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同幾個月前，台中市區一家高級餐廳的貴賓席上坐着一對男女，一旁的侍者小心翼翼地端上美味的飯後甜點，為貴客營造羅曼蒂克的氣氛。
對於女伴從不吝嗇，王沛離請女孩子用餐的花費往往是上班族數個月的薪水。
但是他對於自己的穿着並不怎麼講究，他不熱愛名牌，對於穿着和生活更是講求舒適就好；然而，即使沒有昂貴的西裝襯托，他出眾的氣質與俊秀的外貌還是引來餐廳內不少名媛千金的愛慕目光。
柔和的音樂回蕩在餐廳內，落地窗外的夜空很美，適合讓情人在月下散步，手上拿着酒杯的藍梓瑤不禁有些醺醺然。
對於此時的氣氛很滿意，王沛離性感的唇勾起一抹微笑，讓四周的女性們驚艷屏息。
“藍小姐，今晚還愉快嗎？”
注視着眼前面貌清秀的佳人，王沛離的心情相當愉悅。
“嗯！很盡興，餐點也很美味。”
即使她表示自己很愉快，可平淡的語氣卻讓王沛離有點錯愕。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藍梓瑤給了他一抹溫柔的微笑。
真美……
這一笑，讓他看痴了。
“王先生，你今天邀我出來吃飯，莫非是想談公事？”她明亮的雙眼藏着一絲對王沛離的仰慕。
她的話讓王沛離募地回神。
“公事？”
他壓根兒不想談什麼公事，只是今天下班時剛好看到藍梓瑤要回家，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他竟叫住了她；十分中后，他們就在這間高級餐廳里了。
然而，即使現場的氣氛這麼美好，當藍梓瑤看到侍者送上的帳單后，隨即僵住了臉。
見狀，王沛離緊張起來。
是出了什麼錯嗎？
是他沒有送她鮮花，還是彩色不夠豐盛？
他的疑惑因藍梓瑤的一聲嘆息而加深。
“唉！王先生，如果不是為了談生意，純粹是想請朋友用餐，有必要來這種貴死人，食物又不一定好吃的餐廳嗎？”
原本以為眼前的人在跟自己開玩笑，但是藍梓瑤一臉惋惜地看着帳單的模樣，令王沛離不禁再度怔愣。
在他以往邀女孩子用餐的經驗里，哪一個女伴到了這間聞名遐爾的高級餐廳不會興奮得哇哇大叫？
就連孟朵小姐第一次來時也很興奮。
然而……
王沛離將視線落在眼前畫著淡淡的妝、衣着樸素的藍梓瑤身上。
有別於那些千金小姐，這個家境顯然並不富裕的女子，來到這間連千金名媛都會尖叫的餐廳，居然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
這代表了什麼？
或許是太過單純，王沛離仍苦苦思索着自己方才哪裏表現得不好，讓女伴對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們去外面散散步好了，今晚的天氣不錯，你看！連月亮都出來了。”被他苦惱的模樣逗笑了，藍梓瑤指着窗外提議。
王沛離從來沒有和女孩子在月下散步過。
他冷靜的和身邊的藍梓瑤在餐廳旁的公園裏慢慢走着，一陣威風吹來，讓他有種彷佛正在做夢的錯覺。
他偷偷擰了下自己的大腿，自大腿傳來的疼痛證實自己是清醒的。
是的！他和她此時和一般的情侶一眼，在這個小公園裏散步。
悅耳的蟲鳴不絕於耳，那是自己未曾注意過的。
“怎麼了？”
看着他全身僵硬的跟在自己身邊，藍梓瑤一臉無辜的看着他。
“沒、沒事！”他不該這樣發楞！今天是他約人家出來，怎麼能夠這樣失禮？
“嗯！那就好，你的臉色不太對勁，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話讓王沛離十分吃驚。
在他的記憶里，和他出來過的女孩子都不曾注意過他。
回想起來，他好笑的發現女伴總會將視線貪婪的停留在自己的皮夾，或者……
身體上？
呃……真的讓人不敢領教。
那些女人的目光都像野狼一樣，恨不得將自己撕碎了吞進肚子裏。
想起來，恐怕是因為自己姓王，那些女人要的是王太太的名分，以及王家的財產。
為了這些，他們可以不惜拿婚姻當賭注？
難道金錢和權勢真的如此重要，讓她們不惜賭上自己的幸福。
不再多想，王沛離將視線調回身旁的女子身上，突然覺得今晚的風很舒服……
沒有空調、沒有鮮花、沒有高級昂貴的菜肴；但是王沛離發現僅是這樣和她走在一起，也會身心愉快。
或許是因為……藍梓瑤很不一樣？
苦苦思索着自己心中的異樣感受是什麼，王沛離過了許久才發現一旁的女伴正在對他散柔聲細語。
絲毫不假的，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有着發自內心的關切，藍梓瑤此時的確是關心他的。
“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王先生，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記得明天中午有一場重要的會議要開。”
“啊！”
就這樣？
王沛離今天不知已經發楞幾次了。
過去每次約會，一用完餐他就會被托進附近的旅館，女伴總會包住他，以純熟的技巧與他熱情接吻。
雖說他不曾與她們上過床，但是他的初吻早在幾百年前就被某個想做王夫人的女人奪走了。
當然，王沛離十分厭惡那些居心叵測的女人。
但是今晚，他確實得到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暖意……
大概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他此刻的心情豁然開朗。
“謝謝你，藍小姐，晚安。”今晚的心情起伏很大，但是王沛離卻有着難以言喻的充實感，他朝身邊的女孩子露出迷人的微笑。
同樣的，對方也給了他淺淺一笑；對於王沛離的老實，藍梓瑤覺得眼前身為自己上司的男人，似乎沒有一般大少爺的傲氣。
對於她的笑容，王沛離自然又沉醉其中。
和她一起，可以暫時忘記工作，不必擔心自己是否會被她利用，甚至連那個讓自己傷透腦筋的男人，也被他拋在腦後了。
可以輕鬆自在的說話，沒有壓力。
這就是……愛情的開始吧！
“沛離。”
王樺坐在沙發上，視線由手上的早報至王沛離帶着淺淺笑意的面容；王樺向來嚴肅的臉上多了一絲溫柔，看着兩個兒子，他心裏總有說不出的滿足。
“什麼事？父親。”聽到父親叫着自己，王沛離暫且放下手邊的帳簿。
“最近……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這不是質問，王樺只是替兒子感到高興罷了。
聞言，王沛離一臉羞窘。
“有嗎？”王沛離刻意低下頭，臉上仍掛着淡淡的笑容。
他靦腆的笑容，坐在一旁的樊剛自然瞧見了。
他明白大哥會有那種笑容，絕對不是因為他。
但是，他卻不知道王沛離為什麼這陣子會這麼愉快。
下一刻，王樺替他問道了答案。
“你不是有了心儀的女孩子？”
年輕時可說是“情場殺手”的王樺，當然明白兒子的眼神和笑意必然不簡單。
那是男人想要保護和疼愛一個女人時才會有的表情。
此時，王沛離顯得有些緊張。
“你說什麼啊……父親。”
即使刻意隱瞞，但是他臉上的紅暈卻已泄漏心事了。
大哥有了喜歡的人！
樊剛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
“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你可要放手去追。”王樺看着害羞的兒子，激勵似的拍拍他的肩。“我想，或許孟朵小姐真的不適合你吧……”
想到那個活潑的孟朵跟自己斯文的兒子站在一起，甚至撕守終生，王樺覺得真的是為難了王沛離。
“父親……”
不明白王樺為何突然改變了態度，王沛離的心因王樺的鼓勵微微悸動着。
“喜歡就要勇敢去追，不要想太多。”王樺嘆了口氣，此刻他的神情有些憂鬱。“不要像我一樣，到最後連心愛之人的手都握不住。”
王沛離不語，他自然明白父親指的人是徐敏；即使他從不認為父親會因為母親的關係而唾棄自己，但是每回父親提起徐敏，他不免會有一絲不安。
嘆着氣，王沛離還是很高興父親不再擅自決定他未來的伴侶。
他的幸福要自己追求！
“父親，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把握自己心愛的女人。”
並不知道自己和王樺的對話已經讓身旁的男人蹩緊眉頭，王沛離只是想着那個讓自己存有好感的女孩。
那人正是不覬覦他王家財產的單純女子——藍梓瑤。
今天樊剛總覺得心情不悅。
從下午開始，他就不是很高興，因為他發現王沛離最近常常莫名其妙的搞失蹤。
再者，他發現時常出入辦公室的藍梓瑤也會和王沛離一起消失。
最近的他常常感到不安且易怒，因為他經常目睹王沛離對走進辦公室的藍梓瑤微笑；尤其當藍梓瑤回以一笑時，看着王沛離愉悅時的表情，他總會感到心痛。
“這太危險了……”
即使那天晚上自己在王沛離耳邊鄭重的宣告所有權，可是隔天王沛離仍我行我素的獨自上下班。
最可惡的是，他回到家卻不見比自己早走一步的王沛離。
回到公司詢問，甚至去了夜色，都沒有人見到王沛離。
如同現在，明明親眼看着王沛離早自己一步離開公司，但是回家卻不見他的身影。
在家裏待着也是心煩，於是他去了許久未去的夜色。
和以前一樣，負責調酒的依然是丹，不同的是他不再稱乎自己樊剛先生，而是以二少爺來稱乎自己。
看着沒有改變的酒吧，他想起了和王沛離的第一次相遇。
那時他們對彼此都有敵意呢……
自己的態度惡劣，故意讓愛面子的王沛離當中出糗，想必他到現在都還沒原諒自己。
心情不禁苦澀起來，樊剛覺得自己對王沛離的感情，或許永遠都得不到回應。
外頭的天色漸暗，樊剛卻三四孤行的飲盡杯中酒，不顧明天或許無法清醒的去上班，他覺得自己此時若不好好發泄一下情緒，待會兒肯定會給人帶來麻煩。
他不知道愛上一個人原來會如此心煩，如今這個人也許愛的不是自己，這個想法讓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害怕失去王沛離。
“丹……再來一杯。”
“您喝多了，二少爺。”丹好心的提醒他，自然沒漏看他臉上的落寂，他猜測俊美得不似人類的樊剛或許是感情受挫了。
“我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他……”或許是被悲傷沖昏了透，樊剛茫然的以手指爬梳自己有些凌亂的髮絲。“我不能失去他啊！”
自然地將樊剛指的“他”想成“她”，丹看着樊剛的目光不禁帶了些同情。
這個向來看不出有愛的男人也會感情受挫？平日威風的樣子全消失了，此時坐在吧枱邊縮着身子的他看起來是如此的軟弱。
自己必須好好安慰他才行。
“二少爺，您怎麼會失去她呢？您的條件如此好，不知有多少人愛慕着您呢！”丹說的倒也不假，樊剛光是坐在這裏，酒引來不少人的注目和遐思。
美得不可思議，卻擁有男性的霸氣，樊剛的魅力恐怕是無人能擋的。
聽完丹的鼓勵，樊剛只是微微蹩起了眉。
“不！他不一樣，他不會接收我的，他根本不可能喜歡上我。”因為情緒低落，樊剛神情恍惚的低喃着。
“二少爺，您的她可有對象？”丹仍試圖讓樊剛打起精神。
樊剛則是無助地喃喃自語着：“不……他跟她不會在一起的，我保證……”
“這就對了！二少爺，就然大局未定，您還有挽回的餘地啊！”
丹的話讓樊剛清醒了不少，他緩緩抬起頭看着不斷激勵自己的人。
“挽回……的餘地？”
可以嗎？讓王沛離對自己……
即使自己曾經那樣對他？
“是的，既然她還沒有廝守終生的對象，那麼您何不勇敢追求呢？”丹輕鬆的說著。“只要勇於嘗試，決不會一點機會也沒有的！”
“絕不會一點機會也沒有的……”喃喃說著，樊剛覺得失去的自信正一點一滴地回到體內。
是的！只要自己肯努力，也未必不可能……
沒錯，他何時變得這麼膽怯了？
以前只要是他想要的，絕對能得手。
當然，包括他喜歡的王沛離也是一樣！
大哥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他愛這大哥啊！
抬起俊美的臉龐，他給了丹一個感激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會去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