的笑容頓時僵住。
“我……我知……知道了。”他忙不迭地點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這爺兒還真不是尋常人,光是一個眼神就快嚇去他半條命,他怎麼敢不聽這爺兒的話。
“知道就好。去吧!”
“是、是!多謝大爺!”老李如獲大赦,才轉過身,便跟隨着以最快的速度逃得無影無蹤。
“你欺負老人家做什麼?”身後,齊小小的聲音響起。
又來了!她是在存心挑釁嗎?“我欺負他又礙着你什麼了?”他轉過身,筆直地走進大廳。
欺負老人家?他是在為她着想,而她不但不領情,反而說他欺負老人家?
“看不慣。”她冷冷地回答。
她聽見他的話了。剛才他和馬行老李的一番話,她全聽進去了。她知道,他分明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裏;不想讓人知道他唐家二公子和她齊小小在一起,所以根本不願讓這事被傳揚出去。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鼻酸。
她是不是做錯了?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該答應他?為什麼她要留在這裏受他的侮辱?“唐——”
“去收拾你要帶的東西,我們即刻出發。”不想與她多談,以免再度發火。他直接下命令。
“出……發……?”現在?她有些猶豫。她真的要跟他……在一起?
“怎麼?怕了?還是反悔了?”看出她的猶豫,他開口激她。
這女人,要是膽敢現在告訴他反悔了,他就是架也要將她架上馬車!
“我……哪有!”她立即反駁。她齊小小向來敢做敢當,什麼都不怕,而他竟敢拿這激她!
“沒有就好。快去收拾你的包袱,半個時辰后出發!”他命令。沒有再留給她任何猶豫或反悔的機會。
http://www.bookli.net
“喂!”沒有人回應。
“喂!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她再次開口。
打一出發起,他便坐在車夫的位子上,悶聲不吭地趕路。一整天,他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連回頭瞧她一眼都沒有。
本來一開始,她還覺得耳根子清閑不少,至少用不着再聽見他那吼聲。可經過了一整天的趕路,她不但累了、乏了也餓了,現下,她啃過饅頭、喝過水也哼過歌了,可還是覺得無聊至極,乾脆開口喊他。發了一整天脾氣,也該好了吧?
可她這樣喊,他卻仍只是一徑地望着前方,沒有半點回應。
“唐威!你究竟聽見我在喊你了沒?”她提高了聲音,整個人半鑽到馬車外頭,硬是坐到他身邊。
他只是斜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趕路。
“你——停車!”她開始大叫。“停車!我要你停車!”跟着,她伸手去拉馬韁。
這一拉一扯之間,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整個兒人立而起。“啊——”
唐威見情況不對,立即一手穩住馬韁、一手扯住了她,不讓她掉出車外。“坐好!”他大吼。
小小大驚失色,緊緊地攀住他的手,一動也不敢動。
一陣馬蹄亂踏、塵土飛揚,不知過了多久,馬兒終於安靜下來,停在原地。
“小小,”他的心一緊,側身探看她的情況。“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着?”緊蹙的眉心和焦急的語氣,明顯地顯出他對她的關心。
“我沒……事……”小小的牙關禁不住打顫,不知是因為餘悸猶存,還是被剛才那一震給震暈了頭,一時間無法恢復。
“你——太胡鬧了!”他忍不住吼。聽見她沒事,他整個人才鬆了口氣。旋即,想起她剛才那樣危險的舉動,他不禁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她微弱的聲音。她在道歉?!他訝異地睜大了眼。她是在向他道歉嗎?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樣有多危險?”他原先的憤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關心和擔心。
“嗯……”她低垂着頭。
“別再鬧你的小姐脾氣了。”他嘆了口氣,看見她微微顫抖的肩,忍不住想伸手摟過她,然而,卻又縮回了手。他發過誓不再碰她的,除非她求他。
“我才不是在鬧脾氣。”她沒有抬頭,卻忍不住反駁。“只是……”
“只是什麼?”
“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她質問。
“我為什麼要——”他正想反駁,卻突然發現她這話背後的涵義。她是在要求他的關心和注意?這令他挑起一道濃眉。
她的意思是,他不夠關心她?
他的唇,漸漸勾起一抹笑意。
“為什麼我們總是要這樣針鋒相對?”她仍低垂着眼睫。“難道,就不能好好相處嗎?你一個大男人的,為什麼就不會讓一讓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就——”
“就怎麼樣?拿我開刀?”
他戲謔的回答令她氣憤地抬起了眼,她是在跟他談正經事,而他卻仍是那副不將她放在眼裏的樣子引“唐威,你——”
這一抬眼,卻令她說不出話來。
她根本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神情。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定定地望着她,面帶微笑。那笑里、眼裏,有着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疼惜。
那——是因為她嗎?
她的心一動,不敢確定自己所看到的。他那神情,代表了什麼?
“我同意我們應該‘好好’地相處。”他的笑意未曾稍減。事實上,在他發現她在他面前竟也會有如此小女兒的嬌態時,他的胸口似乎漲滿了一些……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奇異情緒。
那是——柔情和愛憐?!
這樣的心緒令他心驚。這是他從未有過,更不以為自己會有的心情。而這樣的感受,卻因她的一句話、一個神情,便輕易地被撩起。
“嗯……”她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他也同意她所說的話?“那這樣——”她坐在他身邊,突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該說些什麼嗎?還是,該做些什麼?
不知為何,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彷彿停止了運作。平日的聰明、自信,和可以輕易看穿人心的能力,在他眼前全變得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看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打一開始,他們兩人就處於敵對的狀態,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與她……發生了關係。想到這裏,她不禁臉紅。而在那之後,他甚至對她提出那樣的要求……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答應了他!
如果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如果他對她只是肉體上的依戀,那麼,他望着她時,眼底的那一抹柔情又是什麼呢?她有些迷惑了。
“過來。”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她一怔,將原已半鑽在外頭的身子整個挪出去,乖巧地移到他身旁的位子上。她喜歡他那有些霸道,卻又充滿溫柔的方式。
奇怪的是,以前她最討厭這樣的男人,而且始終不明白,那些女人們為什麼會對男人的頤指氣使那樣地服從。
但現在心裏泛着的絲絲甜蜜,讓她終於能稍稍明白,那是為了什麼了。外人眼裏看到的,和當事人自己體會的是截然不同的。而男女之間的事,又怎是置身事外的人所能了解的呢?
她突然領悟到,原來自己以前的想法不盡然全是對的。
“前面有個小鎮,今晚,咱們就在那兒借宿一宿吧。”待她坐定,他揚起手,揮鞭讓馬匹前行。
她出乎意外的安分,這令他覺得有趣。是因為發現自己做錯事了嗎?還是,她真想和他“好好”相處?瞧着她還染着些許紅暈的嬌俏小臉,他便一陣心蕩神搖。忍住伸手想摟過她的衝動,他揮動馬鞭,策馬前行。
他不碰她。即便他有多想擁她人懷!因為他必須信守對她的承諾,直到——她自己來求他。
屆時,他會讓她清楚地明白,究竟誰才是這場遊戲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