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星期的調養,駱依辰帶着尚未痊癒的傷口,步進崔氏企業摩天大樓的總裁辦公室。
拿了崔翔兩萬塊,她決定當是薪水,盡職地付出自己一個月的時間,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互不相欠。這就是她的性子。正巧崔胤正在與崔震天通電話,證實上星期駱依辰遇害事件確是趙魁所為,只是目標不是駱依辰罷了。
崔胤只微微蹙了下眉頭,睨了她一眼,之後似沒當她存在般繼續通着電話,只是有所忌諱地放低聲調。
不意外駱依辰來上班,意外的是,她應該可以多休息幾日。
駱依辰在辦公桌前杵了半晌,見崔胤沒打算放下話筒的意思,遂逕自整理擦拭起桌面。
“不用了,助理才剛整理過。”崔胤一手搗住話筒,冷漠地說著。
駱依辰楞楞地放下手中的工作,他的冷漠早在意料中,只是身為秘書的她,在老闆尚未派下任何工作的情形下,她只能靜默立着。惶惶不安的心糾着,腦袋瓜像塞進千萬隻的麻雀聒聒噪噪的,吵得人心慌意亂。
明明是柔軟的地毯,怎麼腳底板像踩了千針萬刺般。她只敢將纖白的玉手微貼在腿側,低斂妙眉,眸光盯在紅瀲瀲的高跟鞋尖上。崔胤攘神情自若地繼續“聊”他的電話,再笨的人都聽得出來,電話兩端聊的凈是些不營養的廢話。這算什麼?小學生的罰站嗎?莫名的,喉間湧上一股委屈的哽咽,她懷疑自己是否會在下一刻,教淚水濕潤了眼眶。他究竟怎麼樣,討厭她就直說嘛!何須這般欺侮人。該怎麼辦?她可沒打算當銅像,花瓶或什麼的,送傳真、打書信、安排總裁的行程,或者應付總裁該或不該見的客人,秘書多的是繁雜瑣碎的工作要做。
“咔噠!咔噠!”一份傳真進來,這本該是屬於駱依辰的工作,欲教崔胤一手接過。內線的電話,崔胤也親手處理,壓根讓駱依辰插上手的機會都沒有。
電話、電腦、傳真機及辦公室之間,開始產生了一條活絡的動線,而這樣的忙碌動線,則由崔胤串連着,駱依辰不僅插不上手,反而成了尷尬的礙事者。
這是擺明的對她的否定與不屑。天哪!這個傲慢凌人的大總裁,不知道他正在凌遲一名無辜女孩的最基本尊嚴嗎?為什麼要如此待她?
就只因兩萬元便要踐踏凌辱一個人的尊嚴嗎?為什麼非得這般委屈,兩萬元她會給的。
當委屈的淚水潸潸奪眶而出的同時,駱依辰噙淚轉身離去,急欲逃脫這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恨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這份工作,恨自己居然連自己都無法保護,任人凌辱蹂躪。
“你去哪裏?”粗嗄低沉的嗓音從喉間逸出。
駱依辰莫名地懾住,有些失神恍惚,這竟是那般具有不容違逆的權威性,攫住她哪裏也去不了的心。
“既然你用不着我,我留在這裏不是很可笑嗎?”她的哽咽是無力的抗議,話間更像是自我的調侃。
崔胤冷漠不語,走近她身旁,霍地扳過她的身子,一隻大手朝她右胸襲去。
她驚惶地退了一步,踉蹌地跌進柔軟的沙發里,她本能的以手貼護胸口。
她渾身抽上一陣冷麻,懷疑自己此刻是否花容失色。“你想幹什麼?對我的污辱還不夠嗎?”
他置之不理,強行扳開護在胸前的手,試圖解開她胸前的排扣。
駱依辰駭然的臉色驟變,這衣冠禽獸!居然敢在辦公室里強行玷污她的身體,他都是這樣欺侮女孩的嗎!?
她嚇得連聲音都發顫:“求你,求你不要……”
哼!不要什麼,他只是想看看她胸前那道狼爪的傷痕。他大膽地掀開那衣服,縫合的爪痕汨着滴滴鮮血,不覺心頭隱隱作痛,胸口潮湧的疼憐,手也不由自主地想撫慰那撕裂的抓痕,只是手伸了一半,卻收了回來,他毅然立起身子,俊顏仍是一抹冷默。
駱依辰驚魂未定,身子發顫地瑟縮在沙發上。
“你的傷口尚未痊癒,先回去休息吧!”崔胤意外自己的心軟。
只消一道革職令,便可以決絕所有問題,但他竟狠不下心,這真是想都想像不到的意外,要開除一名新進秘書有這麼困難嗎?絕不,只消一道命令,彼此都可以解脫。
“我目前復原的傷勢,足以讓我面對工作。”她咬牙,胸還隱隱作痛。
她是白痴嗎?“我很討厭你,這理由充足嗎?”
駱依辰心頭一悸,雖這早在她意料中,只是不解。“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聘用我?”
崔胤臉色驟變,剛勁的俊顏,覆上深沉的不善詭異。“秘書只是個幌子,他們要你做我的老婆。”碩壯的身體陡地逼了過去。
那直逼而來的冽冷目光,挾着十足霸氣的掠奪。此時的他是一雙炯亮的黑瞳,想着若黑瞳換成如相片中的碧綠,那森寒……駱依辰禁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的一顆心陡地被股魔力震懾,且緊緊糾住,覺得自己無辜被捲入一場詭異恐怖的惡作劇遊戲裏。
“你好像還不了解我的意思。”他驚冷的瞳底,凝入她不善掩飾的驚徨與失措。他不懂得憐香惜玉,霸氣更是咄咄逼人的直直進迫。“他們不是在應徵秘書,而是在替我選老婆。”他嘲弄地以長指勾起她尖俏的下巴,語氣是濃濃的戲謔。“辛苦是嗎?可以想像從數千佳麗中脫穎而出,成為幸運的寵兒,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你的獎賞不是桂冠、權杖,而是我,讓你在一夕間飛上枝頭作鳳凰的我。你多幸運哪!只要我們結婚,你成為崔氏財團的總裁夫人,羨煞天底下所有女人。”
駱依辰駭然失色,天知道!她不想成為什麼了不得的總裁夫人,自認命賤的她,絕非是可悲的宿命論者,但她什麼也不敢奢望,自己很單純的只是想要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
“你很討厭我,是嗎?”剛才霸氣凌人的男人確實這麼殘酷地說,駱依辰努力護衛自己最後的尊嚴。“我報到的第一天你就明白的表達你的討厭,你讓我參與收購案,只是你施捨的憐憫,或是屈服某種無奈的壓力;在游泳池救我,只是單純不願成為殺人的兇手;企圖玷污我,更是你討厭我的惡劣行為,是嗎?”駱依辰彷彿找到討厭眼前這男人的理由,每個事件都足構成對他的不屑,為這樣的爛男人掉眼淚,一點都不值得,真傻!“也許有大多女孩想攀龍附鳳,而你們這些富家子弟,也總以為權位、財富,可以教任何人屈服,但在你們自認理所當然的自以為是里。總有例外,而且很不幸的,讓你遇上了。我是只平凡的麻雀,載不動鳳凰艷麗的羽翼,請你替我轉達他們別再騷攪我了。”他們指的是崔震天及崔翔。駱依辰不卑不亢地說完話,人便憤然地奪門離去。
崔胤完全愣住了!向來只有他給別人震撼,沒人敢如此大膽向他進行“震撼教育”,而且對方居然還是個柔弱的女子。
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是典型的西北雨,啪啪地打在帷幕玻璃牆上。
愛上一個人,絕對不是無端沒道理的。從見到駱依辰第一眼的時候,自己便有了愛的感覺;當時他以為只因她的側臉神似可可,此時他更加了解,一位不卑不亢的女孩,那份吸引人的魅力。他以為只要駱依辰離開,整顆心將再度完全屬於可可的,只是——在駱依辰毅然消失在辦公室的剎那,他的心起了自己怎麼也料想不到的變化。
駱依辰,這個不卑不亢的女孩,在他的心田裏植進了牽挂的的感覺。
她脫俗的凈麗、高雅的氣質,及面對記者會時臨危不亂的冷靜、沉着,還有她的單純……散發著極不單純的魅力,攻佔了那原本只屬於可可的心。
崔胤落寞地跌坐在沙發上,失焦的眼神凝在雨水拍刷的玻璃牆上,模糊的神智跌入寂寞的空洞裏。他期盼可可的愛,將他從強烈吞噬心靈的孤寂空裏拯救出來,但,這次,可可卻無情地拋棄他。
胸口那朵血紅烈焰圖騰隱隱作痛。聰明的女孩,愛上他等於選擇死亡,她的離去等於為自己尋得一條活路。
天!她不是聰明女孩,為什麼還要笨得踅回來。
“對不起!我回來拿傘。”外頭雨勢滂沱,逼她得再面對一次討厭的男人。
是擺在秘書辦公桌內的一把碎花小陽傘。崔胤的黑瞳倏沉。“這把雨傘……是你的?”
難不成是你的。“我需要證明些什麼嗎?”駱依辰一刻也不願待在這兒。
“慢着!”崔胤的口吻幾乎是命令。“我曾遺失一把與你同樣款式的雨傘。”
也就是說,他懷疑那把雨傘是屬於他的。駱依辰猶記得接獲錄取的那天,她出去買貓食,因過於興奮,忘了帶傘出門,結果那把傘便奇迹似的從天而降,活脫脫是老天的恩賜。
“約略在你報到的兩天前,從這棟大樓停機坪被風吹落的一把傘,而那把傘在我心中佔有相當的地位。”這是可可僅留下來的遺物。
小器巴拉的,一把雨傘而已嘛!才不稀罕咧!駱依辰冷冷地將傘遞還過去,一刻也不想留。
“慢着!”握着那把傘,崔胤突然覺得那把傘像失去了什麼意義似,好像可可的靈魂已不存在那把傘內。“這場雨不小,你就這樣走?”
多可笑,不這麼走,那要怎麼走?好奇怪的男人,剛才那冷漠無情的態度,全跑到哪去了?她嘲諷地說:“對一個你討厭的人,表達你的關懷,不覺得自己虛偽得很噁心嗎?或是你們打算用這把傘,繼續玩着耍弄人的無聊遊戲?”
崔胤木然地看着她再度從辦公室消失,這樣的悍然,這樣的絕裂,再度在他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的震撼。
她是怎麼樣的女孩?究竟是什麼蒙蔽了他犀利精準的觀察?引以為做洞悉人性的本事,在頃刻間喪盡,自己彷彿走進迷霧森林裏。
打在玻璃牆上啪啪的雨聲,搗亂了他紛攪的思緒。
不,不行,絕不容許自己產生任何愛的情愫。對於鍾愛的女人而言,他的愛是包裹一層糖衣的致命毒藥。
天啊!間接殺害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何等殘酷。一個可可的犧牲已經夠了。
???
驟降的頃盆大雨,打亂了都會忙碌的步調,卻似陣急驚風似,來去匆匆。
駱依辰羞怒地步出崔氏商業大樓時,天空已剩雨後的殘雲,陽光緩緩從雲朵后探了出來,唯有濕滑的地面,證實這場滂沱大雨驚人的威力。
心情直盪谷底的她,還真恨不得讓場大雨淋醒自己,狠狠淋場雨或許會讓愚蠢的腦袋清明,也好讓自己明白,這些日子究竟過着怎樣的日子。
好獃喔!恨死自己不夠聰明的小腦袋瓜,哪個被當猴戲耍的人,心情會舒坦的。
真想好好痛哭一場,好哀弔自己的悲哀。
什麼爛總裁嘛!就算扛着八人轎來抬她,都別指望她回去。要找份工作,哼!愁沒有嗎?這城市沒聽過餓死人的。不知怎麼地,從踏出崔氏商業大樓后,駱依辰只承認有那麼些不嚴重的悲情,反倒更加有自信了。
一部加長型勞斯萊斯緩緩駛近,若不是自己反應快,恐怕要被窪地濺起水漬,污了身上的衣服。
“哇!這不是崔大總裁的秘書嗎?怎麼看起來臉色不怎麼對勁?”探出車外的是自命風流倜儻的展臣。
她有一萬顆炸彈隨時會引爆,識相的話,能閃多遠就有多遠,尤其是臭男生。
展臣嗅出濃烈的火藥,這反倒讓他更加亢奮。“該不會真讓我們崔大總裁炒魷魚了吧?嘖嘖!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不過沒關係,我聘用你,你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陪我吃飯、喝咖啡就行了。當然……”能上床的話,嘻!嘻!那是再好不過了。
駱依辰不理不睬,逕自走在濕漉漉的紅磚道上,加長型勞斯萊斯亦步亦趨地緊跟着不放。
“喂!美人兒,怎麼這才幾天工夫,就成了冰山美人。上車,讓我陪你消消氣,解解悶。”展臣一副糾纏不休的耍賴德行。
德行,不長眼睛的爛男人!大概沒吃過被女孩修理的苦頭。
駱依辰佇立腳步,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可怖笑容,發出嗲嗲的怪聲:“展大哥,你真了解我現在悶了一肚子氣。那你真的想替我消氣解悶嗎?”故作妖嬈風韻之態,媚眼撩人地猛放超強電波。
展臣吞咽了口口水,胸口燒起灼熾的燥熱,雖說朋友妻不可戲,喔!不對,是崔胤自己不要這性感尤物的。他瞪大眼睛,一副饞狀垂涎地說:“榮幸之至,崔胤那傢伙不懂得憐香惜玉,就由我來好好安慰你,上車吧!”他迫不及待地挪出個位置。“我沒說要上車那!”駱依辰從皮包裹掏出一串鑰匙,笑得令人心驚膽戰。“你知道嗎?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有一件事,能讓我發泄心中的悶氣。”
“什麼事?”展臣有不妙的預感。在她手中拋玩的鑰匙,顯然具有十足的破壞性威脅。這個小妮子,該不會……
噢!媽呀!她居然敢……“咯滋——”一聲鑰匙畫在車體上的尖銳刺耳聲,划進展臣心窩。
該死!我的寶貝勞斯萊斯房車。
以為這麼便宜呀!只一道刮痕就善終了事,搞清楚!她的怒火是擁有萬頓炸彈威力的。駱依辰咧嘴一笑,不徐不緩地走到車前,很不客氣地在光可鑒人的綻亮引擎蓋上,大剌剌地畫了只可愛的小豬豬,還很誇張地畫了個特大號的豬鼻。
她滿意地瞧了瞧自己的傑作,咧嘴對車內的展臣笑問,又似自問自答:“這樣滿意嗎?喔!還不滿意啊!”
展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早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駱依辰好不認真地,像畫家在自己的畫中,雞蛋挑骨頭似的想着還能修飾什麼。然後,她猛然露出燦然一笑。
喂!夠了,夠了,本少爺怕你了。
展臣還來不及驚聲尖叫,引擎蓋上多了“淫火蟲”三個大字。
這惡女還想怎麼蹂躪他的寶貝車?忙不迭跳下車的同時,一部公車緩緩駛近。
嘻!配合的恰到好處。駱依辰得意地對他扮了鬼臉,迅速跳上公車,溜嘍!來啊!來啊!有本事開那部豬頭淫火蟲車子來追啊!
展臣為之氣結。氣的不是得花十來萬小錢,為車子重新裝潢烤漆;吐血的是,竟然會被個小丫頭整的這麼徹底難堪,空前的挫敗哪!
???
哈!哈!展臣也有栽在女孩子手上的一天。
這檔蠢事,應該足夠讓崔胤捧着肚子笑上個三天三夜;可眼前的,像是展臣不認識崔胤般,除了露出算得上是反應的小小錯愕外,俊顏上依然掩不住駱依辰憤然離去時的失落感。
“真想抓來,狠狠地打她的小屁股。”展臣氣呼呼。
崔胤的魂像被駱依辰勾走般,壓根沒將展臣的話聽進耳里。
展臣意外崔胤失神恍惚的模樣,這不該是他所認識的崔胤,着魔了不成,他在他木然的眼前揮揮手刃確定他的反應,調侃地說:“崔大總裁,需要我請位道士替你收魂嗎?
崔胤緩緩回過神淡問:“你這逍遙浪子,光臨大駕有何貴幹?”
為了收購案的事,不過他更關心這大總裁與新秘書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他慘遭池魚之殃。“我相信你有將女孩弄得死去活來,搞到去自殺的地步,但你居然有本事將個溫柔婉約的女孩,弄成變態的破壞狂。”他是搭計程車過來的,車子直接進了烤漆車廠,要他坐着畫了只豬頭,並寫了淫火蟲三個大字滿街跑,那自己不成了這城市最大的笑話嗎?
崔胤承認是他惹怒了駱依辰,但用膝蓋想也清楚,是展臣不長眼睛自找苦頭的。他緩緩閉上眼睛,理都懶得理。
“喂!你到底對人怎麼樣了,該不會霸王硬上弓,把她給嗯嗯了吧!”在展臣閱女無數里,駱依辰算不上那種以貌取勝的超級美女,可那氣質散發出來的高雅質感,可稱得上是美女中的極品。
什麼嗯嗯,崔胤沒好氣地賞了他一記白眼,沉沉地說:“我請她走路了。”
展臣錯愕了下,旋即爆出笑聲:“太棒了!”嘿嘿!這下機會來了。
崔胤警告道:“最好別動她的腦筋。”
展臣不服。“喂!你愈來愈不上道了,自己不要推出門外的,還不許人撿,是什麼心態嘛!”
崔胤凝肅,警告語氣轉濃:“少動她的歪腦筋!”
“太霸了!搞清楚,她可不屬於任何男人的,包括你,誰都有權利追求她,懂嗎?”
“你今天才認識我嗎?”崔胤的眼光冷得似刀光般。
他的霸道還真沒幾個拿他有轍。“好算我怕你了,真夠朋友。”展臣酸不溜丟的,猛然會意過什麼,賊賊地笑間:“你該不會愛上她了吧?”
崔胤陡地悸動!不過就短短的一場雷陣雨的光景,在他心中的那座天秤已分不清駱依辰與可可孰重孰輕了。可可祭日甫過,心卻在不知覺中地微妙轉移及背叛了。除了可可外,未曾有過任何女子能像駱依辰一般,可以在他心湖裏掀起絲絲漣漪。
展臣輕易洞悉他茫然的困惑與心虛,消遣地說:“感覺這種東西很微妙的,可以欺騙別人,但騙不了自己,一但它駐進心裏后,你連否認的勇氣都沒有。”
沉默等於是自己的默認嗎?他通惡這種感覺,但他真的沒勇氣承認。如同自己無法承認竟能如此殘酷傷害駱依辰,便,他確實傷害了她。
“唉!老天待你實在太殘酷了。”展臣着實同情,生命里少了愛情的滋潤,生命還有何色彩可言。
崔胤回以冷漠的表情,但眉間深蹙疑惑,瞳眸里是進一步探問答案的訊息。
“你所受的答案就像是愛滋病,只要堅持不上床的原則,你高興怎麼談戀愛都行。”展臣似認真又似玩笑。
是的,據說,只要沒有性愛接觸及血液感染,對方就不會在一年內病逝,唯一幸運的,唾液是安全的:也就是說,他最親密的極限是接吻。
女人會只滿足於接吻這種小case的親密極限嗎?至少他辦不到。“這封她是不公平的,而且我並不想背叛可可的愛。”他沒權利自私地要求對方守活寡。
展臣不想再因為可可的愛與他爭個沒完沒了。“沒聽過一物降一物嗎?有一魔自有一法可以破除,現在尋不出破解之術,並不代表它是絕咒。”
崔胤可沒那麼樂觀。“我們進出雲南苗寨,已不下百次了,至今不仍是一無所獲嗎?”
展臣真想給他個千斤錘,好敲醒他的腦袋。“你向來不是那麼容易絕望的人。”
是的,他絕不是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曾經他就是不信邪,不信天底下有不解的詛咒,結果呢?殘酷的事實,奪走了可可,奪走了他的摯愛。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許任何的狼人去碰她。”尤其是展臣,仍存有狼人獸性的他,難保獸性大發,”六親不認的傷了駱依辰;畢竟,他曾有過不良紀錄。
展臣氣急地辯說:“那次是意外,要不是那賤貨惹惱了我……”
“別說了,你多的是窈窕美眉。”打駱依辰的主意,先問自己有幾條命。
展臣沒轍!只保能扼腕。
適時進來的頎健身影,打破了僵局。呵!呵!真是稀客,這風流小子不是在夏威夷做日光浴,泡妹妹去了嗎?
果然是一身健美的古銅色肌膚,依然是那吊兒啷噹的瀟洒德行。
展臣笑說:“好小子,自己跑到夏威夷風流快活,居然也不照會一聲,瞧你這德行,告訴我,有多少金髮美女死在你手上。”
崔翔那炫耀的笑意活脫脫想要讓展臣嫉妒死似。陽光、沙灘、美女,人生愜意不過如此,但他今兒不是來炫耀風流韻事的。
“這趟夏威夷,總共花了一萬多的美金,再加上我應得的報酬,兄弟一場,就算五萬美金吧!”崔翔將明細表遞給了崔胤,賣關子地說:“對你而言,就算是十萬美金都算便宜。”
崔胤、展臣一頭霧水,沒頭沒腦的,他在搞什麼飛機?
“關於延續咱們崔氏狼族純正血統的大事。”崔翔依然盡吊胃口。
崔胤討厭這種兜圈子的談話方式。“有話直說。”
崔翔洒脫進來,坐定沙發后,徐徐緩緩說:“這趟夏威夷,別以為我只是去逍遙快活,我——找到了——破解詛咒的辦法了。”
崔胤、展臣錯愕。這怎麼可能?崔胤更是震驚的難以置信,苗人下的詛咒,怎麼可能在美國尋得破解之術,況且都經過那麼些年了……
崔翔解釋:“其實在到夏威夷之前,我先到雲南苗寨部落,原本也不敢抱任何希望,而幸運之神總是眷顧着我,我意外地在途中救了一位苗寨耆老,透過他的引見找到擅自施這個絕裂詛咒的巫師。由於這巫師早定居了夏威夷,所以我直赴夏威夷,因為無法確定是否能尋得破解之術,所以沒事先通知你。”嗯!酬勞應該收五十萬美金才划得來,雖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崔胤喜出望外,激動地問:“什麼方法?”
崔翔遲疑許久,顯然是種棘手的方法。“這詛咒是老爸背離了苗女的詛咒,所以也稱之為的最毒辣詛咒,因而也必需以愛最殘酷的方法破解。”頓了半晌繼續說:“必需以愛你的處女之血浸泡其中,這稱之為聖女血浴,而且浴中必需加入百朵出污泥不染的蓮花瓣,浸泡一天一夜后,再與聖女交合,身上的烈焰自然消失,而破除這毒辣詛咒。”
崔胤駭然,這根本辦不到。“沒有別的方法嗎?”
崔翔無奈輕笑,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崔胤沮喪地跌坐下來。聖女血浴,那等於要犧牲一名處女的生命,誰願意做這樣的犧牲?縱使有人願意,自己又怎麼忍心如此殘酷。
“那好辦!目前就有最佳人選。”展臣叫着。“除非你老哥將她吃了,不然我絕對相信她是處女。”
崔胤斷然地拒絕:“我警告過你,別打駱依辰主意!”
“喂!我是為你好那!”展臣嚷着。
“我不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崔翔愣了愣,他們說的是誰啊?
“他那個新秘書。”展臣一副可笑地說:“你老哥真的愛上她了。”
崔翔詫然,不會吧?!老哥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嗎?嘿!老哥開竅了。
但最重要的。“她也愛上老哥了嗎?”
展臣悲觀的發笑,回想剛才那火爆狀況。“恐怕不怎麼樂觀喔!你老哥開除了她。”
噢!服了他這寶貝老哥了。崔翔的瞳眸里,閃爍着某種企圖,他得想辦法引誘駱依辰愛上他這個蠢老哥不可。
崔胤凶厲地瞪着崔翔,警告道:“你們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我絕不許你們動她的主意。”
呵!呵!聽聽老哥這嚴厲的警告,他果然愛上那個姓駱的女孩了。
???
唉!這年頭的工作還真難找,梅雨季過後頂着毒辣的太陽找工作,更不是件舒服的事。
駱依辰拭去額上的涔涔汗珠,眯着眼看着一塊寫着“金星傳播公司”的招牌,她呼了口氣,傻呼呼地走了進去。
征模特兒,月入數十萬。月入數十萬那!這麼算來,不消兩年,便可以為自己及五隻小寶貝買個穩定的窩。
她提起勇氣撳了門鈴,開門的是名蓄着長發,穿着極富高雅,透着濃濃藝術氣質的男子。這是一張擁有教女孩子心動的俊顏。
那男子睡眼惺忪,大概是被吵醒的樣子,而在乍見駱依辰時,他猛地眼睛瞪大,精神一振,看了她手中握了份報紙,心中竊喜。
“小姐來應徵模特兒?”男子笑容優雅。果然是不可多得的模特兒,一副很寫真的身材。
駱依辰怯怯地點了點頭。
那男子親切地招呼她進門,遞了張名片,並要她寫下履歷表、身高及三圍。
名片的頭銜是經紀人,叫陸喬。
駱依辰謹慎地環視屋子裝潢,是屬於兩房一廳的公寓式房子,充當辦公室的客廳,像是擺場面地放了幾張辦公桌,牆上貼滿時下受歡迎的名星宣傳照,且全是清涼泳裝照。有一間門上掛有“攝影棚”牌子的小房間,眸光滑過另一間房,門扉半掩,透過門縫赫然發現一名雪肌玉膚,全身裸露的少女趴在床尾抽煙,豐腴的乳房擠到胸側,圓潤的臀部誘人地左右搖擺,修長的大腿蹺了起來,無聊地上下擺盪。
駱依辰霎時紅了粉頰。那叫陸喬的男子,顯然發現駱依辰見到這一幕春色,忙將門扣上。
這樣的傳播公司,在傳播什麼?懷着幾分狐疑,到底還是詳盡地填了履歷表,既來之則安之吧!抬頭同時,才發現陸喬正站在她前方。
謹慎地以手貼住胸口,他剛才看到了什麼?雖然穿的不是低胸性感衣服,但寬鬆的領口,以剛才兩人的距離及角度,絕對足以讓陸喬一飽眼福。
不過這個經紀人,雖有雙邪邪使壞的神眸,怛那優雅的舉止,具有涵養的談吐看來,該不會是個下流無恥之徒。
陸喬優雅地對坐在沙發上,凝瞳認真地看着履歷表上娟秀的字跡。
駱依辰除卻疑慮,反不安地搓磨手心。殊不知,她的不安早收進陸喬的餘光里。
少頃,他的目光移到駱依辰身上,露出親切優雅的笑容。他的親切使她感到舒服,卻不敢正視那邪邪的目光,低垂粉頸,將眸光擺在鞋尖上。
“你是塊未待琢磨的璞玉。”陸喬的語調是柔柔的磁性嗓音。“只要稍加調教,必然成為日後模特兒界裏焰照的閃亮之星。”
駱依辰可沒被這番吹捧,迷昏了腦袋。她窮怕了,只想確定是否真是月入數十萬。“關於你所說的報酬……”
陸喬失笑,好像她問了笨問題似。“月入數十萬輕而易舉,我旗下的模特兒,哪個沒這身價,尤其老天賞給你這副吃這行飯的本錢,想不紅都難。”
駱依辰喜上眉梢,忙問:“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陸喬取出份合約,遞給她。“只要簽下這合約,你就是公司旗下的模特兒,我們會安排密集的訓練課程。”
“這合約……”
“沒什麼,只是雙方的權利、義務約定。就公司而言,怕將你訓練成模特兒后,或成名后,為利所誘而轉投他人旗下,這對公司不啻是種損失。”
駱依辰還是謹慎地約略看了下台約書內容,在看到保有基本一萬元車馬費后,便不假思索地簽下名字。
“好了,歡迎你的加入。”陸喬收妥了合約書。“接下來該替你拍幾張宣傳照,進房間換衣服吧!”
駱依辰微微愣往。
“房間裏面有我女朋友,她會幫你的。”
駱依辰卸下戒心,既然是人家的女朋友,就沒什麼好顧忌,且在她單純的思想里,沒有女人會幫男人來欺侮女人的道理。
她躊躇半秒,走進房內時,那女孩子早為她準備了套衣服,雖然同樣是女人,保守的她仍無法泰然面對不着寸縷的赤裸女體。
她端詳她的身材曲線,笑說:“很棒的身體,這套性感泳裝絕對適合你的身材。”
泳裝?駱依辰詫然地瞪大眼珠子。老天知道,除了包尿布那嬰兒時,她可沒穿這麼清涼過。呵!呵!那得要有多大的勇氣啊!
“把衣服脫了。”那赤裸的女子說的挺自然的,好像女孩子穿的過於保守是種罪惡似。
駱依辰的縴手無助地抓着裙擺,她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在這陌生豪放女面前寬衣解帶,一絲不掛地袒程相見。
那女子戲謔地笑了笑,還是她替駱依辰脫去身上的套裙,並解下她的胸罩及褻褲。曲線窈窕曼妙的身材,連豪放女都羨慕的嘖嘖稱嘆。
“哇!好一副完美無瑕的身材。”豪放女大膽地盈捧那弧線優美的豐腴乳房,捏捏那圓渾的豐臀,滑上柳腰間窈窕的優美曲線。“太完美了!如此曼妙迷人的身材,讓衣服裹起來,真是可惜。”
駱依辰彆扭羞赧地閃躲在她肌膚上遊走的嫩手。奇怪的觸感,惹得她不自在的渾身疙瘩。千萬別說這豪放女是同性戀。
她拒絕了豪放女,克服心理障礙,決定自己穿上那兩件式的三點式性感泳衣。
陸喬眼睛一亮,眨都不捨得眨地,目光沒半刻離開過盡露“內在美”的駱依辰身上。
“陸先生……”羞羞怯怯的抖音。
“喔!”陸喬乍醒,為自己的失態,表達搖頭的歉意,誠懇地說:“請原諒我的失態,你的完美使我不忍將目光從你身上移開。”一番讚美后,引導駱依辰進攝影棚。
“哼!你這隻偽善的色狼。”豪放女醋味溢滿房間,妒笑地將門扣上。
陸喬的誠懇及在指導擺拍姿式時很君子的保持安全距離,逐漸讓駱依辰釋懷心中忐忑的戒心。
完成了拍攝工作,由陸喬送出門后,駱依辰為自己存有戒心的胡思亂想而覺得可笑。
“對不起!我能先預支兩萬嗎?”人已出門口,駱依辰這才敢厚顏要求。
陸喬爽快答應,連借據都省了。
駱依辰滿心歡喜地踏出大樓時,腦袋瓜似乎才真正清明般,浮上許多疑惑。
為什麼整間傳播公司不見半個職員?而傳播公司居然沒一個攝影師,而由經紀人親自操刀掌鏡?那個豪放女真是他的女朋友?
還有……那份合約?
???
駱依辰昂首闊步地走進崔氏商業大廈,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不卑不亢、理直氣壯地走進這幢商界巨獸的肚子裏。
今兒,本姑娘是來還錢的,她不再是那個狂妄做大的總裁小秘書,而是傳播公司的模特兒。
陽關道與獨木橋從此劃分界線的開始。
“你們別再費心為我尋找什麼聖女了!”粗嗄的低吼,懾住駱依辰正欲踩進總裁辦公室的腳步。
她貿然地出現,像是股穩住眼前亂流的氣壓,所有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全含着喜出望外的詭異喜色,除了崔胤的錯愕外。
哇!真巧,崔氏家族該來的,一個不少,全都報到了。駱依辰樂於見到這難得的大場面,趁此將話說個明白,撇個清楚。“你還來做什麼?”崔胤不悅地說。在這喜出望外的氣氛里,顯出不協調的突兀。
他凌人的氣魄,總是那麼輕易震懾她的心。她屏息,深吸口氣,從皮包里取出兩萬現金,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來還錢的。”頓時失措,不知該將這筆錢交給誰的情況下,索性擺在總裁辦公桌上,旋即離去。
“慢着!”崔翔喚住,斜睨了那疊現金一眼,他根本不在意這丟進水裏,迸不出半聲氣的小錢,他好奇的是——“你這錢是從哪來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很欺侮人那!“我有義務向你提出報告嗎?並非每個人得靠你們崔氏的施捨,才活得下去。”駱依辰凜然地回說。
哼!老天真不公平,獨寵了崔氏家族,排開顯赫的身份、地位、財富不說,三兄弟各領風騷的俊美,足可氣死天底下每個男子。駱依辰還想着,如果崔氏出了個女生的話,肯定會是個教全天下男人撞牆流鼻血的超級大美女。
知道眼前這二位俊美男子的手足關係,還是從陳媽口中得知。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崔霖的儒雅俊秀,當時遭襲接受急救時,她對這名主治大夫都還辨視未清呢!
她喜歡崔霖的俊秀,不似崔胤的霸氣凌人,更無崔翔那放浪不羈的風流,俊得教人覺得舒服。
“駱小姐找到了另一份如意的工作?”崔霖磁性的嗓音,含露溫文儒雅的溫柔,似輕拂面頰的春風。
“一份小工作。”至少不用看崔胤的臉色。
崔翔笑得好不失望,沒戲唱了,對於這樣的結果,着實也教崔震天大嘆無奈。
“趁這時我們把話說清楚,現在我將總裁開除了,所以請你們別再來騷擾我。”揚眉吐氣的感覺真棒。
“恐怕暫時不行。”崔震天搖頭。
“為什麼?”還想怎麼樣?加利息不成。
“你遭受襲擊的那件案子,攸關一條人命。”崔震天說。
“難不成你懷疑我是兇手?”張大眼睛看看,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況且自己還是個被害者呢!“你們怎麼不去查看看是哪家動物園養的大熊跑出來闖的禍。”
依駱依辰在醫院提供的筆錄上記載,由於在漆暗裏,她只見到一團黑茸茸的龐然大物,閃着兩顆灼熾森冷的碧綠眼珠子,在還來不及看清是什麼怪物時,已遮天蓋日地朝她撲來,她直覺那應該是只大熊。
崔氏一伙人面面相覷,從駱依辰的陳訴及胸前所受的傷痕,幾乎可以斷定是狼人所為。
“我可以走了嗎?”駱依辰表現出她的厭惡。
崔震天沒轍地一笑:“我有逮捕你的理由嗎?”
他沒有,所以駱依辰自可挺起胸,昂然地走出總裁室。
所有目光皆悻悻然地投給崔胤一記訕笑,那表情似在調侃崔胤的無能,無能的任一名女孩子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崔胤面無表情,心底有種微妙強烈的感覺,直朝心底某個失落的角落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