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麼在發獃啊？」顧亭雲一下樓來，就看到雷少昊拿着空酒杯坐在沙發上發獃。

雷少昊回過神來望着她。因為剛洗過澡，她的兩頰微微泛着緋紅，濕發披在肩上，空氣中還浮動着一股清香，使得他禁不住一陣心蕩神馳。

拿了一旁的干毛巾，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把她那小小的身子摟進懷裏，開始替她擦起頭髮來。

「剛才才打了噴嚏，居然還不懂得把頭髮擦乾！」他小聲教訓着她，口氣卻是充滿着溺愛和疼惜。

顧亭雲沒有回答，她讓自己靠在雷少昊寬厚的胸膛上，微微瞇起眼，感受這份安心。

不行！不行！顧亭雲甩了甩頭，她可不能這麼感情用事。至於剛才……

那隻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

她笑了笑，從雷少昊腿上站了起來，門氣放得很輕鬆，「晚餐想吃什麼？我燉了一鍋牛肉，吃牛肉麵怎麼樣？」她取下了掛在牆上的圍裙，一邊低頭問，一邊朝廚房走去。

雷少昊看着懷裏的小女人臉上閃過各種表情，不禁好笑起來。

他從來沒有看過哪個女人接吻完后居然是皺着眉頭左思右想，又搖頭又嘆氣的，最俊居然還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站起身討論起晚餐的菜單來了。

這麼旁若無人的態度，她是把他這個男主角置於何處呢？

不過從她瞼上那抹未褪的潮紅，他知道她並不是全然不在意剛才兩個人上演的熱吻。那麼他就姑且放過她一次，下次再繼續接下去！

看着顧亭雲身上繫着粉紅色的圍裙，在他的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他更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他愛她、要她。

他要好好保護她一輩子，不論需要什麼代價。

當晚，兩個人照例待在雷少昊的書房裏，雷少昊正在趕力達王老闆的設計圖，顧亭雲就趴在長沙發上看幾天買來的雜誌，屋外是一陣陣風雲聲，屋內卻充滿詳和安寧。

雷少昊抬眼望着趴在沙發上的小女人，她半長的頭髮現正垂在肩頭，幾綹髮絲頑皮地從肩上滑落，在她的胸前投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小亭到底幾歲呢?

雷少昊發現自已並不道她的確定年歲，只是自已一直在私底下猜測着，為什麼她有時候看起來像高中生一樣清純，有時候又像成熟的女子一樣嫵媚？

「小亭，妳今年幾歲了？」多猜測也沒有用，直接問比較快。

「二十七。」她回答得很簡短，頭也不捻一下。

「多少？」二十七？二十一才對吧！

「二十七阿！」這次顧亭雲奇怪的從雜誌中抬起頭來望着雷少昊。

「妳確定是二十七歲，不是二十一？」雷少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有些女人化妝后看起來很成熟，私底下卻像個小孩子，可是，這……也未免差得太多了吧！

「沒錯，是二十七歲，我確定。」顧亭雲坐起身來望着雷少昊微笑。她的年齡她當然確定得很。

她知道雷少昊一開始把她當作小孩子，可是到了現在，他還是沒有弄清楚嗎？

「二十七歲……」雷少昊忍不住搖頭大笑，弄了半天，只有他一個人在煩惱年齡的事。

而且，這完全是不必要的！

「你怎麼了？」顧事雲被弄迷糊了，皺起眉問他。這個人怎麼會有這種反應啊？

雷少昊只是大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書房的燈熄了、整棟屋子也陷入了黑暗。

「停電了！」顧亭雲小聲地叫了出來，颱風天停電是很常見的事。面對突如其來的停電，雷少昊停止了笑，從抽屜里翻找出手電筒來照明。

整個屋子裏只剩下手電筒小小的燈光，雷少昊帶着手電筒在顧亭雲身旁坐了下來。對於這樣的情形，兩個人的心裏也有着小小的緊張，在停電的夜裹是很容易發生很多事的。

「你剛才在笑什麼？」顧亭雲還記得剛才他的大笑聲。

「沒什麼。」雷少昊甩甩頭，「只是，我真的沒想到妳已經二十七歲丫，我一直以為妳頂多二十一、二而已。」

「有什麼差別嗎？」她已經很習慣別人弄錯她的年齡了，可是這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雷少昊聽了她的話，猛地愣住了。

是啊！有什麼差別呢？不論她幾歲，都不會改變他愛上了她的事實。

「不，沒有差別，一點也沒有！」他笑着回答，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風雨好大啊！不知道電什麼時候才會來？」顧亭雲沒有察覺列他心裏的悸動，換了個話題。

「看樣子是電線被風吹斷了。要恢複電力，最起碼也得等到明天早上。」雷少昊望望窗外，風雨沒有任何轉小的趨勢。姑且不談設計圖畫不畫得出來，他倒是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和她更接近一點。

「那現在該做什麼呢？停了電書也看不成了。」感覺到雷少昊的氣息近在只尺，顧亭雲不由得有些慌亂。

她想到今天下午雨個人在客廳的吻，那時她的身上也全是他的男人氣息……她臉上頓時燒燙起來。

「我……我先上去睡了。哎喲！」

明明知道燈光微弱，顧亭雲還是心虛地怕自己的瞼紅被雷少昊發現，決定先逃上樓；卻因為光線不足，再加上太緊張，一下小心右腳踩空，整個人向右邊斜去。

「小心！雷少昊反射性地伸手接住她，順勢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裏，兩個人半躺在沙發上。

感受到她香軟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兩個人是那麼契合，雷少昊伸出雙臂抱住了她。

他知道自己該放手，也知道自己該君子一點，有風度地扶她起來，可是他身體裏男性的本能卻一直在增強當中，他不願放開她，他想更清楚地感受她的柔軟身軀；他順着自己的慾望，反而把她摟得更緊，鼻端靠近她的秀髮，深深地吸進她的發香。

「小亭………」

黑暗讓雷少昊看不清楚顧亭雲的表情，可是他可以明白地感受到她那越發急促的呼吸、輕顫的身體……隨着一聲低喃，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顧亭雲整個人躺在雷少昊的身上，手掌、身體接觸到的儘是他男性的身體，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興起一陣緊張感，全身微微地輕顫着。

在倒向雷少昊的時候，她心裏的警鐘就響了；她知道她該趕快掙脫、趕快站起來，可是，她卻不想離開這個男人。

雷少昊的雙臂緊摟着她，他的唇先撫過她的發、她的頰，最後，覆住了她的唇。他的舌挑逗地畫著她的唇形，誘惑她張開雙唇，再長驅直入與她糾纏。他的吻充滿了霸道，她卻一點也不討厭，反而升起了更加猛烈的興奮。

她感覺到雷少昊的手從上衣的下襬伸了進來，火熱的手掌輕撫着她的背、她的腰，另一手則從背後覆住了她的臀，把她更用力地推頂向他，清楚地抵荽他的身子。

她顫抖得更厲害了，意識越來越模糊，下午的那番「自我檢討」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是她卻一點拒絕的力氣也沒有。她心跳越來越快，整個人癱在雷少昊身上，任由他的唇和手一路肆虐過她的身子；她的手臂不知不覺地摟緊了他的肩膀，口中不住地喘氣、低吟……一直到赤裸的上半身接觸到午夜清涼的冷空氣，她才猛然清醒過來。

「不要！」她推開了雷少昊的手，霍地坐起身來，像逃難一樣地逃下沙發。

天哪！她剛才做了什麼？她和雷少昊差一點就在這個沙發上……

顧亭雲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個在雷少昊的臂彎中呻吟的女人就是自己，她的理智怎麼那麼容易就不見了！

「小亭……」激情的探索突如其來地被打斷，雷少昊也愣住了。

就着昏黃的燈光，他可以看到她驚詫的神色；她睜大了雙眼盯着他，被他吻得紅艷的唇正在發顫。

他知道她是被嚇壞了，但是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到話說。

他的身體還因為剛才兩個人的纏綿而火熱，他實在是太急躁了！

「真抱歉，我…….」看到她那麼害怕，雷少昊只想擁她入懷，朝她伸出了雙臂。

「不要！」

顧亭雲大叫一聲揮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轉身就跑。她右聊腳撞上了茶几，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毯上。

「小亭，妳要不要緊?」雷少昊聽到她的叫聲趕了過來。

顧亭雲看雷少昊就要走過來了，而她現在只想離開他，離得遠遠的，讓自已的理智清醒一點，弄明白剛才的自已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顧不得腿上的疼痛，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樓上的房間跑去。

一路驚慌失措地摸索着上樓，到了自己的房間，顧亭雲立刻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小亭？睡了嗎？」雷少昊又問，還輕輕地敲了敲門。

顧亭雲胡亂地咕噥了一句算是回答。

「小亭，」門外傳來雷少昊輕笑的聲音，「我把手電筒放在門外，妳拿進去吧！黑漆漆的，小心踢到東西。」

聽到他房門開了又關上，顧亭雲才開門把手電筒拿了進來。

好煩哪！明明只是簡單管家的工作，充其量也只是一個敦親睦鄰的行為，為什麼會讓她感到那麼迷惑呢？

前一晚還風雨肆虐，到了第二天一早，居然就風靜雨停，連電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只留下散落滿院的樹枝落葉。

就算再怎麼在意昨夜的事，就算一夜末眠，顧亭雲還是強迫自己一大早就起床，一如往常地替雷少昊準備好了早餐。

經過了一個晚上，她的心緒還是很不穩定；她一邊煎蛋，一邊還在考慮等一下見到了雷少昊，到底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唉！只是個管家的工作，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複雜呢？如果可以像在醫院時那麼單純該有多好！

想到了只有病人和同事的日子，顧亭雲開始有些想念以前的同事和朋友了。

去看看大家吧！說不定可以藉著和朋友聊天，讓情緒好一點。

顧亭雲只顧着打算要去拜訪好朋友，一直到早餐都做好了，才發現雷少昊還沒有出現。

怎麼回事？以往他總是在十分鐘前就喊餓等着吃早餐了；是睡過頭了嗎？

「雷少昊！」顧亭雲上樓敲着他的房門。

久久，房裏才有人回答，聲音模模糊糊的，充滿了睡意。

「雷少昊，起床了！你今天要上班嗎？」

「我今天不去了，別叫我！」又是一陣咕噥。

「那我早餐放在桌上。我今天要去看以前的同學喔！」

房裏沒有聲音，看樣子是又睡著了。

顧亭雲只得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門。

※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好痛！她撫着小腿撞傷的地方，低低地哀號着。

雷少昊又吻她了！就算是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自己的臉，顧亭雲也可以確定自己此時一定是滿臉通紅。

她並不討厭他吻她--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她只是不習慣罷了。她對於這種「陷下去」的感覺實在太過陌生，就好象……好象自己突然之間不存在了一樣。

那雷少昊呢？他吻過那麼多女人，應該是很老練了吧！只有她像個青澀的小女生一樣，落荒而逃。

顧亭雲不得不得承認，雷少昊的技術實在是該死的好，連她這個沒有經驗的生手都感覺得出來。

和那麼多女人練習過，怎麼可能不好嘛！

顧亭雲賭氣地想着，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又從心口涌了上來。

「小亭？」雷少昊低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顧亭雲沒有搭腔，她現在沒有心情理他。

「云云，相信我，妳一定是愛上那個男人了！」

待在向美妃的家裏，兩個女人一邊吃着顧亭雲買來的零食，一邊聊天。聽過了顧亭雲的敘述，向美妃馬上下了明確的結論。

「怎麼可能！妳少開玩笑了。」顧亭雲聽了，瞼紅地急着反駁。

「拜託！」向美妃嘴裏塞滿了豆乾，口齒不清的說苦：「談過戀愛的是我還是妳啊？我說是就是了嘛！」

「我和他認識才兩侗多月呢，哪有那麼快的事！」顧亭雲根本不相信。

「妳沒聽過一見鍾情嗎？連第一次見面都有可能墜入愛河了，妳和雷家太少都相處兩個月了，算得上什麼啊！」

「可是……」顧亭雲還是不信。

向美妃放下了手上的零食，望苦顧亭雲。

她們從在學校時就是好朋友，她知道顧亭雲對於工作、課業一向十分用心，唯獨對感情就像是少了根筋一樣；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還小姑獨處了。

「云云，妳仔細想想，如果妳不在乎他，看到他抱着別的女人，妳怎麼會難過呢？而且，妳並不討厭他吻妳，對不對？如果沒有愛，妳怎麼可能容許一個男人這樣碰妳？」

「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嗎？」顧雲亭充滿了迷惑，「每次他一靠近我，我的理智就好象突然之間消失了一樣，我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她實在不喜歡那種一切完全失控的心理狀態。

「別管什麼理智了！」向美妃嘆了一口氣，又塞了一片豆乾到嘴裏。

她就是太理智了！一點都不浪漫。

「愛上一個人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妳問問自己，當他吻妳的時候，妳是不是會臉紅心跳？妳是不是忍不住要在乎他的一舉一動？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啦！」

什麼都由理智控制，怎麼談戀愛嘛！

「可是……」顧亭雲遲疑着，忍不住又回想起昨天晚上。

一直到現在，她還可以感覺到雷少昊的大手在身上游移的感覺。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厭他這麼做，她甚至還記得當時自己體內那種充滿情慾的輕顫。不過，她真的不習慣那種像是掉入漩渦一樣的無力感，彷彿自己的一切知覺都隨着雷少昊的撫觸而混亂，完全沒有辦法控制，也因此，她才會拒絕他。

她並不討厭雷少昊，她只是害怕那種淪陷的感覺。

「那……雷少昊對我到底有什麼感覺呢？」如果她真的喜歡他，那麼，他喜不喜歡她呢？

依雷少昊以往的紀錄，他所交往過的女性實在太多了，那麼他對她到底是抱持着什麼態度呢？也把她當作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嗎？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玩得起愛情遊戲的人。

「不急啦！」看顧亭雲一臉的為難，向美妃鼓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反正一切都可以再慢慢觀察。倒是我三個月後就要結婚了，妳這個伴娘什麼時候才要和我一起去試禮服啊？」

兩個女人忘了煩惱，又開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到了下午顧亭雲才回到雷家，屋子裏靜悄悄的。

雷少昊不在嗎？他又去上班了？

顧亭雲到廚房打算準備晚餐，卻發現雷少昊居然連早餐也沒動過。

她愣了愣，雷少昊該不會睡到現在吧！他一向不是個貪睡的人。

「雷少昊，我回來了。」她上樓在他的房門前喊着。

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雷少昊？雷先生？」她又喊了一次。

還是沒有回答。

是出去了嗎？顧亭雲伸手推開了門。

雷少昊躺在床上，高大的身子此時反常地蜷縮成弓形，一雙眉還緊緊地蹙着。

「雷少昊？」顧亭雲輕輕伸出手搖他，口中喚着，「你該起床吃飯了喔！」

好燙！她的手接觸到雷少昊的身子，不由得愣住了。他的體溫怎麼會這麼高？

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連忙撫上雷少昊的額頭，果然燙得像火在燒一樣。

雷少昊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