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平地起風雲

第一集 平地起風雲

山上的桃花又開了,水塘里的荷葉長的鬱郁叢叢,荷花也露出尖尖的頭窺視着世間的一切。這已是第五個年頭水塘里的荷花早早的露頭了,甚至還有開花的。這對外來的人來說的確有些不可思議,可對這裏的人們來說已習慣了早春的荷花。山上山下的田中早有農人開始耕作了;踏春的人們也開始三三兩兩結伴去踏春遊玩了。

這天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龍崟一直看着水塘里一朵盛開的荷花,而他妻子孟柳卻在他身後一直默不做聲地看着他。自衡水回來后,這兩三年中他就一直都悶悶不樂。

忽然,孟柳問道:“衡水到底生了什麼事?”

龍崟不答反問:“你今天怎麼問起這事了?你可從沒問起過。”

“就因為我從沒問過,所以我才問。”

龍崟轉身看着孟柳,想了想,才道:“在我們去之前,杜爾良被人打傻了;而丁駝不知所蹤。我們也曾到處去找過丁駝,但都沒找到。後來有人在離衡水百裡外的一條小河裏找到了他的屍體,好像是溺水而亡。”

孟柳很驚訝:“我實在不敢相信,凡是看到過江湖十三令和那青年的人,甚至傳話的人也非死即傷,而且這些人里也不乏高手。況且丁駝也是識水性的,怎會溺死在一條小河裏?這豈非怪事?”

“這是不是就叫做陰溝裏翻船?”一個稚氣的童聲問道。

龍崟夫婦在江湖上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耳聰目明,百餘丈內是否有人經過都會知道,可今天為一樁離奇命案攪得心神不寧,竟在身旁來了其他人,而不自知。詫異間,二人忙回頭,見近處的籬笆下一字坐着三個孩子,左邊最大的十一二歲,中間一個也就七八歲,右邊最小的才四五歲。正是自己的三個兒子:長子龍瑾、次子龍琿、和吳非女兒吳雨蓮同時出生的三子龍珏。

龍崟板著臉問道:“誰說這叫陰溝裏翻船的?”

龍瑾眨了眨眼,道:“說好聽了就是被小人暗算。”

龍琿學着龍瑾的語氣道:“其實就是學藝不精。”

龍珏學着龍琿的語氣道:“到不如說是陰溝裏翻船好聽點。”

孟柳一時間笑彎了腰。

龍崟哭笑不得的來回看着這三個孩子。半晌,才好容易冒出一句話來:“你們三個幾時跑到這裏來了?”

龍瑾道:“你們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在這兒了。”

“那就是說,我們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

三個孩子一起點頭。

孟柳笑道:“好了,別再說了。瑾兒,你歐陽師父說過今天要來,帶弟弟進屋去等他。記住,他來時你要過來告訴我們。”

龍瑾答應一聲,帶着龍琿、龍珏一起走了。

龍崟望着三個孩子的背影嘆道:“我有些擔心這些孩子。”孟柳站在丈夫身旁,靜靜地聽着他說的每一句話。“特別是珏兒,雖說他才到五歲,但他很聰明。”

“的確。我的武功——除內功及相關的功夫外——差不多他都學會了。”

“我的功夫他也學去了五六成。他確是塊學武的料。”

“可一般的孩子在這個時候連跑都還跑不太穩呢!”

“這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

“是不太一樣。”

“他可有些驕傲。”

孟柳道:“我們不能太慫恿他了,不然他會從小就目中無人的。”

龍崟輕聲道:“可他有理應驕傲的一切。”

二人突然對望了一眼。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住在這裏這麼多年,就為了躲避清廷耳目,擴充人馬,以圖他日能舉義旗,還我漢家江山本來面貌;更是為躲避當年的仇家。如今,你又出江湖,難道你就不擔心被清狗和仇家現?”

“如果出去會被現。那麼,我們在這裏招兵買馬也會被他們現的。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你只要照看好孩子們,教他們習文練武就可以了。”

“我知道。”孟柳有些無奈地回答。

“爹。”龍瑾還沒跑到父母身邊便大叫起來。“歐陽師父和鐵師父來了。”

龍崟夫婦迎了上去,並問:“什麼時候來的?”

龍瑾氣喘着道:“我們到家時歐陽師父他們已經來了。”

龍崟道:“走,我們回去。”

夫婦二人剛要走,龍瑾又拉住龍崟,神情古怪地道:“爹,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龍崟問道。

龍瑾有些不自然地道:“歐陽師父和鐵師父好像很喜歡三弟。”

龍崟夫婦對望了一眼,孟柳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出來的時候聽鐵師父說,三弟慧根好,武功根基好,是難得的武學奇才,世間少有。他說這話時表情很高興。”

龍崟點點頭,道:“知道了。走,回去。”

三人還沒到家門口,便看見歐陽然和鐵翼在院裏教龍珏打拳。

一套破玉拳,龍珏打得已小有模樣了;龍琿在一旁連看帶比劃,似乎還在學。

歐陽然抬頭見龍崟夫婦走近,便迎了上去,把二人截在了門外。龍瑾卻進了院子,盯着龍珏的每一動作細看,似乎對這套拳法很有興趣。

歐陽然走到遠處山坡上,這裏有片桃林——現在是桃花開的最好的時候——在這裏正好能看清龍家院子裏所生的一切,而下面的人卻看不見上面的人。

龍崟問道:“兩年前你去湖州,宏天怎麼樣了?”

“兩年前的事就別提了,他只比死人多口氣而已。就說最近,我又去了一趟湖州,宏天於年初時死了。宏夫人對我說,她弟弟孫三兩在三年前上京城時,似乎在京城裏看見一隻怪匣,匣子上的字總共也就十來個,字體像是什麼上古文字,他只認出了兩個字——十和三,他根本說不清那是什麼字體。”

“江湖十三令?不會吧?那個人不是一直在江南嗎?”孟柳問道。

歐陽然搖頭:“自從丁駝死後,那小子就沒了蹤影。孫三兩也聽說過此事,所以沒敢告訴外人,只告訴了他姐姐宏夫人。最近我又去的時候,宏夫人認為不會有事了,就把此事告訴了我。我問過她是否有第二個人知道?她說沒有。為了慎重些,我讓她別再告訴其他人,禁防又有人被害。”

龍崟點頭道:“這是對的。禍從口出,理應提防着。我也有些奇怪,這人上京做什麼?”

“難道這人的身份還沒查清?”

“見過他的人非死即傷,傷的不是呆呆傻傻,就是昏迷不醒,無法確切知道他的相貌身材,武功套路,更或是有無武功。想知道他是誰?難啊!”歐陽然長嘆一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孟柳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歐陽然笑道:“真讓嫂子說中了,今年的怪事的確特別多。呶,給你們的。”說著,遞給龍崟一張大紅喜帖。打開看時,上面寫着:“關佐山、萬里一娘,八月十五喜。望兄台巳時駕臨,小弟萬里雲拜。望龍兄夫婦賞光前來。”孟柳湊過來就龍崟的手看完。

龍崟笑道:“關佐山和萬里一娘終成眷屬,可喜可賀呀!”

“都一大把年紀了,是該有個伴了。”孟柳抿着嘴笑道。

龍崟看着孟柳,猜測着妻子這話的言外之意。歐陽然忽然爆出一連串的大笑來。龍崟略有所悟,也笑了起來。

“我十七歲出道。出道前就認識萬里兄妹和關佐山,好像那時關佐山就要娶萬里一娘。沒想到,為了一趟鏢,竟把婚事拖了二十來年。呵呵。”

“萬里鏢局我先不去了,你帶珏兒去吧!”

“為什麼?”龍崟有些驚訝。他知道妻子平素是最愛湊熱鬧的,況且她和萬里一娘算得上是很不錯的朋友,今天怎麼會拒絕參加朋友的喜宴?會不會是……

“你不用瞎猜,我可以告訴你。我也要去一趟湖州,那有我想知道的東西。”

“你去宏夫人那裏?”龍崟更為驚訝。

“你和宏夫人……”歐陽然也問道。

“和萬里一娘一樣,都是不錯的朋友。而且都快十年沒見了。我先去湖州,晚些時候再去淮陰看萬里一娘。”

“這樣也好,你是該去看看宏夫人。我帶珏兒先去萬里鏢局,你儘快趕來。”

“說到龍珏,”歐陽然看着龍崟夫婦,“我真有些佩服你們,你們是怎麼教的?武功根基很紮實,學功夫也很快,這很難得。”

“不過,他好像有些驕傲。”

“那絕不是驕傲。就算是驕傲,他也有那份驕傲的資本。”歐陽然思考着。“不是驕傲又是什麼呢?”

“你來之前我們也在想這事。”孟柳道。“這三個孩子中,珏兒學武最晚,到現在也不過才兩年,但我夫妻的武功,除內功和一些太過深奧的功夫外,幾乎都已傳給他了。除了從沒與他像瑾兒那樣過招外,他與瑾兒的功力已相差無幾了。這孩子,根本不用逼他,也不用深教,他有這方面的靈性。”

“所以,我說他是少有的武學奇才,他有應該驕傲的本錢。就拿他現在練的這套破玉拳來說,前後還不到一個時辰,不止學會了這套拳的招式,而且已領會出其中的一些奧妙。這也正是龍瑾、龍琿所沒有的。這兩個孩子我也教過很久了,我現他們練功的路子沒有龍珏那麼寬,但各有所長:龍瑾身體輕,對輕身功夫的領悟頗有獨到之處,他雖對其它功夫也有所涉及,但只能大概掌握要領,無法達到精深的地步。日後臨敵時,如遇高手,事必會因此危及性命,這正是他致命的弱點。

“再說龍琿,雖說年歲尚幼,但也看得出來。穩重有餘,靈活不足,學東西慢,但根基紮實,也能現其中的種種奧妙所在。只怕日後輕身功夫難有長進。取其所長,補其所短,學些像五虎斷門刀或是硃砂掌之類的功夫,只要學精,武林中就少有對手了,也會因禍得福的。”歐陽然把這三兄弟的學武情況尾尾道來,如數家珍。“至於龍珏,你們現他現在眼裏的那種目光嗎?不但有某種傲然之氣,而且更多的是自信,練功之前我並沒現他眼裏有這種目光。”

“就是這種目光才讓人擔心。”

“怎麼會?”歐陽然問道。

孟柳看着院子裏專心打拳的龍珏,良久才道:“那不是驕傲,也不似高傲。”

“為什麼?”

“那種目光我似曾見過。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我記不起來了。為什麼珏兒會有那種目光?”孟柳忽然感到一陣迷茫。

六月初,一套破玉拳,龍氏三兄弟都已學會。

龍崟要和歐陽然、鐵翼帶龍珏去淮陰了。幾天前,孟柳已去了湖州。

在眾人啟程前的這幾天裏,在練功之餘,龍瑾就背着未滿周歲的弟弟龍瑋,有意無意的出現在父親能看到的地方搖頭晃腦的拿着本書讀,時不時的偷眼看着父親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龍琿就站在一旁撅着嘴,臉上寫着不高興;龍珏卻高興的賴在父親的背上打着瞌睡;吳雨蓮也跑來湊熱鬧,趴在一邊的桌子上偷學着龍瑾頗為可笑的模樣。

除龍珏外,幾乎所有的孩子們都在等大人們改主意,也帶上自己,可沒人開口提起此事。他們沒開口,是因為他們知道大人們對此事只能是一笑了之,便再無下文。可誰又知道這些大人們的想法呢?畢竟他們還是些孩子。

龍崟四人終於起程了。沒人提過什麼,只是龍珏在路上時,憋不住問了一句:“哥哥們好像也想去,為什麼不帶他們?”龍崟真的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

“破玉拳乃是華山派的一代絕學,你們怎麼學會的?”龍崟問過多次,歐陽然二人每次都笑而不答,這次終於開口了:“這套拳是我們贏回來的。”說罷,二人大笑起來。

“去年清明時,華山小鄔要和兄弟比腳勁。說誰輸了誰就教對方一套自己最得意的功夫,五局三贏。結果我們贏了,所以這套破玉拳就被我們學來了。就這麼簡單。哈哈。”

八月的淮陰天氣依舊酷熱難耐,難得有一天涼爽些。也許是前夜下過一場大雨的原故,十五的這天天空晴朗,天氣也涼爽許多。

萬里鏢局裏到處掛着喜慶的紅綢、紅燈籠。喜堂上大紅雙喜字下擺放着一對龍鳳紅燭;鏢局裏的每個人都從一大早就開始忙個不停,但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今天的客人會很多,也會很熱鬧的。

萬里鏢局近年來已很少有什麼熱鬧的事了,也正因為是關佐山和萬里一娘大喜的日子,所以萬里雲和關佐山的臉上露出些許難得的笑容。

辰末巳初,萬里鏢局大門口已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門口的喜僮報“客到”聲此起彼伏。

總鏢頭萬里雲和今天的新郎官、副總鏢頭關佐山一直在門口迎接着新到的賓客,除了幾位有頭有臉的賓客和武林至交親自送進去外,皆被其他的鏢師、喜僮迎了進去。

此時,喜堂中、院子裏,到處都是前來道喜的客人。

鏢局裏,鏢頭、鏢師們來來去去地招呼着四方賓客;相識的、不相識的賓客互打招呼、攀談着;天南地北的江湖豪客們已少有如此的聚會了,相互說著江湖上、武林中的奇聞怪事、門派分爭、幫派恩仇、前朝往事……

巳末時分,來道喜的客人漸漸少了。萬里雲本以為不會再有客人來了,剛要進鏢局,關佐山看了看天色,問道:“鐵翼說,他今天會和歐陽、龍崟夫婦一起來。怎麼還沒來?你沒把喜帖給他嗎?”

“我給歐陽了。”

“那更不會有錯。怎麼還沒來?”

就在這時,遠處飛奔而來三騎快馬。

馬近時,才看清馬上的乘客,前兩匹馬上坐的正是歐陽然和鐵翼,后一匹馬上坐着一中年漢子,肩上的披風一半還系在腰間,披風下的背上似乎還背着什麼,使其有些像個駝子,而且雙手也背在背後,騎馬、下馬時雙手也沒去牽馬,那匹馬似是自行快慢停走,無需誰號示令。有這樣的騎術,這樣的馴馬天下無幾。萬里雲眼中閃出一絲興奮:“龍崟。”那中年人笑了起來。關佐山卻一直盯着龍崟的背。鐵翼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新郎官該拜堂了,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萬里雲在進喜堂時問歐陽然:“算命先生,怎麼才來?孟柳呢?”

“孟柳去湖州看宏天的遺孀了。而我們去了趟衡水。”

“你們又去衡水做什麼?”

“去看杜爾良。”

“他怎麼樣?”

“老樣子,呆呆傻傻,一問三不知。”

“還沒查出那人的身世和行蹤?”

“沒辦法。”歐陽然搖頭。

人們擁着新郎新娘到喜堂拜天地。

關佐山一直在笑,笑的像個孩子,二十年的風風雨雨之後,這一天是屬於他們的,沒人能再阻止這樣的幸福。

當關佐山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眼睛還是先盯住了龍崟的背,可這時龍崟肩上的披風已解了下去,背上什麼也沒有,且挺的筆直。在看他的臉時,龍崟也在看着他,嘴邊是一絲輕笑。關佐山一臉迷惑。

鐵翼端着兩碗酒走了過來,遞給關佐山一碗。關佐山向鐵翼點了下頭,接過酒碗,徑直來到龍崟身邊,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他的背後。

“你看到了什麼?”龍崟笑問。

“什麼也沒看到。”關佐山搖頭。

龍崟大笑起來。

“孟柳什麼時候會來?”關佐山尷尬的轉移話題。在這些老友中都習慣以名字相稱,而不是以姐弟兄嫂之類相稱,偶爾也會稱兄道弟。

“就這兩三天吧!問她做什麼?”

“是一娘在問。”

“沒法子,誰讓她朋友多。”說著,龍崟把面前的酒碗端了起來。

萬里雲看了看龍崟,問道:“最近你怎麼樣?”

“你看呢?”龍崟喝了口酒,反問道。

“我是問你以前說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不那麼容易。即要擴展人馬,又要掩人耳目,難啊!一萬來號人在山裏,一旦被現就全完了。清兵已上了好幾次山了。”

“沒想過其它的法子?”

“能想到的都想過了。除非把人馬拉出來立山寨。可這樣一來,還不如當出就開山立寨了,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萬里雲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鐵翼這時在龍崟身後輕聲道:“你最好小心點,聽說好像官府在到處抓你。”

“你怎麼不早說?”關佐山緊張的問道。

“我也是才聽說。”

“什麼意思?”

“你們自己請的客人怎麼還來問我?”

“你指的是誰?”

“窮書生倪如炅。”

“他怎麼了?”

“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他在康親王傑書府當幕僚。”

“你又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我和他是師兄弟!”

“你不怕他出賣你?”

“他不會。如果他是個出賣朋友的人,當年我是不會救他的。當初他就是為了不肯出賣另一個朋友才被追殺。這樣的人我信得過。”

“他現在在哪兒?”

鐵翼向一個角落努了努嘴。

一個黑暗的角落裏,一張小角桌,幾碟精緻的小菜,兩壇竹葉青,一隻海碗,人被垂下的布簾擋住了,只偶爾伸出一隻枯乾的手倒酒,拿碗,或伸出一雙筷子來夾點菜。沒人看得見這是個怎樣的人,也不知他是否會走出那個黑暗的角落,什麼時候會走出來。

關佐山忽然看見小角桌的另一側趴着個小小的孩童,頭上扎着個衝天辮,一身淡青色短衣褲,看樣子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因為面對着角落,正臉跟本看不到。孩子一低頭,鑽進了人群中不見了。關佐山想找也找不到了,他記不起今天哪位賓客帶着這麼小的孩子來的。

天色漸晚,各處的紅燈籠亮了起來。來賀喜的賓客大多已散去了,但有些留了下來。

龍崟坐在萬里鏢局後院的迴廊里。龍珏獨自蹲在草地上不知在做什麼。宴席間,龍崟一直盡量不讓自己喝醉,但還是有些醉了。

萬里雲放輕了腳步走過來,他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不去打擾龍崟。可龍崟還是抬起頭看着萬里雲走近。

“你兒子?”萬里雲問道。

“珏兒。”龍崟點點頭。

“很像你。”萬里雲坐在龍崟身邊,看着一旁草地上的龍珏。

龍崟淡淡地笑了笑。

“你今天是怎麼了?話這麼少?”

“也許是人到了中年吧!”

“是嗎?”

“那個人走了嗎?”

“誰?”

“倪如炅。”

“走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他一直都是來去無蹤的。”

龍崟看了一眼萬里雲,問道:“這樣也好。只不過,你們是怎麼請到他的?”

“有件事你可能並不知道,我和倪如炅已相識多年了。但這次我並沒請他,是他自己來的,並且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在這裏。也許是京城裏生了什麼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爹。”龍珏不知何時跑到前廳去了,這時又跑了回來,在龍崟身旁大叫着:“爹,娘來了。”

龍崟眼中閃出一絲笑意,問道:“你娘人呢?”

龍珏還沒說話,就聽遠處傳來孟柳頗為不滿的聲音:“好大的架子,也不說來迎迎本夫人。”話聲未落,孟柳已走近,只見她一身短打扮,秀高盤,被一方巾束緊,風塵僕僕。

“誰知道你今天會來?況且你已經進來了。”龍崟起身迎了上去。

萬里雲也笑着起身過去,向孟柳打招呼。

“我也沒想到今天會來,我可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孟柳話題一轉:“新人是不是入洞房了?那我就不去打擾了。”

“生了什麼事?”龍崟問道。

“你怎麼也不問問本夫人累不累?”孟柳沒好氣的反問。

“說正事。”龍崟一本正經地道。

孟柳瞪着龍崟良久,才嘆了口氣,道:“好,說正事。”把一句話拉的老長。龍珏眨着眼睛,來回地看着父母。“宏天的家眷全都被燒死了,屋子也燒成了灰。”孟柳嘴裏說著事情,臉上滿是厭惡之色。

“怎麼回事?”萬里雲急問。

“不知道。我到時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聽說頭天晚上還好好的,宏夫人還跟鄰居家的老婦人問起第二天一起去城郊寺廟進香呢!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屋子沒了,人也沒了,都被燒光了。連更夫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他才敲着四更經過宏家門口,沒出十步路,宏家就起火了,等人來救火時,屋子早已燒沒了,屋裏的人一個沒跑出來。天亮后,現宏家的人都死在家裏了。”說著,孟柳臉上現出一絲悲傷,她與宏夫人畢竟是多年的朋友。

“這是什麼時候生的事?”

“我到湖州的前兩三天的事。”

“你知不知道他們身上是否有傷?”

“宏家鄰居說,仵作檢查的結果是:身上無傷,體內無毒,應是在睡夢中被燒死的。”

龍崟嘆道:“又是十幾條人命。”

“我還沒說完,我在湖州轉了兩天,見沒什麼收穫,便打算來淮陰了,可才出湖州就現一件東西。”

“什麼?”

“孫三兩說的那隻怪匣子。”

“在哪兒?”

“在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此話怎講?”

“那天動身比較早,到城外十五里的地方天剛亮。按理說,在那個時間裏是不會有野茶肆做生意的,因為時間太早;再者,那個地點也不應該有野茶肆,出城十里便是送君亭,也是官驛所在。此刻想來好是奇怪,可當時卻沒在意,只是覺得該休息一下才好繼續上路。事後想想后怕的緊。雖說事過多年,可那條路我也走過多次,沒有那茶肆呀!怪事。”

萬里雲道:“一個茶肆到是小事,只是那匣子……”

龍崟也道:“說的對。那匣子周圍有人嗎?”

“沒有。”

“這怎麼可能?”萬里雲頗為驚訝。

“你有沒有去打開匣子看過?”龍崟問道。

“你以為我不想看嗎?哼,我真要看了,現在就不能站在這裏和你們說話了。”

“有人看過?”

“說對了。兩個冒失鬼打開看了,結果真成了冒失鬼了。匣子被打開時,裏面串出一股煙來,匣子就關上了,人也躺下了。我想那兩個傢伙怎麼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這麼簡單?”

孟柳點頭:“就這麼簡單。”

“你怎麼樣?沒事吧?”

“你看呢?”

龍崟給她號過脈,沒現什麼異常才放手。問道:“茶肆里的人不管嗎?”

“你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是茶肆里的那個老頭子。那老頭子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你有沒有問過茶肆里的人,那匣子的主人去了哪兒?”

“你見到那老頭子親自問吧!”

“為什麼?”

“虧得我沒問。問過的人不出兩里地都被弄死了,連一點傷痕都沒有。”孟柳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能讓她很久還心有餘悸的情景一定十分恐怖。

龍崟和萬里雲對望一眼。

龍崟道:“那個茶肆雖說未必還在那裏,但是,應該去再看一下。”

萬里雲道:“明知道不會在那兒了,何必再去?”

“我想去確定一下。”龍崟問孟柳:“還記得那個茶肆的地點嗎?”

“一輩子也忘不了。”

“辛苦你,明天我們一起去。”

“好。”孟柳心有餘悸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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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桃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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