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起,鬼影山莊便多了個莫名其妙的莊主夫人——蘇小冬。
她逢人便介紹自己的身分,看人家滿面不信,她就推大護衛出面作證。
她說她要參觀「鬼山莊」,說好說歹,秦傲天就是不肯奉陪,只派展揚貼身保護。
展揚心想,這應該就是懲罰吧?
鬼影山莊明明位於長安大城附近山域,為何鮮被外人知悉?除了地勢奇詭,更重要的是山莊裏的人很會裝神弄鬼,嚇唬誤入山莊的人,久而久之,這地方就不大有人來。
而且,被秦雨重創后,鬼族族長呂翠山就帶着僅剩的族人離開苗疆來到中土,最後定居在鬼影山莊,這二十多名鬼族族胞,各個身懷絕技,神出鬼沒,使得——
鬼影山莊更加名副其實的鬼影幢幢。
仗着背後有座穩當不倒的大靠山,小冬在山莊內到處溜達,各色人馬都要去瞧瞧,一是為滿足旺盛的好奇心,二是要明察暗訪,瞧瞧是否有覬覦莊主美色的情敵?
那些展揚平時難得前去的地方,與素不往來的人物,小冬都不怕死的招惹。
要不是有他當墊背,小冬豈還有命活蹦亂跳的跳進冷月軒,準確無誤的跳入秦傲天懷裏,撒賴的嚷着,「明天你一定要陪人家去晃啦!你都不知道展大哥好討厭,什麼地方都不許去,叫人家參觀什麼?」
展揚只能苦笑,不知該如何辯白。
小冬意猶未盡,揪起秦傲天的衣領,繼續告狀。
「而且,你們山莊的人也真奇怪,見到莊主夫人大駕光臨,沒鋪地毯三跪九叩迎接也就罷了,竟然眼也不抬,嘴巴也不喊,好像根本沒看到人家。」
既然能待在鬼影山莊,就絕不是普通人物。
即使是最最平常的小廝、廚娘,他們的來歷只怕抬出來都能嚇人一大跳。
他們因為各種理由住在鬼影山莊,平時各自為政,鮮少互相來往,見到莊主僅僅頷首致意,見到莊主夫人,他們能「哼」一聲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要不是有展揚跟在背後,看在莊主面子上,憑小冬那股胡纏瞎鬧的勁,她早該給人暗殺千百次。
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逛山莊——歹命哪!
展揚心裏發出哀嚎的同時,秦傲天彷彿洞悉一切,利眸竟片刻不差的射在他身上,令他頭皮發麻。
「明白,再讓展揚陪你逛一次。」
「呃?」展揚臉上佈滿黑線,還要再處罰他一天啊?
「不要啦!展大哥不夠力,一點都不威風!」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小冬就是想逞威風,擺架子。
可不管小冬如何在他懷裏滾來滾去、扭來蹭去,秦傲天就是不為所動。
真是奇觀!
莊主竟能容忍蘇小冬如此放肆……展揚忍住又想跑去嘔吐的衝動。?「你一定要陪人家啦!」小冬一臉不滿,噘高紅唇,纖指直直指向他——
展揚立即跳了起來,以為自己被暗算了。
「你看啦!展大哥膽小如鼠,連我指指他都怕,才陪人家在山莊繞三圈,看的全是些不關痛癢的地方,而且一碰見衣服上綉着骷髏花樣的人,更是挾着人家就跑。」
「他沒錯。」秦傲天簡單回答。「你得聽他的。」
「是你吩咐的?」小冬反問。「為什麼?」
「為你好。」他間接回答了小冬的問題,並揮手命看戲的展揚退下。
「為什麼?這山莊是你的,你是莊主耶!連你都罩不住自己的手下喔?」小冬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咱們可不是秦傲天的手下,咱們是鬼族!”
隨着聲音起落,一頎長昂藏的人影陡然出現在冷月軒廳內,好奇的觀察小冬。
仔細觀看,他和秦傲天容貌神似,只是,他像粗獷成熟、大一號的秦傲天。
當他彎起唇角,向小冬拋出微笑,小冬忍不住也回他一枚燦爛甜笑。
他注意到,環在她纖腰上的手,在小冬向他展露笑顏時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吃醋了?這下可好玩了。
而且秦傲天的大腿被她當作專屬座椅般親昵地坐着,要說秦傲天對人家沒意思,他才不信!
不過,他左瞧瞧右看看,還是無法研判出,這位蘇小冬究竟有何特異功能,竟能讓秦傲天另眼相待?
「你是誰?和我的小天天長得好像喲!你說你是鬼族,不過,你身上並無骷髏圖案啊!」小冬迫不及待開口問。
「你的小天天?呃……」他久久無法喘過氣來,滿面錯愕的緊盯着秦傲天瞧,左瞧右瞧上瞧下瞧,「老天!小天天?惡……」
收到無比殺傷力的利眼,他只敢讓笑聲在喉嚨打個轉,之後全咽入腹內。
「我和‘你的小天天’是表兄弟,我叫呂冠雲,是‘你的小天天’的表哥。」他故意加強語氣逗他們。
「表哥!」小冬很懂得攀關係。「你好,請坐。」
「別忙着叫,有件事得讓你知道——」
「住口!滾!」秦傲天以足以冰凍幾條壯漢的冷霜表情瞪視着呂冠雲,明顯表示着他的怒意。
呂冠雲裝出害怕畏懼的鬼臉,逗得小冬哈哈大笑,而秦傲天噬人的嘴臉更加猙獰,他才唇角上挑地爽聲道:「我不穿綉着骷髏圖樣的衣裳,是怕將漂亮小姑娘嚇跑,就沒人喜歡我了,你說是不是?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我是蘇小冬,小天天的娘子。」
「是嗎?」呂冠雲輕佻的聳聳肩,故意忽略表弟警告的表情,向小冬調笑道:「你把小天天雙腿雙手抱緊,我再告訴你,為什麼不能喊我表哥的原因。」
小冬終於回眸,擰着眉心瞪視秦傲天五官緊扭的憤怒表情。
「小天天,小天天——」小冬掐了他許久,才讓他將目光挪回自己身上。「你在氣什麼?要是不想讓我知道為啥不能喊表哥,那我暫時先不問。」
暫時?這小姑娘滿有意思的。呂冠雲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
「人家不問我,我就偏愛說,小天天跟我妹子早有婚約,所以,不可以喊我表哥,我是站在我妹妹那邊的。」
「你這人很討厭耶!」小冬突然抱緊雙拳,跳下秦傲天的大腿,朝呂冠雲逼近。
呂冠雲漫不經心的笑着,等待她的靠近才問:「怎麼,無法接受小天天有其他女人?」
小冬狠狠地朝他胸口打出一拳——沒中;再出一腿,還是沒打到,打得她氣喘吁吁地喝令,「站住!你這個討厭的臭男人,誰准許你喊我的小天天‘小天天’的?這名字只有我才能喊!」
「啥?是為這個生氣?」呂冠雲愣住了,一時疏忽,被她狠揍兩拳,訝異問道:「你不在意小天天已有婚約?」
這回,他輕而易舉的躲過小冬滿廳飛舞的拳腳。
小冬固執的猛追着人,不忘邊回答呂冠雲的疑問。
「有婚約又如何?他已經娶了我,把先前婚約作廢就行了,還有,不許再喊小天天!」
「小天天、小天天……嘿,表弟!」眼前忽然多了條鬼影,呂冠雲狼狽的應付如影隨形的秦傲天。
兩人武功全屬頂級,不過,秦傲天仍較呂冠雲略勝一籌,尤其是當他處於盛怒之時,他的功夫更加凌厲駭人!
他並不怪呂冠雲講出呂雙鳳和自己之間的婚約,雖然,那只是舅舅和表妹一廂情願的認定。
他氣的是,小冬瞧他的表情、跟他的追跑,一股怒意無法剋制的冒出頭!好像只要小冬多跟別的男人笑一下,他的身體就多長出一把利刀,狠狠劃開自己的身軀,令他十分……十分不爽快!
他不懂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只了解——
他就是不要小冬對別人笑,跟別人打打鬧鬧!
拌嘴吵架,那是專屬於他的權利,呂冠雲不該侵犯!
「表弟、表弟!」被打得左支右絀的呂冠雲趕忙出聲討饒。「殺了我,就沒人替你出面打理生意了!」
為了打破身為江湖人士的宿命,秦傲天與呂冠雲合夥做生意轉型成商人,讓鬼影逐漸從武林銷聲匿跡。
不過!有生意腦袋的秦傲天最恨跟人打交道,於是,出面交際全權交由酷愛遊戲人間的呂冠雲負責。
「哼!」呂冠雲的求饒,今秦傲天回神,收回恐怖攻勢。
忽地他又再發一掌,利用掌風將嬉皮笑臉的呂冠雲掃出長廳,兩片門扇跟在呂冠雲身後砰然密合。
呂冠雲借力使力,一飛出長廳,順勢鷂子大翻身,輕身躍上琉璃屋瓦,伏身不動,繼續打探表弟和小冬的相處情況。
他聽見好奇的小冬嘴巴一直閑不下來,不斷追問剛才兩人動武之事,秦傲天對於她的問題,大都以一兩字敷衍過去,或是乾脆不吭聲。
「你關心他?」秦傲天突然沒頭沒尾冒出這句話!並冷哼一聲。
「誰?」小冬莫名其妙的張大圓眼,不解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他了。「我關心誰呀?」
「冠雲。」秦傲天臉色更加不好看。表兄弟站在一塊兒,姑娘們都偏向冠雲,這是不爭的事實。
小冬不也表現出對冠雲的好奇?
「有一點。」小冬還未嗅出不對勁。認真想了想,她的確關心呂冠雲,誰教他長得神似小天天,愛屋及烏咩!
「只有一點關心?」他的語氣又酸了一些。
「唔……比一點關心再加一點吧!」小冬量了量比重,傻傻的答着。
“從寒霜園左側走到盡頭再過去,就是鬼族族長的住處,冠雲也住在那兒。”
「這麼晚了,明天再說,人家想睡了。」
「明天再說……說什麼?」小冬的話,為何如此難懂?
“裝蒜!退親啊!別以為人家忘了,我可不許丈夫睡雙人枕頭,要討二房,得等人家休了你以後——現在,你得乖乖的。」小冬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要他安分。
「不去找冠雲?」他有些訝異。
「找他才能退親?」小冬的聲音不自覺的上揚,「那剛才為什麼不早說?還得再見他喔……長得像你,偏偏性格惡劣,要揍他,看到那張臉又下不了手……」
在屋頂偷聽的呂冠雲遭受打擊,居然有小姑娘討厭他,要挨他?
「大家都喜歡冠雲,你不喜歡?」秦傲天困惑的微蹙眉。
「我只喜歡他的臉!」小冬愉快的摸着他的臉皮,「那人一開口就不行啦!十足花花公子的調調,這種人最討厭……咦?不對勁,你在吃醋,小天天喝醋了!」
「胡說八道。」他喝斥。
「騙人,你明明在吃醋!」小冬肯定的點頭。
「我才沒騙你!」他才不承認,那多丟人。
「那……承認自己是大醋桶,承認啊!嗯……嗯……」
底下已是不宜竊聽的場景,識相的呂冠雲輕巧使力,悄聲飛出冷月軒。
一路上,他仍咋舌不已。那個熱情如火、渾身是勁的小子,真是冷若冰霜、無淚無血的鬼影秦傲天?
他十分肯定小冬一定身懷詭異妖術,否則,絕不可能在短短期間內徹底改造連血都是冰塊的男人!
唉!可憐的妹妹,等待多年,竟是如此結局,他該如何告訴她這個不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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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小冬押着秦傲夭前去退親,呂翠山父女已找上門來,後頭還跟着呂冠雲含笑搖着手。
「哇——哇——」小冬除了發出感嘆聲,還是只能感嘆。
沒料到這家人竟會相像到這地步,一個是老一點的呂冠雲,一個則比秦傲天冷艷絕俗,宛若仙人。
小冬立刻喜歡上這對父女,沒辦法,愛屋及烏。
「舅舅、表哥、表妹,來,請坐!」她儼然女主人的派頭,熱情待客。
「大家素不相識,姑娘未免叫得太親熱。」如果不是礙於蘇小冬是呂雙鳳的情敵,開明的呂翠山會立刻認她這個外甥媳婦的。
小冬有一張教人喜歡的笑顏,看見她的笑容,渾身充滿力氣。
他不怪秦傲天移情別戀,喜歡小冬,誰不愛這種充滿生命力,活潑爽朗的姑娘?
只是,覷着冷傲女兒強忍悲慟、力持鎮定的模樣,呂翠山亦是滿心的不舍。
呂雙鳳是個死心眼的人,認定秦傲天是她的夫婿,就打定主意一生守候,當時,呂翠山就是見她心意已定,才跟秦傲天商量。
秦傲天並未屈服恩情壓力,立下決心說他今生絕不娶妻!
他才會退而求其次,要秦傲天跟雙鳳訂親,至於婚期,就等他改變心意,願意成親時。
秦傲天未署可否,而呂翠山便強行宣佈雙鳳與秦傲天訂下婚事。
自那日起,呂雙鳳痴痴守候。
這一等,七年過去,她已芳華增長,姿容憔悴,秦傲天依舊不改初衷,而她對成親一事也漸感絕望。
眼看着秦傲天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全是供男人尋歡作樂的女伴,他確實不像要安定下來,讓她覺得有些寬心。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仍不願放棄!
有着未婚妻的身分,跟他有份與眾不同的牽絆,她便能理所當然的等候他,寂寞芳心也就得到滿足與安慰。
如今,連這個微小的心愿都將被自稱為莊主夫人的蘇小冬奪走,教她如何不恨?
初開始,她以為蘇小冬跟以往的女子一樣,不過是供秦傲天狎玩,但瞧見展揚小心囊硪砦菜孀潘的模樣,令呂雙鳳心驚,普通女子何必派大護衛保護?
且從她肆無忌憚在山莊四處亂闖亂逛,亂吵擾人的行徑,展揚又不時抬出秦傲天身分鎮壓那些欲對蘇小冬施以“薄懲”的人們,她更嗅出危險氣息。
細瞧她,長得不差,身材姣好,爽朗的氣質的確足以吸引一般男子駐足觀望,但是,秦傲天不是普通男子,他絕對看不上蘇小冬的!
但事實擺在眼前——
蘇小冬確實是秦傲天另眼相待的人兒!
她可以直接呼喚秦傲天的名字,叫他昵稱,隨心所欲的在冷月軒進進出出,更把秦傲天的身子當作是自己的,愛摸便摸,愛捏便捏,分明不把她這正牌未婚妻放在眼裏!
「不要臉!」這已是冷傲的呂雙鳳最嚴厲罵人的話語。
卻見小冬可愛鼻頭一皺,張大靈活雙眼,在每個人臉上看來看去,好奇追問:「誰?誰不要臉?臉沒了,會變什麼樣啊」
「你——」呂雙鳳奉上白眼,無心和她糾纏。「不要臉!」
「我?」小冬指着自己的臉。「胡說!人家我最愛惜臉皮了,保養方法可多着呢!表妹,要不要我教教你?」
「呸!」
「你牙也不好?那我可沒法子了。要有一口好牙,除了天賦異稟,從小保養也很重要——」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種、這種……」認為罵人有損身分,所以不屑罵人,如今要開口教訓小冬,卻發現能用的詞彙還真是貧乏。
「美貌如花,才藝不凡,出口成章,人見人愛,天下無敵的大美人——蘇小冬。」小冬主動替人家找形容詞。
連最不易笑的秦傲天都揚起嘴角,更別提那一群笑得東倒西歪的人了,裏頭竟包含她的親爹、親大哥,真悲哀!
呂雙鳳悲憤眼神掃過全場,停留在小冬身上許久,最後落到秦傲天身上。
兩人四目交投,秦傲天的笑容瞬間凍結。
小冬趕忙搶上前去,硬是擠入兩人中間,拽着秦傲天的衣袖,嘟着小嘴說:「不行!小天天,你不能瞧表妹,她太漂亮,會把男人的魂給勾走,說書先生常講,姑娘家長得太美艷,定跟狐狸精一掛,表妹即使不是存心勾引,跟她對看看久了,難保不出問題——」
誰是狐狸精?
呂雙鳳氣得銀牙猛咬。
秦傲天有些同情她,小冬這調調,先前也常將他氣得半死,現在他涵養更高超,全拜小冬所賜。
「嘿,剛才不是有人自認是天下無敵大美人,這麼快將大美人寶座讓賢啦?」眼見妹妹受窘,呂冠雲趕快跳出來打圓場。
他對小冬笑笑,小冬習慣性的回他笑臉,然後,秦傲天的拳頭又不自覺地握緊。
小冬的率直個性,常令她做出教人啼笑皆非的行為,但她的誠摯同樣令她很快獲得他人的友誼。
這時,她看看冷艷的呂雙鳳,誇張嘆口氣,不甘的道:「在你面前,我自認是第二名。」
大家才為她的老實喝采,下一刻她又自大的翹起尾椎,得意洋洋的挽着秦傲天臂膀,大言不慚地道:「嘿嘿嘿!還好,我還是佔個第一名,我相公是全天下無敵美男子。」
看見秦傲天憋氣憋得扭曲着嘴臉,呂翠山父子也不敢明目張胆放聲大笑,開玩笑,惹惱他可不好玩!
「你廢話說完了沒有?」呂雙鳳憋了一肚子的烏煙瘴氣!「咱們可不是來瞧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來串門子,人家我是半個主人,當然得負起招呼的責任,別誇獎我喲!小天天不愛人家表現得太搶眼,他喜歡低調生活,他喔——」
眼看小冬又不知要口出啥狂言,秦傲天趕緊挾着她逃出冷月軒,匆促說道:「咱們去逛逛。」
「真沒禮貌,舅舅一家人還在客房,豈有先閃人的道理?」小冬掙脫他的桎梏。「再說你不是不陪人家逛?」
「他們不會介意的。」秦傲天冷眸回射廳內眾人,誰敢出聲,誰先死!「我改變主意了,願意陪你逛。」
「可是,我介意耶!你不知道跟親戚建立良好關係,是新媳婦的責任嗎?萬一關係弄不好,他們在你面前挑撥離間,你被這些閑言閑語給影響,又起了什麼離開我的傻念頭,那該怎麼辦?」
小冬像只大茶壺狀狠狠數落,數完了,又從頭說起他偷偷落跑,害她心痛難過、生不如死的悲慘情況,直到——
秦傲天再也無法忍受,大吼一聲,「我不會再落跑了,上哪兒全帶着你成不成?」
「啊!太好了,打勾勾,不能反悔。」小冬雙腿雙手並用,毫無氣質的纏繞在秦傲天身上,開心的在他臉上大親特舔着。
呂家三口全傻眼了,愣愣地目送兩人的背影離去。
那是絕對不讓人靠近他三尺的秦傲天?
那是已無喜怒哀樂的秦傲天?
他竟有如此多的情緒,懊惱的、困窘的、忍耐的,又十分愉快的表情……這才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一家人花了多年光陰竟不如小冬一人,讓秦傲天改變得如此徹底。
「表哥……」呂雙鳳不甘心的呼喚,身子往前移動。
「雙鳳!」呂翠山和呂冠雲同時出手阻止她。
「為什麼要阻止我,不讓我追?我才是名正言順秦傲天的未婚妻,看着未婚夫被奪,為何不讓我去搶回來?為什麼?」呂雙鳳凄愴地環視着父兄,凄楚的吶喊。
呂翠山父子都不敢與她相對。
他們無法面對她凄厲的疑問,也不忍心叫喚相擁而去的雙人回頭。
這是秦傲天第一回在他們面前露出人性的表情,他們捨不得輕易破壞啊!
「鳳兒……」呂翠山欲勸,卻無語。
「雙鳳,別讓慘劇再度上演。」呂冠雲殷切期盼妹妹能恢復理智。「傲天從來就不屬於你,擔個未婚妻的虛名,只是白白浪擲光陰……忘掉他吧!」
「你……居然也不幫我?」呂雙鳳從齒縫擠出聲音,「連自己的親手足都向著外人?」
「不!你錯了,哥哥是向著你的,爹也是,所以咱們才不願見你腳步踏錯。」呂翠山以倦怠的神情凝視着愛女。
「是我做錯了,不該魯莽的宣佈婚約,讓你懷抱希望,更堅持非等傲天不可……其實,傲天並未同意這門親事,你就別再意氣用事了。」?「意氣用事?我什麼事都沒做,只是獃獃的目送未婚夫跟別的女子打情罵俏,相擁而去,而我的親爹和哥哥竟然為了背信忘約之人反過頭來罵我——」
呂雙鳳含怨控訴,“既然你們都認定我是不明理之人,那麼,以後我便可以光明正大行不明理之事。」
「雙鳳,別做傻事啊!」呂翠山父子異口同聲的喊道。
呂雙鳳撇過頭,不理父兄,雙手掩面,從冷月軒狂奔而出。
呂冠雲趕忙施展輕功,尾隨而去。
留下呂翠山望着冷寂天地,幽幽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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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是在玩了一天,臨上床前才記起退婚一事。她磨着秦傲天非得立刻去說清楚、講明白不可!
秦傲天反手一抱,用了最徹底的方法,令小冬遺忘這個蠢提議。
夜深,風涼,冷月軒卻翻滾着波波熱浪,熱浪融化了情正繾綣的秦傲天與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