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掙扎
第五章:掙扎
就在這時,我聽見一聲刺耳的慘叫聲從旁邊的圈子裏想起。我聽的出那是小強的叫聲,他那瘦弱的軀體怎能禁得起這樣的錘打,我預料他挨不了多久。果然,沒有兩分鐘他就叫出了第二聲,還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的肌肉因為不斷的受到擊打,以有些麻木了。但我的心卻是雪亮的,它不麻木,在這個共同患難的時刻,我是否應該援助他呢?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突然用力一推,然後大吼了一聲:“別打了!”由於憤怒我用的力氣特別大,以至於,被我推到的幾個人全都站立不穩,跌跌撞撞的向後倒退。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凝結了。冷卻了,他們並不是因為怕我,只是覺得新奇,在這麼多人的聲勢下,竟敢反抗,這在他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領頭的肥仔,衝過來用手指這我的鼻子說:“你凶什麼?看你個子大是吧?現在就搞定你。”他正要動手,冷不防我一把抓住他半空中的手。他愣住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喂!老兄,放過他怎麼樣?。我接了,都打我算了。”胸中按捺不住的火焰,在喉頭不住的伸縮着。
“哎呦!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充英雄是吧,***給我打!”他憤怒到了極點,好象我的話,冒犯了他的哪棵神經一樣。
所有的拳頭都雨一樣的向我灑來。我忽然有了一種淋漓盡致的舒暢的感覺,就象沐浴在傾盆的暴雨中。也許我的話並不能真正改變小強的命運,但最起碼我把多數的怒火都招集到我這邊,減少了他那裏的壓力。的確,他此時不再痛苦的叫喊了。
我堅信這種挨打的方式絕不是向他們屈服,絕不是一種懦弱的表現。我想像着自己站在一座拳擊台上,對手正兇狠的攻擊我。我奮力的抵擋,堅持着,等待着回合結束的鑼聲。我想這應該是一次拳擊衛冕賽,而我就是上界的冠軍,對手就是挑戰者。我為了保住我的冠軍頭銜而戰,他為了奪取我的冠軍頭銜而戰。用毅力,用耐力,用血和汗,我們在殊死的拼搏。在我的幻想中,如果我不能堅持到最後就被對手擊倒,那麼我將失去我的冠軍稱號,無疑我就是一個失敗者。現實中,如果我不能堅持到最後的話,我將失去我的生命,成為一個死人,同樣成為一個失敗者。為了捍衛我幻想中的冠軍頭銜,保護現實中的生命不被無情的剝奪,我要堅持!一定要堅持!就這樣我苦苦的撐着。
肥仔他們一開始就這麼亂鬨哄的打,其實這的確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後來,好象他們也現了這一點,覺得這樣打實在不過癮,即便打上一天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們的目的是傷害我,看我流血,看我痛苦的哀求,象小強一樣。他們是在這百般無聊的生活中想找點刺激,――對血的刺激。這是一種食肉動物的天性,對血的渴望是由來已久的,即便他們並不感到飢餓,也同樣會追逐撕咬獵物,就象一隻捉個老鼠來玩的貓一樣。他們開始縮減攻擊我的人數,由三四十人縮減到十幾人,在縮減到四五人,其餘的人都站在一邊觀看。我感覺的出這四五人的拳腳與那些人於眾不同,分量極重,彷彿是練過的。這樣就有些麻煩了,我的雙臂在格擋中變得紅腫、麻木,幾乎有點不聽使喚了。還好我身體的重要部位尚未遭到毀滅性打擊,我就這樣又苦撐了一段時間。從開始到現在估計少說也有三十分鐘了,相當於一場職業拳賽的一半。我即便此時累的要死,也不敢稍有疏忽,打過比賽的人都知道,被對手一次重擊后意味着什麼――
我有時在防守的空擋,也偷看他們兩眼。看他們血紅的雙眼,殘忍的冷笑,高傲的表情。誰知道這樣沒完沒了的打,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暫且不去管他吧,如今以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們好象又改變了策略,由那個肥仔指揮,三個人衝過來分別抱住我的雙臂,扳住我的脖子。這是一次非常危險的舉動,我想像的出他們是想扳開我的雙手,攻擊我的胸腹。我使出全力儘可能不讓他們得逞,可是,我沒做到,他們又衝過來五個人,合力扳開我的手。一個長相兇悍的傢伙,從四五米外開始助跑,然後騰身躍起,膝蓋正頂在我的胸口上。這是一個絕對練過兩手的傢伙,那巨大的衝擊力,使我和抱住我的幾個人,都向後倒去。
我一聲悶哼,胸口彷彿被誰用鐵鎚用力敲了一下似的,不光是痛苦,甚至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我奮力掙脫出他們手臂的束縛,用手捂着胸口陡然站了起來。剛才那個打我的傢伙,先是一愣,然後怒吼着又沖了過來,繼續飛起一腳踹向我。命運是那麼的戲弄人,本來我是不可能反擊的。但這傢伙的膝蓋提醒了我,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沒有一個是表示性的,單純為了娛樂而打的,從他們擊打的力度我真正的感覺出他們是在玩真格的呢!
我沒有猶豫,飛快的抬起腿向他迎了過去。因為我有一個側滑步的動作,所以很輕易的避開了他的飛踹,而我的側踢腿就結結實實的踢在了他的腹部。就是這一腳也差一點把我送入了地獄,那個人躺在地上幾分鐘沒起來。所有的人都傻了,連麻將聲都立即終止了。短短的幾分鐘,我的頭腦中已經快的重溫了,有生以來最值得記憶的幾件大事。我想他們在短暫的驚訝后,一定會憤怒的打死我的。
空氣中,人們的呼吸聲由淺至深,由小變大,由緩至疾,彷彿兩軍陣前的大鼓,驟然擂響了大戰的前奏。那個肥仔氣得面無血色,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鼻子隨着粗重的呼吸一扇一扇的,牙咬的咯吱咯吱響,他緩緩的張開嘴,衝著我一字一頓的說:“好,好,你敢玩也,我到要看看你怎麼玩。”話剛說完,我就看到他身邊的幾個人轉身回去,不知是取什麼東西了。
我注視着肥仔,用一種聽起來特別響亮的聲音說:“喂,我想說兩句,澳門我是剛來的,什麼規矩我不懂,可我知道,既然能走到一起的肯定都是兄弟,都是十四的人,幹嘛要死要活的呢?就是要打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你看看,你們多少人?這不是擺明欺負人嗎,傳出去也不怕丟人?想搞死我也沒問題,但最好公平點,出來兩個我們單挑嘛,怎麼樣老兄?”我一邊說,一邊用輕蔑的眼光掃視四周的人。話既然說出去,什麼後果也不用在想了。到不如死也死個硬朗些,我並不恨自己,設想永遠是好的,它最起碼證明了――我是一個不甘平凡的人,不甘心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我想證明我自己,用這種方式,也許是不可取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它的確是勇敢的,不向命運低頭的一種愚蠢的表現。就象一名在戰場上廝殺的戰士,隨時都會英勇就義,別人可能把他當成英雄,當成烈士,可我說他同樣是愚蠢的,同樣是一種低級的死亡方式,是一種被迫的死亡方式,而為了誰去死呢?千千萬萬的地下的靈魂到現在也不會明白。他們充其量只是一個時代中的一件件破落的政治犧牲品,也僅此而已。沒有人會在乎他們的存在,他們才是背叛生命,是為別人而活着的。他們的死變成了歷史車輪下的塵埃,他們推動了歷史的進程,但也泯滅了把握自己生命的權力。
溜走的人,這時都轉了回來。手裏拿着一把把自製的匕。他們氣勢洶洶的站在肥仔身旁,等待着誰下這最後的屠殺的命令。
我的拳頭捏得緊緊的,站在那等待着他們的進攻,頭腦里什麼都沒想,空白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思想。
這時對面的人群一分,走進來一個赤着上身的中年人。他穿着黃色的短褲,手裏拎着一把摺扇。白皙的皮膚,頭很大,很圓,象個大冬瓜。脖子上吊著一條銀色鏈子,上面有一個碧綠的翡翠掛件。他的眼睛很亮,嘴唇很紅,象女人的嘴一樣。但從面部整體來看,不但帶有一種嗜血的殘忍,還暗藏了一種時隱時現的殺氣。我看了看他,知道他就是剛才打麻將的那個人,也是那個肥仔的大哥,更是我想劫持的人。
他在離我七八步的地方站住,用普通話說:“我叫阿盛,這條街是我的。你是剛進來的,千萬別那麼大的火氣,我是看在阿南的面子上,才跟你講一句,貓權教你這樣的嗎?如果真想鬧事,我就不管了,別說我沒提醒你?”聽他的話,好象是有點要平息這場風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