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聶--痕--”
大老遠,左姍的叫聲便遠遠地傳來。
“聶痕--你在哪兒?”
此時聽見她的聲音,他不禁開始冒冷汗,腦子裏已經開始在想該怎麼引開夜行大盜才不會讓左姍再受到傷害。
他不是要武霍看好她,怎麼她還是跟了來?而且竟然還找到他。更讓他擔心的是,她還挑了這樣的好時間。
真該死!“小子,有女娃兒在喊你呢。”夜行大盜淫笑着。“看來你這小子艷福不淺嘛,死了一個又還有一個,怎麼樣,分點給老夫嘗嘗鮮如何?”
“無恥!”他再度展開攻擊,邊打邊將夜行大盜引往樹林深處,離左姍越遠越好。他只希望在沒有聽見他的回應后,她能儘快離開。
但對方似乎發覺了他的意圖,只是擋開他的攻擊,動也不動分毫。
這讓他開始緊張起來,只要事情牽涉到她,他就很容易失去冷靜。
“想引開我?”夜行大盜冷笑。“沒這麼容易!”說罷,縱身一躍,朝聲音的來源飛躍擊去。
“等等!”聶痕大吼,急急地跟上。
???
“聶--夜行大盜?”看見落在她眼前的黑影,她驚得倒退了兩、三步,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被他一刀砍傷的驚恐竟尚未完全消失。
“姍!快走!”聶痕隨即趕上,半空中幾個滑步,立即落在左姍跟前。
“聶痕!你真的在這兒!”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她高興地捉住他的衣袖。
“為什麼你一個人到這兒來?武霍呢?他為什麼沒有把你看好?”他氣急敗壞地質問。
左姍還來不及答話,就聽見夜行大盜粗啞的聲音。“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那天沒被我砍死的娃兒!你還真是命大,那樣一刀下去還能活蹦亂跳,看來,還真是老天爺存心要把你送給我。這樣吧,姓聶的小子,就當我的徒弟,而你這個漂漂亮亮、嬌滴滴的女娃兒,就做我的小情人吧。”說著他滿意地大笑。“好!這個主意好!”
“他--是不是--有點毛病啊!”左姍有些害怕地拉住聶痕的臂膀。
“你別再多說了!快離開這裏,否則我自顧不暇,你在這裏只會讓我分心。”他推開她。
“不!我要留在這裏幫你。”她沒說出口的是,武霍和子怡,還有他們鏢局裏的人只要一發現她不見,馬上就會趕來,到時,不怕眼前這個老賊不俯首就擒!“小姑娘,你留在這兒沒關係,等我解決了這個姓聶的小子,再來好好‘照顧’你。”話聲方落,他手中的大刀即一揮而出。
聶痕上前迎戰,企圖讓夜行大盜離左姍越遠越好。
左姍見狀,抽出長劍,跟着迎上前去。“聶痕!我來幫你!”
“你--”他見阻止不了她,只得分神注意她的安危,盡量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夜盜似乎察覺到這樣的情況,隨即將武力轉而猛攻左姍,讓他的注意力分散,取勝的機會也就更大。這姓聶的小子資質聰穎,若是能收他為徒,將是人生一大成就,但偏偏他固執不知變通,依他想,最好是活捉了他,再想辦法逼他屈服。
不過,眼前倒是有個更好的辦法--那就是捉住這個小姑娘,利用姓聶的小子對她的關心逼他屈從。每個人都有一個弱點,只要弱點被捉住,沒有人會不服服貼貼的。
“左姍!你退開!”聶痕見情況不對,一掌劈向左姍,強勁的力道將她硬生生推離數丈之外。
被他這樣一擊,左姍怒意橫生。“聶痕!我在幫你,你竟然還打我!”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喜歡這樣的人!不知感恩還不知憐香惜玉,用這樣重的力道打她,若不是她還有些武功底子,豈不是被他打飛到大老遠外?
她氣極了,聶痕就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她的能力,才會把她當成累贅。那天若不是她擋了那一刀,現在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情況,為什麼他就是不信任她!“是啊!小子,你真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夜盜使出一記風掃落葉,將地上所有的落葉捲起,化成片片利刀,箭頭仍指向數丈之外的左姍。
“啊!”她一時間來不及反應,只能張大了嘴發出叫聲。
“姍!”聶痕驚吼,躍身擋在她面前,抱住她往一邊斜仆過去。在迅雷不及掩耳中閃過了大多數的飛葉,卻仍有幾片硬是閃避不及,直接穿過他的臂膀飛出,鮮血在瞬間四淺飛散。
“聶痕!”她尖叫,灑在她臉上的溫熱血跡讓她心驚。她反握住他的雙臂,企圖止住他不斷流出的鮮血。
“我沒事,姍,我沒事。”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強忍住痛。
她才不信受這樣的傷會沒事!心疼和憤怒的情緒在瞬間湧上胸臆。“該死的混蛋!你竟然敢傷我最愛的男人,我今天--跟你拼了!”
“不要--”聶痕伸手想捉住她,卻被她掙脫。
她掙開他的束縛,一心為聶痕報仇的她根本激動得無法思考,就連掉落在她身邊的長劍都沒撿起,就整個人往對方撲去,運起全身的功力,一掌襲向夜盜的胸口。
“老賊!去死吧!”
看見嬌弱的她直撲過來,夜行大盜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竟然大笑着迎將上去,隨時準備接下她的攻擊。
“小娃兒,你不是我的對手!”夜盜大笑着迎向她,連避也不避地就順勢用一手接下她看來極無威力的一掌。
“左姍!”。聶痕想阻止她,卻為時已晚。
突然,一個心脈斷碎的聲音響徹山林。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停止--
“姍--”聶痕發出凄厲的呼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左姍整個人往後直挺挺地倒下。他不顧身上的痛楚,幾乎發了狂地飛奔上前,接住她倒下的嬌小身軀。
他護住她,被她倒下的力道一起推倒,隨即翻轉個身,將所有的力道卸下。“姍--你--”他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正要運功替她護住心脈,卻發現她竟然瞪大了眼盯着他瞧,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對他伸出自己的手。
他連忙接住她伸出的手。
“姍!你怎麼樣了?”同時,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檢視着她所受到的傷害。
然而,他卻驚訝地發現,她不但毫髮無傷,而且有一股奇異的真氣源源自她體內湧出,內力之深厚,猶如一個修練一甲子的武林高人。
他驚愕地挑眉。
“你……”只見站着不動的夜盜伸出一指,滿臉驚恐地指向左姍,唇角的鮮血開始如水般湧出。
但他連話都還來不及說完,突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就這樣瞪大了雙眼,直挺挺地往後倒下,整個人彈跳了幾下后,就完全靜止不動。
左姍和聶痕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聶……痕……”左姍結巴地喚。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望着眼前的情景,完全無法置信。
一個連他都沒有把握對付得來的夜行大盜,竟然因為左姍的一掌而--筋脈俱碎!他上前審視躺在地上已無氣息的夜盜,仔細檢查過他的血息和脈膊,卻仍不敢置信地發現,夜行大盜的的確確是被左姍一掌震斷心脈而死!“他死了。”他對着左姍宣佈。“心脈碎裂而死。”
左姍抬眼,滿臉驚惶。“是……是我殺的?”她看着自己那隻殺了人的手。
他走上前一把將她自地上拉起。“他是罪有應得。”
她仍無法相信。“他……真的是被我一掌打死的?”
聶痕點頭。
“不可能!我不可能有那樣深厚的內力!”她用力地搖頭。“剛才那一聲,我還以為是我死定,可是為什麼……”“姍,”他握住她的雙肩,將她攬入懷中。“夜行大盜已經死了。他是惡貫滿盈、罪有應得,一切都是天意,你這一掌是為民除害,為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報仇,你不需要覺得內疚,明白嗎?”
他不要從沒殺過人的她因為這件事而留下陰影。
“但是……為什麼……”她舉起自己的右掌遞向他。
他握住她纖纖玉手放在胸前。“這是天意。”他笑。
自他察覺她體內的真氣后,他心裏就猜到了幾分。
“天意?”她不明白。
“是的,天意。”他突然朗聲大笑,將她擁入懷。“姍,你真是我的大福星,有你在,我什麼都不用怕!”
看着他愉悅的神情,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能讓他高興,讓他肯定自己的能力,她還是覺得開心極了。“對啊,我早說了我是個福星嘛!”
???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因為寒冰玉的功效?”左姍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地插嘴。
“那是當然,否則以你的功夫,怎麼可以把那個人人聞之喪膽的大魔頭一掌格斃!就算你修練一輩子,也不可能會有那樣深厚的內力的。”武霍在一旁接口,完全一臉瞧不起她的模樣。
“你說什麼?”左姍插起了腰。“我警告你!現在我可是有一甲子功力的武林高手,當心惹毛了我……讓你吃不完兜着走!”
現在可好極了,她親手解決夜行大盜的事一定很快就會傳遍江湖,而且他們在十裡外的茅草屋裏找到夜行大盜的藏身之處,也找到了被劫的寶物和以往失竊的財寶。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很有成就感。因為這樣一來,所有的人就會知道俠義鏢局的左姍是個武功高強且能力不輸男人的女鏢主。雖然,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的確讓她感到內疚,但只要一想到她所做的事可能會讓數以百計的人免於災禍,她就覺得她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至少,她救了自己和聶痕的性命。
況且,等消息一傳開來,鏢局的生意肯定是應接不暇;到時,根本就不用擔心沒有人上門保鏢的問題。
說來,這還真該感謝武霍。要不是他用寒冰玉救她,她也無法從中得到一甲子的功力。不過……到頭來也合該是她的好福氣。如果她沒有為聶痕擋那一刀,也不會受重傷,沒受重傷武霍就不會用寒冰玉救她,她也就沒法子陰錯陽差地為民除害!看來就像聶痕說的,這一切都是天意,擋也擋不住。
所以說,她是個有福氣的人!當然偶爾感謝一下武霍也無妨啦,可她的感謝才不想讓他知道,否則他一定會拿這事向她邀功一輩子,那她還有什麼翻身的機會。騎在別人頭上這種事一向是她的專才,哪由得別人這麼做!“喂!你有沒有搞錯,也不想想你會有今天是誰的功勞。”武霍故意挑釁。
瞧!來了吧!她就知道。
“什麼功勞苦勞的,我可沒拿刀逼着你這麼做。記住啊,那可是你心甘情願,是我左姍福大命大,說不定這是我生來就肩負的神聖使命,你只是負責其中的一小小部分而已。”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竟興奮得拍起手來。“嗯,沒錯!事情就是這樣!”
“你--莫名其妙!”武霍不禁翻着白眼。
兩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吵得不亦樂乎。
站在一旁的聶痕眼見他們倆如此熟稔,自己卻完全插不上嘴,心中極不是滋味;但卻又無法說些什麼,只是強壓住心中的妒意,忍住想把她帶離這裏的衝動。
“聶大哥!你的手臂怎麼又流血了!”突然間,子怡看見他包紮好的傷口又泛出血絲,忍不住驚呼。
左姍倏地轉身,捉住他的臂膀的擔憂地審視。“聶痕,你怎麼了?怎麼傷口又裂開了?疼不疼?快來,我幫你重新上藥。”說著,她拿起桌上的藥粉就要替他重新包紮。
沒想到他卻一手甩開她,滿臉寒霜地道:“你儘管去跟你的新婚夫婿談天,不必管我!”說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廳。
左姍愣在當場,張口結舌說出不話來。
半晌,她的臉上才緩緩露出了笑意。原來--她的聶痕在吃醋呢。
二話不說,她朝武霍和子怡揮了揮手,笑着去找她那愛吃醋的情人了。
???
“你……不高興啊?”她跟在他身後晃來晃去,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一直在憋住不笑的怪異表情。
“滾開!別煩我!”他繼續往前走,卻明顯地放慢了腳步。
她暗自竊笑。要是她像他這種個性,說不定早就內傷而死了,好傢夥,現在還敢對她這麼凶,要不是看在他吃醋的分上,她絕對跟他沒完沒了。前帳都還沒清呢,他還真有膽子對她凶。
“我可不是自願嫁給武霍的喔!”她兩手背在身後,低頭踢着小石子,還邊抬眼瞄他。
他一震,臉上的表情明顯地變得僵硬。
“你趁我昏迷隨隨便便就把我嫁給別人,讓我覺得……你說愛我的話都是花言巧語……”她開始裝出很傷心委屈的表情。
一聽這話,他立即停下了腳步。
“我受了傷,還殺了人,心裏已經很難過了,想關心你的傷勢卻還被你罵,我覺得……嗚……我覺得……”
聽見她委屈的哭訴,他整個心軟。“姍--你……是我不對,我不該遷怒於你,我只是--只是--”下面的話,他說不出口。
她低垂着眼睫,雙手絞着衣襟,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只是……只是什麼……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愛我……”說著,頭更低垂下去。
聶痕嘆了口氣,心疼地上前擁住她。“姍,我--我當然愛你,我只是--嫉妒武霍。”
她整個人順勢伏在他胸前,雙手環住他的腰身道:“我愛的又不是他,你嫉妒他幹什麼?”她嘟起了嘴,其實心裏卻為他的嫉妒感到甜滋滋的。
“但是你跟他有說有笑的!”想到這裏,他不禁又大聲起來。
她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這一笑可讓他整個黑了臉。“你笑什麼?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笑的!”
她仍是笑着搭住了他的頸項,柔軟的身子極自然地貼住他的,與他剛硬的身軀相契合,一時間,他為之心悸。
“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她拉下他,在他的頰上印下響亮的一吻。
他本想發作,卻為她這樣的舉動怒火全消。
“我只是不喜歡你跟他太親近!”他皺眉,強硬地宣佈。
還要硬撐!她忍不住竊笑。
“可是……他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呢!”
“丈夫?你的丈夫是我!”他大吼。“走!現在我就去要他把休書寫出來!”說著,拖住她就往回走。
“唉,等等!等等啊!”她拉住他。
“還等什麼!”他反問。“難不成你真想當他的媳婦兒?”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還想問你,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要把我娶回家呢!”她賭氣地道。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是啊!他在等什麼?事不宜遲,這事必須立刻就辦,免得左姍這丫頭鬼頭子太多。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武霍要休書,即刻補行婚禮,馬上洞房!”話還沒說完,他拉着她快步朝大廳走去。
她這才笑了開來,邊跟着他走,邊從懷裏拽出張紙條來,開心地道:“休書我早就拿到了,在這兒呢!”
他猛地停下,回頭望見她如花的笑靨,停了半晌,唇角才緩緩勾起一個邪氣的孤度。
“左姍。”
她愣了一下,他的笑容和聲音她覺得有些不對。“嗯?”她小心地應着。
不由分說地,他突然一把抱起她,運起輕功蹬上了樹梢。
“啊!”她發出一陣驚呼。“你……你想幹什麼?”看見他臉上壞壞的笑,她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他……到底想做什麼?
“幹什麼?”他抱着她反問,飛躍在樹梢屋頂之間。“既然……休書都有了,我得先找個地方入洞房,婚禮--稍後再補--”跟着,雙唇印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你--不要臉--”只聽見左姍又羞又急的叫聲,回蕩在春日的陽光中。
???
俠義鏢局是全京城中最好的鏢局,也絕對是最特別的。因為,掌管鏢局的並不是別人,而是名滿天下的第一美女左姍。所以俠義鏢局之所以出名,不僅是因為左姍的艷名,還有個武功高強、英偉挺拔的總鏢頭--聶痕。
在這男人主宰的運鏢世界裏,女人當家,不再是個致命的禁忌,而是一項奇迹。
女鏢主當家?
那有什麼問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