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餐時,純純終於見到了阿讓,塗均堯十分疼愛的大小孩。
有一張清秀斯文而略顯單薄的臉的少年,對美麗的純純相當著迷,不只一次的張大嘴,只差沒流口水的猛盯着純純瞧,他的行徑造成塗均堯十分不快。
“阿讓,口水滴到飯裏頭了!”
“沒關係,剛好可以當湯喝。”
阿讓有自己獨特的性格,是這家人中,活得最健康、愉快、沒陰影的,純純一見到他,立刻喜歡上他。
“阿讓,你跟我的小妹君君差不多年紀,我認你當弟弟好不好?”純純笑容可掬的看着阿讓。
“不好、不好!我們當朋友,這樣才能名正言順。”阿讓一本正經地反駁。
“名正言順?”她不懂。
“名正言順的追你啊!”阿讓大膽直言,惹來飯廳內白眼齊向他掃射而來。但他不管,擺出自認最俊的pose,向純純頻頻拋送秋波,“純純小姐,請接受我的追求。”
“學人家談戀愛?等你滿十八再說!”塗均堯一方面敲他額頭一下,一方面摟緊純純的腰肢,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叔叔,戀愛是不分年紀、身份、地位和誰先認識的,純純小姐還沒跟你結婚前,她有資格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包括我在內!”阿讓勇氣十足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不會接受的!”塗均堯霸道的替她決定。
“叔叔的意見不代表純純小姐的意見。”阿讓挑釁似的回瞪他,不怕那雙嚴厲的酷眼。“純純小姐決定如何?”
純純讓他真摯的表情逗得眉開眼笑,不理會掐在腰間的大手的蠻力,認真的回答阿讓。
“我不反對姐弟戀啦!年齡、身份、地位,對我來說也不是挺重要的條件,感覺對了,什麼人都無所謂——”
“純純!”塗均堯在她耳畔低聲咆哮。
純純拍拍他的手,當他在胡鬧似的,完全不理會,繼續同阿讓談笑。
“要追我得有誠意,你得有所表現才行。”
“純純小姐,要不要去看我的實驗室?”放下飯碗,阿讓立刻展現十足誠意。
純純笑笑,不拒絕,反而鼓勵地說:“你作哪方面的實驗?實驗很美,從未知到理解,多像戀愛的過程……”
“無論實驗結果是成功或失敗,都是一場美麗的邂逅!”阿讓和純純一拍即合。
不管塗均堯如何使眼色,純純仍然站起身拋下眾人,和阿讓並肩走出餐廳。遠遠的,還聽見她對他說:“叫純純小姐多拗口,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啪”塗均堯用力折斷象牙筷。
“均堯!”老太太欲言又止,眼裏漾滿關懷,見孫兒沒有暴跳如雷的拒絕她的呼喚,她這才緩下聲調,斟酌字句。“純純很有分寸,她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到阿讓的自尊,讓他死心。你該對她有信心,別讓嫉妒沖昏了頭。”
這麼多年的,祖孫倆終於能冷靜的相對。
雖然只有短暫幾秒。
塗均堯站起身,大跨步追上他倆,但老太太已心滿意足,回頭看著兒媳的照片,滿足喟嘆。
“或許,今生真的有希望和均堯和解啊!”
★★★
“嘿!不簡單,你才多大,竟然有這麼齊全的設備,資料也整理得有模有樣。”純純對阿讓的實驗室嘖嘖稱奇,除了一般實驗室見得到的試管燒瓶,他所擁有的顯微鏡、分析儀,全是一流學府才買得起的高等儀器。
“因為我有個慷慨的叔叔。”阿讓頗為自豪的展示自己收集的一些資料。
純純看了看,抬眼問他,“雖然這方面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你弄來的這些東西應該跟你叔叔受傷的臉有關。”
“Bingo!這是世界上各種植皮手術的介紹和細胞增生的實驗……”
“你叔叔知道嗎?”純純瞭然的微笑問道。
“不!他不知道!他根本不讓人家談。”阿讓突發奇想的睜大眼,“純純要不要試試跟他談?”
“喂!你是誘拐我來幫你完成談判任務的呀!”舉起粉拳敲敲矮她一個頭的阿讓,“我還真的以為可以跟小我十來歲的年輕人交往呢!”
“我對你是真心的!”阿讓行個童子軍的舉手禮,“但是,你說跟我交往,不過是哄我開心,順便氣我叔叔的!”
這孩子真聰明!純純給了阿讓一個大擁抱,阿讓不客氣的接受。
“我是真的很不錯,你跟我叔叔ㄘㄟ了以後,可不可以考慮跟我?”阿讓熱情的拉着純純的手。
純純笑着指他的鼻子問:“不怕面對你叔叔尷尬嗎?”
“不怕!誰曉得未來會怎樣?開心做人最重要,像祖奶奶、叔叔,死去的爸爸、媽媽,那麼痛苦的活着太辛苦了。”
“對咩!過去都過去了,活着的人還死霸着痛苦,給自己找麻煩難過,實在是蠢蛋一枚。”純純的快樂哲學和阿讓不謀而合。
“你瞧,我們的想法多相近,我們真的是很合適的一對喔!”阿讓拚命推銷自己。
純純笑彎了腰,拍拍他的肩膀,婉言拒絕,“要是我認識你在先,我會考慮試着跟你交往。”
“討厭的叔叔,剝奪我追女朋友的機會!”阿讓雖懊惱,但還能接受。“還好,肥水不落外人田,以後吃飯可以配美麗的純純看。”
“嘿!拒絕你,可不代表我就得跟你叔叔在一塊兒喔!”
“難道你還有其他人選?”
“有——吧?”那位有名無實的未婚夫。
“不行!你自己說的,先認識我就會跟我交往,除了叔叔和我,其他的男人都不算數。”阿讓的小孩子脾氣冒出來。
“小塗先生,你的霸道任性跟誰學的?女生可不會喜歡喔!”她的食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滿臉的不贊同。
“騙子!你還不是喜歡我叔叔喜歡得要命!”這個家的頭號霸道任性王牌——他的叔叔是也。
“我不——”否認喜歡他?一抹紅暈染上純純的臉頰,她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的……肉體呵!
“既然被拒絕,我可以得到一個吻吧?”阿讓人小鬼大的踮起腳尖,眯起雙眼,嘴唇噘得高高的。
“這是哪門子謬論?”她覺得這小鬼頭的諸多表演,只為了這最後目的——叫她親吻他!不過,他的勇氣值得一個吻,所以,她俯低身子,在他額上烙下一枚紅唇印記。
阿讓還來不及抗議,門口已出現恐怖的咆哮。
“於純純,你在幹什麼?!”
純純抬起頭,聳聳肩,不在乎的笑笑。“勾引純潔的小阿讓啊!”
“你這個……”塗均堯氣得說不出話來。
“叔叔,是我要求純純親我的,這是被拒絕的人的權利喔!”阿讓勇敢的捍衛純純,阻止塗均堯火山爆發。
“你才幾歲?根本不明白——”
“我十六了,叔叔!不是小嬰兒了,我不是爸爸,他的錯誤不見得會發生在我身上。”阿讓嚴肅的打斷他的話。
“阿讓!不許這樣說你爸爸!”塗均堯心痛的瞪着不再乖順的阿讓,無法明白他何時學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叔叔,我是爸爸的孩子,同時也是媽媽的孩子,你老覺得爸爸是唯一的犧牲者,可是,在我小的時候,從來沒享受過父愛,倒是常聽着媽媽哭泣——叔叔,你是不是也該長大了?”
阿讓的話深深痛擊塗均堯,他一時承受不住,臉色蒼白,腳步踉蹌的向後退幾步。
“阿讓!”純純搖搖頭,不讓他繼續發言。
塗均堯輪流看看他們,突然,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純純立刻追上去。
走了好長一段路,塗均堯回過頭震怒的吼叫。“不要跟着我!”
純純抬眼看看燦爛星斗,夜涼如水的晚風,吹得人涼颼颼的。
“我出來散步,正好碰上你——哈啾!”
他惱她、厭惡她,卻又自動解下外衣扔到她頭上,給她禦寒,當然,他的火氣不會因為晚風就一古腦吹得煙消雲散,他仍憤恨不平的指着她的鼻子。
“你是哪門子妖精?把我的家人迷得暈頭轉向,全跟你同一國?”
“好說、好說!我的道行還淺哩!就是迷不倒你這位性格火爆的大老闆。”純純的絕活之一——跟別人吵架就當磨練口才,所以,她很少在爭吵中動氣。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想招惹誰都可以,就是不許碰阿讓!”他繃著一張臉。
“真的嗎?”純純作勢往山下走去。
“你幹嘛?”他下意識抱住她的身子。
“你不是說‘誰都可以’?我去找別的男人啊!”
“這地方沒有好男人!”他惡聲惡氣的叫囂。
“是嗎?那你倒介紹一處有好男人的地方給我,讓我去挑挑。”她故意眨眨迷人的秋瞳,放送無以倫比的魅力。
“你很會挑人語病!”他已經氣得頭頂冒煙了。
“你卻很會找碴,把小事弄成大事!”她嘆一口氣,摸摸他受創的臉頰。“承認旨己犯錯,不是可恥的事情。”
他的身子為之一僵,無情的話語脫口而出,“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你!?
這回,換成純純渾身僵直,燦爛的笑容瞬間凍住。
均堯捏牢純純的下頷,因火氣而繃緊的亢奮,不留一絲隙縫的抵着她的柔軟。
她當然發現了。“我拒絕做你洩慾的工具!”
“不!你不會拒絕的,你已經深陷其中,喜歡我碰你……”嘶啞的嗓音響起,撒下的情慾之網綁住純純,也困牢住他自己。“只要我想要,你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的手邪惡的征服她……令她在慾海中沉浮……
純純又一次成了任人擺佈的傀儡娃娃!
那一夜,虛軟的夢裏,她仍無法停止悲傷的啜泣……
★★★
假期結束,阿讓依依不捨的向純純道別,等到塗均堯不耐煩的出聲,他才乖乖拎起背包趕火車。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帶給塗均堯和純純的裂痕有多麼巨大,純純已懶得用借口去填補。
在阿讓離去后,塗家又來了一名不速之客——顏廷宇,塗均堯的死黨,也是事業合伙人。
“這是大廷。”塗均堯只用這幾個字打發兩雙好奇的眼眸。
“喂!不夠意思喔!你去哪裏找來這麼漂亮的妹妹,不介紹介紹?”大廷誇張的對着純純嘖嘖稱讚,圓圓的臉上有着熱絡的笑意。
他的性格和塗均堯完全不同,他善於交際應酬。
眼見身邊又多一個被純純收服的親友,塗均堯態度惡劣的應一聲,“她是於純純!”好像如此介紹,大廷就該知道她是誰。
不過顏廷宇的確記起來了,那位漂亮的女間諜嘛!
瞪着面色丕變的大廷,純純無心多問,微笑點個頭,轉身就走。
塗均堯一直目送着她窈窕的背影,即使高牆已擋住她的身影,那雙似火燃燒的眼眸,彷彿燒穿過所有阻礙,如影隨形的跟着她移動。
“喂喂!被勾魂了喲?”大廷張開五爪金龍,在他面前起勁的搖晃着。
“走吧!檢討業務。”不願提到有關純純的種種,他迅速把話題帶到兩人的事業上。
待談話告一段落,大廷若有所思的猛盯着老友瞧。
“幹嘛?改變性向?怎麼這樣看人?”
“我是覺得……那位女間諜相當不錯。”大廷答非所問。
“你想幹什麼?不許對她動歪腦筋!”塗均堯突然緊張起來。
“哦——已經被你貼封條了啊?”大廷用力撞了撞他的肩。笑說:“好小子,手腳真快!”
“還有,這個月的報表沒檢討,你一件一件報上來。”
“這位純純小姐對你的影響力很大。”暴風雨襲來,可大廷仍冒死說出,畢竟死憋着會得內傷的。
“胡扯!”塗均堯拒聽。
“真的!至少她不怕你的臉,也讓你不怕你自己的臉。
塗均堯怒視大廷。
大廷不畏老友恐怖噬人的嘴臉,仍自顧自的說道:“我瞧她很自然的看着你,而你也很自然的把受傷的臉面向她,跟從前遮遮掩掩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喂!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這該死的純純,他的生命何時輪到由她做主了?他周遭的這些人又是中了啥符咒,一個個追着他,說純純改變了他?
不!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他塗均堯這輩子絕不再被女人操控,純純只是一段鏡花水月的插曲罷了。
他倆不可能有未來的……
可是,一想到這兒,為何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
套了一件長及腳踝的絲綢長袍,暗沉的花樣配合著古式梳妝鏡台,她的模樣就像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塗均堯半倚着床鋪,眼眸如火,一瞬也不瞬的緊盯着她溫柔的梳開松發,他沒忘記,手指撩撥那頭長發的觸感……
於是,他拋下大廷給他的文件,堅定的走向她,以他的手指取代發梳。
時間靜靜流逝,冷冷的空氣,激蕩出暖熱的火花。
“我想……明天跟大廷一起下山。”純純的眼睛在古老的銅鏡中與他的相遇。
仍是清澈的一雙秋泓,只有塗均堯知道,當激情來臨時,會改變成何種顏色。
“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我也無話可說。”他略顯僵硬的說,“我沒有理由留下你。”
“我知道。就當我們作了七十二小時的夢,夢醒了,就該回歸現實,你繼續做你的大老闆,而我……我……”
“你會嫁給你的未婚夫!”他冷硬的接口道。
“或許吧!”經過這件事,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嫁給那個男人了!
“其實,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了。”塗均堯指指腕錶上的時間。
純純解下那隻表,將表面貼上桌子。
“等我走後,時間才會開始走動。”她情願讓自己相信,對他的情愛,只在夢裏發生,而現在,還是一場夢。
“謝謝你——”
“謝什麼?”決定要走的,她反而可以恢復之前的促狹,自在地捉弄他。
“謝謝你的一切!憑良心說;就算特地去找、去挑,也不見得能挑到像你這種……嗯……”
“有氣質、有風度的超優質美女。”
“是啊!”咦?梗在胸臆間的硬塊是什麼?
“我也要謝謝你。”
“謝我?”他做過什麼值得感謝的事?他還記得自己時時惹得她淚眼汪汪。
“嗯!謝謝你收容我、救我、給我東西吃,如果不是你,我落入那群人手中,恐怕……屍骨無存。”記起那次危險的經驗,仍令她打個大大的冷顫。
“我也沒安什麼好心眼,換個角度想想,你一樣被我吃個屍骨無存。”
“哎喲!連這字眼都可以被你說得暖昧,你不去指導那些拍A片的人真是可惜,若能加入你的對白,不必露骨的動作,都會很暖昧。”
“可惜,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火熱的唇,輕吮她的發梢。
“我會想念你。”她在無意間流露出對他的難分難捨。
“想念我什麼?身體?還是聲音?還是想替我寫自傳出書?”沙啞的嗓音,應和着她的不舍。
“也許是刺激的逃亡,也許是塗家的古董建築……也許,這些再過不久,都會變成模糊的記憶。”
那麼,我呢?你也會忘了我?
他沒敢問,就算問了,相信她也不敢回答。
這是一個不堪碰觸、無解的習題。
“要是你還想念這裏,想回來走走,隨時歡迎,阿嬸、老太太都喜歡你!”
你呢?你喜歡我嗎?願意把我留在記憶里嗎?
她抬起迷離的眼眸,裏頭的深意,塗均堯不敢解讀。
清清喉嚨,純純故作輕鬆,揚起迷人笑靨,舉手與他相握,“很高興我們再見說得漂亮,要是這段期間有令你覺得不快的地方,請忘了吧!”
塗均堯趁勢一帶,將柔軟的身子攔腰抱起。
“別說話,好好過完最後一個晚上。”
“最後一夜……”她的低喃迷失在他的嘴裏。
那是一場漫長的靈魂擁舞,為了留下最的的一抹記憶,他們緩慢的剝開對方的衣物,裸露出一寸肌膚,便灑下一排細碎吻痕……
“我不會忘記你的……這裏……這裏……全部的你……”
溫柔的撫掌,萬般珍惜的舔舐純純的淚珠,鹹鹹澀澀的滋味,這一刻起,也停駐在他的心坎深處。
將眼淚和着熱吻,在他結實如絲的胞膛上磨蹭,除了逐漸加溫的火苗,她一併付出真情。
“均堯……均堯……均堯……”
一個呢喃一個呻吟,一個對無望感情的輕喟,呼喚着他,似乎如此就能霸佔住他的全部。
他們在絕望的情緒中盡情相擁。
他們都知道,過了今夜,明日已是陌路!
“給我吧!給我全部的你……”
不再低語呼求,只有無邊的激切喘息,在偌大空間裏盡情翻攪、流蕩……
那一夜,直至清晨,他們的身子始終不曾分離,緊緊地融化成為一體……
★★★
大廷來來回回的梭巡他們兩人的表情,除了眼眶底下的陰影和眼瞳里的血絲外,實在看不出他倆有絲毫離別的情緒。
他昨夜有事找塗均堯,不小心聽見他倆濃烈的呢喃愛語,以為他們將有好結局,豈知隔了一夜,竟人事全非。
老太太和嬸嬸不願看見離別場面,紅着眼睛退回她們的窩。
看着擁有親密肉體關係,而心靈卻相距遙遠的愛人——塗均堯,純純綻開笑靨,展現出最美好的一面。
“別忘記,你曾答應過的。”她以下頷遙指老太太消失的方向。
“我記得。”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追着她的倩影上車,系好安全帶,“再見”兩字始終說不出口。
“保重。”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車子已經上路,古屋已經遠遠拋在後頭,但是,四周景物完全無法進入他們的眼,眼底看見的全是彼此相擁的畫面……
“這是什麼地方?”她一直忘了要問所處的地名。
大廷奇怪的瞥了純純一眼,回答說:“這是苗栗啊!仁愛村,很俗的名字,以前的‘巢空’舊名比較有意思。”
“巢空?”
“嗯!很艮早以前,出外打仗的男人回家,看見屋裏的小孩、女人全給敵人擄走了,就很悲傷的叫着,‘巢空了——”’
巢空了,而她,心空了!純純假裝倦了,將頭蒙在薄外套里。沒多久,大廷聽見嗚咽的悲泣,似一頭受創小動物嗚嗚啜泣,又怕被人聽見,只敢輕聲抽氣。
體貼的大廷把音樂聲量調大,蓋過純純的哭泣聲,好讓她痛痛快快哭一場。車子一路往北奔馳,音樂聲量始終不曾轉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