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增訂本
再見!冰冷的冰冷的我的愛人。
郁桻猛地合上筆記本。
戀愛日記?!什麽高中生的幼稚玩意兒!
不悅地甩開筆記本,郁桻沉聲交代:「到南部!」
「嘎?」司機發出了若有似無的疑問,從照後鏡中見總裁臭著一張臉,只得順從地方向盤一轉,開往交流道。
那我倒想知道你想要什麽是我給不起的。
溫暖。
是這個意思嗎?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是兩個小朋友手牽手散步的愚蠢行為罷了!這就叫溫暖?去他的溫暖!
早知道他就不要打開申和光的媽媽要給姜維寧的東西,他應該直接將這本日記丟回姜維寧的瞼上,不看她的表情,從此一走了之。
偏偏他無聊的打開看了!
難怪她朋友第一次見到他會一臉震驚,難怪她看着他就掉眼淚,一整天窩在他身邊不說話也開心。
因為他是幽靈轉世啊!有着跟她心中亡靈一模一樣的外貌。
郁桻再度不悅的睨向座椅上的筆記本,包裝筆記本的袋子裏露出白色小小一角,郁桻抽出來一看,是一封信——
維寧:最近好嗎?我是申媽媽。
這本日記是你和小虎共同的回憶,我覺得應該交給你,你可能會覺得我這麽做有點殘忍,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也應該振作了!
我知道你不願意麵對和光死亡的事實,所以他火化遺體那天你沒來,葬禮你沒來,甚至他的忌日你也沒來過一次。難道你以為申媽媽沒有發現嗎?你拒絕接受任何會提醒你和光已經不在的訊息,以為這樣能欺騙自己和光並沒有死亡。
不要再匯生活費給我了,你對我並沒有責任,你唯一有的責任,是早日從和光的夢中醒來,早日開始你的新生活,我相信和光一定非常不想看見你現在這樣,沒有活力的樣子。
我記得你跟和光在一起總是微笑,和光也跟我說過,只要看到你笑,他就覺得他過的是富有的生活,他會忘了為了我這可憐的母親,他必須比別的小孩多吃多少苦。
我覺得和光沒有白活過,他認識你,他覺得很高興,你就把跟和光一起的日子當作美好的回憶,這可以是勇敢活下去的力量,就像申媽媽一樣。
今年和光的忌日,你就回來吧!把一切忘記,回來這裏重新出發吧!
又一次,郁桻希望自己沒有看這封信。
原來這就是她十年不回故鄉的原因?自欺欺人地過著毫無長進的生活,沉溺在過去的哀傷中,任何一個積極的年輕人知道這種事,只會覺得一肚子火。
沒錯,他現在一肚子火,但絕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
他是氣她的不誠實。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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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一個冗長的會議中抽身回來,意外地眼前出現個燒著怒火的不速之客,高傑轉而詢問管家。
「郁先生沒說是來做什麽的,我跟他說過您不在,他就一直在這裏等。」
「等多久了?」
「兩個多小時。」
高傑打量了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著冰霧氣息的郁桻一眼,猜想這樣的郁桻應該難讓人有轉圜的餘地,就算他說沒時間應酬他,他應該也會鍥而不捨的硬逼他擠出時間來。
哀怨自己連喘口氣都沒空,高傑請管家將郁桻請到了書房。
「你今天該不會是改變心意來跟我談合作案的吧?」
郁桻冷郁的眼神閃也不閃。「我想知道姜維寧的過去。」
「啊?」
高傑很驚訝上回因為自己而對姜維寧態度惡劣的人,今天怎麽突然反過頭,找上了他這個「誤會」。
郁桻單刀直入問重點:「你曾經說過,她會哭是因為我用這張臉看着她卻誤解她,對吧?」
是什麽讓他突然對維寧好奇起來?
高傑不解,但想到他上次對姜維寧的態度,高傑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他知無不言。
「就算如此,我也沒必要跟你解釋維寧的過去,我聽說你們分手了!」
「因為我長得像申和光嗎?」
高傑更驚訝了。「維寧……告訴你的?」
她還說他是冰冷的愛人。「他高中時就死了?同班同學?」
「……不是,不是同班同學,他們是隔壁班。」
看了郁桻急切想知道內情的表情一眼,高傑嘆氣,他畢竟不是狠心的人。
「你等我一下。」
高傑轉身從書櫃的角落裏搬出高中時代的畢業紀念冊,指著一個有着陽光笑容男孩的黑白大頭照。
「他就是申和光。」
沒錯!被雷打中也不會比這更讓他錯愕。
他跟申和光的確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像到他想把申和光的照片銷毀掉。
什麽呀!他堂堂溫德生集團的總裁,英俊多金、瀟洒討喜、人見人愛……可列入台灣最佳金龜婿前十名的郁桻,竟然只是被當作某本無聊日記的增訂本?
他真要以三十五歲之齡爆血管了!
「你還好吧?」
高傑不確定地問着眼前同時散著寒氣與冒着蒸汽的人。
「沒事!」只不過上一餐多吞了幾顆火藥罷了!
「繼續。」
後來我們同學再見到她是在醫院,聽說……她已經幾天不吃不喝,差一點連命都沒了。沒有人多解釋什麽,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維寧大概是太喜歡申和光了……
他還應該驚訝嗎?
再沒什麽了不起的事能讓他意外了!
哼,一個想跟着小男朋友一起死去的笨女人,真該有人教教她,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會沒有誰就變得要死不活的。
他不會再以為她薄情,她簡直濫情得可以!濫情到他想殺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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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電鈴聲在姜維寧小小的套房不間斷的響著,姜維寧拉開大門,看見面如閻王般泛著冷酷青光的郁桻,她差點緊張的又將門關上。
他今天的感覺很……不一樣……
郁桻逕自望着她房中空曠的擺設,藍色?!超不溫暖的藍色?
在姜維寧還震懾於他驚人氣勢中時,郁桻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就是一陣狂吻。
現在活生生在她面前擁抱着她的人是他,不是某個冰冷的傢伙。
過了許久他才放開姜維寧,冰冷地說:「仔細的給我看清楚,我沒有虎牙,我不喜歡藍色,我不喜歡討好別人露出溫暖的笑容,只要能達到目的,我會不擇手段,你想利用我,就要付出代價!」
姜維寧知道郁桻已經知道申和光的事了,她半是歉疚,半是恐懼的退了一步。
「我……」
「幹嘛?」他冷酷的打斷她。「又要說對不起?我不需要。收拾你的行李。」
她怯怯地問:「為什麽?」
他露出一抹無感情的冷笑。「我要討回我應得的。」
姜維寧恐懼於他眼中的冰冷,低下頭,繼之不自覺的將眼光投向窗邊彷佛想尋求援助。
「不要看窗外!」郁桻沒提高音量的聲調卻讓人發寒。
姜維寧定住不動,郁桻卻走到吉邊伸手扯下紙鶴。
「不要!」
她大叫,沖向前抱住郁桻,郁桻單手制住她雙手,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揉摺紙鶴。
「不要!不要……」用着一種哽咽的聲音,她掙扎著要搶救她的紙鶴。
郁桻隨手丟向牆角。「你也有情緒?」他終於看到她堅固的殼破掉,哀愁緩緩滲出來。
他寧願聞這哀愁的味道,好過身邊擺著一個微笑的木頭娃娃。
他攬過姜維寧,逼她的眼正視自己。「那你就應該『體會』我也有情緒。」
kwleighkwleighkwleigh
郁桻一逕望着窗外不說話,座車內的空氣冰冷而寒凍,姜維寧也不敢多問他們究竟要到什麽地方,直到車子下了她理應熟悉卻又陌生的交流道時,她開始驚慌了。
「我要下車。」
郁桻沒有回應,聽而不聞。
姜維寧用着更強硬的語氣說:「我要下車!」
郁桻終於回頭看她,但他的眼中只有冷漠,像在期待一場精採好戲。
知道郁桻是故意的,姜維寧開始拉扯車門把,發現車門由中央控制鎖鎖住無法開啟後,她按下車窗便跳出車外。
原本以為姜維寧只是做做樣子,郁桻只能措手不及的看着姜維寧躍出車外,他沒料到她不想回去的心意如此堅定。
可惡!那個人已經死掉十年了!
十年還不夠長嗎?
「停車!」郁桻憤怒的命令著。
姜維寧掙扎著要爬起來,卻力不從心。
郁桻一步一步踏着火氣走向姜維寧,口氣中隱忍着就要爆發的怒火。
「你沒大腦嗎?你以為這是拍動作片嗎?」
姜維寧只覺得全身痛到像要碎裂般,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牙關阻止渾身不住的打顫。
郁桻在她面前蹲下來。「回不回去有什麽差別?值得你這樣。」
姜維寧沒回話,只是狠狠瞪着郁桻。
郁桻第一次看到這樣情緒激動的姜維寧,咬着牙卻止不住就要奪眶的淚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就像有千萬委屈不甘,如果不是受傷,郁桻猜想姜維寧會不顧形象的衝上來揍他一頓,質問他為什麽帶她回到這個地方。
但是,就算她生氣,他也要帶她回來。
「我要回去。」
「不行!」他斷然拒絕。
姜維寧知道求他沒用,忍着痛想起身招呼計程車。
郁桻眼中怒火更熾,伸手按住姜維寧顯然受傷的肩膀,痛得姜維寧瞼色瞬間蒼白。
「痛?」他語調冷冷的。「會痛就是活在現實人生中,哼!」他冷笑。「你以為不回來,就可以騙自己他還在?不參加他的喪禮,他就是還活着?不正視他的離開,他就沒有死亡?你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他已經走了,消失了,十年前你傷心欲絕想要跟着他離開人間,其實就是在潛意識裏承認了他的死亡!」
「……沒有……我沒有……」
最後,當她閉上眼時,姜維寧看到的是郁桻帶著冰冷卻若有深意的堅定眼眸。
※※※※※※※※※
護士推開門走進姜維寧的病房,姜維寧因她的腳步聲而清醒,眨了幾次眼,才張開眼睛。
「啊!你醒啦?」
護士用輕快的語調說著,對一個陌生人來說,有點過於親近的感覺。
姜維寧試著要起身。她對醫院有一種莫名的厭惡,該救的人救不成,不該救的人卻拼了全力也要起死回生,醫院就是這樣奇怪的地方,特有的消毒水味滲透在每顆空氣分子中,讓她格外難受。
「不要動、不要動。」護士又如天使般安撫地微笑了。「你要躺着多休息,才不枉費你男朋友關心照顧了你一晚上。」
護士朝病床的左邊曖昧的努努下巴,姜維寧順勢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郁桻,他正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她,沉默得像黑夜的王,高深莫測。
心裏還對他帶自己回到故鄉的事不滿,姜維寧選擇偏頭不看他。
「怎麽啦?情侶吵架可不好喔!」護士小姐幫她做了基本的檢查,在病歷表上記錄,邊說著:「其實我知道你耶!」
就在護士小姐還想說什麽的時候,留着小平頭的中年醫生滿臉笑意的走進病房來,姜維寧頓時整個人呆住……
「很好很好!」醫生手插腰站在床邊,研究似的瞧着她,接着露出滿意的表情。
「很有生氣,看起來健康多了。臭丫頭,你忘恩負義,十年沒來拜訪你的救命恩人!」
是當年的那間醫院!
難怪護士小姐說她知道她的事,在鄉下地方發生的意外事件總要比大都市流傳得久一點,事件的主角也更容易被人記住,連沒見過面的護士都知道她的過去,同情地對她微笑着,把微笑當作鼓勵。
「哎喲!」護士親切地笑着。「醫生,你怎麽在人家男朋友面前說這種話?」
「哼,我對她算是客氣的了!」醫生和善的捏捏姜維寧的鼻子,彷佛她還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少女。「你要知道,生命有多寶貴!時間飛快的在跑,一分一秒很快就會過去,愛情很快就會消失,你比別人幸運,那孩子是帶著對你的愛離開的,所以你一輩子都擁有那分愛。」
硬被拖來這個她想清空回憶的地方,過去的畫面如幻燈片快速的閃過她腦海……
他的手、他的微笑、他走路的姿勢、他吃飯的樣子,被稱讚就會瞼紅,學校的座位,習慣坐某個角落跟她聊天,很會照顧人,很會安慰人……他對她來說是全世界最棒的。
但是因為他太好了,老天爺帶他回去,沒有跟她說一聲。
她已經夠冤的了,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被一個根本算不上認識自己的醫生,半揶揄半指責的教訓呢?
十年的情緒露出水閘破裂的前兆。
「他已經不在,這比什麽都重要,我就算擁有他的愛,也只是空虛響在心臟的迴音,每當我想起他的微笑,就更容易聽見心裏空虛的聲音,你懂什麽?十年過去了,我還能清清楚楚聽見我的每一個腳步聲,如果不用力走,我就沒辦法說服自己我存在?但是一個人的存在多悲哀,路燈下只有自己一個影子,我幹嘛還往前走?」
沉默流泄一室。
護士小姐帶點困窘的收起了微笑,郁桻面無表情地看着情緒破閘的姜維寧。
醫生突然嚴肅的看着眼神微戾、不想受教的姜維寧。
「這就是你活下來的意義,是你的責任,在你心裏他還存在,所以你能代替他感受世界。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要放棄這分責任。」
姜維寧別開頭,聲音輕輕的,像剛才不曾生過氣。
「醫生,我可以不要這個責任嗎?我已經受夠傷害別人生存下去的日子了。」
他離開,她變得很壞,讓媽媽傷心,讓朋友擔心,和大家斷絕聯絡,不關心別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是大家沒有來責備她,她就理所當然的這樣活下去。雖然大家都沒有說什麽,她心底深處其實是難過的,但她用孤獨的繭將自己的心臟一層一層厚厚的包起來,十年來沒有掀開過,今天醫生在她心口輕輕劃開一刀,她才發現她的血液已經乾了,因為她把自己冷凍太久了。
醫生踏出一步,更靠近姜維寧,伸手揉着她的頭。
「你這樣子,他在天上看到了會多難過啊?人活在世上,不小心總是會傷害到別人,因為心長在自己身體中,顧不得別人啊!但是還好人有眼睛,看得到別人的反應,你如果能感受到別人被你傷害,就一定能補救這個傷害。」
小虎也會這樣,在她沮喪、猶疑不定的時候摸着她的頭。
模模糊糊的,朋友親人的臉龐出現她腦中,大家都包容這樣的她啊——
醫生微微一笑。「好啦!這次不要再半夜偷跑出醫院啦!」說完,刻意留給姜維寧思考的空間,轉身走出病房。
一旁微訝的護土匆匆跟着醫生的腳步也離開病房。
「要哭你就哭吧!」被遺忘在窗邊很久的人突然出聲,令腦袋一團混亂的姜維寧無意識地望向聲音的方向,是那張臉——
「真麻煩!」他走向姜維寧,將她抱入自己胸懷。「只有這一分鐘,你可以把我當成申和光。」
「我不要!」
她拒絕,但看在郁桻眼裏是強撐的愚勇。
「那你就不要一副要死不活沒志氣的樣子!」
「你混蛋!小虎才不會對我這樣說……小虎才不會……」
姜維寧生氣地吼著,揪著郁桻背上的衣服,要將郁桻拉離自己,郁桻卻只是緊緊抱住她,沒回應她的怒氣。
「……小虎才……小虎……小虎……」念著申和光的小名,姜維寧像穿過了時光通道,她用力地回抱住郁桻。「你原諒我嗎?這樣討人厭的我你還喜歡嗎?你也會像大家一樣,覺得我很無情嗎?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讓大家覺得我很無情,這樣就沒人會喜歡我,就沒人會跟我一樣,嘗到這種因為喜歡的人死掉而痛苦的味道,你回來啊!好不好?你回來我就可以再一次變成好人,微笑什麽都可以……」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眼眶紅得像兔子。「我就知道我不能回來,如果我說的所有話都得不到回應怎麽辦?」
像要感受他的存在,姜維寧抱住他、搖晃他,哀哀低喃,彷若乞求什麽。
有回憶的人真麻煩!
郁桻任憑姜維寧拉扯他,像在演庸俗的八點檔,他冷眼看着這不真切的愛情畫面,因為他不是男主角,所以只能冷眼看着。
「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好?」
哭泣的人聽不到這無解的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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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看看誰來看你了?」申媽媽哽咽地說著。
一直不願接受的事實突然出現眼前,姜維寧一陣腳軟,抱住申媽媽。「我不行……」
一個堅定的聲音卻從身後傳過來:「你可以!」
郁桻微微跟申媽媽點個頭,解開姜維寧死抱住申媽媽的手,推著姜維寧站到申和光的靈位前。
他沒看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變得這麽驚慌,姜維寧恍若失了神的無頭蒼蠅,全身渙散著一股不想再待下去的波紋。
「拜託你們,我不能待在這個地方!」她苦苦哀求。
彷佛他是多可怕的加害者,他只是要她面對現實,熬過去了,就解脫了。
「姜維寧,你以為人生是什麽?昨天你才跟醫生說不想再傷害別人,今天你卻逃避現實?」他抓住姜維寧雙肩。「你給我站好!看着前面,看着事實,他到死都把你捧在手掌心,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陳腔濫調的話說在郁桻嘴裏卻特別鏗鏘有力,姜維寧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心裏知道是對的,可是被逼着看小虎無邪微笑的死亡宣告照片,她還是忍不住掙扎的低語:「有什麽不滿足的?就是他的離開啊!」
申媽媽一聽這話,也沉默的掉了眼淚。誰都不希望所愛的人離開人世,但命運就是奇怪的愛捉弄人。
申媽媽抹抹眼淚,輕聲安慰說:「別這樣,維寧,我知道和光還活着,因為你記得他,他還在你心裏,這就夠了。」
一陣沉默回蕩在整齊卻略顯灰暗的靈骨塔中,擠壓著大家的心臟。
突然的——「你能看着我的臉,卻不能正視申和光的照片,不能正視的人你把他放在心裏,在你眼前的人你卻將他摒於心外,真可笑……」
郁桻突來的意外話語,在姜維寧心湖投下巨石,她猶豫著要不要細想郁桻話中的含意,郁桻卻已一把抱住她。
「如果我是另一張臉,你會看我一眼嗎?你的過去讓你靠近我,我卻希望你能忘記過去!我也很想安慰你,說『只要他還在你心裏,他就活着』,但是我說不出來,我不希望他在你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