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文傑愣了許久、想了許久,才問:“你認識他們?”說完,他在汶珀面前蹲了下來。

“不認識!”汶珀很乾脆的回答。

“既然不認識,怎麼會討厭他們?”文傑不解地問,他實在不懂她是從何得來的結論。

“我並不認識秦始皇,可是我討厭他的暴虐無道;我不認識武則天,可是我知道她是中國第一位女皇帝,而且我討厭她的荒淫有失婦德;我不認識……”

“停!”看她並沒有停下的跡象,文傑連忙出聲制止,使得她一張嘴張得老大,還得他用手輕輕為她抬起下巴闔上,“為什麼拿我的家人,和古代那些人做比較?”

“不好嗎?”汶珀一臉不解地說,“他們雖然不好,可是終究為我們的歷史貢獻了一份心力啊!”

哭笑不得的文傑,看到她不解的眼神,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不禁哀嘆:為何她有時反應、聰明得讓人鼓掌叫好,有時卻又迷糊、笨得可以?

“我說錯了嗎?”聽到他長嘆一聲,汶珀反省自己是否真說錯了什麼。

“呃……,或許不是你說錯了什麼,而是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文傑喟聲解釋着。

“哪個地方不懂?”汶珀抓了抓頭髮,不解地問。

“討厭我的家人,和秦始皇、武則天這些前人有何關係?”文傑直接挑明地問。

“我剛剛不是解釋過了,他們是屬於被兩極評價的人。而在我看來,你的家人或許和你一樣出色,不過他們對你並不夠好。”汶珀不懼於他挑釁的目光,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他。

“你認為他們“或許”很出色?”文傑實在不懂她的邏輯觀念。

“看你就知道了嘛!同是一家人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汶珀站起來拍拍褲子,逕自往左邊走去。

看她站起身,文傑只得跟着起身,走到她身邊,“就算你說對了,他們都很出色,可是你又從哪裏得知他們對我“不夠好”?”他略顯不悅的說,“我已經三十一歲了,難道會分不清楚誰對我好與不好?”

“你三十一,我二十三,剛好差八歲,絕配!”汶珀高興的說。

“你!”文傑氣得想用力搖她,或是將手放在她纖細的脖子上用力掐。

“喂!看你這樣子,好像想對我施以暴力。”汶珀口中雖這麼說,卻一點也沒有害怕之意。

“你不怕?”

“怕?哈!”汶珀一臉的不屑。

“給點面子行不行?縱使你真的不怕,也不用“哈”這麼大一聲,嘲笑我啊!”文傑無奈地聳聳肩。

“你可是我的屠龍英雄!怎麼會對我暴力相向?縱使你真的很想。”汶珀大剌剌地說。

“謝啦!”

“別嘔了。”汶珀示好地主動挽住他的手臂,“你知道我說得沒錯,他們對你的確不夠好,縱使不是全部,其中也有一、兩位是如此。”

文傑不知她是從哪一點得知,可是她分析得很正確,讓他反而沒有繼續追問的勇氣。她彷彿可以看透他似的!

“你是女巫?!”文傑苦笑的說。

“我是吉普賽女郎,隨身攜帶着一顆隱形的水晶球,能知過去與未來。”汶珀俏皮的眨眼回答。

“哈!那你能告訴我,我未來的妻子是誰?”文傑開玩笑的問。

“當然!”汶珀停止走動,將挽着他的手抽回,兩隻手開始有模有樣的動着,彷彿手中真有顆水晶球般,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你未來的妻子姓卓。”

“絕不可能!”文傑斷然回答。

呆愣了一會兒,汶珀還以為她聽錯了,於是她再問一次:“你剛剛說什麼?”

“絕不可能!”文傑仍是篤定的口氣。

“怎麼,姓卓的礙着你了?還是你對姓卓的女孩子有偏見?”汶珀生氣地問。

“目前為止我還沒認識任何一位姓卓的女孩子。”文傑故意忽視她的怒容,逕自往前走去。

汶珀追了上來,拉住他的手臂,追問:“那你是因為我,才討厭、拒絕任何一個姓卓的女孩子嗎?”

看她緊張的盯着他,文傑好奇地反問:“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這麼緊張呢?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要娶妻的人是我!”

“如果你認為是我胡縐的而刻意拒絕姓卓的女孩子,那當然就和我有關了!”汶珀急得都快哭了,她原只是想開個玩笑,如果他也配合的話,她甚至可以乘機告訴他,她就是姓卓,而今……他一口回絕,似乎連個轉圜的餘地都沒有,這……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乍聽卓這個姓氏,文傑直覺想到他祖父的好友——卓夫人,臨出國前,他哥哥曾說祖父有意讓他們兄弟其中之一娶卓夫人的孫女,所以他直覺想拒絕和卓姓有關的人,尤其是女人,卻沒想到會令她如此在意,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呀!”文傑點點她的鼻尖笑道,“沒看過有人這麼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

汶珀只是苦着一張瞼、嘟着嘴,眼眶聚集愈來愈多的淚水,似乎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

“哎!”文傑看她如此,只得長嘆一聲,“如果我說我不想娶姓卓的女孩,純粹是個人因素,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呢?”

“你只是安慰我罷了。”汶珀又開始扭緊她的雙手,聲音則哽咽得略顯粗啞。

“好!好!好!”文傑高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模樣,“如果你姓卓,我很願意娶你,這樣行了吧!”

像是變魔術般,汶珀眼中的淚水不再,扭緊的雙手則自動攀上他的手臂。

文傑正想輕吁一口氣,他實在怕極了她的眼淚,偏偏她在此時問了一句令他想一把掐死她的話。

“如果別人也像我一樣,用淚水攻勢,你也會馬上棄械投降?”

“你!”文傑氣得白眼往上翻。

一看他眼神不對,汶珀馬上拔腿就跑,但還回頭提醒他:“別忘了,你是我的屠龍英雄,是我的保護人、騎士!”

“我叫況文傑,不是屠龍英雄,而且,只要沒你這位落難公主,哪需要我這虛有其名的屠龍英雄。”文傑馬上追着她跑。

短短的對話中,不知夾雜了多少次汶珀的尖叫聲,而這些都是因為險些被他捉住所發出的驚叫聲。

被迫得氣喘吁吁的汶珀,索性停下腳來,頻頻深呼吸想乎息因追逐而紊亂的呼吸,“不跑了。”表面上雖這麼說,但她眼睛仍警戒的盯着他,“不管你是屠龍英雄也好,是況文傑也罷,反正你已經答應當我專屬的屠龍英雄,這輩子除非我放棄,否則你得永遠屬於我。”她霸道地說。

“照你這麼說,吃虧的好像是我。”文傑強壓下心中莫名的悸動,她總能牽引出他最強烈的保護欲,而這一點也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而且每次一看到她展露笑容,他的心就會跟着活躍了起來。

“喂……”汶珀發現他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雙眼睛雖是盯着她,但又彷佛不是在看她,於是她又叫了一次,“喂!”

“有事?”文傑倏地回過神來。

“你時常心不在焉嗎?”汶珀一臉挫敗地看着他,“算了,我把剛剛說的話再重複一次好了,我說你一點也不吃虧,因為我也願意一輩子當你的落難公主。”

“不能不要嗎?可不可以自動棄權?”文傑滿臉促狹地問。

“行!”

她答應得太乾脆,反而讓文傑懷疑其中有詐,“可是……”

“你可以不要落難公主,這是民主的社會,你當然有自主的選擇權。”汶珀安撫地拍拍他的手,並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可是……”文傑仍是有些遲疑。

“既然人人都有自主選擇權,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我不願放棄我的屠龍英雄吧?”汶珀滿臉得意笑容地看着他,“再說,是你自己答應的。”

“昨天……哎!”文傑開始怨恨他昨天為何多事去機場接一位他自己也不認識的人,否則,他現在也不會騎虎難下的左右為難。

不管文傑高興與否、願意與否,汶珀都已經認定了他,所以,不管他再怎麼哀聲嘆氣都沒有用,“現在我們還要去哪裏?”她興緻勃勃地問,和他無精打彩的模樣成了強烈的對比。

“不知道,除非你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文傑死氣沉沉地道。

“我啊!我想去看看世界有名的聖保羅大教堂,以前都是從照片或資料上看過,只知它是哥德式的白色高大建築物,教堂內部有木質的天花板,木製的座椅排列整齊,還有BurneJons。精製的七彩玻璃窗一扇,教堂內還有許多木石雕板。”

汶珀一臉夢幻並帶有感情的敘述,彷彿描述的物體就呈現在眼前般。

“喔!還有尼赫魯兒童博物館,裹面收藏有世界各地的玩具,還有兩套精美的透視畫,聽說以六十一個場景介紹拉羅摩衍那和摩軻婆羅多的故事吔!”

“說完了?”文傑嘲弄似的瞅着她看。

“大概!”汶珀終於注意到他那有些不悅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不喜歡?”

“喜歡!”看她頓時亮了起來的臉龐,文傑忍不住的潑她冷水道:“不過,這些地方並不在我的行程里,或許你該獨自……”看到她神色黯然的猛搖頭,文傑於心不忍,原本的嘲弄轉為不安的情緒。

“我是不是哪裏惹你不高興了?還是你覺得我很煩?”汶珀飛快看了他一眼,隨即慌亂的低下頭,猛盯着雙手。

文傑想開口叫她,但這才發現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叫況文傑,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若一般人會馬上回答這個問題,把它當成是示好的方式之一,可是,偏偏汶珀不同,她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聲音更加哀傷地說:“你在轉移話題,一定是你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怕告訴我實話會傷了我的心。”

“看着我!”文傑柔聲的命令着,“我不想對着你的小腦袋瓜講話。”

汶珀終於抬起頭看他,只不過她眼中已不再是以往的輕快、愉悅,而是自責與不安,還有些許的怯怯不安。

“你怕我?”文傑從她眼中,得到這項訊息,頓時心中突起一股厭惡的感覺。

誰都可以怕他,就是她不準。

以往,若有人知道他在武術界的地位,為了自身安全,生怕惹他不快就會斷送自己的一條性命,所以,見到他,莫不一個個謹言慎行的,雖然他並不是一個以暴服人的人,但他把“怕”當成是尊敬的另一種解釋,所以他並不在意。

再不然就是有人知道他的父親是在商場上頗有盛譽,不過卻是以不擇手段聞名的況志鵬。在商場上早有傳聞他父親有意將事業轉交給他,所以,別人更怕會惹他不快,而牽連到自己的事業會垮掉。

基於以上這兩種身分,他已經看過太多人怕他了,所以只有在少數幾位好友和兩位兄長前,他才能和他們“正常”的相處。

別人對他有所求時,他不介意他們怕他,甚至喜歡如此,因為這麼一來他們就不敢有太多的要求;而他,向來很難拒絕別人,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而最會擅加利用這點的就是他的父親——況志鵬。

“不準怕我,也不必怕我!”文傑生氣地吼着。

“誰……誰怕你啊!吼……吼那麼大聲,做什麼?”玟珀委屈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怕我,為什麼說話會結巴?”文傑怒氣仍未減。

“是被你嚇到,吼那麼大聲!”汶珀再一次指控文傑的嗓門太大。

“我……對不起。”文傑不好意思地道着歉。

“你保證以後不會再吼我。”汶珀要求地看着他,“保證!”

“喔——哦!”文傑想到昨晚答應她的事,卻讓他如今變成毫無退路餘地,現在又要他“保證”,對他而言那和“答應”沒什麼兩樣。

“說話呀!”汶珀催促着。

“很抱歉,我不能許下任何我做不到的諾言。”文傑看到她原奉眼中的哀傷與不安早巳不復蹤影,換上原有的活潑與自信,心情也跟着輕鬆起來。

“沒誠意!”汶珀口中抱怨着,眼中卻充滿笑意。

“我看你一點也不介意嘛!”文傑很高興兩個人又恢復原來的相處情形。

“介意?”汶珀輕笑的搖頭,“才不會呢!”她沒告訴他的是:早在好幾年前她表哥就已告訴她,她有令聖人也跳腳的惡劣基因,所以要別人不吼她,不對她生氣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更何況,會吼她、會對她生氣的人,向來都是最幫她、最寵她,和她最親近的人。在演藝圈裹,由於她如日中天的地位,別人吹捧、阿諛奉承她都來不及了,哪會給她臉色看;那些不認識的人,只要她朝他們甜甜一笑,什麼責備、生氣早都忘了,所以,她一點也不介意文傑吼她,而且在她看來,這只是表示他愈來愈在意她了。

“你呀!”文傑無奈地搖着頭。

“既然聖保羅大教堂和尼赫魯兒童博物館都不在你的行程裹,那現在我們要去哪?”汶珀的手又主動挽住他的手臂。

“首先,我們先去看,常有人專程前往送花的維多利亞女王雕像。”文傑任由她挽着前進,“再去Maidan公園旁的朝潤希森林步道,看看風景是否和往日相同的優美。”

“然後呢?”汶珀興緻勃勃地問。

“或許……”看她滿瞼期待地看着他,文傑笑着搖頭道,“就如你所願吧!”

“謝謝你。”汶珀高興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你……”文傑停下腳步瞪視着她。

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的汶珀,看他似乎又想發表什麼長篇大論,便率先拉着他往前走,“快走呀!時間寶貴,還有那麼多地方沒看呢!”

文傑只得先把訓辭擺在一旁,最主要的原因則是,他喜歡她輕柔的唇貼在他頰上的感覺。不過,他告訴自己,她只能對他如此。

他沒注意的是:他愈來愈在乎她、愈來愈縱容她,而且,還似乎愈來愈喜歡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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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河?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裏?”汶珀挽著文傑的手,看着河岸邊的人們。

“你猜猜看?”文傑不答反問。

“呃……是恆河。對不對?”汶珀想到印度最有名的河川。

“沒錯!”看到她像孩子般,高興的手舞足蹈,文傑的臉上也掛滿笑意,“恆河是印度的一條聖河,其意義為天堂來的意思。”

“我看過一篇文章上寫着,相傳這裹是婆娑世界,什麼曠古劫住劫空輾轉以來,無量無數過去已成就,現在正成就,未來將成就諸佛,都是決定在此恆河畔的菩提樹下成道正果的,對不對?”汶珀一口氣背誦出這一長串,臉不紅氣不喘的。

“應該是吧!三千多年以前,好像釋迦牟尼佛足跡所至遍及恆河流域一帶,而且,這裹正是所謂的地靈人傑,印度的君主都定都在此,所以此地也就成為數千年以來印度文明的中心。”文傑把他曾看過的資料,記憶所及陳述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汶珀一臉佩服地看着他。

“跟你一樣,看過一些資料,而且記憶中印度文化似乎在人類的文明發展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文傑淡淡地表示,其實,在來印度之前,他曾看過許多和印度有關的資料,不管是地理環境,宗教信仰,或是風土民情,他都有涉獵。

“怪不得你能侃侃而談。”汶珀笑着表示,“哇!太陽下山了。”

“一天又過去了。”文傑感慨時間飛逝的快,尤其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時間似乎走得特別快。

才剛想完,就看到汶珀向他伸出一隻手來,直嚷着:“還給我!”

“什麼東西還給你?”文傑疑惑地問。

“不是東西,是時間。”汶珀原本一臉嚴肅,現在則是有些落寞,“你偷了我的時間,否則,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文傑攬着她的肩,輕聲地說。

“恆河的落日餘暉會比較美嗎?”汶珀順勢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美在人的心!只要你認為它美,它就美。”文傑和她並站着,默默欣賞着落日,直到夕陽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這兩天來,你帶我走遍加爾各答的每一個地方,浪費你許多寶貴的時間。”汶珀說這些話時,眼睛仍直視着前方。

“這兩天帶你去的地方,也是我想去的,所以怎算是浪費呢?”文傑真誠地說,他遲遲不告訴她,明天他必須離開加爾各答到大吉嶺去。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汶珀遲疑了一會兒,才抬頭看他。

“該不是想告訴我,當初在機場……”文傑故意表現出驚駭的神情。

“你……”明知他是故意逗她的,汶珀仍舊笑不出來,“在機場的事,我沒騙你,我只是沒跟你說,我們從聖保羅大教堂回來后,也就昨天晚上回到旅館時,我就已經找到了我的行程表。”

“原來是這件事。”文傑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她刻意瞞了他什麼事。

“這不重要嗎?”汶珀還以為他會暴跳如雷。

“如果你是怕耽誤我該辦得事,放心吧!我不會因私而忘公的。”文傑笑着保證道,“再說,這兩天若沒有我,只怕你已不知把自己弄丟了多少次。”

“我……哪有!”汶珀不服氣地說。

“沒有?”文傑挑着眉問,一手擁着她朝車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當然……沒……有。”汶珀略微心虛地說。

“那麼,把背包留在餐廳,卻在化妝室找不到背包而耽擱了半小時,那個人是誰?”文傑一臉賊笑地問。

“我只是一時忘記我究竟有沒有把包包帶到化妝室嘛!”汶珀強辯着,“晚點找到總比真的遺失好吧?那裹面的護照、信用卡、旅行支票若丟了,那我就哪裏也不用去了,就連回國都成問題。”

看她說得好像錯都在於他,而不是她自己迷糊的忘了自己究竟有沒有帶包包,才演出這半小時的“尋包記”,文傑強忍着笑,一張瞼憋得真紅。

“是呀!還好沒丟。”文傑勉為其難地說。

但這勉強的話語在汶珀看來,他是真的同意她的說法,“所以,我還是個警覺性很高、很仔細的人。”她大言不慚地吹噓着自己。

聞言,文傑再也強忍不住的停下腳步,雙手掩面偷笑着,這世界上也只有她才會把“迷糊”引申成“警覺性”、仔細這些優點。

“你不舒服嗎?”汶珀關心地問。

文傑笑到無法言語,只是挪出一隻手揮了揮,表示他很好。

“是不是吃壞肚子了?要不要回旅館休息?”汶珀彎着腰、關心地問文傑,這才發現他根本一點也不痛苦,也不是身體微恙,而是笑得直不起身來。

“有什麼好笑的嘛!”汶珀氣得直跺腳。

“我……”文傑原已經止住了笑,一聽到旅館兩字,笑聲立即又奔竄而出。

“笑!牙齒白。”汶珀嘴巴上雖是這麼說,臉上卻也不由得掛上笑意。

“哎!我也不……想……這麼笑啊,可是一聽到旅……館……”文傑說到“旅館”這兩個字,又是一陣狂笑,“我從沒看過有人迷糊到,連旅館的房門號碼也會看錯。”

“哎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這事我早忘了,你沒事還記住做什麼!”

汶珀經他一提起自己的糗事,臉上不禁靦腆的訕笑着。

“所以我說這兩天若沒有我,你不知道已經把自己給丟掉到哪一個國度去了。”文傑表現出一副他料事如神的樣子。

“頂多從印度越過邊界到尼泊爾再到中國大陸嘛!”汶珀皺着鼻子道。

“哎!昨天若不是我剛好睡不着,想去旅館的酒吧喝酒的話,可能你早就被拉去當……”

“不準說出應召女郎這四個字!”汶珀大聲地喝止,隨即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因為,文傑沒說,她自己卻吼叫得那麼大聲。

“我沒說,你自己已經昭告天下的!還好是在國外,否則……”

不用他說,汶珀都知道她會惹出多大的笑話,更知道會造成多大的震撼。玉女紅星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言不遜,這要是傳出去,登在報上,不用歌迷、影迷多說一句,光是她祖母一個人就夠地受的。

兩人邊笑邊走,已經來到車子停放的地方。

“笑夠了,也玩累了,咱們去哪兒用餐?”汶珀坐進車后問。

“就在旅館的餐廳怎麼樣?”

“好,幾點?”

“八點。”文傑發動車子后說。

“就八點,正式?”說完,汶珀回想她的行李中是否有帶禮眼,否則她就必須先去選購一套才成。

“就正式吧。”文傑衷心希望能為他們的再次邂逅,畫下完美的句點。

“七點五十五分我去找你,然後咱們再一起到餐廳。”汶珀問。

“還是我去找你吧,免得……”文傑可不敢恭維她的迷糊。

“昨天是個意外。”汶珀一口打斷文傑的話。

“哦!”文傑笑着反問,“如果你現在正走出旅館的房間,那你該敲左邊或是右邊的門才對?”

“左邊。”汶珀得意的回答。

“那你是面向走道,還是面向房門呢?”文傑笑着又問。

“當然是面向走道。”汶珀回答得十分有把握,因為昨天走出電梯時,轉錯方向開錯房門,差點被人誤以為是應召女郎,所以,她特別下工夫去記了一下。

“確定嗎?”文傑促狹的問。

“當然……確……定。”看到他的神情,汶珀的自信,正一點一滴的在減少中,“我……我記錯了嗎?不會吧!我明明記得從電梯出來是往……”

直到文傑送她到房門口,她仍未弄清文傑究竟是住在她的左邊,還是右邊。

“別想了,七點五十五分,我來接你一起到餐廳。”文傑低頭親了她的臉頰一下,一晚上見。”

“晚上見。”汶珀帶着幻夢般的笑容與少女般的嬌羞走進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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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起正式的禮眼,感覺非常不一樣!”汶珀打開房門時,看到一身挺拔裝束的文傑,有感而發的說,“說真的,你這一身的打扮,比企業家更像企業家。”

“該不是說我很市儈吧?”文傑打趣地說。

“嗯,或許這個形容詞更適合你。”嘴上是這麼說,汶珀的眼中卻是散發出另一種訊息。

“或許那正是我的本性。”文傑開玩笑的說,眼中卻有着深沉的落寞。

汶珀雖然迷糊,卻是三姊妹中感覺最靈敏的人,她雖然不知文傑那句話是何用意,但卻清楚的看出他眼中的落寞,因為這正是她常有的情緒。

“你呀!恐怕連想市儈一點都不合格呢!”汶珀拿起她特意搭配禮眼的小皮包,將房間鑰匙交給文傑,一手挽着他,大方的往電梯走去。

“為什麼?”因為電梯中還有別的旅客,所以直到出了電梯門文傑才問。

“一個懂得使詭詐、唯利是圓的商人,一定懂得察言觀色。”看到文傑點頭附和,汶珀才又說:“想要讓人對你有好印象,讚美是一門很重要的藝術,然而從我們見面到現在,你都還沒正眼看過我,虛偽的誇讚我一番。”汶珀在他的協助下,她坐進餐廳的座位中。

“我早看過了。”文傑在她的對面坐下,一邊跟一旁的侍者點頭示意。

“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為你點餐。”

“看到桌上的浪漫燭枱,還有這個視野既好、又隱密的位子,我知道是你早就安排好的,我相信今晚的餐點,你一定也點了最適合現在氣氛的,我信任你。”汶珀微笑的表示。

“從沒看過有人像你這樣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文傑無奈地搖頭表示。

“相信和信任還是有差別的。”汶珀柔聲的說,“我可以相信一個人所說的話,但這並不表示我就信任他,信任是一種可以把命交給對方的表示。”

“這麼說,你願意把命交到我手中?”文傑看到她點頭,心中湧起無限的喜悅。

“交到你手上,總比讓我胡裹胡塗的丟了還好吧?至少,你救了我兩次,而這兩次又全因我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汶珀俏皮的眨着眼說,“如果我的命有選擇權,一定寧可跟着你,也不願由我掌握。”

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融合著天真與嬌媚,卻讓人不覺得突兀,文傑不禁有些看傻了。

她身上那套淡紫色的禮眼,雖然保守的從頸部包裹到腳踝,只是在腰部點綴地綉上一朵淡粉紅色的水仙,可是在她走動時,絲質衣服的服帖性,自然而然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而那朵水仙更有畫龍點睛之妙,這一點從她進電梯到餐廳入座,所引來的注目禮就足以證明。

“如果沒有我在場,這一路走來,不知會跟來多少位護花使者。”文傑笑着說。

汶珀並未附和他,只問:“明天就是分手的日子,是嗎?”

文傑聞言,卻為汶珀那句話愣了一下,拿在手上的酒差點抖溢出來。

“你有事?”文傑輕聲的問。

“是你!”汶珀苦笑了一下,“今天一整天,你都在找機會告訴我這件事,而今晚安排的這一切,更肯定了我的猜測。”

“我……”文傑到嘴的話又收了回來。

“我也沒什麼事,明天也該是我離開的日子了。”汶珀一臉不舍地看着文傑。

“回國?回台灣?”文傑問。

“不,我來印度是有工作在身的,只是提前個兩天先到這裏來看看。”汶珀看着窗外的燈火通明,“好可惜!印度的古迹很多,而且都有他的歷史價值,只可惜不能一窺全貌。”

“既然是來工作,總有休假的時候吧,還是有機會再去看看的。”文傑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至少她要再留一段時間,說不定他倆還有可能再相聚。

汶珀只是笑而不答,電影的拍攝過程,她知道的,尤其是在國外,為了能減少花費,一定是日夜趕工,屆時,就連要有個充分的睡眠都算是一種奢侈,休假,只怕是回台灣以後的事。

“我曾看過一篇短文,文中描述的是一位印度小男孩的心愿。”汶珀岔開話題說。

“他的心愿是什麼?”文傑問。

就在她要回答的同時,正好侍者送來餐點,所以等到侍者離去后,汶珀才緩緩道出:“那個小男孩原本有個美滿的家庭,父親務農,有母親、哥哥、姊姊,一家五口過着很不錯的生活,直至有一年發生旱災,村裏的收成大受影響,而且從那一年起,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於是他父親決定賣掉房子、農具,然後把得來的錢帶着家人到城裹找工作。

“只可惜他父親除了當農夫以外,既沒別的工作經驗,也沒一技之長,而來到都市的花費又很大,只靠他父親打零工所賺得錢,根本不敷使用,所以那些賣房子、農具所得來的錢,很快就花光了。

“他們住的地方愈搬愈差,環境愈來愈髒亂,他的哥哥、姊姊還有父親的相繼病逝就因為操勞,還有營養不良。此後,小男孩便和母親靠乞討維生,他們乞討一天所得的錢,換算成台幣,最多也只不過只有十幾二十塊錢,但卻是他和他母親要過一天的生活費。

“但那個小男孩並不埋怨,還慶幸至少他們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而他所謂的遮風避雨之地其實也只不過是塊門板而已,而那塊門板平時讓他當床鋪用,遇到下雨時,則成了克難的屋頂。”汶珀柔聲的傳達,語調中充滿對小男孩的無限同情與憐憫之意。

“後來呢?”文傑大約猜得出來,小男孩的心愿是什麼了。

“所以,小男孩立志長大后要擁有一個有屋頂的房子,好讓他母親得以安享餘生,但是,有一天,小男孩的母親終於撐不住病倒了,當天晚上,小男孩忍住悲傷,使儘力氣照他母親的意思將她拖到街道上,他們只希望有好心的人士會打電話通知醫院,就算是某間教會也罷;小男孩一直等到有人將他母親帶走,才又偷偷地溜回到他們那個破爛不堪的小屋。”汶珀嘆了口氣,“小男孩明知母親是一去不回了,但他知道,至少在他母親死之前,她是不會挨餓受凍。”

“後來呢?那個小男孩的心愿達成了嗎?”文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

“這個故事並不像一般的勵志文章,有個光明面的結局。”汶珀此時已是淚眼盈眶,“小男孩終究還是沒有靠他自己的力量完成心愿,當他病倒時,他知道過沒多久他也會像母親一樣,於是他便使儘力氣爬到街上等別人發現他。

“當他被人抬上車子后,見到車上還有許多人跟他一樣。他看着窗外的景緻,知道他們是被帶往城外的郊區,直到車子停止繼續行駛,他被抬進一棟大房子,放在一張病床上,他才安心的閉上眼睛休息。

“他看到他住在一個有屋頂的房子,睡在鋪有白色床單的床上,每天還有人送食物來,雖然那時他已經一點胃口也沒有;除了這些以外,每天還會有帶着口罩的修女握着他的手和他講話,這是自從家人都離開他以後,第一次有人關心他。所以直到他死,他都感到心滿意足,至少他是死在一棟有屋頂的房子裏,躺在鋪有白色床單的床上。”

汶珀哽咽的語調,讓文傑忍不住伸手緊握住她的手,他也被這個故事給吸引,加上她陳述時那富有感情的聲調,讓他有掉淚的慾望,只不過是強忍着。

“我很少有感情脆弱的時候,可是那短短三幹個字的文章,卻讓我感動落淚,這麼稀鬆平常的心愿,對那個小男孩而言,卻是那麼遙不可及。”汶珀長吸一口氣,想平緩一下情緒。

“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有光明就會有黑暗的一面,希望小男孩現在正在另一個世界和家人團聚,過着美滿的生活。”文傑安慰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傻?”汶珀問。

“不,只是多情。”文傑柔聲的回答。

“多情?!”汶珀偏着頭看他,兩人皆無視於眼前的佳肴美味。

““多情總為無情傷”,你為小男孩的際遇難過、惋惜,是因為你的多情,只可惜世事難如所願,是這世界的無情。”文傑分析道。

“可不是嗎?世事無情。”汶珀附和的說,“用餐時間,卻告訴你這個惹人傷心的故事……”

“動情。”文傑糾正地說。

“動情?!”汶珀拍拍額頭說,“沒錯,是動情,為那個小男孩,為許許多多和他有類似遭遇的人動情。”

“現在讓我提個無情的建議,忘了那個小男孩,至少現在、今晚,好嗎?”文傑柔聲說。

“人有心愿,生活才會有希望,如果這是你現在的心愿,我願意配合。”汶珀在心中加了一句:為今晚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從現在起,只談彼此。”

“只有彼此。”汶珀承諾着。

文傑放開她的手,舉起酒杯道:“敬你、敬命運之神、敬彼此,敬這次的邂逅。”

“還有未來。”汶珀舉杯附和,並多加了這一句。

“對,未來。”

文傑持酒杯和她輕碰,輕脆的聲響,好似在為他倆的誓言做見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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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公主英雄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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