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昕岳拖着沉重的腳步踏進餐廳,正苦於不知該如何和楚榆討論時,卻看到餐廳里擠滿了人。
“怎麼回事?營業時間還沒到,怎麼有這麼多人進來?”昕岳問餐廳的一名女服務生小圓。
“老闆!他們是來看熱鬧的,小婕剛剛來上班時,皮包被人搶走了。”小圓忿忿地回答道。
“那小婕呢?”昕岳看四周並沒有小婕的身影。
“她和楚姐在辦公室里做筆錄。”小圓簡短的回答。
“把這些人請出去,若他們堅持不走也就算了,我去辦公室看一下情形。”昕岳簡單交代后,就往辦公室走去,沿路還得連聲“借過”推開圍觀的人群。
一進辦公室,昕岳就看到楚榆勸着小婕,而警察先生則無奈地坐在辦公桌前一籌莫展。
“昕岳,你來的正好,幫我勸勸小婕。”楚榆一看到他象看到救星般。
“怎麼回事!”昕岳和管區警員點頭致意。
“冷先生,這位小姐剛剛皮包被人給搶了,可是不管我怎麼問,她都說她沒看清楚搶匪的長相,這樣子我們無法辦案!”警員無奈地說。
“或許小婕真的沒看到!”昕岳看到小婕的雙手正緊張地交握着。
“可是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搶匪是和這位小姐面對面的搶奪,若說看不清楚搶匪的長相,實在……”警員的語氣有着很深的無力感。
“是這樣的,小婕有很深的近視,若沒戴眼鏡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我想小捷是不想謊報,到時着抓錯人也只是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昕岳注意到小婕因他所說的話,而鬆了一口氣。
“這樣吧!等小婕若想起些什麼時,我們會陪她到警察局的,屆時再麻煩你了。”昕岳客氣地說。
“哪裏!哪裏!那我先回局裏了。”管區警員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小婕怯怯的喊聲。
“警察先生,很抱歉!浪費你這麼多時間。下次有空,或是休假時,歡迎你來餐廳用餐,我請客!”小婕一跛一跛地走到他面前。
“謝謝你!我會的。”那名年輕的警察滿含深意地說。
小婕則害羞的退回到楚榆身旁。
“那我先回局裏了.若有線索再跟我聯絡,這是我的名片。”警員禮貌地遞出名片。
昕岳替小婕接下名片,上而的名字是庄志維。
“謝謝你,庄警員。”昕岳禮貌地送警員至門口。
“告辭!”
送走庄警官后,昕岳知道餐廳的人群,現在不用人請也會自動散去,他走回辦公室將門關上。
“小婕,這是怎麼一回事?”昕岳開口就問。
“我沒看到那個人的長相!”小捷低着頭回答,不敢看昕岳。
“是嗎?如果是面對面怎麼會沒看到?”昕岳追問着。
“老闆,我……近視。”小婕囁嚅地答道。
“我知道你的視力很正常。”昕岳含笑說。
“昕岳,你剛剛不是告訴庄警官……”楚榆不解地來回看着他們。
“我看小婕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替她找的借口。”昕岳眼神緊盯着小婕道。
“小婕!你是怕他會再回來找你是不是?”楚榆柔聲地問,“我是指那個搶匪,你怕他會對你不利!”
“他不會的。”小捷立刻回答。
“原來你認識他!”楚榆驚訝的看着小婕。
“我……”小婕又開始交互抓着手指。
“小婕,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們呀!難道你不信任我們?”楚榆柔聲問道。
“不是的!”小婕飛快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困難地說,“我上星期去醫院做例行的身體檢查,結果前一位門診病人,檢查出疑似小兒麻痹的病症。那個小娃才十三個月大,而他的雙親才剛出車禍死亡,惟一的親人是年滿六十歲的祖母和才十八歲的舅舅。”
“那個舅舅就是今天搶你皮包的人?”昕岳立即推測地問。
“我認得出他,不過他大概沒認出我吧!他拿我皮包時,告訴我,他是為了他姐姐的孩子,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他沒騙我!”小婕含着淚說,“當初我的父母為了我的醫藥費也曾奔波不已,所以現在我有這能力,我希望能夠幫助他!”
“可是,他的方法不對,今天他搶你的皮包,雖然是情非得已,但若今天他搶劫的對象換成別人,結果是他被捕,那他的外甥又該怎麼辦?”昕岳理智的分析。
“我不知道!”小捷的淚水奪眶而出,心中慌亂的不知所措。
“好啦!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如果我們能知道他住哪裏就好了。”楚榆惋惜地道。
“楚姐,我是不是錯啦!”小婕無助地問。
“我也不知道!如果他能自此不再犯錯,那你的決定等於是幫了他;如果他因此而懷有僥倖的心理,一而再的犯案,那你就是害了他,也害了其他的人!”楚榆望了她一眼,又補充一句,“其他的受害人。”
“我……”小婕已失去了主張,不知所措。
“好啦!這件事暫時到此為止,下班時,讓我送你回去,以防萬一。”昕岳地自做下了決定。
“老闆!”小婕的眼神里滿是感激。
“就這麼決定,營業時間到了,該上班了。”昕岳不讓小婕有拒絕的機會。
楚榆接到昕岳示意的眼神,點點頭,擁着小婕往外走去。
看到剛被關上門的辦公室,昕岳吁了口氣,為這件事能到此結束而高興,也為能延緩和楚榆的討論而鬆了一口氣。
“這也算是及時雨吧!用一件事來淡化或暫時遺忘另一件事!”昕岳苦笑地自語道。
※※※
“釀愛餐廳”的營業時間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一點止,工作人員的工作時間則是下午一點到晚上十二點止,分兩班制。
小婕今天原本是上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的班,因為另外一位會計家中臨時有事,又找不到人可以代班,所以小婕只好繼續代班。
中午碰到搶劫事件,正好利用上班的忙碌沖淡了不少緊張,小婕暗暗為此而鬆了一口氣。
晚上約十點四十分時,最後桌的客人也買單了,小婕立刻用電腦將今天的營業報表打出來,並將今天的營收現金核對一次,確定無誤后,正想將報表拿到辦公室交給冷昕岳。
“小婕,有人找你!是不是你表弟來接你下班啊?”小圓好奇地問。
“嗯?在哪?”小婕詫異地從櫃枱站起,朝着小圓所指的方向看去。“謝謝你,我看到了。”
小捷將收銀機鎖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朝那人走去。
“你找我?”小婕怯怯地開口。
“我……這是你的東西,還給你!”那年輕人將一紙袋塞到小捷的手中。
“這……”小婕愣了一下,並不急着查看袋中的東西。
“裏面的錢我一塊錢也沒用!”
“你不是急需用錢,為什麼不拿去用呢?”小婕要他坐了下來,柔聲地問。
“我……”那年輕人的眼神中有着感激和訝異。
“小婕,這是老闆請你們喝的飲料。”小圓端來兩杯果汁放在他們面前,旋又退開。
“我是需要錢,可我不能用它,不能用這種方式得來的錢。”那年輕人用僅有的自尊說,“我若用它,只怕姐姐地下有知,她也會生氣的。”
“你叫小毅是嗎?”小婕柔聲問着。
“你怎麼知道!”小毅驚訝地問。
“上次我去醫院做檢查時,你們正好是前一號的門診病人。”小婕簡單的解釋。
“那你知道……”小毅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般巧合的事。
“我知道你急需用錢的原因。”小婕主動替他將話說完。
“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高中畢業。我讀的又是普通科,就算不考大學,想找個工作也不容易,更何況我現在還是一名學生。”小毅喪氣地說。“若不是……我不會出此下策的。”
“我並不急着需要錢,皮包里的錢你可以先拿去救急。”小婕誠心地說。
“我不能,我連什麼時候才有還錢的能力都不知道!”小毅自尊地不願接受。
“那麼當你課餘時,來餐廳打工如何?”
“冷先生!”小婕不知道何時冷昕岳已經來到他們所坐的位置旁。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的談話,我正好要找你拿營業報表,聽小圓說有人找你,才會過來這裏找你們。”昕岳看到眼前的男孩子,雖然局促不安卻仍不失傲氣。
“老闆,這位是小毅,我表弟。”小婕怕小毅難堪主動替他掩飾。
“小婕,不管他是你的表弟也好,是你的朋友也罷,我都歡迎他加入我們中間。”昕岳轉頭問小毅,“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分子嗎?”
“我……”從他們的對話中,小毅知道眼前這名男子,知道他所做的事,但重要的是,他願意給自己機會,“我願意!”小毅感動的連忙點頭應允。
“很好!”昕岳讚賞地拍拍他的肩。“等一下我要送小婕回去,你也一道走吧!等我們一下。”
“是!”小毅恭敬地答應。
小婕將報表與現金拿到辦公室交給冷昕岳。
“老闆,小毅他……”小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冷昕岳打斷。
“我很高興他所作的決定,也證明你沒看錯人。”昕岳了解地說,“等一下,我們先送他回去,看看能如何幫他。”
“謝謝你,冷先生。”小婕感激地猛向昕岳點頭。
“你們等我一下,我跟楚榆交代一些事,馬上就好。”昕岳將現金放進保險柜中。
“知道了。”小婕先走出辦公室去找小毅。
“看來又拖過一天了。”昕岳安慰的告訴自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今天可以不用和楚榆討論,愛的過不過份又是明天的事啦!”
※※※
“這裏就是我家,”小毅局促不安地指指眼前的老舊平房。
“這是自己的房子嗎?”昕岳關心地問。
“嗯!”小毅看到他們眼中並無任何鄙夷之色,才放心的綻放微笑,“這是爸媽留給我和姐姐的,而今……”小毅哀戚地道。
“現在想那些有何用。”小婕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說。“換個角度想,你姐姐和姐夫連死都能在一起,這不是一件很美的事嗎?而且她把寶貝兒子留給你,就是希望能帶給你生存的勇氣。”
“我懂,我也試着朝這方面想,只不過好難啊!”小毅苦笑道。
“明天是星期一,該上課了吧!我們就不進去打擾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們,無論是基於什麼原因。”昕岳拍拍小毅的肩,用男人對男人的語調說。
“我……謝謝你們!”小毅正要走進家門,卻被昕岳叫住,他交給小毅一個信封袋。
“朋友有通財之義。”昕岳直視着小毅的眼睛,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
“我不能接受。”小毅執意要將信封袋退回。
“能!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看待。”昕岳用感性的語調說,“如果錢能挽回一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我相信除了我以外,還有許多人也和我一樣會這麼做的。而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因為錢而走錯一步人生的道路!”
“小毅,別固執了,我們並不是看不起你,我們知道你的情況,難道你想因為自己那些無所謂的自尊,而傷害你姐姐惟一的命脈嗎?”小婕柔聲的順道。
“不!”小毅激動地搖頭。
“很好,那就收下吧!”昕岳再次將信封袋塞到小毅手中。趁他發愣時,和小婕一起坐進車內,隨即開車離去。
夜晚寂靜的街道上,只剩下小毅一人站在那裏,手中緊緊抓着那個信封袋,眼眶中含着激動的淚水,看着車子駛去的方向,良久。
※※※
昕岳看着後院的那棵樹,那正是他和楚榆第一次見面並且起爭執的地方。
想起當年她那一頭俏麗的短髮,讓他誤以為她是個小男生,沒想到她竟是個如假包換的美少女。平常總喜歡和他唱反調,縱使明明知道他是對的也要和他爭執一番,想到這冷昕岳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記憶中,楚榆總會抓住任何機會,想惹他生氣,無非只想試試他的耐性到何種程度,而她也總能在他怒氣爆發前,不是先行躲避,就是逗他發笑。
對於楚榆,他只能說,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而且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他的感覺——無可奈何。
不可否認,她的爭強好辯在他認識她的歲月里,佔了極重要的一環,也為他帶來了許多的樂趣與怒氣。
想到這,他腦中突然感到一絲的不對勁,好象有些和以往不一樣的地方。他絞盡腦汁地回想,究竟是什麼地方或者是什麼事什麼人,讓他有這種感覺。
在“人”這方面終於讓他頓悟,這是楚榆,楚榆和以前不同。
“以前每次只要和他約好,不管是任何事情都不準延誤,必須以她為主、為先。這一次……”昕岳自言自語的說著,“明明和她約好,但我說要送小毅和小婕回去,她居然還點頭說好。”
昕岳愈想愈不對,這和他印象中的楚榆不同。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堅持要和我一起送小毅他們回去,然後再和我討論原本想談的話題,而這次居然沒有。”昕岳回想當時小榆的表情。
“好像是不在意的甩甩手,更像是鬆了一口氣!”昕岳想到書中的段話。“‘固執的掩飾困難’,楚榆不想和我討論,因為這樣就可以不必正視問題的存在。”
昕岳開始自責自己竟為了逃避責任,而忽略楚榆目前所處的情況,和她極需要朋友幫助的處境。
真正和楚榆成為知已好友的,幾乎是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藉由他才……冷昕岳開始懊惱不已,他第一次發覺到她有多麼不善於交際,又有多麼依賴他。
從認識楚榆的那一刻起,她就極力想吸引他的注意,不管是惹他生氣或是逗他笑,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在她的周圍附近,她都會如此。
“你有一對該死的父母,他們不該如此對你,讓你從小就缺乏愛,連死時他們都死在一起,留下你孤獨一個人面對這哀慟。”昕岳哀傷的自語道。“縱使小毅都比你幸運,至少他還擁有愛的記憶!”
這些話昕岳絕不會當著楚榆的面說,他知道她這輩子都在想辦法證明她的愛,現在已無機會了,所以這對她而言是一輩子的痛,如果當著楚榆的面說出這一段話,無疑是另一種二次傷害。
或許有一天他會要楚榆知道他的想法,而且他也能當面告訴她,這並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替她解開心結,還她一個快樂的自我。
自我!
這正是楚榆目前所需要的,而明天,明天將是她面對問題、尋找自我的第一步,昕岳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看着窗外的星空,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仰望星空尋找一閃即逝的流星許願,而自己一成不變的願望就是:
“希望楚榆能當一位美麗的新娘,永遠生活在愛的世界裏。”
※※※
翌日中午十一點,昕岳手中提着一袋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新鮮蔬菜食品,出現在楚榆的家門口。
“我可以進來嗎?”昕岳看到她眼睛連眨了數次,仍不敢相信他竟會站在她的面前,索性自動開口詢問。
“可以!當然可以,請進。”
雖然是說請進,楚榆卻依然愣在門口擋住他的路,昕岳挑着眉看她,乾脆將手中的袋子給她並將她輕輕一推,讓出門口的位置。
“對不起!”楚榆面有赧色地說著,低頭看看手中的袋子,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食物!正確的說法則是,那是我們的午餐。”昕岳停頓了一下,禮貌地道:“當然得經由你的巧手才能成為可口的食物。”
“我知道袋子裏是些什麼東西,我看得出來!”楚榆暴躁的說,看到他的眉挑的更高,她又說:“好!好!我知道是我問的……我問的方式錯誤,我的意思是說,你來做什麼?”
“楚榆,咱們是多年的鄰居,更是好朋友,我來看你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啊!”昕岳當然知道楚榆會如此反應,他故意淡化來意。
“你的說辭更詭異,別忘了我們幾乎是天天見面。讓我提醒你,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它的名字是‘釀愛餐廳’,而我們正好是它的所有人。”楚榆煩躁地盯着昕岳,不由得加重了語氣,“負責人、股東!”
“別愈說愈大聲嘛!”昕岳一改以往的不苟言笑,嘻皮笑臉地說:“我只是想,很久沒有一起‘單獨’吃飯了!在公司可有一堆工作人員和咱們一起用餐!”說到後來昕岳反而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好!是我錯了,是我反應過度。”楚榆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那麼等一下,我可以在旁邊幫忙,順便看你做菜嘍?”昕岳乘機說。
“真不懂你,是不是沒聽過‘君子遠皰廚’這句話?”楚榆白了一眼,見他仍不為所動,“好吧!今天就破例讓你充當助手!”說完,就率先往廚房走去。
在廚房裏有一個料理台,楚榆向來在那裏做準備工作,將需要挑撿的蔬菜先在這裏完成,而這也正是昕岳最佳的機會,他可以利用此時和她詳談。
他一直看着她將需要先處理的蔬菜拿出來,至於魚、肉等則先放進冰箱,再看她將米洗好放進電飯鍋中,直到她在料理台上坐下。冷昕岳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待,並暗中觀察她的舉動。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嗎?”昕岳在她坐下約五分鐘后才開口詢問。
她怪異地抬起頭看他一眼,手中撿菜的動作並未停止。
“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我們倆談天還需要事先詢問再開始嗎?”楚榆不解地問着。
“尊重你嘛!”昕岳賊賊地笑道。
“好吧!要聊些什麼?”楚榆不予置評地問,“還是你今天特地來告訴我,昨晚是怎麼一回事?小毅是誰?小婕何時多了位表弟?”
“小毅就是搶小婕皮包的男孩,昨晚他特地將皮包送回小婕,而且沒有動用皮包里的一分一毫!”昕岳簡單地說,並把無意間聽到的話,與送小毅回家時所見的一切說一遍。
“小婕果真沒看走眼。”楚榆高興地道。
“是啊!不過日後你若見到他,還是把他當作小婕的表弟好了,以免他尷尬。”昕岳提醒她,沒想到反遭她白眼。
“這還要你交代!”楚榆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聊天嘛!”昕岳配合著楚榆將不要的菜葉用塑膠袋裝好,“就是談天,就是想到哪就說出來!”
楚榆懶得搭理他,繼續手邊的工作。
“你為什麼要解除婚約?”昕岳忽然問道。
這句話讓楚榆愣了一下,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原因?”楚榆不解地看着他。
“好奇嘛!找聊天的話題。”昕岳聳聳肩不在意的回答。
“如果聊天還得刻意找話題,那太痛苦了,不聊也罷!”楚榆神情嚴肅的道。
“好,我老實說,”昕岳投降似的舉起雙手,看她臉色稍緩才又道:“我早就想問,只不過前兩次你人在國外,我不便追問。第三次雖然是在T省,可是你那時已經快滿二十五歲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我解除婚約時,你為什麼不問?你知道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告訴你。”楚榆的口氣有些——責備!
“我認為這是個人的私隱,如果你願意,你自然會主動告訴我。”昕岳誠摯的回答。
重重的嘆了口氣,楚榆低頭思考了一下,才道:“很抱歉,如果是在兩年前,也就是我剛解除婚約那個時候,也許我會很願意告訴你。可是現在……”楚榆只是搖搖頭表示婉拒。
昕岳不知道她是否又在逃避問題,只能循序漸進的引進話題。“這表示你已經淡忘那段感情,不在乎了?還是仍忘不了那段情?”
“都有!”楚榆想了一下回答。
“都有?這不是很矛盾!”昕岳有時候實在弄不清楚她的思考方式。
“怎麼會!”楚榆俏皮的笑了笑。“哪天如果你丟了錢包,裏面除了現金以外,還有一些重要證件,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你永遠也會記得這件事。但問題是丟都丟了,在乎又有何用!
“我懂啦!很好的舉例。”昕岳佩服地看着她。“你永遠能證明自已是對的。”
“那倒也未必,至今我還沒找出正當的訂婚理由。”楚榆苦笑道。
“至少你修正了這些錯誤。”昕岳開玩笑地說,“你解除了三次的婚約啦!”
“謝謝你的友情支持!”楚榆白了他一眼。
“說真的,那本書我看完了。”昕岳決定直接導進主題。
“呃!”楚榆有些畏縮地看着他,“那……那你認為如何?”
“嘿!別這樣,別忘了我是冷昕岳,你最好的朋友!”昕岳不習慣看到她如此憂鬱和不自然。
“我……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楚榆無助地舞動雙手,“只是我……難堪!或許這是我現在惟一的情緒反應,正因為是你,這種感覺更深刻。”
“楚楚!”昕岳握住她的手,想到上次叫她楚楚時她激烈的反應,立即更正地說:“我是說楚榆。”
“你看,現在連叫個名字都還得要小心翼翼的。”楚榆苦笑地道,“好辛苦!”
“這樣吧,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號,我們都別想那麼多,我不介意你叫我小昕或小岳,而……”
“你則可以叫我楚楚或小榆?”楚榆了解地搶先回答。
“沒錯!”昕岳乾脆的答道。
“行!”楚榆也開始恢復了點笑容。
“對於那本書的內容,你有何想法。”昕岳不願意浪費時間,再一次的提起。
“我想就如上一次所說的,大概有此傾向吧!”楚榆知道逃避也沒有用,這才是他今天出現在這裏的最主要原因及目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昕岳直截了當地問。
“看來你也認為我是愛的過份的女性!”楚榆對於他的看法,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應該說,每個人都有點這種傾向,只是程序深淺不同,至少我們可以針對某些較……較突顯的特質來改善。就像是……就像是有感冒的徵兆出現,我們就可以多加註意,‘預防勝於治療’,不是嗎?”昕岳終於想到這個較合理的比喻。
看到他不善表達地急了滿身汗,楚榆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
“好吧!那你建議我去找心理醫生嗎?”楚榆站起身將挑好的菜拿到水龍頭下沖洗。
“可是,書上不是也提過,如果要找專業的醫師,就該先確定他是否能了解你的問題,否則只怕助益不大。”昕岳苦惱地說。
“這也是我的困擾,如果我找錯醫生,只怕受到心理傷害會更深,既然如此……”楚榆停下手邊洗菜的動作轉身看他。
“怎麼樣?”昕岳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已有答案。
“我想可以找一位我能信任,也願意聽我傾訴心事的對象,再藉著讀一些心理書籍來幫助我,應該可以行得通!”楚榆暗中觀察昕岳的反應。
“我!怎麼樣?”昕岳不作第二人想地挺身而出。
“你是毛遂自薦?”楚榆沒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你願意接下這燙手山芋?”
“從小到大,我想我可以算是最了解你的人,而且我也‘很’樂意傾聽你所有的心事,你也信任我。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不會讓你更加嚴重或是受到傷害!”昕岳深怕她拒絕,立即又補充說:“這和找心理醫師的道理相同。”
“這……”楚榆猶豫地看着他。
“而且,這本書我已經看過。我相信可以依照書上所寫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來實行!”昕岳再一次的強調。“而且我們相處的時間多,我可以替你留意是否有照着步驟來!
“好吧!”楚榆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
“好,就這麼說定。我回去計劃一張進度表。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冷昕岳信心十足的說。
“看你信心十足的,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還沒看你失敗過。我想我會……康復的。”楚榆微笑地說。
“感謝你對我深具信心。”昕岳的笑像屋外的陽光般熱力四射。
“現在你能去起居室坐坐,讓我的巧手煮出可口的午餐,來餵飽我們可憐的肚子。”
“是!”昕岳乖乖地轉身走出廚房,他沒看到楚榆一臉深思地望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