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丁強，把那些標語給我拿走。」看見丁強搬了一對「道具」到他身旁，湯立傑整個眉心全皺了起來。

請求小春的原諒、喚回她的愛，要用的是他的真心。這種字條標語，除了引來別人的注意外，他不認為有任何作用。

丁強聳了聳肩。「這可是方子矜要求的。」

「她？」湯立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女人腦子有問題嗎？還是她根本只是想惡整他？

「隨你啊，你不是說要聽她的？」丁強不置可否。「說不定孟小春還真吃這套呢。我看這種節骨眼，你就試試吧。」說著，他把字條貼起來。

「打電話給那女人。」轉過身面對小春的住處，湯立傑開了口。

「幹麼？」

「告訴她，想幫忙就好好幫，要是讓我知道她在那兒惡搞，我不會放過她的！」他撂下話。

「沒問題！」丁強撥起手機，開心傳話。

接完手機，方子矜的神色陰晴不定。

好傢夥，竟然敢對她放話？不整得他跪地求饒，她就不姓方！看向窗外，她揚起一道柳眉，順手把窗帘拉上。「又來了！這人煩不煩啊，天天來報到，真是煩死人了！」邊說，她邊察看着小春的反應。

看樣子，小春真的是很傷心。吃不下、睡不着，才不過幾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真不懂，那姓湯的到底給小春灌了什麼迷湯？

「小春，我幫-去把那個騙子趕走好不好？」她拿起門邊的掃把。「-看他站在門外，旁邊還擺着一堆什麼『請原諒我』、『我愛-』的標語，真是好噁心喔！」

小春一震。

「跟-說啊，我最近跟薛亦承學了幾招拳腳功夫，我看就拿他來試試好了。」說著，她抓起掃把就要拉開大門。

「不要！」小春回頭。

嘿！終於有反應了。「不要？」方子矜眨眨眼。

「我是說……」小春抱住小貓。「不要理他。等久了，無趣了，他自己會走的。」有錢的花花公子不都是這樣嗎？

她的心好痛。

他騙她，從一開始就騙她，而她竟然被騙得團團轉，還－－愛上了他。

湯氏企業的繼承人，他那麼有錢有勢，又何必玩弄她這樣的女孩呢？她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點綴罷了！

被欺騙的感覺，讓她難過得無法思考，但她又想念他的吻、他的笑，以及他的一切……

「是嗎？」方子矜搖頭，稍微掀開窗帘。「我看他死皮賴臉地已經站在那裏三天了，天氣那麼冷，今天又下雨，再這樣下去，我們不被煩死，他自己也會病死的，喔天哪！還有人聲援他耶！」瞧他後頭又多了幾個牌子，還三不五時站了幾個歐巴桑。

看樣子，他人緣很好嘛。

「子矜，-……幫我個忙好不好？」小春抬起頭。

「嗯？好啊。」

「-－－去幫我跟他說，叫他不必白費力氣了……」小春低垂着頭，話里摻着哭音。

「-管他的呢。」方子矜不以為然。「愛站多久是他家的事，反正-又不喜歡他，他要是病了、昏倒了，也是他活該，誰要他騙-，對吧？這種忙，我不想幫。」她搖搖頭。

「子矜……」

「不然，放-的貓狗去趕跑他好了。」方子矜提議。「-不是說他怕貓又怕狗嗎？那六隻通通放出去，還怕他不跑？要是不夠，我還可以向朋友多調幾隻來。」說罷，她乾脆拿起電話。

「不、不行啦！」小春抬起頭，一把搶過電話。

這樣，他會嚇死的。

「為什麼不行？」方子矜環起雙臂。「既然他可以欺騙-、害-傷心難過，那麼我替-教訓他一下也不為過吧？」說到底，還是捨不得嘛。

「不要這樣，我－－那樣會引起很多人注意的。」小春拚命搖頭。「我不喜歡外頭有太多人……」

這算什麼理由？方子矜翻了個白眼。「好吧，那算了。不過我可不去幫-勸他離開。要說，-自己去說。」

事實上，看那姓湯的在那兒受罪，她還挺愉快的。

「子矜……」

「那種人理他做什麼！」方子矜嗤之以鼻。「還想為了-放棄湯氏企業，我看他連腦子都壞了。他要真有誠意的話，就該娶-當湯家的少奶奶。放棄家業？誰要跟着他吃苦啊！」

小春一怔。

是啊！為了她，他願意放棄人人稱羨的一切……這表示，他對她是真心的嗎？

她好矛盾。

「別胡說了，我怎麼可能當什麼少奶奶……」她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職員，根本配不上他湯氏企業繼承人的身分。

「誰說的！只要他想娶、-肯嫁，-就是少奶奶！」方子矜握拳。「有點志氣奸不好？喔喔～～」她看向窗外。

「怎麼了？」小春的心一緊。

外頭又是風又是雨，該不是他……病倒了？

「天哪，是誰通知媒體的？」方子矜睜大眼。「-看，各家電視台的SNG車都到了耶！哈！這下可有得瞧了！」

小春湊向窗邊，往外一瞧－－

天！好多人！

她一震，整個人向後退。她最怕人群了，而這些還是電視台的人。「怎麼辦？子矜，怎麼辦？」

「怎麼辦啊～～」方子矜摸着下巴。「事情既然搞大了，我們就把它搞得更大才夠看啊！」說著，她拿起電話。

「子矜！-想做什麼？！」小春急了。

「幫-解決問題啊！」她微笑。「喂！動物醫院嗎？小陳，是我。我需要十隻貓十隻狗，對，現在。」

「各位觀眾，現在我們來到的是平安社區。」記者拿着麥克風，開始做現場聯機。「據可靠消息指出，加拿大湯氏企業總經理為了追求心愛的女子，不惜餐風露宿，只為求得佳人青睞，現在我們就來了解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喂，阿湯，怎麼會出現這些人啊？」站在一旁，丁強開始覺得頭痛。本來他跟着在旁邊助陣，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可是現在媒體都出現了，那他這臉豈不是丟大了？

「除了方子矜那女人，還會有誰？」湯立傑不動聲色。「你我的身分，除了小春，也只有她知道了。」

這些天來，她不是跟小春待在屋子裏，就是跑出來罵他、趕他，瞧她趕得愉快、罵得痛快，他不得不懷疑，她到底是來幫忙還是來搞破壞的。

但這種時候，除了相信和努力，他也沒別的辦法。她最好是在幫他，否則他不會放過她的！

該死！現在出現這麼多人，向來膽小的小春豈不是更不可能出來了？還是，他該闖進去？

「汪！汪！汪！」

「喵～～」

突然，一連串的貓狗叫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抬頭一看，果然，遠遠地，有十幾二十隻貓狗被幾個穿着制服的男人牽着、抱着，朝這兒飛奔而來。

「這是什麼？！」湯立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血色。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隻貓狗？

「來了！」方子矜打開大門，跟着放出三貓三狗。

「子矜！別這樣！」後面緊跟着的，是花容失色的孟小春。但一看見外頭的人山人海，她害怕得縮回門邊。

「小春？！」湯立傑喜形於色。她終於出來了！他的心躍動。

縱然是在嘈雜的人群中、縱然是相隔數-，他們的眼底，只有對方……

「阿湯……」孟小春聽見自己這麼叫着。

一種想哭的衝動，湧上胸口。他瘦了、憔悴了，是因為她嗎？

她好想他。就算他騙她，她還是奸想他。

原諒他吧！她聽見自己的心這麼喊着，因為她不想失去他，不由自主地，她往前走了兩步。

「喂！-幹什麼？」方子矜拉住她。

「我……」她這才回過神來。

「站到後頭去，這裏交給我來處理。」方子矜拍拍手。「小陳，這裏！」

不過一會兒功夫，二十幾隻貓狗聚在一塊兒，恰好擋在小春和湯立傑之間。

所有人屏氣凝神，等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湯立傑！」方子矜朝着他喊話。「你很愛孟小春對吧？」

他一怔，不確定這女人又想做什麼。

「怎麼？答不出來了？」方子矜環起雙臂。

湯立傑一咬牙，當著所有人開口道：「是，我愛她。」

小春心上一悸。

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他說愛她？！她的淚幾乎奪眶而出。

「很好。不過呢，空口白話，誰知道你有多愛。既然你已經在這兒站了幾天了，本小姐就大發慈悲，替你想出個徹底解決的辦法。倘若你通過試驗，我保證讓小春原諒你，要是通不過……那就請你快滾，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怎麼樣，這主意不錯吧？」她昂起頭。

湯立傑-起眼。「這是-的意思還是小春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小春的意思！」方子矜清了清喉嚨繼續道:「我還聽說，你怕貓狗怕得要死對吧？」她故意選擇強烈的字眼要出他的糗。

「是又怎樣？」為了小春，他豁出去了。

「那好，現在就給你個機會。」方子矜微笑。「只要你能通過這群貓狗，和每隻貓狗擁抱親吻，來到小春面前，我們就相信你是真的愛她。」

「子矜？！」小春拉住她，拚命搖頭。

湯立傑的臉色在瞬間刷白。「不但要走過-們，還要……擁抱和親吻？！」

「怎麼，不敢了？原來湯大少的愛情也不過如此嘛！」方子矜搖頭。「要是不敢的話，你最好就趕快打道回府，別在這兒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不！」他抬頭。「為了小春，我做！」

毫不猶豫地，他踏出一步，抖着手，抓住了第一隻貓－－

嘔……好噁心的感覺啊……

他強忍住想吐的衝動，再轉身捉住了第一隻狗，往那濕濕的鼻頭湊過去……

「夠了！夠了！」小春再也看不下去，淚盈於睫。

只有她知道這對他來說有多難，他的臉整個都蒼白了，而他竟然為了她，願意這麼做……

「小春！」他抬眼。

她衝過去抱住他。「阿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不要再這麼做了！」

「小春！」他緊緊擁住她，不再放開。「-願意原諒我了？」當看見她衝過人群向他奔來的那一刻，他的心整個兒被揪緊。

向來膽小、害怕人群的她，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他怎能不愛她！

「別再說了，我原諒你，我什麼都原諒你。」她撲進他懷裏，滿心不舍。

嘖！方子矜扼腕。這麼容易就讓他過關，這小春也真是太沒用了，她還以為可以再玩一陣子呢。

所有圍觀的人被感染了愛的氣氛，拚命歡呼。

再也顧不得其它，就在眾人的簇擁和全國觀眾的見證下，他激切地摟住她的纖腰－－以吻封緘。

歡聲雷動！

「各位觀眾、各位觀眾，這真是歷史性的一刻！」所有電視台記者忙成一團。「加拿大知名湯氏企業總經理為愛犧牲，終於抱得美人歸，這真是感人的現代麻雀變鳳凰的愛情故事。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對佳偶又是怎麼相識的呢？就讓我們為您採訪到女主角－－的鄰居陳媽媽。」

陳媽媽立刻站出來。「大家好，偶就素陳媽媽啦，關於這小倆口的素，問偶就對了啦……」

看着眼前的一切，方子矜聳了聳肩。也好啦，反正她最終的目的也是希望小春嫁個金龜婿咩，個人恩怨就暫且放在一邊吧。

「-是怎麼辦到的？」不知何時，丁強出現在她身邊。

眼前這情景，真是令人嘆為觀止。談個戀愛搞得這麼盛大，他還真是前所未見。

「呵！」方子矜揚眉一笑。「這還不簡單，當然是用這個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智能，你懂不懂？」

「智能？」丁強皺眉。

「那當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再加上激將法、反間計、連環計、將計就計……哎呀，反正有我方子矜，還會有辦不成的事嗎？」她得意地挑眉。

更何況，她還順便惡整了湯立傑一頓，好好出了口怨氣呢。最好笑的是，被整的湯立傑不但不能拿她怎樣，還得回過頭來好好感謝她。

啊哈哈！真是大快人心、一舉數得啊！

「原來如此……」丁強忍不住佩服。

這女人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是令人激賞，再加上她的美色……恐怕少有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吧。

「等等，你那什麼眼神？」察覺不對，方子矜突然警戒。「喂，姓丁的，我警告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喔。沒錯，我是很美、又充滿智能，不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揚了揚長發。

「有男朋友又如何？」丁強揚起濃眉。「-還沒結婚吧？」驕傲美麗又聰明的女人，對他來說，相當有挑戰性。

「少……少來！」她後退。看樣子，這男人不好應付。可惡！這種時候，薛亦承跑哪兒去了？她可不想惹麻煩啊。

「-！方子矜，-別走啊！」丁強跟上。

開什麼玩笑！方子矜加快腳步。她可是有男友的人呢。更何況，她這個男友還是在天下企業經歷一番鬥智才釣上的金龜婿，她才不會傻到去自找麻煩呢。

快溜吧！

台東，溫泉區旅館。

「咦？親愛的，你看電視上那個人，好象很眼熟耶！」坐在旅館房間的電視機前，湯夫人滿臉疑惑。

離家數年，她和老公天天過着遊山玩水、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這回遊到台東泡溫泉，電視上的消息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湯延年湊過來一看，瞪大眼驚訝不已。「這不是－－」

「我們的兒子？！」兩夫妻驚呼出聲。

「天哪！」湯夫人掩住口。「阿湯怎麼會在台灣，而且還出現在電視上？！那是什麼？他在抱貓和狗嗎？天哪！怎麼可能？！」

「太不可思議了！」湯延年幾乎要貼在電視上。「怕貓狗怕得要死的阿湯，竟然可以為了追女人做出這種事？！」他一擊掌。「奸樣的！真不愧是我兒子！」

「哦！」

「啊！」

「天！」

兩老坐在電視機前，驚嘆不已。然後，隨着報導結束，兩老緊緊握着對方的手。「我們的兒子，終於……要結婚了！」

「是啊！我們快收拾收拾，趕去台北參加婚禮去！」說著，湯夫人即刻開始行動。

「等等，老伴。」湯延年有點猶豫。

「怎麼了？難道你不開心嗎？」湯夫人不解。

湯延年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倆『逃家』這麼多年，兒子看到我們，會不會……」

「說的也是喔～～」湯夫人頹然坐下。「阿湯一定很生氣，說不定不想見我們……」

「是啊。」湯延年也無計可施，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

「有了！」湯夫人靈光一現。「我們先去找媳婦！你看，咱們未來的媳婦看起來多麼甜美乖巧善良，她一定會幫我們說話的。」

「沒錯！」湯延年一擊掌。「這真是個好主意！這種辦法，也只有我美麗聰明的老婆想得出來了。」

「那當然！」湯夫人得意地昂起頭。

「走！咱們立刻就出發！」

兩夫妻收拾包包，開開心心地走出溫泉旅館。

至於這兩人的出現，又會替湯立傑帶來什麼樣的風波？那就－－不得而知嘍！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不是嗎？

【全書完】

編註：關於方子矜和薛亦承的愛情故事，請看橘予說３３９《比你還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