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作了一個夢,在夢中,白詩童對他笑得好不燦爛,跟平常催他寫稿時的嗜血模樣全然不同,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想碰她、撫摸她細白柔嫩的小臉。

可是就在他的手一碰到她時,她卻笑着躲開,隔着距離繼續對着他微笑。

他心化了、融了,一心只想緊緊的抓着她,不讓她再次脫逃。於是她跑,他追,他動作快,終於握到她纖縴手臂,一把將她攬在懷中。

他低頭看着她朦朧的眼,美麗的雙眼帶着濃郁的傷感,她的紅唇微微輕啟,露出皎白貝齒,他着迷地望着她,彷佛出了魂,忍不住低下臉親吻她豐潤的雙唇。

就在四片嘴唇即將貼合的那一刻,他竟醒了過來。聶子揚從喉里發出受挫的低吟,同時不情願的發現到身體已經亢奮起來,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

該死的,他寧可夢中的女人是全天下任何一個女人,也不要是時常氣得他半死的白詩童。

瞥了一眼就頭柜上的鬧鐘,八點半了,心裏奇怪,這個時候早被白詩童叫醒,坐在餐桌上半睡半醒的吃着早餐。

或許是她真的累了吧!

對他而言這件事或許不算什麼,反正這就是身為公眾人物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不過對單純的白詩童而言,這件事或許稱得上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羞辱,真是苦了她了。

***

三個小時過去了,依然不見她出現,子揚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她不會想不開吧?”

他倏地拋下筆,衝出書房。

叩叩!“喂!你還在睡嗎?”

安靜無聲。

他心更急了。

叩叩!“白詩童,我要開門進去了!”

沉默依舊。

他將門往裏面一推,一道清涼的風瞬間拍拂在他的臉上。

窗戶開着,室內空無一物,只有原本固定住的傢具,放眼搜尋,看不出一絲絲她曾經住過的蛛絲馬跡,若不是空氣里仍隱約的飄散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氣,這間客房彷佛不曾接待過任何人,像是一場夢,一場作了兩個禮拜的夢。

接着他看到了那把她奪走的備鑰。

當下他知道她離開了,什麼時候走的他並不知道,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再也不會有人在他的耳畔啐啐念,再也不會有人逼他吃飯、逼他寫稿,再也投有人阻止他玩電腦遊戲……可是——可是為什麼他心裏沒有一點點快樂的感覺?

當他轉過身,面對空空蕩蕩的屋子,莫名的感到一股空虛的寂寥。他打開電視,讓吵雜的聲音趕走這種不被期望的情緒波動。

“……聯合國再一次否決我國提出的……”

他打開冰箱,冰箱都是白詩童留下的滿的食物,他取出一顆蘋果,丟給坐在一旁發獃的“羅密歐”。

“我們現在得到了最新畫面,現在我們將現場交給正在方山出版社採訪記者會的念琪……”

方山出版社?這五個字吸引了聶子揚的目光。

透過螢幕,他看到那張今早在夢裏出現的熟悉臉也。她垂着眼瞼的眼眶紅了,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向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有些凌亂,她的兩手交纏,透露出她的不安。他的胸口一緊,像是被人緊緊揪住,無法呼吸。

記者會一開始,由幾位熟悉的老面孔,出面解釋白詩童的身分,之後,麥克風被傳遁到她的面前,她握着麥克風,聲音空洞,眼神遙遠的開始陳述事情的發生經過。

“……聶子揚先生看到我被人家欺負,於是奮不顧身地前來救我,之所以會……會打他以及抱着他哭,純粹是……一時情緒失控所致,在這裏我要向聶子揚先生及全國愛護他的讀者說聲抱歉。”說著,她站了起來,對着所有的鏡頭深深一鞠躬。

他看到她快速的抬起手抹去滑落的淚水,心裏萬分不舍。

“你白痴!明明就是我設計的陷阱,是我的錯,幹麼還把我塑造得像英雄一樣?”他氣得對着電視大聲咆哮,嚇得一旁的“羅密歐”顧不得蘋果多美味,丟了就跑。

記者會沒有因為他的咆哮而中斷,最後由高三郎代表出版社做出總結,結論就是她已經被調回公司,風波自此結束。

可是媒體可不這麼想。

當記者會結束時,一堆記者及攝影機瞬間將詩童包圍起來,閃光燈不停閃爍,一個個尖銳無比的問題此起彼落,她皺着眉頭,臉色蒼白,閃躲着人牆,企圖獲得喘息的機會。

聶子揚覆額,心疼地嘆了口氣。

早知事情會落得這步田地,那晚他死也不會抱她,讓她遭到這麼大的委屈。可是時間不可能倒轉,他一定得想個辦法彌補自己的疏失。

這個時候他早已忘卻他們這前的針鋒相對、不愉快的回憶,也忘記之前一心想將她趕出去的決心。

***

記者會結束,當她總算穿透由記者及數部攝影器材所築的銅牆鐵壁,立即被工作人員架着離開現場。

“詩童,這段時間你不用來上班了,先避一陣子再說吧!”編輯張姐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神排拒在外的媒體。

詩童表情漠然地點點頭,她才由後門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回到家時雅詩正坐在客廳里看着電視,一看到詩童,她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

“姐……”

詩童在她身旁坐下來,若無其事的笑着。

“嘻嘻、你剛剛有看到我的記者會吧?怎樣,我上不上鏡?”她俯身兩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閃爍的電視螢幕。詩雅眉頭微蹙,深深地瞅着她。

“要哭就哭,何苦假裝堅強?”因為心疼,所以她的聲音夾帶着氣憤以及不忍。

詩童的笑容頓時褪下,眼神也失了焦,凝視着不知名的遠方。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表情,令詩雅忍不住抱住她,她們姐妹倆的感情雖好,然而就像大部分的家庭一樣,羞於以肢體動作表達對彼此的關懷,就在這一刻,當詩雅擁着她顫抖的肩,她再也剋制不住這一、兩日來所承受的委屈及壓力,相擁而泣。

***

“接高三郎。”聶子揚的聲音冷漠得聽不出情緒,沒有人知道他正極力剋制滿腔怒氣。

編輯曉風聽出這是聶子揚的聲音,她訕訕地說:“請問您是聶子揚嗎?”

“哼。”

“很抱歉,高主編剛下班,請問是否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好,你告訴他或任何一個可以決定的人,明天把白詩童找來,否則以後我的書會交由其他出版社發行,這樣夠清楚了吧?”他不慍不火地說,正由於過度冷靜,反而讓人聽起來更加覺得有壓迫感。

曉風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道:“您先別衝動,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就這麼決定,明天早上十點之前如果還沒看到她,什麼都別說了。”語畢,逕自掛上電話。

曉風聽着嘟嘟嘟的電話聲,頭上一隻烏鴉飛過。

事不宜遲,她趕緊撥了高三郎的行動電話,將這件事源源本本地說給他聽。

“什麼?”他大聲嚷。“這傢伙又哪根筋不對了?”

緊接着,他立刻折回公司,在辦公室內撥電話給他。

“子揚老弟,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竭盡全力的隱藏心中的怒火,客客氣氣地說。

“叫白詩童回來,否則咱們一拍兩散,就是這麼簡單。”他簡潔地說。

高三郎瞪着電話,以唇語將他狠狠地罵了一頓,最後低下氣地說:“為什麼?當初你不是非常反對她過去嗎?現在將她調回來不是正合你的意?想想看,莫名其妙來了個女人在自己家裏進進出出,多麼不方便啊,你說是不是?”這個該死的聶子揚,怎麼這麼難伺候!?

“你們想將人送來就來,想將人帶走就得走,你們當我這兒是哪裏啊?”他毫不客氣地說。“我們認識也有好幾年了,你覺得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

“當然不是。”他不情願的低聲承認。“可是,白詩童這次惹出來的風波,也只能以這種方式來解決。這是上面的人決定的,看來是無法改變了。”

“我不管這件事是由誰決定,當初我順了你們的意讓她留下,她何時才能離開就得由我來決定。”他態度強硬,不容得半點妥協。

“子揚老弟你聽我說——”

“如果你以為可以說服我,那麼你大可什麼都不必說了。”他粗率地打斷他。“待會兒我會發一封新聞稿到各個媒體,剛剛告訴你的事,請你好好想清楚,明天早上十點以前,別忘了。”

“等等——”

是話喀嚓一聲斷掉,高三郎終於放膽的大罵出聲。

“x!拽啥拽?都已經寫不出東西來還敢這麼拽?去你x的!”一氣之下,手一揮,桌面上的東西應聲散落。

約莫過了三、四分鐘,理智慢慢恢復,他重新拿起電話撥給正在打高爾夫球的社長張計淮。

“社長,聶子揚聲如果明天早上十點之前不把白詩童送回去,以後他的書就不交給我們發行了。”他覆額,聲音好不無奈。

他聽了之後氣得破口罵。“媽的!這又是什麼情形?”

“我看你小白球也別打了,先回來處理再說吧!”

張計淮重重地嘆息,真是上輩子欠他的,否則怎麼可能這輩子任他胡作非為,卻對他一點辦法也不沒?

聶子揚打完電話之後也沒閑着,他回到書房,低頭寫信,約莫一個小時左右,他將這封信傳真給全國各大小媒體。

他知道方山出版社必然會同意他的要求,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讓白詩童可以安安心心地留下來,並且洗刷她的污名。畢竟,雖然他並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可不代表每個人都練就了一身跟他一樣刀槍不入的好功夫。

當最後一封傳真完之後,原本懸挂着的一顆心總算稍稍的鬆懈下來。

明天應該就能再看到她了吧!

這想法讓他感到安心,可是他拒絕深入思考為什麼這個想法能左右他的情緒,最多只願意承認她是因為他才丟了這個職務,所以身為一個有良知的人,他有必要這麼做。

至於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關心他人的死活,這又是另一個他不願去思考的問題。

***

泡完了熱呼呼的熱水澡,詩童的心情的確是好過了一些。

跟父母通完了電話,允諾了他們兩位老人家明天會搭車回去,離開這個傷心地。

望着孤立在角落,由聶子揚住處拎回來的行李袋,詩童心裏又是一酸,趕緊撒開視線不忍多看一眼。

現在終於能夠體會休謂“南柯一夢”的意思,一想到自己原本擁有跟他獨處的機會;可是卻被自己的不夠體恤給搞砸了就嘔。

他現在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稿子不知道寫得順不順利?不知道會不會很快就忘了她這麼不起眼的人?

手機刺耳的音樂忽然響起,她很怕,怕又是公司打來罵人的電話。她湊身一看,沒錯,果然又是公司打來的。

一想到今天早上她一進公司,所有人對她的冷嘲熱諷與不諒解,一把無名火又燃燒了起來。

她不想接這通電話,反正她已經打算不幹了,沒有必要再這麼委屈自己。

不久,鈴聲終於停了,可沒幾秒,又再度響起,如此反覆了三、四次。

她的心開始動搖。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不肯放棄,一再的撥進來試圖跟她聯絡上?如果是單純的想打電話過來責備她工作不力,也沒有必要這麼堅持吧?莫非……莫非是聶子揚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點,她立刻忘了之前的堅持,立即接起電話。

“喂?”

“白詩童,我是高主編,你……你明天可以開始上班了。”他的聲音有些暴躁。

原來是這件事,她總算放了心。

“不,我想不用了,我正打算搬回鄉下住。”她冷冷地回答。

高三郎一聽她要搬回去,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不行啊!你千萬不能夠搬回去!”他的口氣立刻出現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

她覺得好笑。“為什麼?這樣不是幫公司解決不少問題嗎?”

高三郎向上翻了個白眼,莫非是近朱者亦,近墨者黑?否則向來唯唯諾諾的白詩童,怎麼現在說起話來有聶子揚的影子?

“嘿嘿,你真是愛說笑,怎麼可能有這一回事?”他連忙陪笑。“那個聶子揚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對,突然堅持要你繼續留在他那裏工作,我看你明天就再過去吧!”

她怔住,是她聽錯了嗎?聶於揚要她回去?那個向來處心積慮要將她趕走的聶子揚,竟然要她繼續留在他那裏?

“為什麼?”他這個時候不是該歡欣鼓舞地慶祝她離開嗎?怎麼反倒要她回去?真是奇了、怪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誰知道那傢伙又在想些什麼?我看他只是喜歡唱反調,真是去他x的!”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那麼……是真的嘍?他真的要她回去?誰管他究竟安的是什麼心,重點是他要她回去耶!她興奮地握着電話發起呆。

“……喂!你還在嗎?”這個丫頭,八成是興奮過度了。

“喔,在啊。”她訕訕然笑笑。他只要她——白詩童,而不是其他編輯,她感動得眼眶開始潮濕,鼻尖也開始泛紅。“可是……可是今天的記者會怎麼辦?”中午已經透過媒體告訴大家她被貶回邊疆,沒想到不一會兒工夫又要被調回去,不知道屆時又會惹出什麼風波。

“唉!管不了那麼多了!那傢伙威肋我們,明天是上上十點以前看不到你,彼此的合作關係也完了。你看看!有人做事這麼顧前不顧後的嗎?”

若非深知白詩童不是聶子揚喜歡的那型,否則實在很難相信兩人真的沒什麼。

他剛剛說的話讓她再度震驚不已,這的確是有一點超過,聶子揚竟然會為了她而向出版社發出最後通諜,她曾幾何時變得那麼重要了?

莫非……莫非他喜歡……她?天啊!有可能嗎?

***

七點半,鬧鐘準時響了起來,其實沒有鬧鐘她也照樣可以準時起床,因為她昨晚根本睡不着,整個腦袋瓜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他為什麼這麼堅持要我回來?

想着想着,天一下就亮了,眼眶底下的黑眼圈突然提醒了她,幾個星期前的那一天也跟現在一樣,因為興奮而睡不着,因為睡不着而出現黑眼圈——

孤立在角落的行李袋昨天看起來是這麼的楚楚可憐,可是現在看起來卻是這麼的可愛,她呀,要再度拎着它,重新回到聶子揚的懷抱。

懷抱?噗哧——想太多了!都還沒證實什麼,就這麼一廂情願的作起白日夢,她傻傻地笑着搖頭。

想到昨天當她告訴詩雅這個消息時,她還是不贊同。她說:“還回去幹麼?都被他們欺負成這樣,你幹麼還管他們的死活?”

當她將這個決定告訴鄉下的父母時,父親更是氣得大聲罵道:“真是丟人現眼!被人家糟蹋成這樣你還有臉回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有多麼喜歡他,不知道他已經變得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他不但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拉她一把,給她溫暖,還為了她不惜跟出版社撕破臉,他這麼做……是否真代表了什麼呢?

當大廈管理員張伯伯一看到詩童,原本惺忪的眼睛立即眼睜開,“白小姐?你回來啦!”

詩童靦腆地露出個微笑。這件事情短短一天就鬧得滿城風雨,他不想不知道也難吧!

“是啊,今後還在您多多照顧才行呢!”

“回來就好,否則聶先生寫這篇文章就失去意義了。”

“文章?什麼文草?”她好奇道。

“啥?你不知道嗎?”他看起來有些驚訝,以為他們這些當事者應該知道所有的風吹草動,接着他將剛剛看的報紙推到她面前。“瞧,這上頭就有一封聶先生寫的信。”

詩童接過報紙,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來。

這封信是以他原本的手稿字跡刊登出來的,她認得那瀟洒、優雅的字體,是屬於聶子揚的字體。

致各大媒體:

有鑒於敝人的工作以及私生活竟引起社會的異常關注,驚動各媒體及讀者,在此致上十二萬分的嫌意。缺乏私隱雖已是身為公眾人物的我早已習慣的宿命,不過,並不代表我周遭的朋友也得被我一同牽連進去。

某周刊以斷章取義的方式編織了一套虛偽的報導,愚弄了聰明的各位,在此我要表達我的遺憾,也要對因為這件事平白無故而被波及的我親愛的同事,表達我的憤怒。

我不願為此多說些什麼,然而我必須要說的是,平凡的我和每個人一樣擁有愛人與被愛的自由,不會因為各位的關愛而被剝奪了這項權利,更何況是一個最單純不過的工作夥伴的關係?

在此,我向白詩童小姐致上我十二萬分的歉意,井請求她再度協助我新書的寫作事宜,如外界對此多做揣測,我也無力阻止,只能說公理自在人心。

要支持我的請繼續支持我,不想支持我的也請自便,不需強求,只要快樂就好。

聶子揚

看完之後詩童莞爾一笑,果然是標準的聶式作風,又褒又損,且絕對的自信。

而且,瞧,那個所謂的“親愛的同事”指的不正是自己嗎?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何時變得如此親密?這又讓她不免再度懷疑他對她或許懷有一些暖昧的情愫,一想到這,她又緊張得一顆心蹦蹦跳,唉!又想遠了。

在電梯內等待的心情跟第一天一樣忐忑,開門的那一剎那,心已經跳到咽喉,望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門,激動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才分開了一天,卻宛如隔世,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感受?

她的雙頰染上一層紅暈,眼睛亮晶晶地閃爍着,按着門鈴的手指頭有些顫抖,等待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害怕。

怕些什麼呢?怕自己會迫不及待的朝他飛奔而去?怕一切其實只是幻覺,下一秒就會消失?

腳步聲由遠而近,接着,大門應聲而開。

“喀嚓——”

先是看到他一雙赤裸的大腳,一條褪了色的牛仔褲,一件沒扎進去的白襯衫,他懷裏抱着的“羅密歐”,佈滿鬍渣的性感下巴,性感的薄唇若有似無的笑着,挺直的鼻樑,眼睛——一雙如深海般幽暗的眼睛……

“嗨——”她笑得靦腆。

他往後退一步。“進來吧!”

詩童拎着不輕的行李,步伐有些狼狽。

待她一進來,身後的門一關上,他冷不防的開口。“你這個傢伙,走的時候也不打聲招呼,你以為這樣很瀟洒嗎?”

詩童偷瞄了他一眼。哎呀——他看起來怎麼這麼凶?剛剛嘴角的笑容跑哪裏去了?

“唉……因為你剛好在睡覺,所以……”見他凶神惡煞似的表情,她的聲音也越變越小。

“所以你就可以不告而別?”

“也不是啦——”她局促地玩弄着指頭,一下子想不出來該如何解釋。

“算了!你什麼都別說了。我早餐還沒吃,去幫我準備一下吧!”他不耐煩地皺眉。

“早餐?”她獃獃地重複他的話。

他向上翻了個白眼,好像在跟一個白痴說話。“廢話,否則你以為我要你回來幹麼?真是的——”說完,他抱着“羅密歐”走回書房。

詩童愣了幾秒,頭上一隻烏鴉飛過,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或者該說是錯估了這次的重逢。

咦?怎麼跟她想像中感人肺腑的重逢畫面相差十萬八千里?是他要她回來的耶!且剛剛報紙上不是還有他親筆寫的那封信,他還稱呼她是“親愛的同事”,怎麼……會差這麼多?

不會吧?難道從頭到尾只有自己表錯情?錯把他的愛心當愛情?真是糗斃了!

算了,她認了,要吃早餐是吧?好,本姑娘一定把你服侍得服服貼貼的,讓你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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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向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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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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