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籌備了十幾天,婚禮如期舉行。
全按照新人雙方的意思,簡單而隆重地舉行,該有的禮節儀式一樣也沒少,還在五星級飯店宴請賓客,這個婚結得如假包換的真實,真實到安綺想隨便矇混過關都不行!
許多陸家的親友團團圍着她說話,一會兒是大伯父,一會兒是三阿姨,更不用提更長一輩的叔公、姨婆什麼的,他們七嘴八舌、問東問西,全繞在“早生貴子”、“傳續陸家香火”這一類的話題,問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得一個勁兒的微笑,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而且,有時還會突然跑出個老公公,考她“你知道我是誰嗎?”,然後她就得努力從剛才那段充滿相似面孔的記憶中搜尋相符的稱呼回答道:“你是XX叔公。”
答對了,對方就會直誇她聰明,心滿意足的離開;答錯了,就等着聽濤濤不絕的陸家族譜大講古,話說唐山過台灣……
再加上年輕一輩的親朋好友連番上陣灌酒,已經把她搞得暈頭轉向,醉得視線茫茫、腦袋也茫茫。
陸達人替她喝了不少酒,一個晚上周旋下來也有了些醉意。
兩人難得陣線一致的對抗親友團的勸酒,感覺上似乎親近了些。
原先雙方總是各忙各的,陸達人忙他的事業,安綺則是忙她的學業,只有在拍婚紗、選禮服時兩人才碰面,至於婚禮的各種細節、籌備全靠陸達人那名能幹的秘書在打點。
雖然這段時間陸達人對她總保持着距離,但偶爾他們還是會在家人面前扮恩愛以取信家人。
這場婚禮雖然很累人,卻辦得還算隆重成功,更可貴的是這些可愛的親友們在知道她的背景和她父母親的狀況下,竟貼心且識相的沒有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讓她覺得輕鬆不少。
筵席結束后,兩人便回到陸宅。安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換去一身米白色的長禮服,陸李月便趕忙對她來個“陸氏婦訓”
“雖然我不喜歡達人娶你,不過,你既然已經進門,就得遵守三從四德,別到處招蜂引蝶。”哼!給她來個疲勞日炸式的下馬威。
陸紹亞趕緊踱到母親的身後,一邊推着輪椅一邊柔聲安撫道:“媽,大家都累了,有什麼話留到明天再說好不好?
“不行!這個小狐狸精……”陸李月的叨念聲漸漸遠離大廳。
陸紹亞離去前,還不忘曖昧的朝兩位累到極點的新人眨眨眼道:“快進新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喔!”
安綺“咚!”的一聲倒在沙發上,很不文雅的蹺起雙腿,瞟看着站在水晶吊燈下的陸達人,嗤了一聲,“春宵一刻值千金?惡!”
“喂!成熟點,別做出那種倒盡胃口的表情。”今晚他們都被灌了不少酒,陸達人的俊臉上添了幾抹紅暈,“有什麼‘高見’等回房再說。”他可不想被別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安綺賴在沙發上,舒服得幾乎快睡著了,“我不要,這兒比較舒服。”事實上,她是怕回房看見那張怵目驚心的硃紅色大床。
看她要賴的嬌憨模樣,真教陸達人無法將那名老是對他撒潑、吵架的恰查某聯想在一起。
他嘆了一口氣,鬆開領結,伸手抱起她往二樓新房走去。
一直來到新房門口,醺然的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正被陸達人抱着,頓時,她清醒了一半,立刻掙扎着要離開他的懷抱,“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她沒忘記自己只是他“租期五年”的新娘,任何身體上的接觸都算便宜了陸達人!
陸達人差點抱不住拚命扭動的她,便快速的踢開房門將她往大床上一扔,不悅的道:“你想跌成殘廢就儘管亂動!”
安綺差點被摔到地上,還好她死巴着床頭柱,猛踢着雙腿平衡下墜的衝勁,這才免於跌落床腳的命運。
驚魂甫定后,她立刻破口大罵,“你想摔死我呀!我就知道你積怨太深,一直想找機會修理我!既然看我不順眼,又何必花錢娶我?買個聽話的外借新娘不是更好?說不定她會願意跟你這個沒人性的奸商上床呢!”她邊罵還邊孩子氣的吐舌頭、扮鬼臉。
陸達人真不知自己該生氣,還是該覺得好笑?這個妮子模樣狼狽地攀着床頭柱,滿臉酒醉酡紅的雙腳亂踢,身上還裹着長禮服,這樣的她還能罵人?!
“我真是很榮幸有你這麼厲害的老婆,這招叫什麼?奶油花無影腳?”陸達人站在床邊笑了起來。
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單純看她的動作的確是滿好笑的。
“笑什麼笑!不會來拉我一把嗎?黑心肝的奸商!”酒醉的她變得頤指氣使了起來。
都一副狼狽樣了,嘴巴還不饒人!陸達人搖搖頭,伸出手拉她一把道:“醉了就醉了,一張嘴還拚命罵個不停,你還真懂得在新婚夜‘吵’熱氣氛。”
安綺一坐定后立刻拍開他的手,“誰說我醉了?我的腦袋清醒得很,你想乘機占我便宜,門都沒有!”
“我沒那麼好的胃口!你還是‘較早睡、較有眠’。”陸達人一臉興緻缺缺,轉身走向一旁的雙人沙發,就着窄小的沙發窩着,一雙長腿無處可伸,最後是蹺在沙發扶手外晃蕩着。
安綺歪着頭看着他,“喂!你在幹嘛?”
陸達人困難的在窄短的雙人沙發上翻轉他高大的身子,故意將臉埋在椅背里,屁股朝着安綺,不願理她。
他愈不理她,她就愈想招惹他,她拿起床上的抱枕丟他,“起來、起來!我在問你話。”
抱枕正中陸達人的後腦勺,雖然不痛不癢,但他還是被惹怒了,他猛地坐了起來罵道:“你不睡覺發什麼酒瘋?”
“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我就睡覺。”安綺半眯着眼,嘴角愉悅的往上揚,露出一臉無賴的表情。
陸達人惱火地瞪着她,“我在睡覺!”
“既然在睡覺,為什麼你要像只無尾熊一樣縮在沙發上裝可愛?”安綺存心搗蛋。
“因為我要把‘舒服的大床’讓給你這個該死又不體貼的老婆睡。”陸達人咬牙切齒的說。
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被她說成像只“無尾熊”?!真是太過分了!最起碼她也該說他像個白色駿馬之類的,無尾熊聽起來就不是很雄壯威武。
安綺想了一下才說:“我們來猜拳。”
陸達人的眼睛都快氣得爆凸出來,揚高聲音問:“大半夜的猜什麼拳?”果真是酒醉成瘋子!
“我不需要你假慷慨的將床讓給我睡,為了公平起見,我們猜拳決定,輸的人睡沙發。”
醉歸醉,可她的腦袋還是很清醒。
陸達人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我主動認輸睡沙發行不行?”他只想趕緊睡覺,明天還有一大堆因婚禮而延着的公事要處理呢!她就饒了他吧!
“不行!”安綺霸道的說。
“不行也得行,我說了算,因為我是戶長。”陸達人又倒頭躺回沙發去睡。
安綺再次將一個抱枕丟過去,“戶口名簿上是戶長,並不代表你就是一家之主!你趕快起來與我一決勝負,我說過不會多佔你一分便宜的。”
被砸中頭的陸達人又坐了起來,煩不勝煩的開口,“你要鬧到幾時?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嗎?”
安綺狡獪的露齒一笑,“不行!”
“好,猜就猜,輸了可別後悔。”陸達人忿忿的說。
“後悔的人是烏龜!”她調皮的疊起雙掌搖動兩手的大拇指,做出烏龜游泳的手勢。
她擺明了挑釁嘛!若不給她一點教訓,她不會知道什麼叫“夫唱婦隨”、“夫眠婦睡”、“老公說了就算”!
陸達人慎重的捲起衣袖,然後執起手來,“看清楚,我可沒有作弊,別到時輸了又不認帳。”
“放心,我賭品好得很,願賭服輸。”安綺說著大話,“你鐵定輸的,我才不用擔這個心。”
可惡!既然料定他一定會輸、一定會睡沙發,又何必執意要他猜拳,存心擾他睡眠?真是個瘋女人!
安綺喊着“剪刀、石頭、布”,陸達人則賭氣的出了“布”——
“啊哈!我贏了。”陸達人得意的站起身,“我睡床,你睡沙發。”
他會出“布”其實是想表達他心裏極想打她的意圖,不料竟會因此贏了她出的“石頭”!
安綺愣愣的看着自己包握成石頭狀的拳頭,恨恨的喃喃道:“我怎麼會出石頭呢?”她真想捶自己!
陸達人爬上床,一臉小人得志的睨着她,“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不體貼嘛!還特地將床‘讓’給我睡,我會銘感在心的。”他大刺刺的搶過羽毛被,躺上柔軟的枕頭,享受起高級寢具的舒適感。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安綺懊悔的看着躺在旁邊的陸達人,嘟起小嘴輕聲問:“你真的要我睡沙發?”
她雖然長得不高大,可那張沙發也無法容納得下她的身子。
陸達人瞥了她一眼,揶揄地露出邪惡的笑容,“你若是想跟我睡,我也不反對。”
安綺順手抓起一個枕頭悶住他英俊卻討厭的臉,“你做夢!”然後她手忙腳亂的撩起禮服的裙擺跳下床,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沙發。
陸達人拿開臉上的枕頭拋向沙發,促狹的笑着說:“送你一個枕頭,別說我這個做老公的不疼你。”
“你若真的疼我,不會幹脆把床也一併送給我!”安綺氣惱的咕噥着。
陸達人裝作沒聽到,他閉上眼睛認真的睡起覺。
***
“該死的陸達人!起床也不順便叫我,故意害我遲到,混蛋陸達人!”還是洪蘋打電話來才叫醒她。
安綺起床后,連忙梳洗穿衣,一邊還念念有詞的咒罵自己的老公。
她忍着腰酸背痛,提着阿琴為她準備的早餐直奔安嵐高中。
洪蘋告訴她今天早上調課改上體育課,於是,她趕搭計程車到學校,正好趕上開往高爾夫球場的專車。
沒錯!安嵐高中的體育課上的就是高爾夫球,目的是教會這些政商名流的子女如何打小白球。
安綺趕上專車后,洪蘋就告訴她一個“悲慘不幸”的消息,“今天ABC三班要一起上體育課,AB兩班的專車已經先出發了。”
由於安綺在班上的人緣還不錯,所以,同學們都願意等她來才出發。
晴天霹靂啊!一早就要面對B班那個最喜歡蠻纏的杜朔,和A班那個狗嘴吐不出象牙來的彭小芙,真是個雙重打擊。
安綺無奈的坐到洪蘋為她預留的座位上,心中感到鬱悶極了。坐在她旁邊的洪蘋不知道她正沮喪着,還好奇的小聲問她,“喂!新婚之夜怎麼樣啊?是不是像電影演得那麼浪漫?”她一臉的嚮往之情。
由於同學們並不知道安綺結婚的消息,只知道她請了三天事假,還當她是忙着處理她父母親的事,所以,洪蘋才小小聲的問她。
安綺掃了她一眼苦笑道:“你沒聽過婚姻是戀愛的墳墓嗎?天天‘掃墓’有什麼浪漫可言?”
“這麼慘啊?那我可不敢結婚了。”洪蘋咋舌道。
“別矯枉過正,我的情況特殊,跟你不一樣。”安綺淡淡的說。
“什麼特殊情況?”洪蘋好奇的問。
“哎呀!就是陸達人和我……”安綺猛地想起跟陸達人的“約定”,雖然她很想告訴無話不談的好友,但她還是忍了下來,生硬的改口,“呃,就是他……他其實……呃,不是真的愛我。”是謊話,也是實話。
“真的?”洪蘋驚訝的瞪大眼,“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很珍惜你耶!”
是珍惜她的“契約”吧!安綺在心底落寞的想。
不願讓好友太擔心,安綺只好輕描淡寫的說:“可能是他還不習慣婚姻生活吧!也許過段時間會好些。”
“那你們昨晚沒有……那個?”洪蘋還是很好奇他們的生活細節。
她這一說,可說到她的痛處!“別提昨晚了,弄得我腰酸背痛,沒跟他打起架來算不錯了。”安綺訕訕的說;
洪蘋驚愕的捂起微張的小嘴,眼神曖昧的問:“是那種妖精打架,還是普通的打架?”
她們總戲稱A片里的男女主角做的“事”為妖精打架。
聞言,安綺差點撞上前座的椅背,“小姐,你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些什麼?”
“別吊我胃口嘛!快說。”
安綺伸出手比了個“二”的手勢,“你真邪‘二’。”她拒絕透露。
洪蘋猛搖着她的肩央求道:“別那麼小氣嘛!跟我說說‘過程’。”
安綺嘆了一口氣,不理會她的開始吃着她的早餐。
洪蘋還不死心的纏着她,“一點點就好,我只要知道一點點前戲的部分就好……”
***
陽光燦燦,艷陽高照,青青草坪綠得像剛漆上油漆般,偶爾幾隻麻雀撲翅飛過,幾縷涼風吹來,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嗅着和風中飄來的青草香,安綺放鬆的舒展筋骨,在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后,她看見綽號“包黑子”的體育老師矗立在她的面前,閑閑的問:“安綺,你的高爾夫球杆呢?”
看到一旁的同學們肩膀上都背着球袋,安綺這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一副沒事人模樣的站着看起來有多醒目。
難怪包黑子今天會特別“關心”她。
安綺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笑道:“我忘了帶。”她早上趕着出門,只記得拿早餐,卻忘了帶球袋,真是好吃誤事!
“好吧!繞果嶺跑一圈,或是去水池幫同學撈球,你選一樣。”包黑子列出處罰的選項。
聽起來都不怎麼輕鬆!安綺討價還價的道:“可不可以都不選?老師。”
包黑子難得幽默的說:“那我可不可以給你零分?”
那當然不行!
安綺正打算認命的接受懲罰時,杜朔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提着一隻藍色球袋說:“老師,安綺的球杆在這兒。”
安綺翻翻白眼,她都已經打算去跑步了,心想,這種天氣在草皮上跑跑步也挺愜意的,而且,還能避開讓她心煩的“閑雜人等”,沒想到這個程咬金卻壞了她的計劃!
這時,彭小芙也帶着她的兩個跟班十萬火急的衝到包黑子面前“主持正義”,
“‘包’老師,那個球袋不是安綺的,是杜朔帶來的。”
包黑子露出白牙冷笑着,目光銳利的掃向杜朔問:“彭小芙說的是真的嗎?”
杜朔不敢瞞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嗯!但我今天帶了兩組球具,借一組給安綺同學應該沒關係吧?”他的心裏暗自責怪彭小芙破壞他的“英雄救美”。
彭小芙還想興風作浪,又繼續道:“‘包’老師,安綺沒帶球具是事實,她應該接受處罰,這才公平。”
杜朔的臉拉了下來,瞪着彭小芙,“彭同學,安綺的球具在這裏。”
“那不是她的!”彭小芙爭辯。
“對,不是她的。”她的跟班們齊聲助勢。
於是,四個人就在原地爭論起來。
其他同學早各自組隊到草坪上打小白球了,就連洪蘋也被缺人的隊伍給拉走。
包黑子皺着眉的走到安綺面前,“你給老師一個建議,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安綺轉動着眼珠子笑道:“不如我去跑果嶺,你去指導學生,
就讓他們四個人在這裏繼續開辯論會怎麼樣?”
包黑子被她逗笑了,贊同的點點頭,“這倒是個好方法,不過,我還不想被開除,有‘人’絕對會去向校長告狀。”他用嘴努努爭論中的四人。
安綺當然知道他所指的那個“報馬仔”就是佔住她的寢室將近一個月的彭小芙。
安綺嘆了一口氣,“那隻好你去跑步,我去指導學生噦?”
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他真是服了她!包黑子雖然欣賞她的幽默,但眼前的狀況卻不能放着不處理,於是,他忍住笑意,板起臉的大聲道:“好了,統統別吵!全都到我的面前集合。”
安綺擔心地看着包黑子。他該不會出什麼爛主意吧?
待五人全站在他的面前後,包黑子才宣佈道:“現在只剩你們五人還沒開始打球,所以,我要你們五人一組一起打球。”
果然是個爛主意!安綺在心裏哀叫着真倒霉。
彭小芙也不滿這個決定,口氣很沖的問:“‘包’老師,你不處罰安綺嗎?”沒看到安綺被罰,她怎麼能甘心!
“彭小芙,你不害慘安綺……”杜朔還沒來得及替安綺出頭,包黑子就打斷他的話。
“彭小芙同學,我會在體育課結束后處罰安綺,這點你不必擔心,她絕對會受到很‘嚴厲’的處罰。”包黑子聲若洪鐘的說,“還有,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替老師改姓是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你應該還有印象,老師姓‘白’而不姓‘包’。”
沒錯!黑如木炭的包黑子的確姓“白”。
彭小芙感到糗斃了,急忙向他道歉,“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都怪自己平常叫慣他的綽號,才會一時改不了口。
包黑子沒理她,但眼中卻有笑意。總算讓彭小芙栽了個跟頭,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好了,快開始打球吧!其他的事等到下課後再說。”包黑子笑笑的對安綺使了個眼色,“安綺,下課後來找老師報到。”說完,他便哼着歌離開去指導其他學生揮杆。
安綺明白自己下課後鐵定能輕鬆過關,因為包黑子的眼神充滿“放你一馬”的笑意。
痛苦的是現在,要她和彭小芙、杜朔同組打球,不啻是對她執行酷刑。她真希望天空突然飛來一顆小白球K中自己,直接把她送醫急救,省得她在此忍受彭小芙的冷嘲熱諷,以及杜朔的含情脈脈的凝視。
噢!她是做了什麼缺德事嗎?不然,怎麼會遭此報應?今天可是她婚後的第一天,還正值喜氣洋洋的新婚蜜月期中,不是應該好運連連嗎?
難道嫁給陸達人真是一種錯誤?對她不溫柔、不體貼也就罷了,還小氣得不得了。連蜜月也沒帶她去度!早上也不叫她起床,就算他零用錢給得再多有啥屁用……安綺想着想着,不禁在心底埋怨起陸達人來。
“喂!女傭,你杵在那裏做什麼?”彭小芙兇惡地打斷她的思緒,趾高氣揚的抱胸站着命令道:“替我把球袋背到球場。”說完,她踢踢扔在安綺面前的球袋。
叫她當“桿弟”?安綺不禁瞠大眼的瞪着她。
彭小芙的兩個跟班也有樣學樣的把她們的球袋扔在安綺面前,“快,聽到沒?背球袋啦!我們兩個的也要!”
安綺走到那兩個跟班前,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我認識你們快三年了,卻一直記不住你們的名字,你們到底是叫阿貓阿狗,還是阿珠阿花?”
這兩個跟班也算是安嵐高中的傳奇人物,除了知道她們是“膨風三人組”的成員外,沒有人能確實喊出她們的名字。
聽安綺這麼一說,杜朔也頗有同感的笑了起來。
兩個跟班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悻悻然的齊聲道:“臭女
佣,廢話少說,還不快背起球袋!”
安綺淺淺的一笑,輕啟朱唇說:“天已經亮很久噦!你們還在做夢啊?”然後她斂起笑,面無表情的往躺在地上的三隻高級球袋上“走”過去。
杜朔只是微微一笑,背起兩隻球袋跟在安綺身後走。
彭小芙愣在原地,氣得全身發抖的吼道:“站住!臭女傭,你給我站住!”
“站住!”那兩個跟班也跟着她吼着。
安綺沒理她,自顧自的走向球場。
反倒是杜朔回過頭來,被她那一臉齜牙咧嘴的夜叉相給嚇了一跳。
這下彭小芙更加羞憤難當,竟被心上人看見自己這副醜態!於是,她將這件事全怪在安綺身上,尖聲咆哮道:“安綺,你這個臭女傭、賤女傭、不要臉的女傭、為錢出賣靈肉的女傭!”
最後那句話像飛箭一般射中安綺,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你在胡說什麼?”她感到驚訝不已,難道彭小芙知道她和陸達人簽定“契約”的事?
她的表情今彭小芙得意了起來,她驕傲地走到她面前,“被我說中了吧?你以為爬上陸老師的床就能翻身?女傭命就是女傭命,別妄想了。”
原來她說的是陸紹亞!安綺不由得鬆了口氣。
彭小芙的兩個跟班拖着三隻球袋喘吁吁的走來,其中一個撇着唇道:“當女傭還不認命,竟讓我們這些做小姐的提球袋,像什麼話嘛!
“就算安綺是女傭,也不是你們家中的女傭,她不需要幫你們提球袋。”杜朔嚴厲的指正。
安綺真是哭笑不得。他這是在幫她,還是羞辱她?
“你們到底要不要打球?”安綺覺得好無聊。
彭小芙怎麼肯輕易閉上嘴,鼻子仰得高高的說:“怎麼?想逃避啦?我聽我爸說,陸老師的哥哥昨天結婚,娶了一個年輕又貌美,還十分有教養的小姐,我猜,你昨天在端盤子時一定羨慕、嫉妒死了!”
“我為什麼要嫉妒?”安綺好笑的問。真謝謝她的誇獎!
彭小芙誇張地笑了起來,而那兩個跟班也跟着她一起笑,“呵呵呵——”笑完后,彭小芙輕蔑地看着安綺,“誰不知道你巴不得陸老師能娶你,好讓你當豪門少奶奶,若是能嫁給陸老師的哥哥更好,他可是英俊多金的企業家呢!我想,你昨天一定恨不得毒死那位新娘吧!哈哈哈——”她又是一陣狂笑。
“我不會那麼做的。”自己毒死自己?她才沒那麼笨呢!安綺淡淡的笑着。
看到她的笑容,彭小芙就覺得全身不舒服,拚命攪盡腦汁想用話來傷害她,“哼!不過,你這個女傭倒是可以利用機會勾引在場的士紳名流,或是偷吃些較豐盛的餐點吧!難怪你會跟學校請三天假,偷吃了三天,大概可以稍稍寬慰一下當女傭的辛苦吧!”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其實,當陸家的女傭並沒有你想像中的辛苦,我和他們反倒像是一家人。”安綺想起親切和藹的阿琴。
“你甭死要面子了,誰不知道這是份低賤的工作……”彭小芙刻薄的說。杜朔終於聽不下去,大聲的打斷她們的對話,“夠了!彭小芙,別欺人太甚。”
彭小芙還想繼續下去,卻被從人口處進來的一行人吸引住目光——“嗨!爹地。”她看見父親和數名同為商場菁英的企業家提着球杆往她們這邊走來,她興奮且驕傲的朝父親揮揮手,故意在安綺面前說:“我爸爸和他的朋友常來高爾夫球場邊打球邊談生意,這次算你撿到便宜,能看到這麼多位商場菁英。”
彭父來到她們的面前停了下來,摸摸彭小芙的頭,“小芙,在上體育課啊?”
彭小芙撒嬌的膩在彭父的身邊,還以一副不可一世的睥睨眼神看着安綺。“爹地,你們來打球呀?”
安綺則對她做了一個鬼臉。彭父通常不會放過介紹各個名流給女兒認識的機會,待他今日的重要球友走近后,便殷切介紹道:“陸總裁,這是小女小芙。小芙,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陸氏企業的總裁,陸達人,他的胞弟陸紹亞在你們的學校教英文,你應該知道吧!”彭小芙自作聰明地回答,“我當然知道,你也是安綺的老闆嘛!”她就是要當場給安綺難看!
“老闆?”陸達人不解地看着安綺。
安綺只能無奈的乾笑兩聲,“嘿嘿!”意思是這跟她無關。
陸達人的目光從安綺轉到她身邊的杜朔身上。難道是因為這個“法拉利公子哥”的緣故,她才會說他是“老闆”?
陸達人不禁吃味極了,皺着眉頭質問安綺,“老婆,你怎麼跟同學說我是你的老闆?”
“老婆?!”
彭小芙當場僵在原地,表情活像吞下一斤炸藥似的,而杜朔則像是被雷擊中般的面如死灰。
唯一正常反應的是彭父,只見他熱絡的說:“可不是嗎?她正是昨天那位美麗又氣質出眾的新娘!陸夫人,真沒想到你和小芙是同學。”
這句“陸夫人”叫得安綺渾身不自在,她勉強的撐起笑臉道:“彭董,您好。”
這下可好了,沒過多久,全校的人都會知道她已婚的身份,屆時,她鐵定會被當成怪物般談論上好幾個月!
她忍不住瞄向陸達人鐵青的臉色,她悲哀的想,今天晚上他們“夫妻”倆少不了又是一頓架要吵。
唉!結婚真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