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繽紛在出版社裏的職位,已從小助理躍升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社長。
她一如以往的忙碌,每天盯着各部門的進度與各雜誌負責的總編輯討論,並提出具體的重點,另一方面,她也必須忙出版社最大的經濟來源——廣告。
繽紛最大的工作量,就是與各家知名廠商,舉凡家電、嬰兒用品、飲料公司等等,她把守着出版社的第一道關卡,想盡辦法讓自家的利益升到最高點,這才有足夠的資源後盾為雜誌的工作人員、內容做最好的規劃。
這天助理送上一份資料,看得繽紛頻頻皺眉。
對方開出極為優沃的條件,幾乎是沒有殺價的意思,以天價買下她們雜誌社所有刊物的最大篇幅廣告。
繽紛可以預見這平面廣告會替公司帶來多少的利濶,但是——
璀璨流光,他們已經有五年不曾在平面媒體上做過廣告,這回砸下重金強力宣傳,是為了什麼?
「這個案子,由我出面。」顏白抽走繽紛正在閱讀著的文件,精明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爹地!」繽紛意外父親會來到公司,自從兩年前他將事務交給她後,父親就很少親自來公司坐鎮了。
顏白看了驚訝的女兒一眼,微笑道:「這個案子我出面,你忙別的案子吧。」
「為什麼?」繽紛皺眉。「爹地你不信任我嗎?」父親認為她會因私忘公嗎?
「對方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我這社長不親自出面說得過去嗎?」顏白的理由合情合理。「廠商花了大錢,總不能讓對方覺得我們怠慢了,不是嗎?」
繽紛說下過父親,只得點頭答應。
「我知道了。」
「對方約什麼時間談廣告內容?」顏白詢問面有難色的獨生愛女。
「後天下午。」繽紛嘆息,她還是太嫩了,在老爸面前無所遁形。
爹地一定看出來她心緒不像表面那樣平靜,是的,她激動莫名,就因為——伊邦彥將親自來談這個案子。
繽紛的心情很複雜,想見他,又不想見他,種種情緒弄得她腦子一片混亂,無法下正確判斷。
或許,讓父親出面是正確的。
「那好。」顏白闔上卷宗,將那份合約夾在腋下。「你忙你的,這件事情我會吩咐下去。」
「OK。」繽紛攤攤手,認輸了。「爹地,還是你行。」
「那還用說。」顏白神氣地抬高下巴。
他怎麼可能讓繽紛再和那男人見面?想也別想。
第一次見到伊邦彥,顏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有讓他寶貝女兒喜歡的資格。
在出版社的會議室里,顏白領著所有部門負責廣告的編輯們迎接伊邦彥的到來。
「伊總經理,歡迎、歡迎。」顏白上前握住邦彥的大手,表示禮貌的握了下,臉上雖帶著笑意,但卻是不動聲色的打量他。
高大帥氣,臉上掛著看似無害的笑容其實心機頗深,是個懂得運用權謀的男子,顏白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一般。
他不想承認,但伊邦彥顯露於外的氣質,跟自己還滿像的。
再看看他的外貌,濃眉大眼的,一臉明星相,是與繽紛十分登對,但是,哼!他討厭這個年輕人,就算他的寶貝外孫佑佑百分之百繼承了他的外貌,但顏白私心裏還是認為他的佑佑比較帥!
「讓顏社長親自接待,真是不好意思。」邦彥回以客套的微笑,在男性助理的協助下坐在椅子上,載着手套的大手接過助理遞過來的企劃書。
從第一眼見到那一刻,邦彥就知道顏白不喜歡他,他也從顏白身上看到自己未來的樣子,二十年後,他也會成為像顏白一樣的商人,他們身上有相同的味道,一樣的獨裁、一樣霸氣、一樣的專情。
商界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顏白的妻子李虹,在生下長女繽紛後就被醫生宣判不孕,他仍不離不棄,一生只愛李虹這一個女人。
顏白是長子也是獨子,駁斥長輩要他娶小老婆的作法,讓唯一的女兒繽紛繼承他用盡一生心力所創的雜誌社。
「相信伊總經理已看過我們所提出的企劃,我想,針對雜誌不同屬性刊登不同風格的平面廣告,這是必然的。」
「這是當然,廣告方面沒有問題,璀璨流光有許多年齡層和風格各異的飾品,相信我們雙方都會對廣告的效果感到滿意才是。」邦彥得體的回應。
接下來是冗長的會議,各部門雜誌針對屬性挑選璀璨流光帶來的珠寶資料,並討論版面的大小等等問題。
看着部屬們輪番上陣,一一詢問伊邦彥關於廣告刊登的問題,顏白腦子裏浮出疑問。
伊邦彥,他……怎麼怪怪的?
在這種大熱天裏大家熱得要死,就算會議室里開了冷氣,那也沒冷到需要戴手套的地步吧?
還有,他剛才進門的時候是在助理的攙扶下才坐下的,難道他行動不便?
越想,顏白就越覺伊邦彥這人疑點重重。
在顏白打量邦彥的同時,邦彥也警覺到。
他這麼做,是不是太傻了?邦彥在心底苦笑。
自從靜妮告知他繽紛已經結婚以後,內心想見她的慾望就越來越強烈。
一眼就好,只要讓他見繽紛一眼,確定她真的過得好,那麼他就會死心,至少……她得到了幸福,雖然不是他所承諾要給她幸福,但那樣……就夠了。突然,邦彥皺起眉頭,左腿上的重量讓他覺得極不舒服,漸漸的,冷汗冒了出來。
痛、太痛了。
「伊總,怎麼了嗎?」一直看着伊邦彥的顏白看出他臉色有異,立刻關心的問。
「我的腳……」
「腳?!」顏白奇怪的挑眉,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察看究竟。
他知道一社之長做這種事很怪,但他真的好奇,所以他還是做了。
原本是想趁機看看他的腳是否有傷,才讓他行動不便,不料這一看卻瞪大他老眼。
「紜紜?!」
可不是嗎,坐在伊邦彥腳板上的,不就是他的寶貝孫女紜紜嗎?
「公公?為什麼你在這裏?」紜紜奇怪地問道。「我不是抱着你嗎?」
顏白連忙將她拉出來。
「你怎麼這麼胡來?公司是你能玩的地方嗎?你壓痛叔叔了,還不說對不起!」顏白氣急敗壞地道。
「對不起,叔叔。」可愛的小臉馬上皺起來,第一次被外公凶,小女孩嚇得眼
淚都流出來了。「痛痛嗎?紜紜幫你呼呼就不痛了。」紜紜一邊掉眼淚一邊摸著邦彥的左腿「呼呼」,再委屈都不敢哭出聲來。
她……長得好像繽紛。
「乖,沒關係,別哭。」小女孩的樣子讓他想到繽紛,不由自主地對她的淚水感到心疼,伸出大手拍拍她小小的肩,要她別再哭了。
如果……如果他沒和繽紛分手,他們也會有小孩,他也會有個長得像繽紛的女兒……
「伊總,很抱歉,我孫女太調皮了,我沒有想到她會來公司,今天的會議……」顏白十分着急,生伯精明的伊邦彥看出端倪。
「別這麼說,會議十分順利,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躲在桌子底下。」他心情大好,拉過小女孩,拿出手帕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哦,穿這麼漂亮的衣服,再哭就不是小美女了。」
可不是嗎?小女生身上穿着牛仔小外套和牛仔小短裙,腳下踩着一雙很可愛的靴子,一看她的風格就知道是繽紛的孩子。
「噢。」紜紜吸吸鼻子,漂亮的眼睛看向一臉青白的外公。「公公在生氣。」
「還請顏社長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處罰這孩子。」邦彥替她求情。「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就算我放過她,她媽媽也不准她在公司裏面胡來!」顏白氣呼呼的捉起電話,打了內線給女兒。「繽紛,紜紜在會議室里……對,她怎麼會在這兒,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你現在過來把她帶走。」
繽紛……會來?
邦彥被這消息給震了一下。
明明想見她,但心裏又浮現害怕。
見到她,他要說什麼?
「公公,媽咪會生氣。」紜紜苦着一張小臉。「我不是故意的,嗚……」小女生還是害怕的哭了出來。
會議到現在這地步是已經開不下去了,好在合約和企劃也談得差不多了,否則讓紜紜這樣一鬧,還真的是什麼都別做了。
在合約上籤好名,邦彥放下鋼筆,心疼的看着小女生哭得滿臉淚痕的模樣。
「為什麼你一個人來?」顏白沉聲問道。
「婆婆叫我在這裏等她一下,她去買東西,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亂跑啊……」她抽抽噎噎的哭着,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原來是小女生看到他們一群大人進來也嚇到了,才躲進桌子底下藏起來。
算一算,她躲了有一小時了。
「紜紜!」繽紛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看見女兒不禁鬆了口氣。「你怎麼在這裏?怎麼亂跑呢?」
「媽咪對不起,我沒有亂跑,你不要生氣。」小女生好害伯母親生氣,低着頭,不敢看她的臉色。
「到媽咪辦公室再說,走吧。」牽起女兒的小手,繽紛不好意思的朝會議室里的人們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擾了。」明媚的眼神掃至邦彥,她微微點頭,露齒一笑,牽著小女兒的手,快步離開會議室。
直到繽紛走出門口,邦彥一口氣才吐出。繽紛她……她變了,她更美了,美艷中帶著堅強,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喜歡賴在他身邊撒嬌的女孩,她是一個母親,一個堅強的母親,而且……她過得很好。
想到這兒,邦彥嘆口氣。
這樣也好,她很幸福,看不出來她有什麼愁苦,其實他心裏還是奢望着,她會牽挂他一些。
「我想我們再確認一下企劃的內容吧,從剛才被打斷的地方開始。」顏白深覺伊邦彥這人很古怪,他當年不是狠狠的甩了繽紛嗎?怎麼現在一副留戀的模樣,難道——另有隱情?
又看見他左手伸到桌面下,顏白猜想,他正在按摩他的左腿。
他受了傷嗎?怎麼沒聽繽紛提起?
事情太有趣了,有趣到顏白決定好好查一查。
「OK,我們再做最後的確認,結束後,我就回台北讓人準備需要的資料給你們。」邦彥回過神來,打起精神。
他人雖是忙於會議,但心思早隨著繽紛和她相像的女兒,飄得老遠老遠——
他——變了好多。
繽紛這些天來一直想起那天匆匆一瞥所見到的伊邦彥,這五年來,他變得更成熟出色,但也多了一份滄桑。
「為什麼他的眼睛沒有光彩?」這是繽紛多日以來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當初在電話邊那聲音甜甜的英國女孩,怎麼沒有在他身邊呢?
「他有沒有……認出紜紜呢?」
女兒雖和她極為相似,但也有幾分肖似他的神韻,他……沒認出來嗎?還是他和靜妮一樣,沒有看出紜紜的真實年紀?
白細的手指搖著筆桿,眼中無視桌面上高堆的文件,心裏想着他。
繽紛承認,她還是在意伊邦彥,她仍然愛着他。在他那麼狠心的傷害她之後,她還是傻傻的喜歡那個狠心的男人,她仍然希望他有點表示,一點點也好……
「顏繽紛,你真沒骨氣!」她皺著眉頭罵自己。
此時,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她伸手接起電話。「您好,我是繽紛。」「請問是顏賓佑的媽媽嗎?」是佑佑和紜紜的幼稚園老師。
「我是。」對方緊張的語氣讓繽紛緊張起來。「佑佑怎麼了嗎?」
「佑佑從溜滑梯上摔下來,現在大量失血,我們已經帶佑佑到醫院了,請您趕快過去。」
繽紛臉上血色盡失。「快告訴我在哪家醫院!」
慌亂的拿起紙筆抄下醫院的電話和地址,隨手拿了車鑰匙和隨身皮包,繽紛立刻衝出辦公室。
佑佑,佑佑……你千萬不要有事。繽紛在心裏祈禱著。
以飛快的速度駕車來到醫院急診室,她在急診室門口看到慘白著小臉的女兒紜紜和一臉擔憂的母親。
「媽咪——」紜紜一見到母親馬上撲向前,抱着她的大腿無聲掉淚,小小的身軀顫抖著。
「媽,佑佑怎麼樣了?」繽紛心亂如麻,她簡直無法相信她的佑佑竟然……躺在急診室里。
「情況很糟。」李虹心也亂得不得了。「你也知道兩個孩子的血型和一般人不一樣,目前血庫的血好像沒有符合佑佑血型的血,我伯佑佑他……」
「不……」繽紛不相信的搖頭。「不會的,佑佑他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她的佑佑好聰明的,昨天還背全了三字經給她聽,這麼聰明的小孩,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心帶他走的。
「顏賓佑的家屬在哪裏?」急診室的醫生衝出來喊。
「我是。」
「小孩出血的情況暫時隱定,但仍必須緊急輸血,調遍全台血庫,目前只有北部有RH陰性血型的庫存,血量不多,但是個機會,我們已經聯絡北部血庫,小孩也必須送到台北緊急開刀,空軍救護隊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麻煩到櫃枱辦個手續,事情非常緊急,快!」醫生說完又沖回急診室。
繽紛差一點昏過去,她仍強打起精神,到櫃枱辦了手續,抱着哭泣的小女兒,牽著同樣顫抖著雙手的母親,辦好了手續,在搭上緊急救援的直升機前打了通電話通知仍在公司的父親,顏白一得到消息也立刻前往機場。
在直升機上,繽紛看着緊閉雙眼的兒子,小小的臉上戴着氧氣罩,她還看見他的小臉、小小的手、小小的衣服上,沾滿可怕的血跡……
她差點崩潰的昏了過去,但她不能,她要堅強。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和悲傷,握着他無力的小小手掌,狀似輕快地笑着,「佑佑,別開媽咪玩笑哦,你要醒來,要和醫生伯伯合作,乖乖的……乖乖的……要醒來。」
他的小手一點力氣都沒有,佑佑都會握着她的手,牽着她去散步,從來不曾這樣一點力氣也沒有……
繽紛拚命的說話,拚命的笑,平常她伯她要是不這麼做,她會馬上昏過去。
直升機很快的來到台北,停機坪上早已有醫療人員在等候,直升機一停妥,佑佑立刻被送進手術室,進行緊急開刀。
繽紛如行屍走肉般跟着醫師來到手術室門外,她站在門邊,看着亮着「手術中」的燈,久久無法言語。
「顏小姐,請問你的血型是RH陰性嗎?」一名護士跑來問她。
「不是。」繽紛恍惚地搖了搖頭。
「那……孩子的父親呢?血庫的血可能不夠手術使用,你聯絡得到孩子的父親嗎?」
「我……」繽紛躊躇著。
「如果能請儘快。」護士說完就跑開了。
「繽紛——」李虹搖了搖全身僵直的女兒。「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能不能救佑佑才是最重要的。」
「我……」繽紛好為難,她怎麼說?就這樣突然打電話去要伊家人來捐血?
「繽紛,你要到失去佑佑才後悔嗎?!」
「下!我不要失去佑佑!」繽紛大吼。
「那你就快啊!救救你自己的孩子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繽紛神智稍微清醒了。
「媽,你說的沒錯。」
繽紛拿出手機,按下她仍記得的那組電話號碼——
「靜妮,是我,繽紛,我有事情要請你幫忙,拜託……」
「哥,快跟我走!」靜妮急驚風的闖進邦彥的辦公室,不顧他正忙着工作,拉
着他就走。
「你幹麼?」邦彥沉下臉。
「急事,你快一點好嗎?」靜妮急得要瘋了,拿起他桌面的電話撥給在門外的助理,要他進來幫忙扛人。
「你這樣沒頭沒腦的到底要做什麼?」邦彥忍不住咆哮出聲。
在助理的協助下,邦彥被扶著坐上電梯,來到一樓,靜妮的丈夫早已將車停在門口,看見他們下樓,立刻幫忙將邦彥扶坐進後座。
「連你也來?!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邦彥被他們沒頭沒腦的舉動給搞得火氣上升。
「老公,開快一點。」不理會兄長憤怒的叫囂,靜妮吩咐丈夫開快車。
「我知道。」方向盤一轉,車子如箭矢般開上道路。
「你他媽的!開這麼快是要去赴死嗎?」邦彥肝火上升。
「我們是要去救命!」靜妮回頭吼他。「繽紛在醫院裏等我們。」
聽到繽紛的名字,邦彥的臉色都變了。
「繽紛在醫院?為什麼?她怎麼了?」他急得臉都白了。「給我開快一點!」用他仍完好的右腳踹駕駛座,催促他加快速度。
「繽紛沒事,有事的是她的孩子,嚴重出血到要緊急開刀,血庫的血量又不足,她才找我們幫忙。」
聽著靜妮的解釋,邦彥倒吸一口氣。
「難道……難道繽紛的意思是……」
「我也這麼覺得,哥,繽紛的孩子……應該是你的孩子,RH陰性的血型,不是這麼好遇的。」
老天啊,繽紛孩子的血型——與他相同嗎?這……表示,繽紛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嗎?
邦彥整個人陷入不可置信中,車子飛快的行駛,來到醫院門口,他不顧左腿的疼痛——一跛一跛的走進醫院。
在醫護人員的指示下,他來到手術房門外。他看見——
纖細瘦弱的繽紛,抱着嬌小的小女孩,靜靜的站在手術房門口,看着手術中的燈,她那樣子,引來他一陣心疼。
緩緩的走到她身邊,屏氣凝神,望着她睜大的雙眼,無神、失魂。
「繽紛。」他輕喚了一聲,她緩緩的轉過身來。
「你還好嗎?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看見他擔憂的神情、關心的態度,繽紛眼眶一紅,抱着抽噎的小女兒,靠進他懷裏,痛哭失聲。
「邦彥……救救佑佑,求求你救他……」所有的壓力和慌亂在這一刻傾泄而出,繽紛毫無保留的哭着,看得一旁的顏白和李虹紅了眼眶。
「別哭,只要你說我一定幫。」邦彥保證著。「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佑佑……他流了好多血,他的臉、手、身上都是,邦彥……」繽紛全身顫抖著。「快救佑佑,救救我們的孩子……求求你……」
彷彿被雷打到一般,他的孩子?他當爸爸了?
邦彥還來不及消化這個喜悅的訊息,就馬上被推入萬丈深淵。
他的孩子,正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他那未見過面的孩子,正等着他的血救他。
邦彥二話不說,轉身,走向護理站表明身分,和靜妮兩人跟着護士去抽取血液。
繽紛的視線焦灼,淚水止住,她意外於邦彥的行動不便。
他的腳怎麼回事?在印象中邦彥不曾受過傷,他的腳是何時受傷的?
隱隱約約,繽紛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待佑佑的事情處理完,她一定會追問他腳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