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仲秋的午後,風兒輕輕、暖暖,很是舒服。
上官紫音在書齋外的廊上擺了張長桌,試着把仞壁上的飛瀑、古松之美畫在紙上,高晉之還沒領回去的兩隻仔貓,正在他身後的雪白狐氈上嬉鬧着。
龍傲天回到水雲閻,悄然無聲走至他身後,看着愛人專心一意地繪着山水美景。也許是獨居慣了,所以他一個人時總能在一些小地方找到樂趣。
龍傲天怕突然出聲嚇着了愛人,便輕輕咳了聲再輕喚:「紫音。」
上官紫音聽見喚聲便停筆,轉過身來看着他。「什麼事?」
龍傲天在狐皮上坐下,微笑着說:「過來休息一下吧,我今天下山,回程時在城裏買了件很漂亮的東西要送你。」
上官紫音依言擱放畫筆,起身走至他身邊坐下。「什麼東西?」
龍傲天舒臂將他摟在身畔,從懷裏掏出一個綉着黃菊的硃色錦囊,打開錦囊倒出兩朵以純金打造,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耳飾,花心的點點紅玉花蕊,更是璀璨奪目。
「送你的。」
上官紫音看着他掌心的這兩朵金色小花,心裏實在不懂這兩朵小花究竟有何用途,拿起仔細端詳后問道:「這種小花要做什麼用?」
他的純真令龍傲天感到可愛,遂笑着說:「就是戴在耳……」未完的話卻在他將目光移視愛人的耳朵時倏然而止。天啊!他竟忘了件事,他的愛侶是男人而非女子呀!搞不懂自己在買這東西時在想些什麼,當時只覺得這耳環好漂亮,愛侶一定會喜歡。
「耳什麼?」上官紫音翻來覆去就是不明白這小東西的用途,最後索性塞在耳洞上。「是這樣嗎?」
愛侶把耳環塞在耳朵里的樣子有點滑稽,可是龍傲天卻笑不出來,誰教他買了個漂亮卻不適用的東西回來,他只得伸手取下那耳環裝回錦囊中。「這東西是給女子用的,我一時傻神買了不適合你的東西回來,還是扔了吧。」話落束緊囊口揚手就欲往外扔。
上官紫音見狀卻忙出聲阻止:「都已經買回來了,為什要丟掉呢?我不合用可以給適合的人呀。」語畢想了想:「可以給青青呀,她是個姑娘,應該會喜歡才對。」
龍傲天聽到他提了個女人的名字,心裏頓覺醋意翻騰,不由皺眉問道:「青青是誰?」
「青青就是苗青青呀,每天端洗臉水、送飯、洒掃的婢女呀。」上官紫音答。
原來是那個丫鬟呀,書他以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狐狸精來勾引愛侶呢。反正在他認知里,那些婢女的名字都叫「喂—」,哪管她們真正的名字是叫青青、綠綠還是花花呀。
龍傲天這才釋懷地點頭。「好吧,就依你,把這東西賞給她吧。」話落就欲把東西遞給愛侶。
上官紫音不解地看着他。「拿給我做什麼?你拿給她就好了。」
龍傲天只好先收回懷裏,心裏卻另有打算,等愛侶沒看到的時候就把它給隨便扔了。
這時,從睡房門口采出張俏麗的小臉,輕喚:「公子,洗澡水準備好了。」話落看見域主也在,小臉不由駝紅着又縮了回去。
她就叫青青嗎?龍傲天回頭問:「你現在就要洗澡啦?不是說好晚上要一起洗的嗎?」
「不是我要洗,是要幫大白和小黃洗澡。你幫我把畫收起來,順便再到房裏拿條幹凈的布來幫它們擦乾。」上官紫音說完抱起兩隻小貓就轉往後邊的澡堂。
龍傲天只得依言而做。自從和愛侶一起生活后,他常常被指使做這做那的,要是讓下屬們知道,他們平日高高在上的首腦,在水雲閣里不但沒了平日的威風,還要親自打理家務,像疊被子、換枕套,洗杯子、收碗筷等等的,保證所有的人聽了下巴全驚訝得掉到地面了。
無奈歸無奈,但他也不敢在愛侶面前抱怨半句,因為愛侶獨自生活慣了,舉凡食衣住都自己打理,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應該要自己動手才對,誰教他那麼地愛他呢,他說什麼他就照做,就怕他哪一天突然說要回西華山去,不跟他這個惡人工一起生活了。
收好畫紙和畫具后,龍傲天回到房裏準備拿塊乾淨的布,卻看見苗青青正在桌上擺點心,他想起那耳環的事,如果沒把耳環拿給這丫鬟,愛侶若向她問起,他免不了會被愛侶埋怨,想想不如現在就拿給她吧。思畢便從懷中掏出小錦囊遞向她。
「你叫青青是吧,這個給你。」
苗青青受寵若驚,略略遲疑后才敢伸手去接,待見主子遞來的是個小錦囊,還有點沉呢,不覺就問:「域主,這是?」
「沒什麼,一個小東西而已,你喜歡就留着,不喜歡就扔了。」龍傲天說完轉身從貓籠旁的小簍子裏拿出一條幹凈的布,便離開睡房走向澡堂。
域主竟會送她東西!苗青青愣然回神后打開小錦囊,倒出一看是兩朵純金打造,脈絡隱約可見,蕊心還鑲着紅玉的牡丹花耳環。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天大的幸運會突然降臨,她從十三歲被派到這裏當差以來,到如今已是整整四個年頭了,今天是域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送她東西,而且一出手就如此貴重,難道域主對她……
光想到這裏,苗青青的一顆心狂跳得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了。
翌日,苗青青把那對耳環戴了起來,一早便心情愉悅地走上二樓,想用最溫柔的心和最燦爛的笑容,去伺候她心目中如神般令她崇敬和渴慕的男人。可是,當她進到睡房走巨大床邊時,看見那虎皮踏墊上只有一雙靴,而且是上官紫音的,不覺大感失望。
當苗青青把早飯擺上桌,正想退出之時,床帳被掀開來並繫上,上官紫音坐起掀被就欲下床。
苗青青見狀只得上前問候:「公子早。」
坐在床緣的上官紫音聞聲便抬眸上看,見她已將那耳環戴上,雖覺和她有點不大相配,但仍綻開笑容贊道:「好漂亮的耳環,你戴起來很好看。」
苗青青根本不想得到他的讀美,虛應了聲便退了下去,她步下樓梯來到一樓的大廳。
宗龍正巧從外面進來,看見這丫鬟耳上戴了副與她十分不搭的耳環,那耳環不但手工精細且蕊心還鑲上珍貴的紅玉呢,漂亮是漂亮,但苗青青的氣質遠配不上這耳環,使得它變得很突兀,不覺就問:「你這耳環打從哪裏來的?」
苗青青聽見他問起耳環,甜笑着說:「這是域主送給小婢的,域主還說我戴起來很好看呢。」說完羞怯地低下頭故作嬌柔地走了出去。
宗龍聽了不由一愣,待回神后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不由心想:這丫頭見鬼了!跟隨主子近五年了,曾幾何時聽過主子對誰說出一字讚美的話來了。現在冥域上上下下只有公子有本事叫主子向東,主子不敢往西。
苗青青仔細地擦拭着龍傲天睡房裏的每一件物品,她要讓她最崇慕的男人住在她親手打理,最乾淨,最舒適的睡房。當她整理至那張大床邊時,目光不由投向那看來十分柔軟舒適的紫貂皮睡墊、那對綉枕,以及疊齊的絲被。
從她被派到這裏當差以來,直到不久前她還被嚴禁進入這間睡房,域主以前是不睡這房間的,而是睡在樓下的一間雅房,域主不睡這裏是因為域主一直把它視為未來的新房。
看着大床上的貂皮睡墊和床前的虎皮踏墊,苗青青突然有着強烈的渴望,她想親手摸摸那貂皮和踩上虎皮踏墊的感覺。
她轉首朝外看了眼,前不久域主才帶着雙衛說要陪公子去後山采果子,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何不趁此機會呢,反正她不說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思畢,她便脫去鞋襪,赤腳踩上那虎皮踏墊,很舒服的感覺呢。
苗青青旋了一圈后,坐上大床伸手輕撫着貂皮,真的很舒服、柔暖,睡起來的感覺應該很好,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傾倒在床上,深深一嗅似乎可聞到一股淡淡的男性氣息,是那麼地令人陶醉。
苗青青閉上限,讓思緒飛向遙遠的迷幻空間,她彷彿看見自己躺在一張由百花鋪陳的香床上,那宛若天神般的男人來到床前低頭凝看着早已渾身嬌軟的她,他那熾熱的眼神,似炙陽般燒燙着她的全身,溫熱的大手在她身上不安份地游移着,喔……
約莫半個多時辰,龍傲天手提一籃艷紅山果相愛侶走了進來,兩人瘧進房裏俱因眼前所見的景象而愣了一愣。
龍傲天一愣過後大為光火,低罵一聲:「這該死的賤婢。」話落上前把提籃往桌上一放,就欲揪起那該死的丫頭從窗戶扔出去。
上官紫音見地上還擺着水桶和抹布,忙伸手拉住他。「傲天,沒關係的,青青一個人要打理這麼大的一棟樓,偶爾也會覺得累呀,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睡,床就借她休息一下吧。」
龍傲天聞言只得勉強抑住滿腔怒火,愛侶心性善良又體恤下人,只得點點頭。「好吧,看在你替她說話的份上,今天就姑且饒過她。」
上官紫音對他綻開讚許的笑容,走至床邊拉開被子輕輕覆在苗青青身上,回頭笑說:「當主人的別這麼小氣,我去把山果洗一洗我們一起吃。」話落提起那籃山果走了出去。
龍傲天沒有跟着出去,只是用狠厲的目光瞪視着那沉睡未醒的賤婢。
未久,床上的苗青青動了一動,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翻身爬起,接着她便發現身上竟蓋着絲被,一轉首又看見域主站在圓桌邊,目光灼然地看着她,那眼神不由令她憶起那綺夢,霎時臉酡心跳,急忙跳下床來螓首低垂絞扭着雙手,吶吶道:「域……域主,小婢放肆了,請原諒、」
若不是愛侶的那一席話,龍傲天早把這丫頭扔出窗外,管她會斷手、折腿或沒命,最後還是深吸口氣說:「你若累了就在自己房裏休息,打掃的事也用不着急在一時半刻的。」
苗青青簡直是受寵若驚,這麼溫柔的話竟會出自冷傲淡漠的域主口中,她抬首看着他,感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龍傲天移開視線淡淡地說:「沒事就先下去吧。」
「是。」苗青青應聲過後趕忙穿上鞋,俏臉通紅地提起水桶急急離開,離開時還不忘含情覷了他一眼。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龍傲天才對外喚道:「雙衛進來。」
片刻,宗氏兄弟進來應道:「域主有何吩咐?」
龍傲天冷聲命令道:「剛才有隻臭貓跑到床上搗蛋,你們去叫洗衣房的人來把那張紫貂睡墊和虎皮踏墊拿去弄乾凈,絲被和枕頭全扔了換新的。」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一頭霧水的宗氏兄弟互看片刻,宗虎才說:
「公子昨天才幫貓兒洗澡而已,應該不會臭得這麼快吧,況且前幾天公子也把貓兒抱到床上一起午睡,域主回來看見了也沒說什麼,還走過去逗貓呢,怎麼今天就……」
宗龍可沒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他認為主子口中的臭貓並非真正的貓兒。雖說主子在男女關係上有些隨便,但情感上是有些潔癖的,他的心就一如他對那張豪華大床的堅持,不是他心屬的那個人,誰也不能去碰觸大床上的任何物品。
思畢,宗龍抬手一拍小弟的肩頭:「主子說什麼,我們做什麼就是了,我去叫洗衣房的金大娘她們來處理。」語畢轉身走了出去。
宗虎也只好過去先把絲被和枕頭略作整理,準備扔了。
苗青青在龍傲天的睡房裏,趁着龍傲天去處理域中事務,上官紫音在隔壁書齋練字的機會,對着銅鏡搔首弄姿了起來。
最近她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美了,想起幾天前,從未正眼看過她的域主,竟會買耳環送她,直呼她的名字,讓她睡上那張鋪着珍貴紫貂皮的大床,還溫柔關心她是不是太累了,她有預感她就快要變成飛上枝頭的鳳凰,成為高高在上的域主夫人
不過,橫在面前有着層層的阻礙,若不設法越過這些阻礙,她是無法獨佔域主的。該怎麼做才好呢?苗青青開始在房裏踱步了起來,轉了幾圈后快步離開睡房。
約莫一刻鐘后,苗青青端着一個銅製長方托盤,上置一把剪刀和木梳,來到書齋輕喚了聲:「公子。」
正在專心練字的上官紫音聞聲停筆,回頭應道:「什麼事?」
苗青青將托盤放在桌上,甜笑着說:「小婢瞧您的頭髮有些長了,想幫您修整一下。」
「有嗎?」上官紫音本能地摸摸頭髮,半年前他自己才整理過一次的,應該還不會過長,但見她都把工具準備好了,也不好回絕她的好意,遂點頭:「也好。」
苗青青見他同意便上前解開他的束髮帶,用木梳輕輕梳理,他有一頭豐厚又細又黑的髮絲,梳理過後她拿起剪刀一束一束仔細地剪,並把剪下的發全放進托盤裏。
兩刻鐘后,苗青青已幫上官紫音剪好了頭髮,梳理過後又重新束上髮帶。「行了,公子。」
上官紫音轉首看了眼,她似乎剪了不少的頭髮,遂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小婢先告退了。」苗青青端起托盤便退了出去。
正午,龍傲天回到水雲閣欲與愛侶共進午餐,當他看見愛侶那短了好幾寸的頭髮時,傻楞了好一會兒才急急上前問道:「你……你……的頭髮怎麼剪了,誰替你剪的?」
「青青呀,她說我的頭髮有點長了,稍微整理一下比較好。」上官紫音如實回答。
「該死的賤婢,是誰允許她可以如此擅作主張的!」
龍傲天撫着愛侶那頭被剪得只剩及肩的發,他真的心疼死了,更恨不得立即把苗青青碎屍萬段。
龍傲天愈想愈火大,不禁恨聲道:「我現在就去宰了那賤婢,連前幾天大膽睡在我們床上的帳一起算。」話落就欲去聲人。
上官紫音見狀忙拉住他。「傲天,別生氣,這事情沒有那麼嚴重:」
龍傲天停住腳步回頭氣問道:「什麼叫沒有那麼嚴重?她把你的頭髮剪成了這樣,我……我很心疼哪!」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是因為捨不得才生氣,只要有關於他的事,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顯得有點在乎過頭了,遂笑着勸道:「真的沒關係,頭髮和指甲一樣都會再長長,過一段時間它就會長得和原來一樣長了,下次我一定婉拒她的好意,這樣好不好?」
龍傲天可不敢這麼想,愛侶心性溫柔善良,現在說會拒絕,但要不了多久一定忘得一乾二淨。
上官紫音見他似還怒氣未消的樣子,就說:「如果你肯不再計較,晚上我就和你玩『親親』。」話落俊顏飄上兩朵淡淡的紼雲。
「真的!」龍傲天聞言立刻化怒為喜,進一步要求:「那——再加『抱抱』好不好?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抱抱』了,我好想、好想呢。」
的確也好幾天沒有魚水交歡了,上官紫音俊顏上的緋雲更紅了,點了點頭。
怒氣立即拋出九霄雲外,龍傲天擁着愛侶走向桌邊。「我們來吃飯吧,我下午沒事可以陪你去後山采果子,你說好不好?I
可以四處去走走,回味以前山居的生活,上官紫音當然很高興,便點頭同意。
這日早上近巳時,宗龍奉命回到水雲閣的書房拿點東西,正當他登上二樓,從外面的迴廊繞至書房時,正聽見裏頭傳來公子和苗青青的對話。
「公子,您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小婢最近學會了煮壽麵,如果公子的生辰快到了,小婢可以為公子煮碗壽麵祝壽,讓公子能歲歲平安。」她說。
「我是庚子年四月六日申時生的,日子早已過了,況且我從來也沒吃過什麼壽麵的,就不必麻煩了。」他笑說。
她似有點可惜地輕「噢」一聲,「這樣啊,那就只好等明年嘍。篸茶我端來了,公子要記得喝喔。」她說。
「好,等涼點我再喝。」他說。
宗龍直到聽見她下樓了,才上前輕敲門板。
上官紫音聞聲轉過頭來,看見他從廊外進來便問:「什麼事?」
宗龍笑着說:「域主要我回來拿總收入帳冊,綠緞皮的那本。」
上官紫音站起走至另一張書桌,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厚厚的綠緞皮冊子交與他。
宗龍接過冊子便離開。
下午,宗虎回到水雲閣,因為負責採買糧米的人要下山,域主要他回來問問公子,是否有什麼想買的東西。
宗虎尋至書齋,從敞開的大門瞧進去,看見上官紫音在書櫃前找書,一旁苗青青正在擦拭古董花瓶,正當他開口欲喚叫之際,竟看見苗青青故意將花瓶推倒落地摔碎。
上官紫音聽見碎裂的響聲便轉過頭來,苗青青則像是受到極度驚嚇般張大嘴巴:
好半響,她才驚慌失措地揪着胸口衣襟,慌急地說:「糟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打破了域主心愛的花瓶,域主一定不會饒過我的。」
上官紫音見狀憐憫地說:「沒關係的,我就跟傲天說花瓶是我打破的,傲天就不會責怪你了。」話落蹲身去撿拾花瓶碎片。
公子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他知道只要把責任攬在身上,即使是天大的事域主也不會責備他的,宗虎覺得他真是個「賢淑」的另一半,但就在此時,他卻看見很不可思議的事,剛才還慌亂無措的苗青青,這會兒竟突然蹲下身去一把奪去上官紫音拿在手上的花瓶碎片,上官紫音的手掌自然就被割出了一道傷口,鮮血霎時如泉涌。
不但上官紫音呆了,就連在外頭的宗虎也呆了。這丫頭找死嗎?打破花瓶已經夠糟了,現在竟遺書公子受傷,讓主子知道了她焉能活命。
苗青青卻像是早有所準備般,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塊棉布按在他的傷口上。
門外,宗虎思付過後佯裝才剛回來的樣子,進入后故作一愣,接着上前急聲問道:「怎麼了?公子怎麼受傷了?」
上官紫音正待回答,苗青青卻搶先說:
「公子打破花瓶時不小心割傷了。」
上官紫音不由愣了一愣,接着心想她也許是怕被責難所以才這麼說的,遂點點頭:「就是這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宗虎看了苗青青一眼,說道:「我去拿葯和布條來包紮。」話落起身走向睡房。
一會兒,宗虎拿來上好刀傷葯和布條、剪刀,動作俐落地替他上藥、包紮。
苗青青則趁此機會把那塊沾着鮮血的棉布收進懷裏,然後幫忙遞剪刀剪布。
她所有怪異的舉動全被宗虎看進眼裏,待包紮妥當后,他把刀傷葯和布條,剪刀拿去歸位,苗青青則開始收拾花瓶碎片。
返身回來,宗虎才把回來的目的說出:「採買糧米的人等會兒要下山,域主要我回來問公子有沒有想買的東西。」
上官紫音毫不思索便說:「我要買幾本經書。」
買經書要做什麼?該不會是……這話若讓主子聽見了會怎麼想,也許會猜測他的伴侶是不是突然間想開了,要去青燈伴古佛了。那還得了!主子恐怕會凶性大發,跑去殺光那佛寺的僧人,還放火把寺廟燒成一片廢墟……正當宗虎胡亂猜想之時,上官紫音繼續說道:
「因為從小師父就教我念經修心,我每天都有念經的習慣,離開西華山時,我以為會再回去,所以就沒帶經書出來。」
他的話里有着淡淡的思家之愁,宗虎能體會這種毫無預警的遺憾,遂點點頭:「好的,我會把這些話回稟域主,公子有沒有要指定哪些經書?」
上官紫音搖頭。「不用,只要是經書就可以了。」
宗虎點頭表示明白,離開水雲閣後邊走邊想,要不要把剛才的事據實稟告主子呢?若說了,苗青青那丫頭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想想還是先算了,如果她再犯一次,到時候再去向主子稟告吧。
仲秋之時,秋菊盛開,一年—度的中秋佳節即將來臨。
這幾天,分佈於大江南北的分舵紛紛這人送回大大小小的禮品、珍寶,也有不少人回到谷里和久別的親人團聚準備共度佳節,雇請的幾個戲班也陸續到達搭台。
龍傲天則趁着大夥忙着過節之事時,偷閑個幾天想好好陪伴愛侶,不過這幾天愛侶卻怪怪的,兩天前嚷着頭痛,找來高晉之問診卻毫無異狀,但自那以後愛侶常常恍神發獃,喚叫也不答,直到伸手推他才如夢初醒般回神。
龍傲天盤膝坐在床上行功二十一周天後,睜開眼睛卻還不見愛侶進來,半個時辰前他說要去外面餵魚,怎麼餵了這麼久?他不甚放心地下床穿上鞋想出去一探究竟。
龍傲天推門走了出去,便看見愛侶背對着這邊蹲在水槽前,隱約可聽見刀在木板上切剁的聲響,他不由眉頭一皺疑念暗生,不過是切個飯粒,需要這麼大的力氣嗎?遂邊想邊向他走去。
可是,當他走至愛侶身邊低頭一瞧時,不由嚇了一大跳,原來愛侶不是在切飯粒,而是在殺魚!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切魚,因為他正把—條約莫小拇指般大小的魚切成了好幾段。
一愣過後他問道:「紫音,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魚給抓出來切成這樣?」
上官紫音恍若未聞,仍繼續切剁着小魚,似不把魚切剁成泥不甘心似的。
愛侶實在太奇怪了,龍傲天伸手去推他的肩頭。「喂,紫音,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上官紫音像是突然被嚇到般驚醒過來,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他愕然,待看見匕首是握在自己手上,不由大感不解。
這時上方傳來龍傲天的話語聲:「噯,我說紫音,你到底在幹什麼,想吃魚就告訴我,我叫廚房弄給你吃,這些你從小溪里撈回來養的魚,既養不大也不好吃,你殺了它要做什麼?」
「我……我……」上官紫音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明明記得是在切米粒餵魚呀,怎麼弄到後來是把魚兒撈起來殺了?而這過程他卻沒有任何的記憶和知覺,怪了!思畢不由辯解道:「我記得我是在餵魚呀,我……我真的不記得有抓魚起來殺呀。」
愛侶這幾天真的有些奇怪,龍傲天只好蹲身拉過他的手,用山泉水洗凈他的手和匕首,掏出手巾幫他擦乾,柔聲說:「沒事的,也許是你昨晚沒睡好的關係,你現在回房去把桌子上的參茶喝了,然後上床去睡個覺,醒來就會沒事了。」
上官紫音實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只好依言將匕首歸鞘,起身走回睡房。
龍傲天待他進去后,才用小水瓢舀水把魚和血水沖乾淨,沖凈后不由暗忖還是找高晉之來看看愛侶究竟是哪裏不對勁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