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天,季天齊飛到了日本去爭取明年的日系訂單。
好友王智茵和公司一個離過婚的上司交往,正偷偷地展開辦公室戀情,女人一旦陷入熱戀中,就很難再分出時間給別人。所以,任意雯又落單了。
季天齊離開的第一天,就在她的手機上留言,簡單的說明抵達的時間、住進的飯店,還有房間號碼及連絡電話。她聽完留言,忍不住暗罵:「臭男生,連一句甜蜜的情話都沒有!」
但在工作的時候,她忍不住又拿起手機重複聽了幾次。很明顯地,她很想念他,但是季天齊離開前的小摩擦,讓兩人不愉快的分開。
她負氣的不想接他的電話,不想回應他的留言,為的只是那一點點女孩的矜持和尊嚴。
如果季天齊在電話中的語氣再柔軟一點、再深情一些,她一定毫不遲疑的回應他十倍以上的感情。只是男人就是這麼遲鈍、這麼的傻,不懂女人的心理。
已經快要十一點了,總經理臨時決定要召開業務專案會議,她的工作就是要瀏覽一次專案的資料,在會議進行中逐一作下紀錄,再分案送到各部門。
「意雯,妳來了啊!」楊副理走近她的身邊,善意的叫喚着她。
「楊副理,還有十五分鐘才開會,你是不是太早到了?」任意雯看看手上的表問道。她收拾好專案資料,正準備到會議廳打點飲料和點心。
「我是故意早到的。」楊副理帶點靦觍的說,似乎另有涵義。
「哦……」任意雯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有低頭故意忙碌的整理文案。剛進公司的時候,楊副理非常的照顧她,但是她並無意招惹他,於是刻意疏遠楊副埋,之後她又和季天齊在一起,她和楊副理才回到了同事之間的情誼。
「我……」楊別理站在她的身邊,似乎還沒有要離開。
她抬頭問:「什麼事情?」
楊副理看見她溫柔的眼神,心中勇氣更增加了不少。「意雯,我知道妳已經有男朋友了,可是,我還是很想告訴妳,如果……如果妳能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讓妳幸福……」
「楊副理,你在說什麼啊?」任意雯脹紅了臉,對於楊副理的告白,有點招架不住。
「妳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理想終身伴侶,請和我交往,我一定會、一定會讓妳幸福!」楊副理終於鼓起勇氣告白。
任意雯只能支支吾吾的婉轉拒絕,之後幾乎是用跑的從辦公室里逃開。
她衝到了會議室,煩惱的想着未來工作的時候,要如何避免和楊副理單獨相處。
會議廳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坐在會議桌最前方,托着下顎想着季天齊──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這個時候他會和她一樣想念着她嗎?
為什麼這麼多男人都想得到她,都想和她攜手步入結婚禮堂,偏偏季天齊卻從不說起,從不會珍惜她想給他的未來?
「又是邱鍾南,又是楊副理……以後要怎麼躲呢?」她懊惱的自言自語。
一陣胡思亂想后,她重重的合上文件,氣呼呼的站起身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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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一個人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沈思,手裏握着遙控器,無意識的轉換着不同的頻道。
這大螢幕的超薄電視,是季天齊買給她的生日禮物,有些太過昂貴,但是他說,他喜歡和她一起窩着看電視,所以她只有接受。想不到買了電視,他又三天兩頭添加許多周邊電子器材,如今十多坪的小客廳,已經擠滿了價值近百萬的影音設備。
她瑟縮在沙發上,抱着圓形的大枕,睜睜地看着牆上的照片,都是他們一起出遊的時候,季天齊替她拍的照片。
冰箱裏還放着他買來的基酒,季天齊喜歡調配許多不同的酒讓她品嘗。她的衣櫥裏面還有好幾件他的西裝襯衫,甚至於內衣褲及梳洗用具,角落還擺着一套他的攝影器材。
他們的生活幾乎已經融在一起,這公寓只有二十幾坪大小,她和季天齊的東西愈來愈多,小小的空間都快要放不下兩個人的東西。
但是她沒有埋怨過,她喜歡這樣充盈滿足的感覺。
她想趁季天齊不在時好好的清理公寓,但是鬱結的心情一直讓她提不起興緻。時間在冥思中飛逝而過,她猛然回神,才發覺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她突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她找到了抄下來的數字,是東京飯店房間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好久,她正想掛斷,突然有人接起──
「哈啰!」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任意雯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撥錯了號碼,聽見電話的那一端傳來了男女的對話,她愣在那裏,不知應該掛斷,還是……
「喂!是誰?」電話顯然送到了季天齊的手中,他低沈的問。
「是我──」
季天齊聽出了她的聲音,欣喜的說:「意雯,我正想打電話給妳,昨天因為太累了,一回來就睡著了。」
「剛剛為什麼會有女人接電話?現在那裏的時間不是也很晚了嗎?」
「剛剛是日本負責接待的業務助理接的電話。晚上我們和幾個客戶在酒吧喝了點酒,她的酒量顯然不是很好,吐了一身,我讓她來這裏梳洗──」季天齊的聲音四平八穩,一點也沒有慌亂不安的感覺。
「然後呢──梳洗后是不是再繼續喝幾杯?一個女人半夜到男人的房間,這樣的女人一定很放得開。」
「意雯,妳在說什麼?」
「她一定非常合你胃口,會喝酒、會做愛、放得開,這個是你喜歡的女人的條件?」任意雯不再掩藏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尖銳的一字一句,傷了季天齊,也傷了自己。
季天齊含着怒氣大聲的說:「意雯,那是從前!現在我沒有做出對不起妳的事情,妳不要做無聊的揣測,可以嗎?」
「如果你半夜打電話給我,結果是個男人接的電話,你會怎麼想?」
「我什麼都不會亂想,因為我相信妳。」季天齊堅定的說。
「可是我不相信你,我不知道你的行蹤,不知道你對未來有什麼計劃,不知道你到日本都在做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繼續和你在一起?」
「意雯,妳應該相信我的。我承認,我時常沒有顧慮到妳的心情,許多事情也沒有告訴妳,可是現在……妳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亂想,等我回去,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
「談……」季天齊遲疑着該不該說出他的計劃。
等了幾抄,她等不及地大聲回應:「不用談了!你回不回來,都不關我的事!因為我要跟你分手,我不想再看見你了,再見!」
任意雯氣呼呼的掛掉電話,但不到幾秒鐘,她就後悔了!
她全身開始發熱,兩頰脹紅,心跳開始加劇。
她衝到浴室,打開水籠頭,開始用冷水潑臉,抬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怔怔的看着自己──
「我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快來了,才會這樣情緒不穩?」她自問着。
上一次的經期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最近好多事情發生,她沒有注意,也沒有提防什麼……
「不會吧!我懷孕了?不可能……不可能……」她在鏡子裏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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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根本無心上班,趁着工作的空檔,衝到附近的商店買了驗孕器,一路上遮遮掩掩的跑到辦公室的廁所。
十分鐘后,她終於知道了結果。
真是糟糕!
她一點都沒有喜悅的感覺,心裏只有不斷重複着「真是糟糕」!
昨天才在電話里和男朋友分手,今天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怎麼辦?怎麼辦?」想到自己的處境,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她將用過的驗孕器丟到垃圾桶里,紙盒子裏還有一支驗孕器,她小心翼翼的收進皮包里,天真的認為,或許過幾天再測一次,會有不同的結果。
下午,她請假回家,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了開鎖的聲音,她恍恍惚惚被驚醒。
「是誰?」她坐起身,心想雖然季天齊有公寓的鑰匙,但是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日本。
「意雯!妳怎麼了?電話都不接,我剛剛到公司找妳,妳同事說妳不舒服,請假回來。」季天齊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一開門就往卧室里沖。
「你……你不是在日本嗎?」任意雯眨了眨充滿血絲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昨天被妳一鬧,我什麼都做不下去了,今天就叫助理買機票飛回來,順便再提前處理一些事情。」他埋怨的看着她,擔心她臉上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我才沒有鬧!我知道昨天我情緒不太穩定,所以……」雖然還有點生氣,但她的心裏還是有點感動,說分手的事她早就後悔了。
季天齊一身西裝長褲,那英俊的模樣讓她好想念。
他走上前,坐在床沿,一隻大手罩在她的額頭上,沈吟了一會兒后說:「沒有發燒啊,應該沒事吧?」
「我本來就沒事,只是……」她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說。
「只是什麼?妳們女人真是難纏,不但愛胡思亂想,還超有想像力的。別跟我說妳半夜打電話給我,只是想告訴我妳要分手?」他開始質問起她來。
真是惡人先告狀!她抬頭注視着他,沒頭沒腦的問:「那個女人……她漂亮嗎?」
季天齊惱怒地說:「漂不漂亮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和她怎樣!我已經跟妳解釋過了,妳還在計較!」
「我是很計較!愛情本來就是會計較多少,會計較是不是忠實,會計較是不是愛得永遠……」
「這都是表面不切實際的東西!我不喜歡計較這些,愛情的本身對我來說,行動比一切都來得重要。」
任意雯看着他理直氣壯和她爭辯,心裏更是有氣。「可是對我來說,承諾也很重要……」
「好了,我千里迢迢的跑回來,第一站就是趕快回來這裏看妳,我沒有時間和妳談這些……」談到愛情,他又開始逃避,他看看手上的腕錶,一副趕時間的樣子。「意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他走到了卧室門口,任意雯輕輕的喚住了他:「天齊──」
「什麼?」他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你……你會想要結婚嗎?」她終於鼓起勇氣問。
他沈默了,須臾,他說:「這個重要嗎?我們現在不是很好?結婚的事幾年以後再想吧!」
聽見了他明明白白的答案,她黯然的說:「所以,你還不想結婚。」
「不是不想,只是不是現在!」他強調着。
「那麼會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那麼……我是不是要永遠等下去?我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會娶找呢!」她苦笑一聲。
「意雯,現在真的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她任性的說:「我現在就要談!邱鍾南常來找我,買花、認錯、表白,就是想要我回頭。公司的楊副理,開口就要我當他的終身伴侶,還保證一定會給我幸福。可是……你呢?你不但逃避給我承諾、逃避婚姻,還自以為是的以為我會永遠乖乖的在你身邊等待──」
季天齊懊惱的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也有計劃過我們的未來,只是一切都還在起步中,我需要時間。如果這樣妳還不能夠理解,那好啊──既然那麼多人向妳求婚,妳就好好考慮。」
「你……你竟然這麼說!」任意雯氣得快要吐血了!
「是妳逼我這麼說的!我以為我的付出妳都看得見,我本來還計劃要給妳一個Surprise……」他停頓下來,心裏想着是不是應該要把計劃許久的事情向她明說了?
「我不要你的Surprise!我最討厭你的Surprise!我不要,也不想繼續下去了──這段感情沒有終點,沒有保障,隨時都會消失瓦解!這是個錯誤,我不想……我不想給你壓力,也不想逼你做任何承諾了。」
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妳……我很遺憾,竟然讓妳認為我的感情沒有保障。我也很遺憾,妳連我要給妳的東西都不想知道。如果妳認為我們的感情是個錯誤,那麼現在就讓它結束好了,對妳、對我都好!」
「不錯!對我們都好──」她很快的接口,但是心卻已經在淌血。
「很好!」
他大步走出門外,用力地甩上門,接着「砰!」的一聲巨響,把任意雯的心震得碎裂滿地。
季天齊氣呼呼的走出小公寓,一路飛車飆到了山上他新蓋的別墅。
他停在尚未施工完成的房子前,關起車燈,四周陷入了昏暗──
「為什麼要用承諾來衡量愛情的多寡?為什麼結婚就一定是愛情的最終結果?女人就是這麼笨!我又不是不愛她,我只是需要時間來證明而已!任意雯,妳這個笨女人!笨女人──」季天齊握着方向盤,在車內一個人對着無人的房子破口大罵。
對照他們現在的關係,眼前的房子就像個大大的諷刺。
他前幾天還在和建商討論完工的進度。他想在寬敞的客廳里隔出一個吧枱,他可以時常調酒給任意雯喝。內部的裝潢還沒有決定,因為他要在房子完工後帶任意雯來看,給她一個驚喜,讓她來好好設計他們未來的家。
他愛她,只是他不懂得說明白。
女人的心像一個小小的宇宙,男人總是弄不明白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心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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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那一天,任意雯哭了一整個晚上。
兩次分手,她終於明白,承諾對於不信任愛情的人來說,是一文不值的。或許兩個人都沒有錯,只是對愛的表達方式落差太大。
她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要怎麼辦?是應該告訴他,然後抓他去結婚?還是拿掉孩子,放棄他,再找個更珍惜自己的好男人?或是……留下孩子,當個未婚媽媽?
她列出三種選擇,卻沒有一種是最完美的決定。
早上,任意雯還是勉強起身準備上班。來到浴室,看見洗手台上他專用的牙刷、刮鬍用具,心情就降低下幾度。回到卧室,打開衣櫃,從他的西裝襯衫里抽出自己的洋裝,心情又降低了幾度。打點整齊,來到客廳,書柜上還擺着他新買的CD……
沒有思考多久,她索性旋風似的把他的東西全都丟到看不見的地方去。然而走到門口,又看見他的拖鞋擋路,她氣得一腳踢開,心情沒有變好,只有更難過得無以復加。
一天過了一天,她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聽到季天齊的消息,焦慮不安的心情一天又一天的擴大。
才剛出門,手機驟然響起,她看也不看地急忙接起,原來是打錯的。
她頹然掛斷手機,整個人崩潰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已經降到了冰點的情緒,猛地爆發開來。
任意雯哭得筋疲力竭,覺得全身忽冷忽熱。她無力地走回房內,打電話到辦公室請假,在還沒有昏迷前,整個人癱軟在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隱地聽到了開門聲,又隱隱地感到有人坐在她的床邊,一會兒又是浴室水籠頭打開的聲音,一會兒又是廚房開火的聲音,一大堆的雜音像在擴音器前擴大了好幾百倍,她翻來覆去,想要揮去腦中的脹痛。
她發著高燒,不斷地囈語:「不要管我,好吵,走開!」
「來……喝口湯,已經不熱了,喝完這個,我才可以喂妳吃藥……」
任意雯頭痛得無法清醒,只感覺被人一口一口的灌下暖暖的熱湯,之後又一口一口的送入苦澀的葯汁,她連抗拒的力氣都沒有。
十幾分鐘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過了好久,她醒來,抬頭看着床邊的小几上,鬧鐘顯示是夜半三點二十分,床邊的小枱燈亮着昏黃柔和的燈光,鬧鐘旁邊還擺着一杯三分滿的白開水。
突然,一個低沈的聲音傳來──
「妳醒了。」季天齊從客廳走進來,他一手撐在門邊,一手擺在腰后,直直地看着她。
「原來是你!」她推了推枕頭,坐起身。睡了一天,她的體力似乎恢復了不少。
「不然妳以為會是誰?是邱鍾南?還是牛副理?」他的話酸到了極點。
「是楊副理!」她忍不住糾正他。
季天齊撇了撇嘴角,不理會說錯了名字,大步的走上前來,二話不說的把茶杯拿走,回頭就往廚房的方向去。
「你為什麼要來?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沒錯!現在是分手當中。」他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
可惡!她真是佩服他到極點,可以這樣輕易的挑起她的怒火。
她咬牙切齒的說:「既然已經分手,你還來做什麼?」
一陣沈默,她聽見季天齊在廚房倒水,很快地又走回來。
「我故意離開的,我如果再晚幾天來,妳可能就病死在這裏了。」
「我不會感激你的!」
「我只是要讓妳冷靜一段時間,別這樣無理取鬧──」
她不敢置信的說:「我需要冷靜?我無理取鬧?我以為是我們根本就無法取得共識,我以為是我們都看清楚我們想要的愛情不同,我以為……」
「不要太自以為是,很多事情都只是妳片面的想法。」
「我的想法有錯嗎?」
她問,他卻沒有回答,逕自將倒滿的水杯放在小几上,很自然的坐在床邊,拿起一罐藥水倒在另一個小透明杯里,看了看刻度,端到了任意雯的面前,一手還拿着水杯作勢準備。
「來,每六小時要吃一次葯,時間到了。」
任意雯一手掩住了嘴,驚呼一聲。「啊──我不要吃藥!」
「妳早上發高燒,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千辛萬苦到附近醫院替妳挂號拿葯回來,一定要吃!別遮了!」他放下水杯,想要拉下她掩住嘴巴的手。
「不行!我不能吃藥!我真的不能吃!」她猛搖頭,硬是不願把手放下。
「來不及了,我已經喂妳吃三次葯了。」他似笑非笑的說。
「什麼?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亂吃藥的!」她下意識的撫着腹部,驚訝的說。
季天齊瞄了瞄她手擺放的位置,又瞄了瞄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低聲的問:「為什麼?什麼身體狀況?為什麼不能亂吃藥?」
聽他咄咄逼人的好像在質問犯人一樣,她挺起胸說:「你不必問為什麼,反正跟你都沒有關係了。」
「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他不放棄又問。
「我說沒有關係就是沒有關係──季天齊,你走吧!我已經覺得好多了,可以照顧自己了,謝謝你的關心。」她撇開頭躲開他的注視,怕自己的眼睛會透露說謊的心。
「妳真的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嗎?如果妳懷孕了,妳也想自己照顧孩子嗎?」他臉色變得嚴肅沉重。
她轉頭看着季天齊,心虛的否認道:「你……你說什麼?什麼孩子?我沒有懷孕,哪來的孩子?」
他斜着頭瞪着地,站起身,從褲袋裏抽出了一條白色的東西。「那這是什麼?妳是不是懷孕了?」
任意雯記得那是還沒有用過的驗孕器,可能是她沒有收好,被發現了。
「沒有!我沒有懷孕,也沒有用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在我們分手后,又拿這種理由把你留下,你是自由的,你隨時想走就走,我不會攔你。」
「好!妳說妳沒有懷孕,妳現在到浴室去試,如果妳真的沒有懷孕,我就走!」季天齊說完,將開了封的驗孕器交給任意雯。
她接了過來,卻只是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手上的驗孕器。
「去啊!妳走不動的話,我可以抱妳進去,或許我也可以幫妳做──」
他作勢要將她抱起來,她急忙躲開。「不要!我去……我不要你幫我!」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掩上了門,他還在門外大吼:「我會注意聽,別想動任何手腳!」
聽到季天齊的警告,她抿了抿嘴,知道自己躲不過了。
「管他的,測就測!」她用力的將驗孕器從包裝袋裏抽出來。
不到五分鐘,任意雯拿着驗孕器走出浴室,季天齊一把搶過,兩眼直愣愣的瞪着。
「妳懷孕了──」
季天齊緩緩地從牙縫中說出,心裏氣她竟然想要隱瞞。
「我知道。」任意雯一點也不驚訝,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季天齊將驗孕器丟到垃圾桶里,抓住任意雯的手說:「妳早就知道,卻不告訴我?」
任意雯甩開他的手,腳步不太穩的走回床邊坐下,無力的說:「你根本不想結婚,我又何必用這種手段來逼你?」她還病得不輕,這一時的情緒起伏,讓她感到筋疲力竭。
「我說過,是目前不想結婚,我沒有說我不結婚!」他慎重否認。
「有什麼不一樣?你放心好了,我懷孕的時間還很短,來得及去做人工流產……」
「不行!」他吼得震天響,嚇得任意雯不自覺的往後退。
他面色鐵青的說:「沒有我的允許,妳不準拿掉孩子!」
「可是……」
他打斷她的話,霸道的說:「沒有可是!我要我們的孩子,而且我要他名正言順的姓季!不是姓邱,不是姓牛或姓楊!都不可能!」
他的反應讓任意雯有些意外,難以否認的,也讓她心裏的負擔減輕了不少。這幾天,她沒有一晚睡得好,要不要留下孩子讓她非常掙扎,但是自然的母性,讓她很希望能夠生下孩子,就算他們真的完全分手,她也要一個人留下他的孩子。
「你放心,我不會嫁給姓牛或姓羊的人,我現在只想要病趕快好,我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再請假了──」
「妳最好再請幾天假,最好請個很長很長的長假。不管了,妳雖然在生病,可是我還是想要帶妳去一個地方,來──我去拿外套,對了,再拿條毯子免得着涼,還有……還有水,對了!車上有幾瓶礦泉水,我想想看……」季天齊走到衣櫥前面,邊說邊翻着弔掛的衣服外套。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在生病耶──」
「就是因為妳在生病,我才要趕快帶妳去看,我可不想等到妳死了才讓妳明白!」他嘴硬的個性一直都沒有改變,說完,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厚重的大外套,回頭就披在任意雯的身上,又從抽屜里胡亂翻出一條五顏六色的大圍巾。
她知道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猶豫的說:「我沒有力氣換衣服……」
「不用換了。妳只要一直坐在車上就好,我很快就送妳回來。」
她一直處於被動的姿態,任他套上外套、圍上圍巾,還在懷疑自己有沒有力氣站起身來,突然,身體已經懸空被抱起,她驚呼一聲:「啊──」
「走吧!我等不及要讓妳這個笨女人知道了!」
半個多小時后。
季天齊的車子彎彎繞繞的開到了一處山坡上。任意雯瑟縮在前座裏面,全身乏力,連望向窗外的好奇心都沒有。
車子停下來了,剛剛執意不吃藥的結果,就是腦袋開始感到脹痛,身體的溫度開始上升。
「我們到了,雯,妳還好嗎?可以張開眼睛看看嗎?」他傾身上前,將她的長發撥開,手掌心貼在她的額頭,心底一陣不忍,順勢將她身上的外套拉緊。
「這裏是哪裏?」她迷迷糊糊的問。
「這是我們的家。妳的小公寓太小了,我的東西都快放不下了,妳從來不抱怨,也不曾多開口要求什麼,所以我一直想要給妳這一個大驚喜。」
這是一棟背山面河的獨棟別墅,有三百六十度的寬闊視野,整棟建築的外觀設計十分搶眼,優雅中又不失現代感。不遠處還有許多獨棟的豪華樓房,只是都沒有這一棟視野的優勢。
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一天你說要給我一個Surprise,就是……就是這個。」
「是啊!大致已經完工了,這幾天還催促建商趕工呢。我忍了好久,分手的那一天,本來想給妳一個意外的驚喜,妳卻狠心的告訴我,妳不要我的Surprise……妳知道妳有多傷我的心嗎?」他開始埋怨起來。
她表情無辜的說:「我不知道啊!好幾次對你的Surprise都抱着好大的期待,結果呢?不是去山上吃火鍋,就是一些有的沒有的。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當然會失去興緻。」
唉!他們愛人的方式不同,表達的方式也有很大的差異,難怪會時常傷害到對方還不自知。
「妳以為我會跟妳求婚啊?」
「你……」任意雯斜着眼睛看他,懷疑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期盼,卻還是故意逃避。
「我是沒有結婚的打算──爸媽不幸福的婚姻,讓我對結婚一點信心都沒有,我只是想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結不結婚都只是形式上的承諾而已。」
「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女人不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且還要有一個形式上的保障,很傻,對不對?男人覺得結婚會失去自由,但是女人覺得和真心相愛的人結婚就是幸福,你不懂!你一點都不懂──」她掩着臉,忍不住激動的情緒,想要大哭一場。這幾天的壓抑、困擾、不安和難過,都在這一剎那發泄了出來。
季天齊摟住了顫抖的她,低頭埋入她的髮絲里,溫柔的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
「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是卻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因為我不想用孩子來逼你跳入婚姻。你是個浪子,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別的女人取代,我覺得我好像一直處在下風,一路在輸……這幾天我好痛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投入他的胸口,哽咽的哭訴。
季天齊揉了揉她的長發,心疼的說:「對不起,浪子也有回頭的時候,遇見妳以後,我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任何輕狂的想法,只是嘴硬着不說而已。雖然現在結婚行點超過我的預期,但是我們現在不能再拖了!告訴我,意雯,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們重新來過?」
她想了想,仰起頭說:「有──三個條件,你只要做得到,我就嫁給你,不然我就死心和你分手。」
「哪三個條件?」
她笑着說:「對別人來說,或許會很容易,但是對你來說,或許困難了一點……」
他等不及焦慮的問:「到底是什麼?」
「我要你天天說,天天對我說這三件事,第一,說愛我。第二,說你只愛我。第三,說你會永遠愛我。」
他想了想,很認真的回應說:「意雯,很噁心耶──記得我們說過,可以用『小笨蛋』來代替『我愛妳』,所以,我可不可以說──小笨蛋、妳是個小笨蛋、妳永遠都是小笨蛋。」
看他掩不住一臉笑意,任意雯就火大。「隨便你!走吧──在我還沒有死以前,趕快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