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那天後,我向舍監申請換宿舍,原因是——室友品行不良,經常夜遊,影響作息。

由於舍監阿姨對我的印象本來就不錯,加上黎占元的品行惡劣如同他俊美般名聲遠播,所以一下子就許可了我的申請。於是,我又搬回個人宿舍。

接着,我開始努力找機會堵在大學部門口。

「請問小兮學姐在嗎?」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從教室走出來,我揪住對方。

怎知道,居然是上次來宿舍大鬧的那個女生——江又菁。

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你找喬子兮?她剛剛看到你,就先從後門走了。」

我聽了想追過去,怎知道江又菁居然環住我的腰。

「學弟,你真的對我沒興趣?上次在宿舍你對我那麼凶讓我好不甘心……」

厭煩的想掙脫時,我不經意轉頭,剛好看見喬子兮和她的幾個朋友,說說笑笑的從教室走了出來。我愣住了,第一個反應是轉頭瞪着抱住我的江又菁。

去她媽的!這個女騙子!

掙脫了她,我轉身去拉住喬子兮的手。

「小兮學姐……」

「放開我,你不是找到新女朋友了嗎?」她平靜的說,漂亮的眉輕輕擰着。

想解釋些什麼,怎知道江又菁從後面又抱了上來。

「雨寒,你不是說你已經跟喬子兮分手了嗎?怎麼可以這樣玩弄我?」

她這句話音量不大,卻剛好可以讓周圍幾個三姑六婆聽到。

手腳冰冷,我頓時無法反駁。

於是沒有幾天,我變成大家眼中一個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

謠言應有盡有,例如:因為會偷偷帶女孩子去宿舍過夜,所以向舍監提出個人宿舍的申請。

還有,第一系花到手了不珍惜,居然也對第二系花江又菁有了非分之想。

◇◇◇

幸好已經接近學期末,在撐過期末考後,緊接着是暑假的到來。

暑假開始了。我卻窩在宿舍里一個星期,每天除了生理需求而必須出門買便當外,其他時間我都不開機、不開窗戶。

我整整瘦了一圈。

內心不僅對喬子兮深感抱歉,也對黎占元有着淺淺的思念。

我的心情好複雜,半夜,常常做惡夢。

夢中不是自己被黎占元強暴,就是喬子兮傷心失望回頭看着我,然後對我置之不理的畫面。在我幾乎要動到尋死的念頭時,我期望有人能給我我還活着的感覺。

第一個想到的,是喬子兮溫柔的笑容;然而,如今那已經不屬於我。

第二個想到的,則是黎占元的體溫。

想着想着,我露出嘲諷的笑容。沒想到,我最後還是要靠他。

拿起手機,我撥了電話給他。

(喂……)電話那頭傳來猶豫的聲音。

「黎占元,來我房間找我。」

五分鐘后,黎占元果然來了。

我對他露出勾引的笑容,將唇輕輕貼上他的。

想必他也知道最近關於我的流言吧!

我對他露出譏諷的笑容,然後自己扯開襯衫。

「來吧,盡情欺負我吧……」吐着氣,我吻在他的脖子,感覺着他的體溫,那種充滿生命的感覺。「對我粗暴一點……讓我感覺你的存在。」

讓我感覺活着的存在感。

「蕭雨寒,你變了。」

看着我,他眼中居然閃過一抹情緒。那是憐惜嗎?

「占元,叫我寒……」我又吻住他的唇,曖昧地笑了笑。

我偷偷搖了搖頭,嘲笑自己想太多。

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對我憐惜?他愛的是搖學姐,不是嗎?

所以,我推斷那應該是同情。

我有如社會上吃過牢飯的更生人,正渴求着重生。

張開雙腿,我期盼着能接受性愛的洗禮。

讓污穢的我再臟一點……墮落一點……

這樣的話,我會覺得以前的那些污穢,根本不算什麼。

◇◇◇

或許早在我進入台北這所學校,就是錯誤的開始。

一直到我畢業的前一個星期,喬子兮突然出現在我的宿舍門口,嚇了我好大一跳。

一直以來,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諒,更不敢再隨便給女人承諾。

看着那憂傷又濕潤的眼眶,我在宿舍門口忍不住吻上她。

心中發誓,這次一定要好好對她,我要給她幸福。

基於這個堅定的理念,我決定和黎占元徹徹底底分手,切斷身體上所有的牽連。

而在畢業典禮當天,我也拿到了成績單。

打從我兩年前和黎占元繼續着rou體關係后,我就開始策劃出國留學的事宜。

這件事連家裏我都沒提起,因為這是我的決定;我希望未來大學四年都在國外自力更生。

所以,當我拿到留學許可證后,心中的雀喜難以形容。

我出國留學的事情還沒跟喬子兮提起,不過我們約好她一放假就來台中找我。

然後,收拾行李,我在沒有和黎占元好好告別的情況下直奔台中。

一回到台中,我沒有給父母質疑和反對的機會,丟出留學證明和護照,表示我的心意已決。

父親淚眼婆娑的求我,我卻聽不進去。

「你遇到壞人怎麼辦?」媽咪很是擔心。

「我身體強,不怕。」我沒說謊,這三年來我又長高了,現在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也重了,而且高二下學期加入高中籃球隊后,身體變得很結實。

在和黎占元有着不純潔的關係後期,有一陣子曾是我在上面壓他,有時還會故意用很勉強的姿勢壓迫他,想讓他嘗點苦頭。

「你英文說得通嗎?」爹地找借口拖住我。

我直接從口袋翻出英文教授級的認證,他們頓時啞口無言。

但那眼神卻有點驕傲又有點不安,像是在說——我們的寶貝兒子,何時都這麼大了?

「怕什麼?又不是不回家了。」我嗤之以鼻。

我心中已下定決心,如果喬子兮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願意等我四年,我回國就會娶她為妻。

然後我喜歡同性的心情將永遠被深藏在心底,一切彷彿不曾發生過。

想着安排好的將來,以及喬子兮願意套上那枚戒指的瞬間……

我感覺內心充斥着滿滿的幸福。

然而,似乎又有那麼一個小洞破在某處,讓我的幸福感覺慢慢消散……

為什麼?

我想了很久很久……總是沒有答案。

一直到我在和父母道了晚安,親了親兩個姊姊后,上床睡覺時卻想到一個人。

黎占元……那傢伙現在人在哪裏?

看着窗外那輪明月,我的思緒跌回過去,憶起這三年來和他之間的點滴……

喬子兮在一個星期後來到台中。

我平靜的告訴她我的決定,而她臉上竟平靜得讓我訝異。

「妳願意等我嗎?」我忐忑不安的問。

她噙着無奈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我才剛和你破鏡重圓,你又要我等?」她的語氣既無奈又悲哀。

「對不起……」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抓緊被單。

接下來我們彼此沒有再說話,我心中很是不安。

感覺她的吸氣聲越來越急促,當我按捺不住的想抬頭看看她的臉色時,卻被床單上幾滴濕潤的水漬嚇傻了。

「小兮……」我驚愕的看着她,只見兩道清澈的淚水滑到下顎。

「我不要等……不等了……」她不斷搖着頭,幾乎快要崩潰。

我這時候才深刻感覺到,以前我的所作所為帶給她多麼大的傷害。

我抱住她。「等我……拜託,我不會讓妳寂寞的。」

她仍是不斷搖頭。「我好怕……我不想等了……」

看着她晶瑩剔透的淚珠,我想起口袋裏的鑽戒。

然而,現在不是拿出來的時候,她根本不願意等我。

是我的錯!兩年前,我不該讓她在大雨中等我的。

緊緊的抱着她,我只希望她能夠早日諒解我……

其它的,我的未來、我的計劃,早已拋到腦後。

才剛重新起步沒一個月的情感,在今晚我抱着喬子兮不斷的道歉呢喃中,再次畫下句點。

待在國外的生活相當充實。每個人都是我的勁敵和朋友,每天為報告和考試忙得焦頭爛額,沉溺在忙碌的快樂中。

回到宿舍則是倒頭就睡,連沉思或發愣的時間都沒有。

偶爾才會在搭公車時,想起不願意去回想的那個男人--

黎占元,高中時影響我最深的男人。

如今,沒有和他聯絡也有兩年多了。

偶爾我也會想起小兮……記得我要離開台灣時,在機場她流着淚吻上我的唇。

而那枚戒指,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來的勇氣。

我不敢再隨便給女人承諾。

「雨寒,放學後有空嗎?」

肩膀被人拍了下,我聽到熟悉的聲音,以及不標準的中文。

轉頭,看見班上足球最猛的高材生庫爾正一臉笑意地看着我。

有着彷彿高級絲綢般的金褐髮絲,性格的顴骨……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淡褐色眼眸,低沉性感的聲音只要在你耳邊呢喃,就足夠讓你的性慾攀升到最高,庫爾是班上女孩子們私下討論最想上床的男性。

當然,我會知道這些,都只是聽謠言的。

「庫爾,沒事幹嘛講中文?」我笑了,跟他一起並肩走在學校的步道上。

到了校門口,他開車,很紳士的讓我先入座。

「這是禮貌啊,邀約別的國籍的男士共進晚餐,以對方的語言詢問是基本禮儀。」

和身高一百九十五的他走在一起,才一百八十三的我一點也不算高,坐在前座,我打開窗戶,讓涼風吹了進來。

「約我吃晚餐?都已經快要聖誕節了,你不約班上那些痴痴想你的金髮美人,居然找我?」我不屑的瞥他一眼。

「金髮美人怎麼比得上你?」

他不帶下流意味的吹了聲口哨,帥氣性格的臉龐早在上車前就引來路邊不少女人的注意。

我又笑了,不相信的搖了搖頭。

沒發現自己的微笑讓庫爾一愣,臉色則明顯一沉……

吱……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道緊急煞車后,我感覺眼前一片黑影。

唇上,是兩片溫暖而性感的唇瓣。

是的!庫爾吻了我。

「庫爾!你幹什麼?」

直到感覺對方溫熱的舌頭想撬開我的唇,我才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他。

不敢置信的擦着唇上的溫熱,我覺得內心某處似乎被打開了。

庫爾對我激烈的反應愣了下,然後露出性感的笑容。

「不過是個吻,你太激動了,雨寒。」

他用流利的英文說著,聽在我耳里相當可惡。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我搖了搖頭,對他皺着眉頭。

我的回答讓他眼神落寞。「不是玩笑。」

「咦?」

「我不是在開玩笑,雨寒。」他苦笑着,一手撐住方向盤。「為什麼我要約你出來?我就是有事情想跟你談談……」

我感覺身體僵硬,有種渾身冰涼的感覺。

我一直把他當朋友的一個男人居然吻了我?

「我愛你,雨寒。」他認真的看着我。

沒有太過訝異,我只是木然的瞪着他。

剛來美國時,我沒什麼朋友,是庫爾主動來找我的。

沒想到,他一直是用這種眼光看着我的?

「你可以給我機會嗎?你應該也是不討厭我的?」

他說著,臉靠了上來,俊帥的五官在我面前放大。

我腦袋嗡嗡作響……

他看我沒有反應,就又吻住我。

直到那溫熱的舌滑進我口腔恣意探索,我都沒有反抗。

我心裏自嘲着……人都已經在國外,沒想到還是跟同性牽扯不清。

接着,我想起了黎占元那個傢伙,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不準靠近我。」

從那之後,每當庫爾靠近我,我就會提出這句警告。

而他,也表現得相當紳士。

打從那晚后,他就沒有碰過我任何地方。

那個吻是句點。

然而,離畢業還有一年多,我認為自己沒有精力一直這麼防着他。

何況,庫爾說的對,我也並不討厭他。

只不過,在心理層面上,某處就是會因為他的關係而隱隱作疼……

不知道黎占元過得好不好?

畢業后就沒有聯絡,我無法想像冷傲的他現在過得如何。

這個疑惑和思慮,在我決定回台灣看望家人的前一天得到解答。

當我收到一張來自台灣的明信片時,內心的撼動是難以形容的。

因為寄件人黎占元!

而那張明信片上除了黎占元新的手機號碼外,剩下的只有三個字--

回來吧!

我看得當場落淚,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年來,內心所累積的思念居然有這麼多。

毫無猶豫的,我在兩天後上了前往台灣的飛機。

「爸爸……別擔……嗯,我很好,今天下午會到,比預計早兩個鐘頭。」

「不用來接我啦,我自己搭車……」我笑着,內心暖暖的。

而我事先和黎占元通了電話,他說要來接我。

通話中也知道這兩年,他繼續升上北祿的大學。

「OK,掰。」

關上手機,手中捧着熱咖啡,我從咖啡的倒影中,看見不安的自己。

兩年不見……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黎占元。

我也有傳了簡訊跟喬子兮說我要回台灣的事情,然而她卻沒有回復。

所以,提早兩個小時到達台灣的事情我也沒有再跟她說。

現在,內心充滿着的,是黎占元要來接我的這件事。

伴着睡意,在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台灣。

這兩年不見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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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愛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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