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天,楚湛默都沒回台北。
最後,他打電話告訴霍希紜這個星期暫時不會回來,因為蕭曼月小腿骨折,親人又都在美國,他得留在那裏陪她一陣子。
霍希紜沒有說什麼,只有叫他小心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
她試着將心比心,如果換作是她面對之前的情人,會不會有同樣反應?是不是也不忍心丟下他孤伶伶一人在那頭養傷?
把感情想複雜了,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單純點看,不就是她最欣賞的作為──雪中送炭、人溺己溺!
這幾天寒流來襲,溫度遽然降到十二度,室內空氣冷冰冰、屋外冷風寒颼颼。
霍希紜打開客廳的電暖爐,拎出一團線球,蜷在沙發上打毛衣。
楚將鈞躺在長沙發上,拿下一條毛毯裹住身子。“簡直冷死老爹我!”
“幫你打一件毛衣?”霍希紜細心地一針勾過一針。
“別想用一件小小毛衣收賄我!”楚將鈞貪小便宜的性子不因寒流打折扣。“我覺得貂皮大衣比較受用!”
“別理他,讓他冷死算了!”秋湄娘剛開門進楚家,一聽到這話肝火就燒起來。
“臭老太婆,別一進門就詛咒我!”楚將鈞才想從毯子裏彈跳出來指着秋湄娘鼻子臭罵一頓,但一接觸刺骨冰冷的氣息,身子就縮了回去。
“身體虛,就少在那逞強!”秋湄娘見狀,若有所指地嘲笑。
“虛?我可是勇猛得不得了!”楚將鈞露出意氣風發的表情,“養錆蓄銳這麼多年,哼!多厲害啊!要不要試用看看?”
這麼露骨的話搞得秋湄娘的臉刷地火紅起來,她心裏暗罵:死不要臉,這種話也可以拿來炫耀!
“一個大男人,像烏龜一樣縮在那裏,還真勇猛!”秋湄娘在霍希紜身邊坐下來。
“臭老太婆,你是專程來踢我館的嗎?”楚將鈞不高興地問。
“臭老頭,我是來探望我那兩個寶貝兒子!踢你的館?我還怕會傷了我的玉腿!”
秋湄娘好奇地看着霍希紜手上好小一件的毛線衣裳。
“這麼小,給誰穿哪?”她用手一比,還真的只有巴掌大。
霍希紜比着對面沙發上,肚子朝天、四肢張開、睡覺鼻子會吹泡泡的可愛黃金鼠。“給桃太郎的。今早我看它冷得發顫、縮來縮去,就想要給它做件衣服。”
躺在桃太郎身邊的加菲兔本是熟睡地猛打鼾,長長的耳朵卻突然一豎而起,彷佛聽到什麼重大機密!
“當然,加菲也有份。”霍希紜好笑地看着敏感的灰兔寶寶。
她話一說完,加菲的長耳就整個無力地往下一攤,遮住面前視線。
“希紜就是心好,好心一定有好報!”秋湄娘暗忖,湛默這回眼光真好,挑了個賢慧善良的女人!
“是啊!好心又大方,才會任由自己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台東單獨共處!這不是替他製造機會嗎?要我,也愛死了!”楚將鈞說著霍希紜才懂的風涼話。
“死老頭,你說清楚來!”秋湄娘見霍希紜臉色大變,嗓門大開問道。
“有人心臟特強,不擔心自己的男人在外頭打野食,由着他和前女友鬼混在一起,還有心情織毛線衣呢!”楚將鈞一邊嗑瓜子一邊譏笑形容。
“湛默和蕭曼月在一起?”秋湄娘嚴肅地看着霍希紜。
“是啊!因為她受傷了嘛。”難不成要她五花大綁,把楚湛默架回來?又或者,她應該疑神疑鬼地留下,監看他們倆是否真有不可告人的姦情?
“唉!你這孩子體貼得沒話說!”秋湄娘感嘆道,不像蕭曼月那個自認有抱負有理想的女人,實際作為卻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
“她是笨得沒話說。男人又不是羊群,放羊吃草不見得會長得又高又壯,還要當心被大野狼拐跑唷!”楚將鈞冷嘲熱諷道。
自從蕭曼月用理想當藉口,光明正大和楚湛默分手后,楚將鈞就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讓他兒子傷心還一副問心無愧的屬樣!
“那個心思複雜的女人,希紜哪玩得過她!”秋湄娘也不喜歡蕭曼月的深沉,兒子就是太痴情了,才會被她拋棄得無怨無悔!
“阿姨,湛默……”霍希紜希望她能諒解湛默的作法。
秋湄娘明白事理地說:“希紜,我們沒有責怪湛默的意思,是那個女人城府過深,老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耍人一道。”
“我相信湛默有智慧去判斷是非。”
霍希紜把小毛衣套到桃太郎身上,它睜開一隻眼瞄她,又繼續呼呼睡。
“就不知道美色當前,兒子智商會不會退化到只剩一半?”楚將鈞的焦慮顯而易見,蕭曼月手段實在高明,他老人家哪放心!
“算了,希紜都不擔心,我們兩個老人為什麼要一直嘰嘰呱呱,吵得她心煩意亂!”秋湄娘出口制止楚將鈞的尖苛話語。
“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湛默之前對蕭曼月用情多深、又跌得多痛,問題是我們倆知道啊!”楚將鈞生氣地吼出聲。
霍希紜繼續織加菲的衣服,一句話也沒辯駁。
“如果那是兒子的命,我們就認了!”栽在同一個女人的手中兩次,秋湄娘硬是不相信兒子蠢成這樣!
嘆了好長一口氣,楚將鈞平心靜氣、出人意表地說:
“希紜比那個蕭曼月好上千倍,如果兒子最後選了那女人,那他和樓傑又有什麼兩樣?不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
不是不相信兒子,而是不忍霍希紜被牽連其中,最後傷心欲絕!他又豈會老眼昏花到瞎子的地步,霍希紜的好,他也看在眼裏啊!
秋湄娘詫異地瞪着老頭凝思的臉龐,他有點不一樣了哦!
“希紜,老爹我或許不能影響湛默的決定,可是我絕對有權利允許你住下來,直到你想搬走。”楚將鈞閉上眼睛,埋在毯子裏說。
霍希紜手中的棒針一不小心滑到地上去,這麼說老爹是認同她和湛默交住嘍?
“說這話,算你還有點良心!”秋湄娘拍拍霍希紜的頭。這娃兒好樣的,可以改變固執老人的想法,真是不容易啊!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當以為一件事情只有負面效果時,又在不經意當中,發覺它的正麵價值。
就像十元銅板,往空中一拋掉落到地面,五五機率,可能是十元字樣,也可能是銅像,那是一種賭注!但當拾起來瞧時,它永遠是一體兩面。
愛情,下也是賭注的一種?
快要輸時可能反敗為勝,將要贏時也可能全盤皆輸!
台東知本
楚湛默去超商買了一些蕭曼月喜歡吃的水果,如蓮霧,櫻桃、蕃茄等等,他大包小包的拎回醫院,羨煞了白衣小護士們。
這麼優質的男人果真存在世間,不只是一個編織出來、欺騙女人的童話故事而已。
他借了個盆子,把水果拿去洗手台洗滌。
小如邊寫蕭曼月的診斷報告,邊羨慕地說:“你男朋友真是了得,又帥又細心!”
小慧在一旁幫別的病人量體溫,羞澀地說:“好像荷里活的電影明星,英俊、紳士、又性格,隨便撇個微笑都迷死人!”
蕭曼月甜蜜地笑着,這一跤還摔的真值得,光滿足虛榮心也值回票價!
“不過帥哥還是要搭美女嘛!蕭小姐美麗、氣質又好,追你的男人一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完吧?”小如放下報告書說:
“還好啦!”蕭曼月不想比較,卻很難不承認楚湛默的各項優勢,有擔當、有勇氣、冷靜、沉穩、體貼、溫柔。
她當初是怎樣的名利薰心,可以毅然決然放棄他一走了之?現在回想起來,只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要謙虛嘛!”小慧又幫另外一個病人量血壓。
小如機靈地瞄見蕭曼月的LV行李箱和Prada高跟鞋,諂媚地笑說:
“蕭小姐看起來就一臉貴氣,配楚先生俊挺的樣子最是恰當,其他人想追也難呀!”
“你們這兩個小女孩,嘴巴比蜂蜜還甜!”蕭曼月被捧得飄飄似神仙。
小慧推推小如,要她當代表發言:
“沒有啦!只是在台東很少見到蕭小姐這樣漂亮出眾的女人,更別說楚先生那種俊逸的男人了!”
聽出點端倪,蕭曼月向來很能揣摩別人的心思:
“你們這兩個小女生喔!想要我幫你們介紹不錯的男人?”
請求還沒提出,就被識破動機,小慧和小如羞紅了臉,相互推來擠去!
“蕭小姐真是鐵口直斷!”
“什麼都逃不過你的慧眼!”
“別再給我灌迷湯了,我會昏睡好幾夜!”蕭曼月亮麗的明眸斜睨兩個俏女孩。“我一定幫你們留意好嗎?”
楚湛默從洗手間定出來,坐在蕭曼月床頭。“吃點水果,補充維他命C。”
“早上醒來有鮮奶喝,現在又有櫻桃吃!”小如拍焉屁地說:“蕭小姐的男朋友真是窩心到不行!”
楚湛默一隻手突然僵在空中,他猛然回頭問:“你說什麼?”
小慧也不放棄太好的阿諛機會:“就是說,楚先生疼女朋友不是蓋的!蕭小姐真是幸福得不得了!”
楚湛默各地沉下臉,淡問:“誰說我們是男女朋友?”
“用膝蓋想嘛知道!”小如投以天真笑容。“誰會對不相干的人細心呵護?”
“對呀!而且你們怎麼看也不像兄妹!”小慧神情篤定道。
楚湛默心想,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但他若不澄清,又怎麼對得起希紜的信任呢?而且他一向不喜歡做事落人話柄。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楚湛默冷下語氣表示。
“可是……”小慧還在納悶,那剛剛蕭小姐為什麼不否認?
馬屁拍在馬腳上,小如識趣地推着小慧離去。“我們還有事,你們慢聊。”
蕭曼月原本明亮動人的臉龐,霎時間黯淡下來。“你一定要和我撇得這麼乾凈嗎?”哀兵之計也是對付男人的一種手段!
“我是不想她們誤會。”楚湛默撿了個蕃茄起來咬。
“湛默……”蕭曼月美麗的眼眸里儘是柔情,她的手握住他的大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還是很愛你的!”
楚湛默凝視她楚楚動人的嬌媚,嘆笑說:“這話若是三年前說,我會欣慰點。”
許多事,已不可同日而語!只能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湛默,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蕭曼月使勁突破他的心防,她以為他只是放不下霍希紜,怕對不起她罷了。
“你知道什麼?”楚湛默冷漠地笑着,想不到三年了,她還是一樣沒長大,一樣的自以為是,不顧他人感受。
“我了解你啊!我們在一起七年了,從大學到出社會這麼漫長的歲月,她難道比我懂你?”蕭曼月放低姿態,感性訴說過往。
“她或許沒你了解我,”楚湛默望着她窈窕自信的風采,一如往常的吸引旁人目光。“可是,她真的愛我!”
“我也愛你啊!”蕭曼月不甘示弱辯述。
“不,你只是陶醉在我的關愛和他人的羨慕聲中。你真正愛的是你自己!”楚湛默一絲一絲揭開往事。“因為愛你,我接受你所有決定,包括離去。”
蕭曼月不死心,聲淚俱下地泣訴:“我當然也是愛你的!不然怎麼會乞求你回到我身邊?我也有認識別人的機會呀!”
“曼月,我希望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楚湛默不想再作無意義的爭辯。
“她哪裏比我好?”蕭曼月那令人憐愛的水亮眼眸盯着他問。
“你和希紜……比?”楚湛默輕笑了一聲,為什麼她還是那麼好勝,凡事只想贏人?偶爾退讓一步又何妨?
“我看不出她哪裏比我強!”
蕭曼月從小不知挫折為何物的性子,很自然事事都要勝過人。連感情上,她都要佔上風,向來只有她和男人吹,沒有男人說不要她的。
“曼月,希紜和你是完全不同類型的。”楚湛默幫她蓋好被子。一個處處逞強,一個處處周全;一個只為自己,一個只為別人,能做什麼比較呢?
“至少告訴我,你愛她的原因?”蕭曼月追根究柢的問。
“她是個善良的小笨瓜!”楚湛默似是無奈地敘述,語氣問卻充滿親匿、愛溺之意,他就是愛她的擇善固執!
蕭曼月側過身子,避開他柔情的模樣,淚水從頰鬢處緩緩滑落到枕頭上,莫名的情緒交雜,是悔恨還是嫉妒,她也分不清楚。
感情的事,變了就是變了!
分手了,就不要再心猿意馬,以為一切可以從來!
三年前她可以洒脫地提出分手,三年後卻必須面對難堪的拒絕。人生不就是這樣子風水輪流轉,當年她絕情,現在他絕意嗎?
楚湛默打電話說他這星期日會回台北,霍希紜的親朋好友聽了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沒一直在台東和那個賊狐狸精耗在一起,不然哪知會出什麼大條事啊!
大家正歡天喜地恭賀霍希紜熬出頭,結婚之事指日可待時,她卻突然說要出國。
石婉兒拉着她質問說:“男朋友好不容易光榮返鄉,你出什麼國?”
“換我出去散心哪!”霍希紜聳肩一笑。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憂患意識啊!這幾日大家替你擔心得要死,搞得茶飯不思、夜不成眠,你倒有這等興緻出國啊!”石婉兒真想捏她的耳朵捏個十來圈。
好不容易盼回了湛默,這傻女人不陪陪男友,卻一心要出國玩,嘛先檢查一下湛默身上有沒有那女人遺留下的禮物,來個人贓俱獲,以後才有藉口防範未然呀!
“留得了人,不一定留得住心!”霍希紜這方面實在經驗豐富,經歷十次男人半途變心的案例,她恐怕比誰都有切身之痛吧。
“喂!那你的意思是要任着他拈花惹草嘍?”石婉兒潔癖到極點,最討厭的就是花心大蘿蔔,這邊沾沾、那邊碰碰,骯髒死了!
“這叫欲擒故縱!”霍希紜故意眨眼,莫測高深地說。
“才怪!”石婉兒壓根兒不信這種方法適合套用在男人身上。難保他不會用一張舌燦蓮花的嘴,說得她心服口服。
霍希紜站在陽台上吸氣,眺望台北大城的紛紛擾擾,她愈來愈相信老天爺的安排。“你信不信命運?”
“命運?”石婉兒是徹底的無神論者。“沒想過,我相信我摸得到、看得到的東西。命運……太抽像了,就像天漢畫的抽像畫,看得霧煞煞!”
“這一陣子,總覺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催化我,帶領我朝向未知的道路上走去。”霍希紜想了幾天,決定去泰國度假,順便還願。
“就算這樣,也不必急於一時啊!”石婉兒搞不懂她猴急什麼。
“如果認識他,早在我十八歲那年就註定了,你不覺得太神奇了嗎?”那表示其他的男人都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不會有結果。
“希紜,那太宿命論了!”石婉兒不苟同地表達意見。
“我只是說出我對愛情的感覺。”霍希紜見腆地笑。“經過這麼多次失戀,不怕信緣份這東西都不行。”
“好。那送你去機場?”石婉兒看她心意已決,多說無益。
“謝了,但我搭公車去就好。”反正是想好好釐清這些年感情上的風風雨雨,自己一個人,不是更有思考空間?
微風中,兩個女人站在陽台中眺望遠處的高樓,靜靜地感受大城市脈動。
下午四點鐘,霍希紜提了個行李,搭上公車后前往中正機場。冷風刺骨中,機場大廳來來往往的旅客,依舊絡繹不絕。
她坐在角落等候登機,隔了兩個位置旁,一個年輕媽媽抱着嬰兒,不斷打量她。
霍希紜感受到奇異的凝視,轉頭一瞧,對上熟悉的臉孔,“杜心語?”大學時代風靡全校的系花,追她的人多到驚天地、泣鬼神。
“霍希紜?”杜心語抱着懷中寶寶,朝她走過去。“哇!幾年不見,氣質越加動人,笑容有催眠的力量哦!”
“有嗎?”霍希紜摸摸自己的臉,除了黑輪多兩圈、細紋多三道、魚尾紋顯而易見外,看不出氣質哪裏變好、笑容哪裏帶有殺傷力!
“有!現正戀愛中,對吧?”只有戀愛的人才會散發這樣自然嫵媚氣息。
“呵!”霍希紜笑笑不答,她逗着寶寶說:“你……結婚啦?”
杜心語比比後排看行李的穩重老實男人:“我老公,陳揚。”
霍希紜望着寶寶大澄澄的眼睛:“挺幸福的哦!”
“可不是!過了如夢似幻的青春,才驚覺踏實最重要!”往日被男人捧在手掌心裏的杜心語已逝去,剩下的是知足常樂的陳太太。
“想當年,你的風光事迹也真下少,洋洋洒洒都可以寫出一套戀愛三部曲呢!”
霍希紜對寶寶扮鬼臉,逗得他張嘴呵呵笑。
“英雄不提當年勇!”從絢爛回歸平淡,杜心語喜歡目前一家三口的適意生活。“從來沒想過他會是我最後的結婚對象,可是,我很感謝老天爺把他賜給我。”
霍希紜瞧了瞧陳揚穩重帶點羞怯的感覺,的確不是杜心語學生時代交往的類型。那時候的她,身邊圍繞的都是有錢帥氣的公子哥,哪有鄉味這麼濃厚的老實人。
“不都是緣份?”霍希紜感同身受地迸出一句。“勉強不來,更盤算不來!”
“希紜改頭換面了!”杜心語喂寶寶喝着牛奶,用嶄新眼光上下評量她。“以前的你……可是鐵齒至極,使出吃奶力量培育愛情幼苗的哦!現在,可以當生命線的張老師,開班教導學生了!”
“經驗法則!”霍希紜看看手錶,是出關時間了。“有空,電話聯絡哦!”
“好啊!”杜心語拉着寶寶的手,向霍希紜揮手道別。
新孕育出的生命,不斷成長茁壯,天真的笑容數十年後即將挑戰無常的現實、愛情,不也是在汰舊換新的規則里,找尋最適合自己的麻吉?
霍希紜拿起小包包上電梯,滿面春風、笑容甜美,她喜歡這種謎題揭曉后的狀況,輕鬆、自在、無牽無掛。
她閑適地在免稅商店裏東摸西瞧,還有十來分鐘可以打發。
兩尺外不遠距離,卻忽傳來女子高音貝的怒罵聲。路過的旅客不免慢下腳步,反正沒事,湊湊熱鬧也歡喜,看又是哪家女人在念經!
只聽到女子愈罵愈激昂、愈說愈難聽,霍希紜忍不住從疊疊商品后往前一探,驚愕地差點沒滑溜摔倒,那……不是新婚不久的樓傑跟蔡艷萍嗎?
“你到底嫌什麼啊!我做菜,你說味道太重;我拖地,你說不夠乾凈;我洗衣眼,你說貴重的要手洗。你祖媽我做得這麼辛苦,你就會出一張嘴指使!”蔡艷萍一張嬌臉氣得扭曲變形。
樓傑站在一旁說:“有事回家說,何必大聲嚷嚷?”
“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啊!你奶奶我在家裏做死做活,你沒掌聲就算了!出國玩,我想要享受購物樂趣,你也要嘮叨個不停,你是怎樣?”蔡艷萍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她就是要鬧得天翻地覆,讓他知錯認罪。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浪費。”樓傑平靜地回覆她。
聽到這話,蔡艷萍當不過去賞他一個耳光,怒騰騰謾罵:
“我買化妝品是浪費?你搞清楚,我可是靠一張臉、一張嘴吃飯的,費心保養顯示出我對工作的重視!”
樓傑冷冷地愕視她,彷如已不認識眼前曾經機靈、風趣、討喜的女人。
“哪像你,飯來張口、茶來伸手,被伺候得好好,在床上卻半點勁都使不出!要不要買一打威而剛回家用用!”蔡艷萍一吐多日的怨氣,狠狠奚落他。
樓傑原本斯文的臉變得又僵又冷。“你說夠了沒?”
“沒!不要以為我跟你的前女友一樣好欺負!”蔡艷萍露出惡毒的蠍笑。“我沒那麼笨!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我是不做的!既然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就要給我負責到底,別想給我偷人!”
“蔡艷萍!說話要有證據,不要未審先判!”樓傑一副受夠她瘋言瘋語的氣憤聲調,這女人是野狗嗎?見人就咬!
“證據就是你偷寫e─mail給霍希紜那女人,說之前確實是你對不起她!”蔡艷萍罪證鑿鑿的指控。“可惜……你沒臉發出去!”
“你偷看我的信箱?”樓傑氣得面容青筋暴露。“那是探人私隱,你知不知道?”
“不要廢話一堆,想眼舊愛複合就誠實招來!畏畏縮縮,一點都不像大男人!”蔡艷萍笑得諷刺。“也或許,你本來就不是!”
“你一定要這樣丟人現眼嗎?”樓傑想他這輩子最大的悔恨,就是認識她。
“這叫玉石俱焚,懂嗎?我沒好日子過,你也別想開心!我不會讓步,更不可能成全你!”蔡艷萍冷笑兩聲。
這女人,從上天賜給他的禮物,變成上天開了他一個大玩笑。樓傑完全體會了選錯老婆的苦痛,比方才火辣辣的一巴掌苦上億兆倍!
“瘋女人!”樓傑氣得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霍希紜看得啞口無言、目珠子瞪得比魚眼大,荒謬人生嘛!
前幾個月兩人不是如膠似漆、甜得惹人眼紅嗎?怎麼一下子竟荒腔走板到這個境界,令人興嘆不已!
這……還真驗證了“人生如戲”四字。
愛情,是毒藥還是解藥,匪夷所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