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楊思淳發獃似的，沒有移動眼睛，直盯着妖嬈的飄飄瞧。
原本想揮開飄飄的洪鎮邦，發現楊思淳一臉受傷，決定不動聲色。
他想藉著飄飄這個女人，再度欺負她。
飄飄的厚臉皮，果真達到無堅不摧的地步，她無視楊思淳的視線，身體還是緊黏着洪鎮邦。
“洪總，你幹嗎都不說話啊?”
撒嬌般說著的她，眼中藏有無限春光。
洪鎮邦還是冷着一張臉，沒有太多反應，不過，他的眼神倒是一直落在楊思淳身上。
察覺他眼神不在自己身上，飄飄隨着他眸光，望向了楊思淳的方向。
此刻，她才將緊貼男人的身體挪開，一臉好奇的打量楊思淳。
“唉呀?洪總，這個女人是誰啊?”
她毫不知恥，明明自己才是個最無關緊要的人，居然還大刺刺又自以為是的詢問他!
問她是誰?楊思淳才想問問她是誰呢?為何跟她的丈夫，一副熟稔、親呢的樣子?
楊思淳還來不及開口，飄飄馬上又開口說話了。
“哦我知道了，洪總，你一定是為了這個女人，今天才掛人家電話，對不對?你好討厭哦!”
轉身，她再度對他撒嬌，細皮嫩肉的身軀貼了上去。
飄飄才不管楊思淳是誰，她難得找到像洪鎮邦這種好貨色，有錢又英俊，當然要不擇手段爭取。
一見飄飄不知羞恥的把身體貼近他，楊思淳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個陌生女人的行為，簡直令人無法忍受，這個男人是她楊思淳的老公，即使他不愛她，她也不希望有人搶走他。
“不要碰他!請你離開!”
有救養的楊思淳很少發脾氣，難得看見她會對別人大吼。
被她吼的飄飄，板起面孔，她這酒家女可不是白混的，豈會讓別的女人一吼，而害怕畏縮?
“你吼什麼啊!”
她凶起來，真像個母老虎、女流氓。
“我……”
飄飄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嚇到楊思淳，一時間，楊思淳不知如何回應。
比凶、比悍，溫順的楊思淳，怎麼比得過酒家女飄飄呢?加上洪鎮邦大有看好戲的心態，因此情形有些一面倒的狀況。
“你什麼啊?瞧你一副吞吞吐吐的軟弱模樣，還敢這麼囂張?”
飄飄往前一步，逼得她退後一大步，她還沒想到反擊的話，飄飄隨即又冒出了一句話。
“憑你，也想跟我搶男人?”
她才不是跟她搶男人，他是她的丈夫，她維護自己的愛，有什麼不對!
“我……我不是跟你搶男人，他是……”
他是我丈夫、是我的老公!
啪的一聲——
話沒說完，楊思淳冷不防的讓飄飄甩了一個耳光。
恰巧，剛加班完的吳秘書，一出電梯門口，便見到這尷尬場面。
而站在一旁未曾吭聲的洪鎮邦，驚訝的攢緊眉頭，隨即又恢復冷靜的表情。
“洪總喜歡的人是我!還不快滾?是不是要我再賞你一巴掌?”
飄飄又嗆、又辣，文攻武嚇的要挾她。
是真的嗎?
他喜歡的人是這個女人?
撫摸着紅腫的臉頰，楊思淳眼眶飽含着淚水，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個冷漠的男人。
為什麼他無動於衷?
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眼睜睜看她被打了一巴掌，卻都不說話?
他真是如此討厭自己?
或者，如這個女人所說，他喜歡的人真是這個女人?
無辜的神情，加上質問的眼神，她的眼淚快要決堤，等到的，仍然是他的沉默不語。
“嗚……”
一聲嗚咽，楊思淳潸然淚下，她掩面而去，逃離這個令她難堪、傷心的現場。
“總裁夫人——”
吳秘書乍見情形不對，趕忙追出去，深怕總裁夫人出事。
礙事的人全離開了，這下子飄飄興高采烈轉身，想繼續和洪鎮邦糾纏不清。
一轉身，飄飄竟迅雷不及掩耳的吃了一個耳光，巴掌聲之響亮，讓飄飄一臉錯愕。
打她的人是洪鎮邦，他表情嚴肅、目光兇狠，一副想把她大卸八塊的樣子。
“洪總!你幹嗎打人?”
不明白她何以要挨這巴掌?她有些氣憤的問着。
“打你這巴掌，是替她討回來的!”
他不假辭色，狠狠的回答對方，飄飄見狀更是不了解。
“那……那我剛才罵她的時候，你怎麼不阻止!”
飄飄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極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想怎麼對她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倒是你，誰准你打她的?”
老實說，他氣炸了!雖然想利用這個女人欺負楊思淳，不過，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敢動手打她。
“她是你老婆?怎麼不早說?”
目瞪口呆的飄飄，感到莫名其妙。
既然是他老婆，又心疼她被打，幹嗎不早點阻止自己，害她還平白受了一個耳光。
“找警告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要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着走!還不快滾!”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他冷厲的神情，告訴飄飄他說得出做得到。
害怕的飄飄，沒有多說話，馬上拎着包包迅速離開。
巨大的打擊讓楊思淳心碎離開，他想她應該吃足苦頭了。
結束一場鬧劇，他走出辦公大摟想要回家，只是走着、走着，想起她淚汪汪的可憐模樣。
他蹙緊眉心，越要自己不想，越是拋不去她的淚顏。
該死——他居然擔心她！
“可惡!”
輕咒一聲后，他的腳步不知不覺，開始移動得越來越快，眼睛不斷來回遍尋四周，他下意識找尋她的身影。
***
夜晚的公園並不安全。
傷心的楊思淳一味地往前奔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等停了下來，才清楚她跑進一座公園裏。
找了一個公共座椅，她疲累的坐下來，淚還是流個不停。
回想她嫁給他的這段日子，她自問自己做的一切，已經是掏心掏肺，可他對她還是一樣冷淡。
無論她多麼努力、無論她多麼盡心，他都扔在地上無情踐踏。
這樣做也不對、那樣做也錯，他的眼裏根本沒有她，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嫁給他，是自己做夢都不曾想過的，然而就算兩人再度重逢，也沒有讓她預期中的高興。
他之所以把她留在身邊，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除此之外他根本不理她，甚至踐踏她所做的一切。
但，她總是不以為苦，認為只要在他身邊，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
如今，她再也不會這樣奢望，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
前陣子，他身上殘留女人的痕迹，她還一度認為他是故意欺騙她的，所以特地留下證據，好讓她難過。
可今天這樣的難堪場面，在在說明，他的身邊真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所以……他不會再愛她了!
當初若真只為小毅的話，其實他不必大費周章娶她進門。
莫非——
他是要令她痛苦，才會特地娶她進洪家大門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何他見到她時，總是一副痛苦的模樣!
他到底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折磨她?
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再這麼下去也沒辦法，她只能選擇對兩人都好的方式，她悄悄下了一個決定。
“總裁夫人!”
男聲拉回她的注意力，抬頭一看，是吳秘書。
“吳秘書，怎麼是你?”
“我看夫人你很傷心的跑出公司大樓，怕你出事情，就追出來了，一路跟你到這裏!”
“是嗎?”
她僅是淺淺一笑，不想讓對方看出她的悲傷。
“夫人，晚上公園不是很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吳秘書提出良心的建議，他的擔心，充分顯示他是個好人。
“不用了，謝謝你，我想靜一靜。”
“夫人，你別這樣，總裁會擔心!”
聽見吳秘書的話，楊思淳不知該笑，還是難過?最後，她一笑置之。
“你說錯了，鎮邦……他不會擔心我的……”
楊思淳落寞的笑容，讓吳秘書看得好不忍心，深深替她惋惜。
“不會的，我相信總裁現在一定很擔心。”
“別安慰我了，倘若他真的擔心，那麼，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吳秘書你了。”
吳秘書啞口，他不曉得如何回復這不爭的事實。
“剛剛那種情形，相信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理我……”
才打住的眼淚又滴下來了，她無力的闡述，說個不停，想要找個人好好傾吐自己的傷心。
“我很努力的迎合他，卻全部沒有用，他做的每件事都讓我傷心，他說的每句話都狠狠刺傷我。
該怎麼做，他才不會再這麼對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說我要怎麼辦?他不愛我……”
當一個安靜的聽眾，本來是吳秘書惟一能做的，但聽見她軟弱的求助，他不禁納悶的問了一句話。
“既然總裁不愛你，為什麼你還要留在他身邊?”
“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誰叫我……”
誰叫我愛他!
她將脫口而出的話頓住，然後在心中反覆的說著。
是啊，回到問題的最根本，就是因為愛他，所以離不開他，因為愛他，所以她才感到痛苦。
不過這一切即將結束，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以前，她可以忍受，是因為他身旁只有她一個女人，現在她想結束，是他心裏多了別的女人。
她只想好好痛哭一番，當作結束，她顫抖身子，掩面而泣。
百般不忍的吳秘書，忽然搭上她的肩膀。
“總裁夫人，若是你不介意，我的肩膀就借你好好發泄。”
“謝謝!”
楊思淳接受他純粹的好意，將額頭輕輕貼在吳秘書肩上，全然的宜泄、弄濕他的肩膀。
她希望經過這一次的事情，自己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無助的小女生了……
只是，偏偏上天就是喜歡作弄人，事情總會如戲劇化般的巧合。
洪鎮邦因擔心她，而四處找尋，找着、找着，他也恰巧走進這座漆黑的公園。
憑着直覺前進，說也巧合，他果真找到她，發現她仍在傷心哭泣，但她身旁多了吳秘書。
她的嘴唇蠕動，在向吳秘書說話吧?說些什麼?太遠了他聽不見。
他只看見她似乎越說越激動。
最後，吳秘書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居然將前額狀似親密靠緊吳秘書的肩，開始哭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他不自覺緊握雙拳，瞬間，竟有一股衝出去，賞吳秘書一拳的衝動。
但他仍極力剋制自己的衝動，選擇轉身離開。
***
選擇轉身離開的洪鎮邦，心中有百般的滋味理不清。
是他自己故意對她冷漠、故意折磨她，但是為何一看到她的眼淚，總會有不捨得的感覺。
看到她被別人欺負，就恨不得把對方大卸八塊，但當他看見她跟別的男人走得那麼近，他不只想把對方大卸八塊，甚至想讓對方死無全屍。
他不是一點都不在乎她嗎?為什麼自己會拚命的欺凌她?看到她哭泣就覺得心煩、後悔?
不只無法忍受她被別人欺負，他同時不想看見別的男人對她釋放好意。
他到底怎麼了?自己為何總被她無心牽動，他不停告訴自己，一切在十年前都已經結束了。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再見到她的，心裏仍掀起巨大的波濤。
先是痛苦、然後是氣憤，接着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困擾自己，他以為那種情緒叫做恨。
所以，藉由言語、行為來欺負她，但這些行為結束后，他卻感到更痛苦、更空虛。
無法排遣心頭鬱悶的情緒，他才想不回家、不想見她，因為見到她，心頭的結似乎纏得越緊。
結果事與願違，他再度讓她弄得擔心不已、心浮氣躁。
尤其，是方才她與吳秘書的那一幕，他從來沒如此憤怒過，除了十年前兩人分手的時候。
心臟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既痛又恨，但為了要讓自己冷靜，他倉皇離開那公園。
他緩緩的閉上雙眼，回想當時她和吳秘書在一起的情形，他眉頭糾結，心裏無法平靜。
他知道……他在嫉妒……
笑話!
他怎麼會為了一個無恥的女人感到嫉妒?
“呵……”
他想用笑來否認自己的情緒，但怎麼也笑不出聲音來。
大手蒙住自己的臉，他開始冷靜的分析，為什麼自己會有嫉妒的感覺?
慢慢的，他雙手離開自己的臉頰，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莫非……自己還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