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可是,本來歡欣愉快的氣氛,卻在邢傲說出一件事之後,陡然變質。

駱凱風的目光凌厲地看向顏朵兒,“你有身孕了?”

身邊都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就如自己的手足一般,所以他從來不避諱什麼。

顏朵兒的臉一紅,輕輕點頭。

“打掉那個孩子。”

“啊?!”顏朵兒大驚。

一桌人都驚訝,除了滿臉惋惜的邢傲。

顏朵兒的心猛然一痛,怔忡了好久才問:“為什麼?”

“你的身體不好,生育會冒很大的風險,我絕不允許。”駱凱風語氣堅決地說。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擁抱顏朵兒的時候,他多半都有做避孕措施,可是有幾次實在太激動,也萬分渴望那種直接親密接觸的感覺,所以才會不小心讓她受孕。

顏朵兒的臉色變得蒼白,只覺得一顆心迅速往下沉,那種針扎般的刺痛竟是如此劇烈。

她哀求般地看向邢傲。

邢傲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說出了這件事,他應該選擇一個比較恰當的機會說才對。

“想要降低風險,也不是不可能。”邢傲沉吟了一會兒才說。

“那就是說還可以要小孩了?”顏朵兒興奮地說。

“我不許她冒一點點風險!”駱凱風決斷地說,“她現在的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是不能要的!”

水清靈握住了顏朵兒的手,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讓人心疼。

袁牧野給妻子使了個眼色,水清靈拉着顏朵兒站起來,“這個問題以後慢慢談,朵兒,我累了,能陪我去客房休息一下嗎?”

顏朵兒的眼淚快要冒出來了,可是看駱凱風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她心裏萬分難過,便帶着水清靈走了出去。

當她們兩人走出去之後,駱凱風才說:“其實就算她做了心臟手術后再懷孕,也是會有風險,再說我本來就不想要小孩。”

“真的不想要?”已經成為父親的袁牧野諒解而悲憫地看着他。

駱凱風低下頭,嘆了口氣。

雖然他本來就不想要小孩,可是一想到那孩子也是顏朵兒的,他就忍不住幻想那孩子的模樣,如果是像顏朵兒,就更讓他萬分留戀。

“朵兒的病狀較輕,如果手術成功,懷孕生子是沒有問題的。”邢傲堅持他的樂觀態度,“手術有兩種,一種是切除病變瓣膜,換上人工金屬瓣膜,不過這種手術最大的缺點是術后必須終生服用抗凝藥物,而抗凝藥物對胎兒是有害的。”

“那另一種呢?”一直沉默不語的費薩雷問。

“修補手術,就是利用自己心臟的結構來修補損壞的瓣膜,術后可以不必服用抗凝葯。特別適合年輕、瓣膜病變程度輕、要求生育的女性。但手術技巧特別高,現在世界上能達到百分百成功率的醫生屈指可數,我和凱風到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醫生。”

費薩雷突然笑起來,“看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次我可是真的來對了。風,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我是個吃白飯的。”

駱凱風狐疑地看向他,“別賣關子。”

費薩雷哼了一聲,“有求於人還敢擺架子?不理你!”他扭轉了頭,像個負氣的孩子。

袁牧野實在拿這兩個人沒辦法,見了面就會吵嘴嘔氣,而且還全是那種幼稚無聊的鬥嘴,搞不懂的人還會以為這兩人是得了小兒痴呆症呢!

“好了,雷,你就別玩了,說吧!”袁牧野拍了費薩雷一下。

費薩雷聳聳肩,“非常非常巧,我們王室就有這麼一位醫生,是心臟內科的絕世天才。”

駱凱風挑了挑眉毛,“當真?”

“不信拉倒!”費薩雷白他一眼。

“就你那荒蕪的沙漠之地,也會出產天才?”駱凱風撇撇嘴,但眼底已經有了渴望的光芒。

“喂喂喂!什麼叫荒蕪的沙漠?我的國家比科威特還富裕好不好?”費薩雷不屑地送他一個白眼。

“他可曾做過心臟修補術?”邢傲關切地問。

費薩雷點點頭,“剛才聽你一說,我才想起,我有個很小的妹妹也是這種毛病,她的癥狀比顏朵兒嚴重許多,很小就做了手術啦,已經十幾年了,現在比誰都健康。”

“真的?”邢傲激動地站了起來,還不小心碰掉了一個盤子,可是誰也不關心它了。

“天哪,那簡直是太好了,因為我還有些擔心,修補術如果做不好,是有可能複發的,那樣會更糟糕。”

費薩雷聳肩,“我可以用性命擔保,那傢伙絕不會犯這種錯誤。他的‘黃金右手’可是比我國的石油還珍貴。”

駱凱風沉吟了一會兒,“好吧,做手術。”

他看得出來,顏朵兒是那麼渴望擁有一個孩子。

雖然他覺得要不要孩子無所謂,但他卻不希望讓顏朵兒失望。

他一直是個特立獨行的人,而現在,顏朵兒在他心中的地位卻已經超越了他自己,成為他做任何決定時的第一選擇。

費薩雷與袁牧野對視一眼,會心一笑,看來這一次,駱凱風是認真的了。

◎◎◎◎◎◎◎

深夜,藉著月光,顏朵兒獃獃地看着駱凱風的臉,心裏忽然很難過。

雖然她一向知道自己的身體比正常人要脆弱一些,可沒想到連孩子也不能要,駱凱風一定很失望吧?

他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感覺到她的注視,駱凱風從假寐中睜開眼,看到顏朵兒竟然雙眼含淚,愛夜色中閃爍。

“怎麼了?”他伸手抱住她。

“沒事,眼睛有點算。”顏朵兒勉強笑了一下。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顏朵兒把頭埋進男人的胸膛里,抿着嘴強忍想哭的衝動,她使勁眨眼,好不容易快忍回去了,可是當駱凱風的手摸住她的頭髮時,那種難過的感覺頓時像海水一樣淹沒了她,讓她大力抽泣起來。

駱凱風嘆息一聲,“傻瓜,只是這個孩子不能要,又不是以後再不能要了,哭什麼?”

顏朵兒哭得愈發大聲了。

“還是,你懷疑我的‘能力’,以後不能讓你懷上小寶寶了?”他故意用自己的堅硬抵住了她的柔軟……

夜色深沉,良宵才剛剛拉開序幕……

次日一大早,駱凱風便被電話聲吵醒。

起床氣很旺,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什麼事?”

“風,冰兒自殺了。”楚寒的聲音格外低沉。

駱凱風的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驀然坐起身來,“你說什麼?楚冰自殺了?”

“現在還在醫院裏搶救。”楚寒的聲音中斷了一下,“她留了封遺書,是給你的。你要不要到醫院看看她?也許是最後一眼了。”

駱凱風扔掉電話,胡亂穿上衣服,連臉也不洗就衝出了卧室。

顏朵兒怔忡地望着那因為用力過度而震動不已的房門,心裏好難過。

楚冰,就是那天在畫廊見過的女子吧?

那麼美麗、那麼驕傲的女人,居然會選擇自盡?

顏朵兒的心口愈來愈疼,許久沒有侵蝕過她的病症似乎陡然之間加重了許多。

◎◎◎◎◎◎◎

早餐吃得安靜,雖然費薩雷很想說點笑話緩解一下氣氛,但是大家看到顏朵兒笑得比哭還人難過,就再也不忍心用無聊的笑話刺激她了。

“朵朵,相信那位楚小姐一定會沒事的,你別難過了。”水清靈挽着她的手說,“而且這也不是你的錯。”

顏朵兒搖搖頭,沒說話。

一上午,大家都很無聊,費薩雷因為有事出去了,袁牧野夫婦陪伴着顏朵兒,水清靈驚喜地欣賞着顏朵兒的畫作,直誇她是個大才女。

只有在畫室中,顏朵兒的心情才會平靜一點。

三人正閑聊着,可心慌張地闖進來,“駱夫人來了!就是駱凱雲少爺的母親,怒氣沖沖的說一定要見到先生。”

顏朵兒剛想說他不在家,袁牧野已經站了起來,“請她到客廳等候,我們去見她。”

“是。”可心急忙出去。

顏朵兒看着袁牧野,“凱雲和凱風不是一個母親的吧?”

袁牧野吃驚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嗎?凱風沒有對你說過他的身世?”

“我覺得他還不想說,所以也就一直沒問。”

水清靈疼惜地握住她的手,“你真是老實啊!他們不是一個母親的,而且——”

“水兒。”袁牧野制止妻子的多嘴,“還是等到以後讓凱風親自對她講吧!凱風和凱雲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至於其中的曲折,倒和你有些關係,以後讓凱風告訴你吧!現在咱們先去見那位正牌的駱夫人,看來她是來着不善哪!”

◎◎◎◎◎◎◎

駱夫人名喚張慧菱,也是大家閨秀出身,當年嫁入駱家,全是駱哲豪一手促成的,之後張氏企業便被併入天恩集團。

所以張慧菱的身分是相當高貴的,連她的丈夫也不敢得罪她分毫。

她氣憤地拿着手中的報紙,恨不能把那上面“駱凱風”三個字撕碎吞進肚子裏。

駱哲豪居然登報聲明,他的遺產大部分將留給駱凱風的兒子——遺產的百分之五十一;若是女兒,則獲得百分之四十,而天恩集團則由駱凱風做董事長兼總裁。

她的兒子駱凱雲竟然只是個小小的總經理,獲得的遺產也僅僅百分之十五!

在事隔三十年後,他終於公開承認駱家還有一個私生子駱凱風。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客廳的門開了,三個人走了進來,張慧菱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駱凱風呢?”

“他不在家,有要事出去了,請問夫人有何貴事?”袁牧野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你是什麼人?”張慧菱警覺地看着他,這個男人華貴異常,雖然戴着眼鏡,極盡克制,那危險如獵豹的氣息還是擴散了出來。

“他的朋友。”袁牧野微笑道,“很好的朋友,可以代替他解決任何事。”

張慧菱雖然想發脾氣,但是被袁牧野的目光一瞪,她最終還是隱忍了,轉而把目標放到那兩名女子身上,“你們誰是顏朵兒?”

“我是。”顏朵兒趕緊回答。

張慧菱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她面前,揚手就要甩她耳光,但饒是她自認出手很快,卻在半空中就被人一把箝制住,那隻大手宛如鋼鐵一般,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了。

“駱夫人,有話好好說。”袁牧野收起了笑容,殺機一閃而過。

“顏朵兒,你這個無恥下賤的女人,勾引我兒子不成,又去勾引駱凱風,你究竟是用了什麼狐媚妖術迷住了駱家的男人,竟然讓那老妖怪也為了你,答應讓駱凱風認祖歸宗?”張慧菱狂亂地怒吼着。

顏朵兒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只是手足無措地看着、聽着、臉色愈來愈蒼白。

水清靈從旁邊攙扶住她,“駱夫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倒問問看她,她最初是不是許給我兒子凱雲的?結果半夜卻跟別的男人跑了,不是賤人是什麼?現在又垂涎駱家的財產了,用生孩子來要脅老妖怪駱哲豪是不是?只要生下男孩,就能把駱家的幾十億財產全部據為己有,你真是一個歹毒的女人啊!”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顏朵兒一遇到緊急情況就不會說話的毛病又犯了,只會一次次重複那三個字“我沒有”。

“可笑,不過又是為了家產之爭。”袁牧野冷笑,“家產歸誰,不是顏朵兒這麼一個外人說了算的吧?就算她想要,也要有人願意給啊,你怎麼不找那個願意給的人鬧去?找她算什麼?你只會欺軟怕硬嗎?”

“你——”張慧菱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袁牧野發狠威脅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不要以為我張慧菱是好惹的!”

“是嗎?”袁牧野笑得愈發輕蔑,“我拭目以待羅!”

“媽!”氣氛正僵持不下,一個高瘦男子闖了進來,上前拉住張慧菱,“你來鬧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

張慧菱氣得揚手打了男子一耳光,“丟人?你做不成董事長才叫丟人!我把你辛辛苦苦撫養長大,為了什麼?還不是希望你出人頭地、風風光光?結果呢?到手的東西卻被別人搶走了!這才丟人呢!”

“媽,大哥他的能力,我自嘆不如,你又何必生氣?再說這麼多年,大哥一個人在外漂泊,也吃夠了苦。”駱凱雲是個瘦瘦高高的男子,身上有種貴公子特有的幽雅高貴。

“他活該!一個賤貨生的野種,死在外面也活該!”

“慧菱!”如洪鐘一般的聲音響起,然後一個高大魁梧的老人走了進來,他的後面還跟着一個清秀的男子。

“揚揚,你也來了?”水清靈意外看到自己的弟弟,歡喜地迎上去。

“姐,姐夫。”水清揚靦腆地和他們打招呼。

袁牧野示意他們閉嘴,現在這種場景可不是話家常的時候。

連幕後大老闆駱哲豪都現身了,今天這裏還真是熱鬧非凡啊!

“回家去!”駱哲豪厲聲對張慧菱喝斥。

張慧菱扁了扁嘴,雖然還想哭鬧,可是在駱哲豪的逼視下退卻了,忿忿不平地轉身就走,卻在門口和迎面而來的駱凱風相撞。

她哼了一聲,低罵道:“無恥!”

駱凱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駱夫人,你罵誰呢?”

“我……”張慧菱張口結舌。

把她又拉進了客廳,駱凱風將手中的一份報紙扔到茶几上,對駱哲豪說:“駱老先生,承蒙你的青睞,只是我雖然姓駱,卻不是你們駱家的人,還是請你另立遺囑吧!”

駱哲豪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態度,滿是歉疚地說:“風兒,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我已經後悔了,看在我年老體衰,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後悔了?”駱凱風好笑地看着他,“你後悔還會設計騙局誘我入網?你把顏朵兒拐進駱家,名義上說是給凱雲的,實則是期望我得到她吧?最初我還真傻傻地自動上鉤,不僅搶了她,還真的愛上了她,一切都如你所願,甚至她還懷了孕。”

“你已經知道了?”駱哲豪相信不管自己的計策多麼高明,駱凱風都會識破的。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駱凱風笑了一聲,“第二天早晨我離開顏朵兒,就是去調查你是不是在幕後指揮着這一切。”

“那你還……”駱哲豪不解。

“因為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駱凱風冷笑,“你不是希望我愛上顏朵兒嗎?好,我愛上她。你希望得到重孫子,我也讓她懷孕。可是,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絕對不會!”

駱哲豪的臉色一時變得蠟黃,身體搖晃着。

駱凱雲急忙攙扶住他,“爺爺?”

“你……你不要孩子?”

“對!我不要!我這一生都不會要孩子!”駱凱風陰厲地笑着,逼近駱哲豪,“我就等着這一天呢!凱雲不要女人,而我不要孩子,你就等着看駱家斷子絕孫吧!”

這一刻的駱凱風周身被濃重的黑色籠罩着,殺氣凜冽,宛如暗夜中的撒旦。

駱哲豪的身體劇烈地搖晃,猛烈地咳嗽起來,他用手絹捂住嘴巴,可血絲還是從手絹里滲可出來。

這時水清靈也急切地叫起來,“朵兒!朵兒!駱凱風,去你媽的報仇血恨,朵兒被你氣昏過去了!”

顏朵兒臉色蒼白,嘴唇上都沒了血色,她昏迷着,雙手卻抱着心窩,那裏好疼好疼,疼得她再也不想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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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暗夜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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