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什麼?!死青彥,你要我去告訴樂樂你不要他了?!”伍立人驚訝地對着話筒吼起來,“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才去美國念書半年耶!半年就不要樂樂了?”
青彥尷尬地笑了幾聲,“愛情這種事情本來就莫名其妙嘛!立人,拜託、拜託,我實在說不出口,你幫我去說好不好?”
“我……”這種殘忍的事情他不想做啊!
“立人,我最信任的朋友就是你了,拜託,拜託,除了你以外,我誰都不放心。”青彥非常清楚伍立人的弱點,通常只要這樣一求,他就會心軟答應了。
“可是……”
“唉,立人,我也知道是我不對,我對不起樂樂。但你想想,我在美國念完書後,很可能會留在這裏找工作,樂樂一個人在台灣也很可憐啊,不如趁早和她分手,她也好趕快另外找到新的春天啊,你說是不是?”青彥一副很替人着想的樣子。
歪理,根本都是歪理。
可是儘管心中這樣吶喊,理智也告訴伍立人不要再做爛好人,但那個“不”字就是卡在喉嚨里,怎麼都說不出口。
“立人,求求你啦……”青彥使出哀兵政策。
伍立人兀自在心裏掙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頭,“好吧。”
“謝謝你!立人,你真是大好人!”
是啊,我真是好人,好笨的人!伍立人無奈的暗忖。
他和青彥是職場上的同事,兩人在一家電腦軟體研發公司當研發工程師,一起工作了快兩年,感情很好,當初青彥追求女友的時候,他也曾在旁邊出過不少主意。
其實,當初伍立人也很喜歡程樂樂。
程樂樂是舞蹈老師,在社區的活動中心教舞,華爾滋、爵士舞、韻律舞、有氧舞蹈、瑜伽,甚至連中東的肚皮舞她都會,也從小練出一副修長纖細的身材,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女人味。
而且她人善良,長得又漂亮,說話溫柔,聲音甜美,撒起嬌來,幾乎可以媲美0204色情專線那些小姐,常讓他聽得渾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立正站好。
這麼好的女孩子簡直無處可挑,只除了一項——她個兒十分嬌小,高大的伍立人站在她身旁時,她總嚷着和他說話要一直抬頭,脖子酸死了。
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對她的好感時,青彥就已經先一步宣佈要追她。和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比起來,他覺得朋友比較重要,便把對程樂樂的喜歡放在心裏,從來沒有說出口。
才在苦惱要怎麼向程樂樂說實話,她居然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他。
伍立人嚇了一跳,接起電話,戰戰兢兢地問:“呃,樂樂,你有什麼事情嗎?”
拜託、拜託,千萬不要問他有關青彥的事情,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啊,立人,你在啊,太好了!”程樂樂雀躍的聲音卻讓伍立人心裏浮現罪惡感。
樂樂,你不要這麼開心好不好?這樣叫我怎麼對你說出口,你男朋友已經不要你了?
想着想着,一向善良的他都覺得自己和青彥一樣可惡了。
“立人,我的車壞了,可是我要趕去參加一場晚會的歌舞秀。我找了好多朋友,他們都剛好有事情,你呢?你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幫幫我?送我到酒店?”
“好,我馬上去。”他立刻發揮勇於助人的精神,一時間忘了自己還有“任務”在身。
“好,那你快點來,我等你!”程樂樂說完便掛上電話。
伍立人看着電話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瞞太久,不然樂樂受到的傷害會更大。
既然樂樂主動找他,那也好,就趁這個機會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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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立人來到程樂樂家門前,伸手按下電鈴。
門后響起細微的輕呼聲,然後是一串像是小小的鈴鐺互相撞擊的聲音響起,接着是咚咚咚的腳步聲,聽起來好像比平常沉重一些。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頓時金光四射,伍立人連忙用力閉上眼睛。
“立人,快快快!幫我拿着這個。”
他張開眼,發現手裏被塞進一頂大得誇張的金色頭飾,上頭插滿了各色華麗羽毛和亮閃閃的塑膠珠寶。
“樂樂,這是……”他抬起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眼前這個濃妝艷抹,穿着金色緊身衣,滿身亮片水鑽的女人是誰?
“快快快,我今天晚上要連趕三場大企業的晚會,偏偏我的車拋錨了,我要連換三套服裝表演,衣服那麼多,又不能騎機車,只好找你了。對不起,你今天晚上會不會忙?如果你很忙,那我叫計程車好了。”
“不不不,我不忙。”開玩笑,他才不要讓計程車司機看遍樂樂美好的身材,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樂樂雖然嬌小,但因為長年跳舞的關係,身段十分窈窕,女人味十足,如今穿上從胸部包到臀部的緊身衣,更襯托出她身材的凹凸有致,這副模樣,只要是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流鼻血吧!
程樂樂卻沒他心思轉得這麼多,她一聽伍立人晚上有空,趕忙將其他表演用的衣物都塞到他手上。
伍立人看看手上的東西,五花八門,還有一對大大的兔耳朵,難不成等下樂樂要扮兔女郎?
她怎麼會找到這種奇怪的表演?這些衣服又是哪來的?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程樂樂就已經一手拎着金色高跟鞋,一手拉着他的手臂往樓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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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你怎麼會有這種晚會的表演機會?還要穿這種衣服?”
快要被一堆閃亮華麗衣服淹沒的伍立人,很艱難地撥開一堆孔雀羽毛,才找到汽車鑰匙孔。
“其實這些企業舉辦的晚會,都很缺歌舞女郎來炒熱場子的,我是透過朋友介紹得到這個機會的喔!我的成績還不錯,兩個月下來我已經接了快十場,而且越做口碑越好耶!瞧,今天晚上就要連趕三場,跳完就可以拿現金……嗯,我算算,三場做下來……呵呵,可以讓我買一張到美國的來回機票了!”程樂樂在他身邊說得很快樂。
伍立人聽得心裏卻泛出一絲同情。
去美國,是去找青彥吧?
可是樂樂,你知道青彥已經不要你了嗎?
他轉過頭,看着正對着小鏡子補妝的程樂樂,驀地,心裏生起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慾望。
保護她不被那些色狼覬覦,保護她不受失戀的傷害,一直一直保護她……哪怕她永遠不知道,也沒有關係。
“立人,你在發什麼呆?快點開車啊!我要遲到了。”即使是催人,程樂樂也是好脾氣地說著,柔柔的嗓音配上化妝后變得嬌艷的面容,雖然很突兀,卻有一種矛盾的誘惑與吸引力。
就像一個外表成熟的美女,卻有一顆赤子之心,更能激起男人的慾望。
不經意間,他瞥見程樂樂修長白皙的大腿,頓時臉頰一陣燒熱,某種他以往一直壓抑的情感轟地燃燒起來。
他知道樂樂已經算是單身了,那麼,他現在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了啊!
這輩子總是為人想、為人做事,這是頭一回,他想要為自己做點什麼。
他想追樂樂,想讓樂樂成為自己的女人。
他的眼光灼熱起來,旁邊的小女人卻渾然不覺,還快樂地拿起兔耳朵戴在頭上比着,一心想着只要拿到了酬勞,她就能飛去美國看男朋友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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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樂樂在舞台上艷光四射,載歌載舞,還不時對台下的男人拋媚眼,只見台下喝了不少酒的主管紛紛對她大聲吹起口哨。
伍立人悶悶地坐在一旁,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實在很討厭那些男人一臉豬哥樣,他們的眼睛亮得詭異,好像光用眼神就能把程樂樂從頭到腳都看光光!
那種強烈的保護欲又在他心中升起,他很想衝上台把樂樂抱下來,用自己的衣服把她美好的身材遮起來,不給那些色狼看!
趕完了這場,程樂樂又連趕了兩場晚會,第二場她換上一件寶藍色的緊身衣,戴上鮮藍色的卷卷假髮,雙腳還套上了魚尾巴,扮成一條美人魚,被兩名俊男抬着出場。第三場她扮成兔女郎,幾乎包不住好身材的少少黑色布料裹在她身上,頭上頂着一對雪白的兔耳朵,身後還有一球棉花糖似的兔尾巴。
台下的男人們幾乎都為程樂樂瘋狂,好幾個人甚至想上台去吃她的豆腐,卻被站在一旁的伍立人用眼光一瞪后,紛紛安分地收回狼爪。
你們這些臭男人!見到美女就精蟲上腦了嗎?
伍立人心裏嘀咕着,似乎忘了他也是“臭男人”的一分子。
程樂樂在台上表演,有時也會偷偷看着站在一旁的伍立人,見到他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那兒,還不時替她擋掉那些想吃她豆腐的色狼,她心裏忍不住對他起了感激,還有一種……她不太熟悉的溫暖感覺。
有人在守護她,保護她不被人欺負呢!
好奇怪,為什麼和青彥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沒有這種感覺呢?
嗯……她趕緊搖搖頭,還是不要亂想了,如果青彥知道她這麼想,一定會很不高興吧?再怎麼說,她都是有對象的人了,不能這樣胡思亂想。
雖然……她覺得自己其實也有一點點喜歡伍立人……不過劈腿的人通常下場都很慘,她還是乖一點,一次只要跟一個男人就好了。
程樂樂在台上邊跳邊胡思亂想,所以沒看到伍立人看着她的眼光,偶爾會變得火熱,那種眼光,只有當一個男人真心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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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程樂樂表演完,她才走到後台,就有一個顯然是喝醉酒的男人快步上前拉住她。
“小姐,你好漂亮,我好喜歡你,你留電話給我好不好?”他吐着酒氣,雙手緊緊捉着她的手腕不放。
“先生,請你放手。”程樂樂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心裏有些慌。
“小姐,我真的很喜歡你啦,我不是壞人,你不要怕。”
不是壞人會這樣拉着她的手不放嗎?
程樂樂想要掙脫,卻發現男人越握越緊,她小臉不禁皺了起來,忍不住脫口喊了一聲疼。
那嬌嫩的聲音讓喝醉酒的男人頓時獸性大發,開始想像程樂樂要是躺在床上,這樣哎喲哎喲嬌叫不停的模樣不知會有多銷魂。
“小姐,我……”他一把抓過程樂樂,想要把臉埋在她胸前那呼之欲出的飽滿豐盈好好舔個過癮的時候——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放開我!”
伍立人一直跟着程樂樂身後,他早看見這個男人在糾纏她,便跑過來一把揪住男人的手臂,用力扭到他身後。
“放、放放放開我!”男人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想幹嘛?”伍立人的目光兇狠,看起來像是想當場殺了他一樣。
“我……我只是……”
程樂樂從沒見過伍立人這副模樣,有些嚇到了。她連忙拉着伍立人的手臂,要他放過這個無聊男子,“立人,他喝醉了,不要管他。”
伍立人看了她一眼,才慢慢鬆開手。
他對那男人說:“她是我的女人,你少碰她!”
男人連聲道歉,然後連滾帶爬地走了。
程樂樂還處在震驚狀態中,剛剛立人說了什麼?
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耶,而且青彥還是他的好朋友,這樣……搶人家女朋友不太好吧?
雖然她不否認自己在聽到伍立人這樣宣佈的時候,也有一些心動,可是……啊!不行不行!她不可以!一女不能侍二夫,雖然她和青彥還沒論及婚嫁,可是她不能這麼沒品跑去劈腿啦!這樣在美國的青彥不是很可憐嗎?
程樂樂完全沒想到,她認為不能對不起他的那個男人,早就甩了她,只是還沒有人告訴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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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完妝,程樂樂已經累得要走不動了,伍立人很體貼地替她將所有衣物、道具都先扛到車上,再陪着她慢慢走向車子。
只是程樂樂還沒上車,就聽見後頭有幾個女孩子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原來是剛剛一起表演的同伴。
“哎,樂樂,你有車啊,送我們一程好不好?”一個臉上撒滿亮粉的漂亮女孩問道。
“是啊、是啊,我今天晚上穿着高跟鞋跳舞,跳得小腿都沒力了。樂樂,拜託、拜託,行行好,請你男朋友載我們回家好不好?”
“呃?男朋友,他——”程樂樂想要解釋,卻又馬上被打斷。
“哇,樂樂,你男朋友好英勇啊!剛剛我都看到了,要不是他在場,你早就被那隻大色狼給生吞活剝了吧?”
幾個女孩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程樂樂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
倒是伍立人被她們這樣一說,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雖然是一場誤會,不過他很喜歡這樣的誤會。
所以他也沒有辯解,反而很有紳士風度地打開車門,“女孩子這麼晚回家不太安全,我送你們回去吧。”
“哇!樂樂,你男朋友真棒!”
“是啊、是啊,這麼體貼的男人,現在很少羅!”
女孩們高興的歡呼起來,然後一起擠上了車。
程樂樂眼神奇怪地看了伍立人一眼,他沒說什麼,只是聳聳肩,“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就讓她們誤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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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聚在一起總是關不了話匣子,一路上車子裏十分熱鬧,鶯聲笑語不斷,偶爾因為紅燈停下,經過車旁的機車騎士還會用欣羨的眼光看着伍立人,心想這男人真是他媽的厲害,一輛車居然能同時載這麼多美女又不會打架。
把那幾名女孩一一送回家后,車上也漸漸安靜下來。
當最後一名女孩下車時,她還特地對程樂樂說了幾句悄悄話,“喂,樂樂,你老實說,這個是不是你的第二號男朋友?”
程樂樂連忙辯解,“不是、不是,他是我男朋友的朋友啦!”
“你騙誰啊!只是你男朋友的朋友會對你這麼好?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喔!”
“你……你別胡說啦!”程樂樂發現自己的耳根子有點熱。
“哎呀!你男朋友人在美國,遠水救不了近火,你還真的替他守活寡啊?搞不好他早就在美國找到其他女人了呢!我看啊,這男人挺不錯的,又這麼喜歡你,你可千萬不要錯過喔!”
“我……”程樂樂想說些什麼反駁,但心裏卻同時有一絲小小的罪惡感。
因為……她剛剛也是這麼想耶,雖然只有想一下下而已,可是那種心底的私密願望被抓包的感覺,還是讓她很不自在。
“喂,樂樂,如果你不要他,那我要喔!”女孩說完后,對伍立人親熱地眨眨眼。
“你……我才不給你哩!”程樂樂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女孩俏皮地吐吐舌頭,呵呵笑着離去了。
兩個人的對話,都被伍立人聽在耳里。
對於程樂樂最後說的那一句話,他十分好奇。
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也喜歡自己?
他笑了起來,心裏有一種許久未有的踏實與溫暖。
哪怕只有一點點喜歡也好,只要樂樂喜歡他,他就很高興了。
也許……也許他真的有機會能告訴樂樂自己的心意。
告訴她,其實他喜歡她很久了。
只是,在告訴她之前,有一件事他必須先說出來。
“樂樂,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青彥他——”
咕嚕嚕……
程樂樂羞紅了小臉。
“對、對不起,我肚子餓了。”
一晚連跳三場舞,肚子當然會餓嘛!
伍立人愣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笑了笑,“好吧,我們去夜市吃點消夜吧,免得你餓壞了。”
吃飽了再說,可能會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