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事總是多磨的。
當然，所謂的磨難按照一般公式來說，通常都是父母反對、家境懸殊，或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因素，例如另外一個糾纏不清的女人，俗稱女配角。
如今就有這樣一個女人站在伍立人家門口，懷裏還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娃兒，正哭得梨花帶雨，肩膀一抽一抽的。
程樂樂是跟着伍立人一起回來的，她一見到這個女人，還有她懷裏的娃兒，也是一愣。
上次見面不是才說懷孕不久?隔了一個星期娃兒就生出來了?會不會太快了點?
林宛如等了半天終於等到這兩個人回來，她深吸口氣，使勁一哭，乘機把早就擬好的台詞一口氣念出來——
“嗚……立人，其實我上次沒把話說清楚，我、我、我……”她刻意咬咬唇，做出一副不得已卻又不能不說的痛苦模樣，“其實我早就有了你的孩子!”她看着懷裏的娃兒，嘴角偷偷露出一抹笑容。
呵呵，這下你沒理由辯駁了吧?
好歹也曾經是男女朋友，床當然也是上過了，她懷上他的孩子也是很有可能的吧?看，她多聰明!還特地去找朋友借了一個才一歲多的小娃兒來完成她的計畫。反正她的目的只是要先趕走那個討厭的女人，只要程樂樂一走，她再裝可憐，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伍立人絕對會心軟，然後乖乖變成她的奴隸。
哈哈!這個計畫真是太好了!
伍立人果然被她這一招打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林宛如懷裏的小娃兒，簡直不敢置信那是他的孩子。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啊，他和林宛如的確是上過床，但他記得那時都有做好防護措施……不過聽說即使用保險套，還是有機會中獎，要是動作太劇烈，保險套也可能會破掉，然後……
他臉色蒼白地看着林宛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是……要是那真的是他的孩子，那他也只有負責到底，娶回孩子的媽了啊!
在旁冷眼觀察一切的程樂樂心中瞭然，這一切只是這個女人的騙人伎倆罷了。
她就是吃定了立人個性好又肯負責，所以才會編造出這樣的謊話吧?
哼哼，別看她嬌小，她可是很會保護自己的“所有物”的，以前她和立人還沒有互表心意，總是曖曖昧昧，無法完全信任對方，所以上次才會輕易着了她的道，但現在不一樣了，立人已經是她的男人了，不是只有男人才會有強烈的佔有欲，女人的佔有欲更強，想和她搶男人，先看看自己夠不夠格吧!
她走上前，推開一臉呆愣的伍立人，平靜的開口，“小姐，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嗯，你、你問吧……”林宛如還在裝哽咽，心裏微覺奇怪，這個女人的反應怎麼不像上次那樣激動?
上次她立刻就賞了伍立人一巴掌耶!
“請問你是什麼血型?”
“我、我是O型。”突然被問這個問題，林宛如來不及動腦思考，只是憑着本能回答。
“O型啊。”程樂樂笑得十分無害，但那笑容卻讓林宛如感覺有些害怕，好像她心裏不知道在打着什麼整人的主意。
“那請問這個孩子……”她指指林宛如懷裏的孩子，“是什麼血型?”
呃，那個……她壓根沒想到這個問題耶!
“是、是……”既然她剛剛說自己是O型，那這孩子就說其他血型好了。“他是……A型!”
“啊?”程樂樂故意裝出很驚訝的模樣，“A型?你確定?”
糟糕!糟糕!這女人要用血型來判斷孩子是不是伍立人的嗎?
她怎麼那麼笨，剛剛都沒想到?
林宛如本來就不是很聰明，高中念的又是文組，國中學的生物早在聯考後就忘得一乾二淨，她知道程樂樂在測試她，卻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情急之下，她只好隨便亂說，看看能不能幸運蒙對?
“我說錯了，這個孩子是B型!”
“B型?”程樂樂更驚訝了，“你真的確定嗎?”
呃……看她這副模樣，好像說B型也不對。
那、那……
“孩子是AB型的啦!”兩個血型加在一起總行了吧?
程樂樂這次沒有做出驚訝的表情，反而露出冷笑，“AB型?你確定?”
林宛如吞吞口水，心裏舉棋不定，她露出求救的眼光看向伍立人，卻只見對方用懷疑的眼光回視着她。
“林小姐，”程樂樂的聲音依舊嬌柔，但是那股冷冷的氣氛卻讓林宛如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確定這個孩子真的是立人的?”
“沒、沒錯!”林宛如還在死撐，希望這個問題和什麼血型的都沒有關係。
“那你知不知道，立人是O型的?兩個O型的人絕對不可能生下A型或B型的孩子，更別說是AB型了。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程樂樂雙手叉腰，嬌小的身子瞬間生出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連比她高的林宛如都自覺矮了一截。
“我、我剛說錯了，孩子是O型的!”既然她和伍立人都是O型，那生下O型的孩子總沒錯吧?
“是嗎?”程樂樂也沒被嚇到，“你確定?”
“確定!”林宛如從鼻孔哼出一口氣。
“不後悔?”
“不後悔!”厚!問這麼多幹嘛?玩搶答遊戲喔?
“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孩子真的是O型?”
“沒錯!”
程樂樂露出笑容，轉過頭問伍立人：“立人，你是什麼血型?”
他露出好笑的神色，公佈答案，“AB型。”
“什麼?你是AB型?”林宛如臉色馬上變了，“她剛剛不是說你是O型嗎?”
“我騙你的!”程樂樂朝她吐吐舌頭，“連立人是什麼血型都不知道，就抱着來路不明的孩子跑來認親，你真是……”她深呼吸一口氣，“不要臉!”
哇!好爽好爽!她終於對這個女人罵出這三個字了!
伍立人忍住笑，走過來摟住程樂樂的肩膀，然後看向一臉呆愣的林宛如，“我是AB型，所以不管你是什麼血型，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生下也是O型的小孩的。”
林宛如憤恨地瞪着眼前親密的兩人，氣死她了!她苦心安排的計畫竟然就這樣輕易被破解了，而且還被這兩個人耍了。
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突然假裝要暈倒，露出哀求的眼神看着伍立人，“立人，我突然頭暈，可以進去休息一下嗎?”
伍立人畢竟骨子裏還是心腸好的男人，他對程樂樂露出抱歉的笑容，拿出鑰匙開門打算讓林宛如進去休息。
門才打開，林宛如突然把懷裏的小孩塞給他，然後跩着程樂樂的手走進屋裏，接着她用力把門踢回關上，把措手不及的伍立人給鎖在外頭。
“林宛如!你想做什麼?你想對樂樂做什麼?”伍立人一手抱着小奶娃，一手焦急地不斷拍着門。
混蛋!這個女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要是她敢傷害樂樂一根寒毛，他絕對不會饒她!
在屋裏的兩個女人劍拔弩張，完全忽略了在外頭快把門敲破的伍立人。
“你想做什麼?”程樂樂一點也不怕她。
“離開他。”
程樂樂聞言，不怒反笑。
她還沒見過這麼寡廉鮮恥的女人哩!
先拋棄了立人不說，和別的男人搞大了肚子又想回來占立人便宜，要他照顧她一輩子，甚至還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小娃兒來演戲，哼，想搶男人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吧?
用這種一看就破的差勁伎倆，只會惹人生厭。
“哼!你還有膽子笑，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籃球校隊的?”
程樂樂故作害怕地說：“哇!校隊耶!難怪你那麼高。”
“矮冬瓜!你也知道你比不上我啊!要是夠聰明，勸你現在就離開他，不然等下被我打得鼻青臉腫，可別怪我。”林宛如得意的說。
打架?程樂樂的眼睛突然散發出異常的光彩。
林宛如看着突然興奮起來的程樂樂，開始覺得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了……
這個小女人看似柔弱，其實說不定是個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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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立人在外頭敲了半天，裏面都沒人回應，就在他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裏頭突然傳來女孩子高分貝的尖叫聲。
“啊——你、你要做什麼?啊!別打我肚子——”
“啊——嗚——啊——嗚——”一下尖叫，一下又像嘴巴被捂住的聲音不斷傳來。
伍立人心想一定是林宛如在欺負程樂樂了。
他情急之下，乾脆直接抬起腳踹門。
砰的一聲，可憐的大門在被他發狠連踹幾下后，終於被踢開了。
“樂樂!”他衝進屋裏。
然後他愣住了，嘴張得好大，下巴差點要掉到地上。
眼前的景象和他想像的完全不同，他原本以為林宛如應該正狠狠地欺陵樂樂，沒想到林宛如居然是被欺陵的那一個!
只見程樂樂兩手扣着林宛如的後腦勺，整個人不時跳起來，雙腳懸空，然後用全身的力氣把林宛如的頭顱壓向沙發，因為每一次按壓都帶上了全身的重量，林宛如被壓得頭暈眼花，差點喘不過氣來。
程樂樂一鬆手，林宛如就連忙抬起頭，一面喊救命，一面拚命呼吸，等程樂樂全身力量又壓下來，她的嘴巴就很可憐地和沙發玩親親，聲音也全部被吞了進去。
伍立人眨眨眼，又揉揉眼，他現在應該不是在看女子摔角吧?
樂樂這一招好熟啊……
喔唷，那不是女子摔角的顏面落下技?!
伍立人吞吞口水，原來樂樂這麼可怕。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會玩摔角?
“誰厲害?你說啊，敢和我搶男人?”程樂樂氣呼呼地說。
伍立人因為太過震驚，完全處於石化狀態，根本忘記要去阻止眼前這兩個女人的廝殺。
林宛如鼓足力氣一個翻身，狼狽地趴在地上蠕動。
好可怕!好可怕!她一定要逃走!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想跑?”
程樂樂氣她老是給伍立人添麻煩，一個跳躍就撲上了林宛如背上，使出絞殺技，右手繞過她的手臂，然後反過來勒住她的脖子，林宛如拚命掙扎，程樂樂趁她掙扎的時候，用強有力的雙腿夾住她的腰部，頓時只聽得林宛如凄慘的叫聲傳遍整間屋子。
“嗚哇——我、我不能呼吸了啦!”
“看你還敢不敢和我搶男人!”
“我、我、我——”
程樂樂左手用力擰她的耳朵，慘叫聲瞬間往上提升十分貝。
“啊——不敢不敢!我不敢了啦!我耳朵要掉了啦!不要再捏了!”她哭得鼻涕眼淚都分不清，這次可是真哭不是假哭啊。
“再說一次!”
“我不敢再來了啦!”嗚嗚嗚，再來等於自找死路嘛!
“以後自己好好養孩子，不要再來麻煩立人，聽到沒?”
“聽到、聽到!你快放開我耳朵啦!”
“哼，算你識相。”程樂樂慢慢鬆開手。
林宛如像是如獲大赦，整個人貼在地上猛力呼吸好幾口之後，才稍微平靜下來，然後發現眼前的男人。
“嗚……立人……”她還想用眼淚攻勢。
“嗯哼!”程樂樂哼了一聲。
一聽見程樂樂的聲音，林宛如彷佛被雷打到一樣，立刻跳了起來，搶過伍立人手上的孩子就跑。
嗚嗚嗚，她再也不敢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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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嘴巴可以合上了。”程樂樂緩過氣后，對着看得嘴巴大張的男人說。
伍立人這才回神，“樂樂，你……”
話還沒說完，他就驚見程樂樂哭了。
她哭了?!
剛剛不是還很勇猛地把林宛如趕跑了嗎?為什麼現在卻哭了起來?難道她是受了什麼內傷?
他緊張地把她拉過來，上上下下檢查一遍，確定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及撞傷后，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在他檢查的時候，程樂樂還是嘟着嘴，眼淚掉個不停。
“樂樂，你怎麼了?”他着急地問道。
她只是抽噎着，沒有回答。
“身上哪裏痛嗎?”
她搖搖頭。
“林宛如說了什麼話讓你難過嗎?”
她還是搖頭。
基本上林宛如只是一直在尖叫而已，根本沒空說話。
“那你到底怎麼了?還是你氣我只是袖手旁觀，沒有來幫你?”
“嗚……你、你剛剛都看見了?”她害怕地問，“那、那你會不會討厭我?”
“討厭你?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這麼野蠻的人，用打架才能解決事情，可是我覺得……我覺得和那種女人根本沒什麼好說的，還不如直接證明我比她強，要她以後不要再來煩你……”說到這裏，她又委屈地看着他，“可是……可是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很兇、很可怕、很不講理?”
“傻瓜，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伍立人拍拍她水嫩的臉頰，順勢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說實話，我剛剛看到時，心裏是有點怕怕的喔。”才說完，他就看見程樂樂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不過，我並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你不可愛啊，我的樂樂是個充滿活力的小女人，我很高興你為了我，勇敢站出來把林宛如趕跑。說真的，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又沒辦法見死不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高興壞事我來做，然後你在後頭做好人羅?”程樂樂睨他一眼。
伍立人笑了起來，“你要我去做好人嗎?”
“不要，你人就是太好了，才會被欺負。”
“是啊，所以我才更需要你留在我身邊，幫我把那些想占我便宜的女人趕走啊!”
“你……你不覺得我凶喔?”她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他親親她的臉頰，“我疼你、愛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覺得你凶?就算凶，我也願意讓你凶，不過以後要玩摔角的時候記得先通知我一下，不要突然偷襲喔。”
她破涕為笑，撲進他的懷裏。
“樂樂，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思?”她抬起頭，對上他疑惑的臉。
“你是在哪學的摔角?”
“那個啊，其實是以前上防身術課程的時候，女教練教我的，她說我身手靈活，腿又很有力，只可惜身材太嬌小，不然她很想推薦我去玩業餘女子摔角。總之，我從小就很喜歡各種運動，摔角學起來也很好玩，有幾次我遇見色狼，不是賞他們一個高角上段踹，就是用絞殺技，讓他們當眾哀哀慘叫。還有一次我到台北，在捷運上碰到一個老色狼，我賞他一個肩臂鎖，然後擰着他的耳朵去找警察，那天我還不小心上了新聞喔。”
“樂樂，看來我對你了解得還不夠多，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你怕我是個和你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嗎?”她歪着頭，有些擔心的問道。
伍立人搖搖頭，“不，既然我喜歡你，就會喜歡你的全部，只是你要給我時間，讓我慢慢了解你才行，不然我真怕哪天會被你嚇死，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厲害招數沒使出來。”
程樂樂吐吐舌頭，隨即滿心歡喜地更加抱緊了他。
有個能接納自己全部的男人，真好。
“對了，樂樂，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我不是AB型的。”
“咦?”
“我是A型，的確是有可能生下O型小孩。”
“那你剛剛在說謊?”
“說謊?我只是在幫你圓謊。”
“奸詐。”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