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鍋包肉(1)
那天金西央最終還是自己回去的,她在孩子的哭聲中投降了。
陶子衿明白,老徐跟所有人一樣,早就看準了金西央的命門。這就是已婚已育女子的悲哀,生命的延續本來是雙方的事,但是女人一方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和辛勞。
這的確不公平。可是,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因噎廢食,不結婚、不要孩子吧?
周一的一早,雨終於下來了。
陶子衿本來很喜歡在雨中行走,不打傘。但是先不說這穿過這被污染的空氣的雨滴有沒有腐蝕性,就是她身上的套裝和臉上的妝容,也不允許她任性一回。
她心裏偷偷想像自己像個被潑了黑狗血的小鬼一樣出現在辦公室的樣子,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站在她面前的男孩臉紅了,顆顆青春痘都閃着竊喜的光芒。
陶子衿笑得更歡暢了,這個世界其實很美好。
走出地鐵,雨小了些。她看了看天,把雨傘收起,微笑着踏進小雨里。她想,生活不應該是平板的,我要的生活是立體的,活色生香的。
快樂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小朱遞過來面紙,陶經理,您頭上有水。
陶子衿笑着接過來,謝謝。
這個姑娘聰明又穩重,衣着永遠得體,語氣永遠鎮定,無論陶子衿上班多早,她都已經在辦公室。然後恭敬地說一聲,早上好。
真的跟自己以前一模一樣。陶子衿輕鬆地想,該幫她打報告加薪了。
桌子上有一封請柬業當天的商務晚宴。
隨手把請柬放進抽屜,陶子衿換上制服,下樓到商場去例行巡查。
路過化妝品部和珠寶部共用的走廊時,她聽到化妝品部某品牌的經理王揚正在批評一個女職員。
他說你怎麼搞的,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有顧客投訴了,你可真是開了咱們公司犯錯誤密度的先河了。別以為上面有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是真有大錯,誰都保不了你!
那姑娘穿着勾勒曲線的合體制服,帶着一條紫色花邊的絲巾,唯唯諾諾,低着頭挨訓。陶子衿從側面只能看到她微微翹起的鼻子,想必應該配上一張溫柔可愛的臉吧。
陶子衿微微對王揚點點頭,就快步走了過去。
日上百貨的化妝品部,簡直是個盤絲洞。其中大小妖精無數,風氣十分開放。那些姑娘的意識,是現代社會笑貧不笑娼思想的集中體現。
陶子衿經常能見到一個女孩,一個國際大品牌化妝品的促銷員。瘦瘦小小,最愛以奇裝異服搏出位。今天穿被面,明天穿窗帘,甚至還有抹布、桌布、洗碗布,總之沒有一件是應該出現在正經女孩子身上的衣服。據說這姑娘如果上街回頭率低於5o%,回家會氣得吃不下飯。
難怪她們這麼浮躁,經常接觸的都是些時尚靚麗的女顧客,動輒幾百上千塊錢甩出來,只為買那小小一瓶化工合成的面部塗料粉刷門面。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再想想自己的薪水只能買幾毫升的試用裝,難免會生出自怨自艾的情緒。她們繼而奮圖強,從各種途徑迂迴包抄也要達到一擲千金的高度,功利一些,貌似也無可厚非。
好在她們各個品牌並不團結,要是再有個帶頭大姐,這些姑娘不把整棟大樓掀翻都算客氣。畢竟化妝品部在一樓啊。
陶子衿就幸運得多。
她的珠寶部雖然職員也都是女性,但是她們所服務的顧客大都是成雙結對來光顧的。雖然也有帶着姨太太來補償青春損失費的金主,但是情侶、新人、老夫老妻更多些。所以陶子衿治下各品牌的職員大部分是現實的、安分的。當然,也跟她們容貌年齡上與化妝品部的女孩不在同一檔次上很有關係。
陶子衿站在.p專櫃前。氣派的裝修凸顯了他們公司的實力,施怡的大照片已經在對人們露出甜蜜的笑容,一顆碩大的鑽石與她豐滿的胸部交相輝映,好像在演奏着一悲愴的命運交響曲。
幾乎在看到這個專櫃的第一眼,陶子衿就能確定,它肯定能賺錢,賺大錢。
中國人的消費心理已經從盲目走向了更盲目,奢侈品消費正以2oo%的度高增長,就連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都沒給中國的有錢人帶來衝擊。他們除了給外國人送去了高附加值產生的額外利潤以外,還收穫了暴戶的光榮稱號。鬼佬們一邊數錢一邊罵人,這幫傻*,不坑他們都對不起自己。
陶子衿轉了一圈,暗自了兩聲感慨。看了看錶,周一例會的時間到了。
趙國良心情好像不錯,談笑間就把一周的工作安排妥當,幹部們都暗自對自己老闆風格的突然轉變感到奇怪。
會後,陶子衿被傳見。
趙國良說坐啊,不要每次都那麼拘謹么。
陶子衿冷汗直冒,趙國良的語氣怎麼會多了一絲親昵。
趙國良沒有注意自己的異常,他說.p這周開業,但是周三我已經有其他安排,剪綵之後就走。由你代表公司出席他們的商務晚宴。請柬你已經收到了吧。
陶子衿點點頭。
趙國良說很好,跟他們要打好關係。如果公司跟他們合作愉快,他們會在咱們其他兩個分店中開設專櫃。這回就看你的嘍。
陶子衿試圖掩飾自己對趙國良語氣的驚異,玩笑着說,是政治任務嗎?
趙國良笑得爽朗,是,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陶子衿鼓足勇氣,趙總印堂亮,好像有喜事降臨呢。是不是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啊?
趙國良一愣,神色變幻。之後又恢復了笑臉,只是最近心情好吧。
陶子衿鬆了口氣,雖然知道他給的不是正確答案,不過還好,他的轉變跟自己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這就夠了。
午飯時,曾麗麗蹭到了陶子衿身邊。
她說子衿,你的睫毛膏是什麼牌子的?很襯你呦。
陶子衿笑語盈盈,謝謝,你的眼影也很漂亮啊。
就這樣,兩人笑着翻過了流言那一頁,就像什麼也沒生一樣。
{本文起點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