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陳詩織不發一語,靜靜地坐在位子上,面帶微笑盯着坐在駕駛座上,煩躁不安的人──她心愛的丈夫連喬飛。

「為什麼不跟我聯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開場白,他只好問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找我呢?」和他的煩躁相比,她從容多了。

「該死的!你明知道為什麼還敢問?」望着她褪去純稚而呈現出成熟風韻的臉蛋,他心跳不禁加速,一如當年遇見她時的心情。

她依然美麗,但多了那股成熟女人的嫵媚,這張臉是他日夜所想、所盼的容顏。分別了十幾年,如今她又出現在他面前,他怕!怕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夢醒後,她就會消失。

「我知道我錯了,原諒我好嗎?親愛的。」連喬飛抵着她的額,無限柔情地認錯。「你也處罰過我了,讓我等十五年哪,我們的女兒姿姿都快滿十四歲了,都怪我太衝動、太善妒,才沒機會見到你孕育着我們孩子的模樣,姿姿的出生、學走路、學說話、上幼稚園、學芭蕾、上小學、公演……如果時間能倒轉,我絕不會再犯這個錯,我真的好想你,詩織,我真的好愛你,你知道嗎?」

陳詩織早就有被罵的心理準備,卻沒料到他會如此深情地訴說相思,還以為他知道姿姿的事會很生氣、很生氣,想不到他竟在後悔,後悔沒有在她們母女的生活中扮演好該扮的角色,他後悔沒看到女兒成長的過程,後悔沒親自照料懷孕的她……連喬飛繼續說道:「我已經向方碩彥道過歉了,他也原諒我了」

這事,她老早就知道了。

「你不原諒我嗎?」他卑微地道歉,只求妻子能原諒他。

她能反抗他的怒氣,卻不能抵擋他的柔情。「以後不亂吃醋了?」

「不會了,我知道你是最愛我的詩織。」

陳詩織驚訝地抬頭看他。「你……你收到了?」

「我的生日禮物,詩織──」連喬飛剋制不了那翻騰的情潮,立即擁住她。

「我那時真想買把槍殺了自己,我不該傷你的心。或許那天方碩彥對你的關心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而你正準備告訴我,對不對?」

陳詩織在他懷裏猛點頭,抑制不了那成串的淚珠哭了起來。

「你說對了,我真後悔當年和你說了那些該死的話,你也真的不願見到我……你哭了!」十五年後,他又再一次惹哭她。「我說錯了什麼?你不要哭啊,天哪!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連喬飛不舍地拾起紙巾擦去她的淚水,當她是易碎的搪瓷娃娃,萬般呵護地怕她碎了。

她很堅強,獨自一人扶養女兒,這十五年來沒掉過一滴淚,就算遭遇多大的困難,她依然堅強地熬過來,惟獨在他面前,面對他的溫柔、他的深情,她無力抗拒。她以為過了十五年感情會淡去,想不到十五年的分離更加深對他的愛戀。

就算他不道歉,她也沒法子不原諒他。

陳詩織知道他這些年來過得不好,活在自責的陰影里。十五年後的今天,她與他重逢,這才發現他憔悴了不少,那個意氣風發、英俊瀟洒的連喬飛已不復存在,現在的他是一個除了門診外,只熱中於醫學研究的落魄男人。

連喬飛握住她的手,「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她搖搖頭,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這十幾年,我和姿姿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巴黎,姿姿在巴黎出生,在那裏學說話、學走路、學舞,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姿姿的存在。每年你生日、我生日和姿姿生日那天,我都會拍一卷姿姿的生活錄影帶,一直到十二歲,總共三十六卷,這是為你日後發現我們而做的準備。我知道你不想錯過姿姿成長的點點滴滴,你……想看嗎?」陳詩織自顧自地說:「我住的房子是我爺爺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我們在那住了十二年。」

「你是說……」

「去巴黎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去。」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他聽不懂,她會哭。

「詩織。」連喬飛動容地抱住她,「謝謝你。」

「要不要去?」她問。

「你說好就好,走,我們去機場。」以前的連喬飛又回來了,為了他深愛的妻子回來。

經過十四個小時的飛行,他們來到姿姿成長的都市──巴黎。

「這就是你和姿姿住的房子?」

「嗯!來。」陳詩織溫柔地牽起他的手,帶他進入她們母女倆的小屋。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坐落於高級住宅區,比鄰而居的只有一棟米白色的三層樓華屋。她的房子是白色的,傳統的歐洲風格,而隔壁那一棟的造型就比較奇怪了,它是五角型的。

「那裏面,」陳詩織指指隔壁的房子,「住的都是名人,也是怪人!」

「和你一樣怪嗎?」連喬飛心情大好地調侃她。

「彼此彼此,你知道有句成語叫物以類聚。」

「咦?陳姨!你也太可怕了吧?我回來不到四個小時,你也到了?」被母親逼出門倒垃圾的亞瑟在門口遇到他們。「姿姿怎麼沒來?耶?這位是姿姿的新爸爸嗎?」

「亞瑟,你最好不要亂說話。」陳詩織把目光放在丈夫身上,向他介紹亞瑟,「他是姿姿的舞伴,他叫亞瑟。」

「你好。」連喬飛點個頭打招呼。「我是姿姿的父親。」他當沒看見亞瑟吃驚的模樣,自顧自地說。「你中文說得很好。」

「謝謝!」亞瑟吞了吞口水。「你是……那傢伙的父親?」

顯然「那傢伙」指的是他寶貝女兒。「沒錯。」

「那姿姿是遺傳誰多一點?我是說,她的邪惡基因是從誰那裏來的?」

「邪惡?」連喬飛不解,這形容詞怎麼適合他天真、善良的女兒?

陳詩織笑着搖頭,示意亞瑟別多話。

「原來你還不知道?」他把手中的垃圾放進門前的垃圾放置箱裏,怪怪地向連喬飛笑笑,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神秘兮兮地回去了。

「真是怪人一個。」連喬飛於是下結論。

「進來吧!」她開了門,「坐一下。」接着又忙着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

此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們臨時決定來巴黎,都沒人知道,我怕姿姿會擔心,是不是要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

「不用。」陳詩織知道亞瑟會告訴姿姿,再過不久那小惡魔就會打電話來了。

「為什麼……」他還沒問完,電話就響了。

「喂?」她接起電話,太清楚是誰打的。

「媽,好詐哦你,都不知道人家會擔心,也不聯絡一下。」

陳詩織受寵若驚地問:「你在擔心我?我是不是該放煙火慶祝一下?」

「媽──」姿姿喊道。

「幹麼?」

姿姿稀鬆平常地告訴她。「我搬進來住了。」

「很好啊!」陳詩織心想女兒大概是搬回主屋住了。

「你咧?」

「也快了,怎麼了?被虐待啦?」

「沒有啊,只是,大伯在後院要蓋一間練習室給我,還有你和爸的房間也在裝潢了。對了對了!大伯父還幫你在市區找了店面,要給你當工作室用的。」姿姿報告目前家裏的狀況。

「還有嗎?」她能體會標準的連家人作風,不浪費時間,手腳非常快。

「沒了。」

她問女兒,「要不要和你老爸說話?」

「要。」

陳詩織把電話丟給連喬飛。「你女兒。」

他接過電話,「姿姿。」

姿姿好奇的問。「爸,你在幹麼?」

聽見女兒如天籟般的聲音,使他臉部表情軟化不少。「在和你講電話。」

「有心情開玩笑,不錯哦!這就當是你們的蜜月旅行吧,我會叫家裏的人不要去煩你們談情說愛,還有亞瑟那個傢伙,我會叫他皮拉緊一點。」姿姿不知不覺中流露出本性。「你們要加油哦!我想要有一個妹妹。」好替她來分擔家人的關愛。

「老爸你學醫的嘛,知道優生學吧,生一個妹妹給我吧,我頂多和妹妹差十五歲而已。」

「你真會想,可是我呢?爸年紀大了。」

「才不會咧!四十五歲正值壯年,況且老媽又回到你身邊,你會看起來愈來愈年輕,愛情的滋潤嘛!等等,我得叫媽小心一點,法國女人很主動的,老爸那麼帥,等一下就被人貼上去了。」姿姿皮皮地說。

「小鬼,你夠了沒?」她的頑皮在連喬飛眼中根本就是天真。「還說不會煩我們呢,現在就……」

「好嘛、好嘛!不煩你們,那生小娃娃的事……」她不死心,難得乖乖地不做怪,為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

「有你就夠了,爸還沒好好疼你呢,你乖乖地等爸回去,好不好?」

「不要,你答應人家嘛!」姿姿使出ㄋㄞ功,這一招對只要是姓連的男人都有效。

「等我們回去再討論好不好?」他看到老婆已經捧著一堆錄影帶下樓。「你乖哦,爸掛電話了。」

「不可以……」

「卡!」連喬飛把電話掛斷,轉身幫陳詩織把帶子放在桌上。

「這是一到四歲的,今天先看這些吧。」她轉身進廚房。「我去準備吃的,你先放來看吧。」

「我幫你。」

「不行,你先去看帶子。」她推他在沙發上坐下,把遙控器丟給他。

既然老婆堅持,他也就不勉強,他很隨和的。

放了第一卷錄影帶,那正是小姿姿滿周歲時所拍攝的,小腳正一小步一小步地學走路,那樣子可愛極了,讓他目不暇給,內心澎湃不已。

這就是他的女兒,多可愛的小女孩,他女兒耶!

為人父的喜悅不停地衝擊着他心扉,連喬飛目光不禁轉柔,心滿意足地盯着銀幕。

「喏,邊吃邊看。」陳詩織快手快腳,煮了兩份義大利面,一份給他,一份給自己填肚皮。「我們姿姿很可愛哦!凡是看過她的人都捨不得移開目光,只要是抱過她的人都不願把她還給我,你看!那男的是隔壁的一個畫家,怪人一個,每天來和我搶女兒,說要幫姿姿畫人體素描當見面禮,去!才多大的小孩,就要她犧牲色相,還有那死小孩,就你剛才看到那個,老愛把姿姿帶出門現……」

就這樣,陳詩織一邊解釋她們母女的生活情況一邊看帶子。

連喬飛看到姿姿四歲那年的錄影帶,才明了他有一個怎麼樣的女兒──皮死了!簡直是邪惡的化身,小惡魔一個,她有着天使般的臉孔,魔鬼般的個性!

「她會常常這樣嗎?」他指捉弄人。

「她『偶爾』的定義是一天整三個人,你說呢?」她女兒姿姿有逼人發瘋的本事。

因帶子不長,一卷頂多四十分鐘,很快地他們便看到姿姿七歲那年,穿上正式的芭蕾舞鞋那年。

「這麼辛苦,不要學了。」連喬飛心疼女兒忍着腳趾紅腫,甚至流血的痛苦,咬緊牙關,忍着淚紅着眼練習。「不要學了、不要學了。」他調皮愛笑的女兒哭了,讓他好心疼。

「姿姿很執著,很愛芭蕾,要她放棄,她就哭給你看。」陳詩織也曾捨不得女兒這樣辛苦,但她知道芭蕾是女兒的最愛。

「我心疼呵,你自己看,流那麼多血,不能再練了……」他嘮嘮叨叨念了一堆,直到親眼見到姿姿沒事才停止。

連喬飛精神太亢奮,連續兩天兩夜直到看完那些錄影帶才甘心,乖乖地在老婆的催促下上床休息。

陳詩織可沒那麼精力旺盛,照樣照時間吃喝睡。她趁著丈夫正在休息,出門購物,買回一些吃的喝的,在家門口遇見亞瑟。

「陳姨,兩天哪!兩天都沒出門,姿姿他老爸似乎把你累壞了。」

「小鬼,這些事你還無法體會,大人的世界你這毛頭小子是無法了解的,或許你可以效法姿姿的『不恥下問』,去問你爸。」想破壞他們夫妻,不讓他們親熱,他還差遠呢!陳詩織暗忖著。

有姿姿這麻煩精在,她老早就練了金剛不壞之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女兒厲害多了,亞瑟這一點小把戲,她怎麼看不出來?想『虧』她,再去歷練個幾年吧。

「脾氣還是一樣火,看來沒降溫。」瑪琳笑盈盈地道。「怎麼不把你老公帶來介紹給我們認識?吉姆為了見你丈夫一面,莫斯科那裏的事都撇下不管了耶。」

「那又怎樣?」陳詩織太清楚隔壁『異人館』里住了什麼樣的人,這下子大慨都回來了吧,那些怪人很好奇她老公長什麼樣子。

「不怎樣呀!我只是在想,我們都是好鄰居、好朋友,平時各忙各的,難得大夥兒全回來了,就一起聚聚,聯絡聯絡感情吧。」瑪琳的目的太明顯了。

「你說了就算,東西弄好了叫我們過去吃就對了。」她沒給瑪琳太多麻煩,算是答應。

這些年來麻煩他們的事情太多了,就連她忙着事業的時候,『異人館』的人也幫她帶姿姿,天曉得那對他們來說是什麼酷刑。

瑪琳在得到她要的答案後,滿意地偕同兒子離開,回『異人館』報好消息去。

陳詩織也踏進屋子裏,放下東西後上樓去叫醒睡了十八個小時的連喬飛。

「老公,起床了。」她拉開厚重的窗帘。太陽已經下山,金紅色的晚霞透過窗子投射在他健壯的身體上。「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還有這樣的身材,真是不容易,一如當年那般結實……」,她想到哪裏去了?

「起床了,等會兒要去吃飯呢,快起來整理。」陳詩織拍拍他的臉頰,欲將他喚醒。

「早啊,老婆。」連喬飛清醒過來,趁她不備偷了一記吻。嗯──好熟悉的味道。

「還早?都黃昏了。」

「真的?我睡了這麼久,難怪精神好得不得了。」他精神奕奕,有朝氣得很。

「醒了就好,去洗個澡,刮一下鬍子,晚上有個聚會,你總不能就這樣子去吧?多頹廢。」

「不會呀,我覺得這個樣子很好。」連喬飛大手不規矩地探向她領口,意圖觸摸那令他夜夜思念的凝膚玉脂。

「年紀一大把了,別鬧!」陳詩織拍開他不安分的毛手,調整自己狂亂的心跳。

「你也不過三十五歲,正值女人最嫵媚的黃金歲月,而我才四十五,正值壯年……」他不理會她的反抗,逕自動作。

「不行啦,晚上還有約……」

「女人,」他粗魯地將她壓在身下,「不要考驗我的耐心。」連喬飛開始吻她,吻得她意亂情迷,他緩緩地解開她身上的束縛。

「可是晚上有約會,不能遲到……」陳詩織反抗得不是很激烈。

「去他的約會!我和我老婆在親熱,誰敢來煩就給我試試看。」他手腳俐落地褪去她最後一件遮蔽物。「我已經把你的衣服全扒光了,哼哼!」得意又邪惡地笑着。「在我們忙完以前,電話都不許接!」他按下電話自動答錄的裝置後,投入妻子溫軟的身軀里。

「可是……可是……」

她所有的可是,全都溶在他激情火熱的愛里,消失無蹤。

至於『異人館』里的人準備好一堆吃的、喝的,打電話叫他們夫妻過來敘敘,傳來竟是答錄機的聲音。他們確定那對夫妻絕對沒有出門,怎麼會這樣咧?

直到後來才想通那兩人,都十幾年沒見了,有些話還沒說完,有些『事』或許正在『做』……也不一定。

此時此刻,連家的新寵──姿姿百般無聊地看着眼前上演的戲碼,等著看誰最後打贏,就送她去上學。

「我順路,我送姿姿上學。」老三以恭堅持。

老四以敬也不肯讓。「你昨天就送過了,今天換我。」

「四哥前天也接姿姿放學過了,今天我沒課,我送姿姿去。」老么以翰加入戰爭里。

「死小鬼以下犯上,今天沒課就滾回去睡大頭覺,別來和我們爭!」以傑瞪他,新仇加舊恨,他嫉妒姿姿對小弟的特別關愛。

「好啦!我上課要遲到了,以翰小哥,你送我去學校好不好?今天沒課對不對?下午放學也要來接我哦!」她抓了以翰就走,不理會在後頭大喊不公平的眾堂哥們。

「好、好、好!下午四點放學對吧?我會在大門口等你……」以翰像中了大獎般,高興過了頭。

他伸手拿過姿姿手上的書包,小心奕奕地把她扶上車子,才繞回駕駛座開車,臉上得意的笑容令其他一干兄弟又妒又羨。

「拜拜!今天有家政課,我會拿一個雪柔做的蛋糕回來給你們吃,要早點回來喲!」她朝眾堂哥們揮手道別。「拜拜!」

「拜拜!」看見妹妹這麼燦爛的笑容,他們一時失神,獃獃地揮手道再見。

除了老大以豪還在補眠以外,其他七個兄弟一大早就爬出舒服的被窩,爭取送妹妹上下學的機會。

自從姿姿搬回連家主屋,除了第一天由以豪接送外,其餘的幾天都是由其他七個兄弟展開一場空前絕後的骨肉相殘,最後的勝利者才有送姿姿上學的資格;到了下午,相同的劇碼又會再重演一遍。姿姿才回來沒多久,就快造成連家兄弟們分裂的局面,不用搧風點火,他們就不由自主地開始互相殘殺,不留手足的情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以傑開口說話,「總有一天我們會玩出人命來。」

他只能嘆息他們有個『禍水』妹妹,逼得他們兄弟快反目成仇了。「我去和大哥討論討論,有事的先閃。」

以傑說完,眾兄弟皆作鳥獸散,既然妹妹都上學去了,他們這些做哥哥的也不能太散,讓人笑話。

姿姿在學校里度過了美好的一天,早上和死黨們一同做理化課的實驗,對化學有極度興趣的薇製造出一種會讓筆跡消失的化學液體,最好玩的是──撤在紙上,紙也不會濕,只是字不見了而已。她又繼續實驗,想不到連沾上墨汁的白襯衫都可以清理掉,只消在沾墨的部分滴上幾滴這種液體,墨汁很快就被分解,也不用麻煩的拿去洗刷加漂白,方便透了。

下午的家政課,雪柔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堆好吃的水果派、海綿蛋糕、泡芙,還有難得一見的港式點心──水晶蒸餃、四色燒賣及雪柔最新研究成功的『蝶戀花』。那是一個由玫瑰果所熬出來的湯汁,如入洋菜、果糖,在盤底以各式水果做出蝴蝶造型,再把冷的湯汁緩緩倒入盤子裏,放進冰箱冷藏,等冰夠了再拿出來,在凝結的果凍上擺上糖制的花,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害她吃得好撐,晚飯都吃不下了。

秉著好東西要和好哥哥分享的自創名言,姿姿向雪柔A了一個起司蛋糕回來。

薔和薇搜括了泡芙和四色燒賣,其他的全部都被班上的同學及校內聞香而來的師生們分光了。

「聞,香不香?」姿姿拎着蛋糕盒子,要以翰聞香。

「好香哦!在哪裏買的?」他垂涎地盯着蛋糕盒。「可以吃嗎?」

「回去一起吃,是我同學做的。」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我最喜歡家政課了,因為有好吃的。」

「讓我吃一口嘛,一口就好!」

「不行,讓你吃就沒有了,回去一起吃,一人一塊,不許搶。」

「好嘛,我接你上下學耶!」以翰試圖喚起她的良知。「我先吃一口,一口就好,拜託!」他只差沒跪下來求她了。

「不好,快開車啦!不然等一下你的份會比較小塊哦。」姿姿無所謂地晃晃手上的蛋糕。「我吃撐了,等一下就給大哥分配,說不定伯父、伯母們也想吃,可是蛋糕只有十寸大,要是爺爺奶奶也想吃的話……」

「好啦,不勉強你了。」以翰乖乖上路,突然想起他母親曾雅晴有多愛吃甜食,於是他閉嘴護送妹妹回家。

以翰一路上忍受香味撲鼻而來,卻不能動手搶……這幾天來他與姿姿相處最多,被她整得凄凄慘慘的,也了解除了大哥外,其他兄弟們不知道的一面──姿姿絕對是連家人,她的個性完全遺傳自她老爹,夠壞。

想到前幾天被整慘的拙樣,他就乖乖地不敢造次。

到了家門口,他們看見有一個女人向屋裏張望。

以翰認出那個女人,「咦!那不是老死纏著三叔的歐陽慧嗎?她來幹什麼?」

「小哥,你先開車進去,」姿姿把書包、蛋糕全丟給他。「書包放我房間,蛋糕拿去和哥哥們一起吃。」她跳下車。

「怎麼了?」

「唔,」姿姿瞄了瞄歐陽慧,「我去看看。」

「別把人給玩死了。」以翰清楚她又想惡作劇了。

「盡量。」說完,她走向歐陽彗。「哈羅,你找誰啊?」姿姿一副純然無害的笑顏。

歐陽慧愣了愣,炫目於小女孩連陽光都為之遜色的笑容。

她的美貌少見,肌膚吹彈可破,大眼充滿靈氣,全身上下散發出令人嫉妒的青春朝氣。

「我住這裏。」姿姿無害地指指屋裏,「你要找人可以告訴我哦!」

這小女孩大概是連家傭人的孩子吧!歐陽慧暗忖著。「我是你們三少爺的學生,我要拿資料給他。」她想過不久,她就會是三少奶奶了。

「哦,你找他啊!」見這女人的表情敢情是把她當下人了,好,給她記著。

「他和妻子去法國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回來。」

「法國?!他去法國做什麼?他有妻子?!他不是離婚了?」歐陽慧失控地嚷嚷。

「你少亂講,我老爸老媽才沒離婚呢!就是有你這種愛搬弄是非的人,世界才會這麼混亂。我老爸很愛我媽的,你不要隨便亂說好不好,他們分居都是你害的。」姿姿亂栽贓。

「你……你是……」

「連姿妍,連喬飛的獨生女,怎樣?哼!想進連家,少傻了,有我在,我爸媽說什麼也不會離婚,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阻礙,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就算老爸和老媽離婚了,也輪不到你來替位。」姿姿依然笑容可掬。「你想,在我爸的心目中你佔多大的分量?你自己心裏清楚哦!」

笑死人了!說身材沒身材,長相怪也就算了,年紀一把了還敢打她老爸的主意,還自以為穩當三少奶奶,難道她不懂自知之明的含意?姿姿感到非常不屑。

「小女孩,說謊是不好的行為哦!連家只有男丁,沒有女孩,不要亂說。」歐陽慧壓根不信。

「對呀!你怎麼知道我說謊?好棒哦!」姿姿諷刺地拍手鼓掌。「通常,知道我本性的人不多,大概就幾個親人吧。」她無意義地亂扯。「我非常討厭你!所以我要陷害你。」

歐陽慧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一頭霧水。

「其實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連家惟一的女孩,我爸叫連喬飛,我媽叫陳詩織。」姿姿雙手叉腰。

歐陽慧意外地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忽然,姿姿在地上抓一把泥土往自己身上的制服擦去,弄髒它。

她帶著邪氣的笑容直直地盯着歐陽慧。「你絕對會後悔纏上我老爸的。」姿姿斂起笑容,很快地在眼眶中凝聚眼淚,扯開嗓子大聲尖叫,「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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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家庭鬼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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