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琪通知夏絮千,韓湘愛很滿意目前的進展,又匯了一百萬進公司戶頭。
因應新裝發表會即將如火如荼地展開,韓姑娘近日來有名義天天和沉類泡在一起開會、喝茶、聊天,怎不芳心大悅呢!
連公司最hot的緋聞都傳出來了──女總裁、總經理秘密幽會?
小羅還有意無意地問夏絮千:「千千,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她偷閑地啃着餅乾,從早忙到晚,已經兩餐沒吃了。
「沈老大與女總裁之戀?」小羅心照不宣地曖昧笑着。
「丫災!我累得跟一條狗一樣,哪有空注意那檔子事。」其實心裏樂見其成。喔!最好是快點結成連理,不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破壞好事,就麻煩了。
「可是公司有人看到他們倆最近老是成雙入對的出現在各咖啡廳。」小羅還是不死心,「我以為沈老大根本不適合韓湘愛那型的。」
她喝着牛奶,反射性的接下去問:「啊不,你覺得誰適合他?」
「妳呀,夏絮千小姐。」小羅冷不防地迸出一句。
「呸呸呸!別亂點鴛鴦譜!我好好的一個人,沒事別來糟蹋我!」一口牛奶差點哽在喉嚨里。
「呵!就是妳這種性子,老大才會中意。」小羅一副算命師的口吻。
「嗟,神經!」夏絮千不當一回事地說。
話題未結束,一陣急促高跟鞋的喀喀聲傳來,打斷他們的聊天,他們倆同時抬頭看來者是誰──人未到,聲先到!
「千千!」麗莎心慌地望着她看,「類呢?類在哪?」
這就是夏絮千害怕的程咬金,「嗯,不清楚……在忙吧?」
「忙……忙着約會吧?」小羅嫌太平日子過太久。
她輕輕敲了他一記響頭,「別興風作浪,沒事找事干!」
麗莎一聽,更是急,「約會?是不是跟韓湘愛?」
人言可畏啊!連麗莎都略有所聞?
夏絮千嘗試緩和麗莎焦慮的情緒,平靜地說:「最新一季新裝發表會迫在眉梢,有一些細節他們要逐項討論。妳也知道,這是首次合作,不得不小心點。」
「他們……人在哪裏?」麗莎想抓姦的表情太明顯。
「會議室吧。」她隨便說了個點。
「是嗎?」小羅故意露出狐疑的眼神,「聽說會議室談完,又去了樓下隔壁的咖啡廳,不知道等一下會去哪聊呢。」
「那女人……在打類的主意,可惡!我不準,我不會讓她稱心如意的!」麗莎氣得用力踹了桌腳一下。
「嘿!妳小心,別踢壞桌子,我要負責申請報修,程序很麻煩哪。」小羅提醒麗莎說。
「大不了我賠給你啊!」麗莎火爆地瞪他。
就說小羅是自找罪受,硬要招惹個打翻一整缸醋的女人。女人的敵人永遠是另一個女人,尤其是霸住她愛人的女人。
夏絮千對這出鬧劇不感興趣,低頭啃她的餅乾、看雜誌。
麗莎正要轉身出門,一男一女的談笑聲由遠而近。是沉類和韓湘愛。
「類……」麗莎小孩子似地撲到沉類身上,語氣哽咽。
「怎麼了?」沉類不解問,「這是辦公室,妳坐着好好說。」
麗莎緊緊擁着不肯放手,看樣子是故意演給韓湘愛看。
韓湘愛臉色難看,卻也不多說什麼。她的自我控制力、深謀遠慮的性格由此可看出端倪,大將型人物的做法。
「什麼事?」沉類把麗莎拖到沙發上,對她的任性逐漸不耐煩。
「今天拍照時,有人、有人……吃我豆腐!」麗莎含着眼淚說。
「怎麼會?」沈類表情森冷地問:「誰敢這樣?」
「一個……新來的……打工的……」麗莎倚着沉類肩膀。
「有沒有跟攝影師說?」沉類耐住性子問。
麗莎搖搖頭不回答。
「為什麼不說?」沉類把她的臉扳到眼前,「電話給我,我幫妳講!」
夏絮千看不下去的悄悄要溜出門,這種無聊的謊言遲早要被拆穿。
依麗莎的大小姐脾氣,會任由人吃豆腐不吭聲那才有鬼!她會揍得那人生命垂危地躺在擔架上吧?
「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跟妳多說,麗莎妳先回去,妳的事,我會問清楚。」沉類下逐客令的看着麗莎。
沈類背對着夏絮千,卻還能知道她的動靜。「千千,妳要去哪?」
夏絮千打住腳步,慢慢回頭,發現沉類目不轉睛盯着她看,「我要去企劃部。」
「妳最近似乎常跑企劃部?」沉類的語氣莫測高深,聽不出他問話的動機在哪。
「很多發表會的執行工作都是企劃部在做,我得花些時間和他們溝通。」她想沉類不會不知道吧?那又何來此問呢?
「韓總裁,我有事跟她討論,今天開了一早上的會議,想必妳也累了,我請小羅送妳下去。」
韓湘愛見沉類語氣不佳,俊臉上飄過一片烏雲,識趣地笑說:「那我先走一步了,沈總經理,其它的事改天再聊。」
「千千,妳進來我辦公室一下,我有話問妳!」沉類走進去,砰一聲關上門。
夏絮千摸不着頭緒的向小羅打訊號:哪裏出問題嗎?
小羅的額頭擠出三道皺紋,眉目間也充滿疑問,「不了!妳看着辦,太多事情煩他,老大可能又刮颱風。」
她慢吞吞地開門進去,沉類俊臉倦怠地靠在沙發椅上。
「有什麼地方搞砸了嗎?」她吞吞口水。
沉類沒有回復,倒是一雙犀利的眼眸怪異地審視她,「企劃部那邊……誰負責統籌這次展示會?」
「誰呀!家佑,嗯……何副理嘍!所有的行銷宣傳、會場佈置、來賓邀請,我都直接和何副理聯繫,他人不錯,辦事穩當可靠又細心,不至於出什麼差錯吧?」她小心翼翼地說,深怕捅出什麼樓子。
「這麼了解他?」沉類語帶玄機地說。
夏絮千不懂沉類的用意,又怕沈類找何家佑麻煩,好歹家佑在工作上也cover她許多事情,只好再三解釋:「相處一陣子,我覺得他是個敦厚的人,做事情認真不打馬虎眼,不錯的一個人,相信這案子交由他處理,不會有問題。」
夏絮千說得口乾舌燥,沉類的臉卻愈來愈臭,「和他挺熟的嘛!無怪乎大家說你們郎才女貌,很適合送作堆。」
沉類的話滿是譏諷味,而且酸得不得了。這人今天是怎樣?
「流言嘛!你不也說……無事生非的人多的是。」她不甚在意地回答。
「那妳沒有男朋友,何家佑想要追妳……也只是流言嘍?」沉類雙手交叉在腦後,閉着眼說,連日來的忙碌使他難掩疲憊。
夏絮千絕對也好不到哪兒去,累字同樣寫在臉上。
她喃喃地說:「沒有男朋友是真的……要追我?不會吧?」她也不肯定。
沉累似乎抓住什麼重點,一雙眼頓時睜開,「那……阿賓兄是妳的何許人?」
忙碌容易腐朽一個人清晰的思路,夏絮千就是最佳證例,「阿賓……朋友呀。」早忘了八百年前他們曾搭檔演出情侶。
「那何家佑要追妳也不無可能啊。」沉類緊迫逼人問。
「別吧,這個月……姑娘我被工作操死了,睡眠時間都犧牲光光,約什麼會!」她不以為然地說出直覺反應。
沉類彷彿放下一個重擔地噓出一口氣,「妳明白就好,別誤了正事。」
擔心她這個芝麻蒜皮的問題?
夏絮千笑想:先擔心你自己和韓湘愛漫天紛飛的情事吧,怕是傳到楚南馨的耳朵去,就有戲唱了。
叩叩,小羅敲門進來,「千千,何副理找妳,麻煩妳走一趟企劃部。」
她瞄了眼手錶,「慘了!遲到!」
匆匆忙忙奔去等電梯,倚着牆壁有點頭暈目眩。
這次案子結束后,她一定要向安琪爭取一個月的休假。這樣操勞下去,恐有未老先衰的風險。
☆☆☆
九點鐘,時鐘在寂靜夜裏發出刺耳的噹噹聲。
何家佑和夏絮千在一堆資料里埋頭苦幹,最後終於達成共識。
「終於……可以回家睡個好覺。」何家佑的黑眼圈不輸她。
夏絮千伸懶腰,長久不變的坐姿,背酸死了,「噢!好痛!」
「我馬殺雞的技術一流,要不要試試?」何家佑走到她身後。
當一個人處於全身虛脫無力的狀態時,很難對這種誘人提議sayno。
夏絮千像小朋友般猛點頭,「要!要!馬個三節吧!」
何家佑溫和地笑着,「妳這個人,有趣得很。」
「耶!何來此說?」她低着頭,他的手輕輕在她肩膀上施力。
「瞧妳談公事時板著臉,說一不二,很難親近的模樣,私底下卻又活蹦亂跳,兩種場合,兩種完全不同的樣子。」
「公私分明,有啥不好?」他揉捏的力道恰好,夏絮千舒服到要睡着,「在這種大公司,要接觸的人太多,若不讓人清楚你的辦事風格,很容易被人吃得死死。我喜歡事前說請楚、講明白,大家各司其事、不推託。」
「很有原則。」何家佑沿着背椎兩側,從上往下輕輕拍打。
「啊……就是這裏,酸死了,多敲個幾下吧!」她大聲哀嚎着。
「說妳銳利難懂,有時候又像個小孩子。」何家佑細心地敲着她的背。
「敢情好,就稱我為雙面佳人吧。」她開玩笑說。
何家佑確實滿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說不定沉類今天下午說的流言是真的。
夏絮千暗想可得當心點了,忙沉類的事已夠頭大,不想再來個何家佑染得她一身腥呢。
「我想跟妳說……」何家佑的手突然停住。
夏絮千不語,心裏懇求道:千萬……別、別跟我表白!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收資料,「明天別忘了聯絡綵排事項。」
「千千……」何家佑走到她面前,語氣誠懇道:「我想說,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當……」
天哪!眼看局勢急轉,夏絮千心裏比他還緊張,沉類的痛苦她終於了解了,這種拒絕也不是、接受也不是的矛盾處境。
事情大條了!
正當她心裏慘叫連連,救星突然從天而降!
「千千,我找妳半天!」沉類的呼叫聲打斷了何家佑的話語。
「有事?」拿了資料,夏絮千欣喜地走向他。
沉類看看臉色脹紅的何家佑,淡淡說:「何副理,你們聊完了?」
「對唷。」何家佑有點喪氣地回道。
「我剛剛好象聽到你有事對千千說。」沉類非常故意地笑問。
何家佑尷尬推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你們慢聊。」他抓起公事包,急忙步出辦公室。
夏絮千心頭上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整個人鬆懈下來時,胃卻絞痛了起來!
沉類雙手插在胸前,嘴角掛着譏意,「可見流言非空穴來風哦。」
無心理會他的嘲笑,她雙眼睜大,冷汗從額頭流淌下來。
沉類也察覺到她的異象,「怎麼了?」
夏絮千痛苦地閉上眼,抱着肚子蹲下來。
「到底怎麼了?!」沉類也急了起來。
她像鴕鳥般把頭埋在手臂里,大口大口深呼吸,看痛楚會不會減輕些。
「好朋友來了?」沈類見夏絮千不說,以為她怕羞,胡亂猜了起來。
還是很痛啊!她揮了一下不是的手勢。
「那……是怎樣?」沉類看她痛得說不出話來,語氣溫柔許多。
他輕搓了她的髮絲,「妳不跟我說,我不知道要怎樣幫妳啊!」
夏絮千忍住哀叫,仰起顫抖的小臉,「胃……痛!」
「胃痛?」沉類推了張椅子要給她坐。
她緩慢起身,沉類扶她坐上去,「嗯……下午就有點不舒服了。」
「抽屜里有沒有放胃藥?」沉類蹲在她面前柔聲問。
「沒有,沒想過會胃痛。」夏絮千趴在扶手上。
「中午沒吃飯?」沉類猜問。
「嗯……早餐也沒吃。」她突然發現很對不起自己的胃,難怪它要抗議了。
「下午又猛啃好幾包餅乾!」沉類似乎有點生氣地說。
「沒辦法,忙進忙出的。」夏絮千苦着臉陳述。
「帶妳去看醫生。」沉類站起來。
「我現在走不動。」她虛弱地說。
「我抱妳!」沉類雙手伸到她左右腋下。
「這……被人瞧見麻煩呢。」
「別管那麼多!」沉類一舉把她抱進懷裏。
夏絮千抱住沉類的腰際,耳朵緊貼着他溫暖寬大的胸膛,還可以聽見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這樣的姿勢,妳會不會很難過?」沉類俯視她,關心地問。
「不會。」她着實被他溫柔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沉類抱緊她,搭電梯快步走到停車場。
幫她系好安全帶后,車子快速駛向最近的醫院。
☆☆☆
「小姐,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這樣吃一餐餓兩餐不行哪!又嚴重睡眠不足,難怪妳胃痛了。沒得胃潰瘍,算妳走運。」白髮醫生訓了夏絮千一頓。
說著,目光穿過她看向沉類,「年輕人,要妳女朋友聽話點,三餐按時吃,睡眠充足,才會頭好壯壯。」
「我不是……」夏絮千想要解釋,沉類打斷她的話。
「我會好好看着她。」沉類笑笑地說,「寶貝,有沒有聽到醫師的指示?」
這人今兒個好心情,跟她搭檔演出情侶角色就算了,還樂此不疲地說起肉麻的玩笑話。
「有,很清楚。」夏絮千隻想趕快回家休息。
拿完葯,上了車后,夏絮千主動告知她在永和的住處。
沉類暖完車后,卻往反方向開去。
「你好象開錯路了。」看在他今天對她不錯的份上,夏絮千好言好語說。
「沒有啊,往信義區去。」
「我家不在信義區,在永和。」她以為他沒聽清楚。
「我知道,可是我家在信義區。」他邪笑地說。
「我又沒要去你家……」她頓住,詢問地看着他,「你不是當真吧?」
「我是認真的。」沉類吹起口哨。
「不要!」她抗議,「我要回家!」
「由不得妳。」沈類冷冷地回應,「明天妳放假,好好在我家休息。」
「什麼!?」這人土匪呀?竟硬強迫人家去他家休息!「喂!明天我有一大票會要開呢!放假?我會被fire!」
「我幫妳出席,有問題我扛。」沉類信誓旦旦。
「可是……」她仍不死心。
「別廢話,到了。」車子停在一棟高級大樓前,沉類扶她下車。
管理員親切地向沉類打招呼:「沈先生……耶……女朋友?從沒見你帶回來過。」
沉類沒說話,帶夏絮千走進電梯,按下八樓。
八樓,門前的鞋柜上擺滿女人和小孩的鞋子。
沉類沒拿鑰匙,輕按了電鈴。
隱約中,可以聽到小朋友蹦蹦跳跳來開門,「哥哥,你回來了!」
沈類帶夏絮千進門,小男孩指着她驚嘆:「臘腸狗姐姐!媽咪!哥哥帶那隻可愛狗狗的主人回來耶!」
夏絮千好笑地想着自己的昵稱──臘腸狗姐姐。
「啊!慘了,皮皮明天要餓肚子了!」她對着沉類說,「食物我只準備到今天。」
「明天我請媽咪帶妳回去。」沉類說著她不懂的話。
夏絮千看到那天在國父紀念館看到的氣質優雅女子對她微笑,腦子轟然大響。
「妳……伯母?!」夏絮千詫異地看着優雅女子,又望望沉類。
「我媽,我弟弟。」沉類脫下西裝外套和領帶。
「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她還是不信。
「我十八歲就生下類,現在也已四十好幾,怎麼不可能。」沉若緣淺笑。
「看……看不出來伯母有四十幾歲,頂多三十四、五,跟沉類看起來倒像姊弟。」她就事論事,沒半點奉承意味。
「妳這樣子會讓我媽一整晚竊笑到天亮,失眠的!」沉類將西裝領帶往沙發一丟,帥氣地就躺了下去。
「她是夏絮千,我同事。」
「同事?呵!」沉若緣收起西裝外套,含蓄地笑着,「倒是頭一回見你帶女性友人回家,想必關係不錯吧?」
她和沉類談不上什麼好關係吧?頂多就是上司和下屬罷了。
夏絮千可悶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會突然發生這種大躍進的關係。
「會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沉若緣親切地問她。
她來不及回答,沉類就霸氣地指使:「千千,去吃點東西,再吃藥。」
「生病了?」沉若緣眼神關切。
「胃痛而已,沒有大礙。」夏絮千不好意思地回道。
「那剛才是誰痛到蹲在地上呻吟?」沉類不給情面地虧她。
「沒有呻吟,只是顏面神經抽搐。」她糾正。
「有差別嗎?」
「好了,小倆口鬥嘴到此為止吧。很晚了,弄弄……早點睡。」沈若緣看看夏絮千和沉類,和氣地打圓場。
刷牙洗完臉后,夏絮千躺在沉類家客房裏輾轉難眠。
她睜着眼凝視月光透過窗戶揮灑進來,地上一片銀白。
很難去解釋沉類這樣子的行徑究竟意味着什麼。
事實上,她並不想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偏偏事情自己找上門。
和沉類走得愈近,對她愈不利!
她只想簡簡單單完成任務,回復到原有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不行,她告訴自己,趁着一切還沒大亂、還有得救的時候,要想辦法讓事情恢復到原有的秩序。
☆☆☆
丟下一疊剛打完的文件在安琪桌上,她全身無力,腦筋一片空白。
「昨晚不在家?」安琪一邊翻看一邊隨口問道,「打妳家電話沒人接,手機又直接轉語音信箱。」
夏絮千不打算隱瞞安琪,「在沉類家過夜。」
安琪頓住,看了她好久,才驚恐問:「你們……發生關係了?」
「別胡思亂想,我睡客房。」夏絮千趴在桌上,無意識地轉着原子筆。
「好好的,為什麼去他家?」安琪起疑心。
「妳問我,我怎麼知道沉類昨天是哪根筋不對,送我去醫院檢查胃痛后,就強迫我去他家休息。」她也是滿腹疑問。
「沉類家在哪?」
「信義區的高級大樓,有他美麗年輕的母親大人,還有一位可愛的弟弟。」夏絮千呆板描述她看到的情況。
安琪語氣上揚八度:「啥?父親呢?」
「不知道。」她根本沒想到那去。
「千千,只要不出紕漏,任務已快告一段落了。」
「我比妳還想要任務趕快順利完成,這陣子這麼忙,已超出我身體的負荷了。結束后,我想要好好度假散心去。」她頗煩悶地說。
「今天我和韓湘愛通電話,她說今晚會和沉類一起用餐。」安琪看着夏絮千發獃的臉,「還勝算在握的表示,交易在這周內完成,會將剩餘一百萬匯進戶頭。」
她怔了下,表情麻木說:「韓湘愛挺有信心的嘛!也好,我可以早點蹺頭。」
「見妳之前我原本很樂觀……」安琪有所保留。
「妳在含沙射影什麼?」夏絮千開門見山問。
「據目前資料顯示,沉類這人不會對女人示好,更甭提關心在意了,他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女人和感情他從不看在眼裏。」
「妳說的……我很清楚。」這還是我提供的消息。
「可是昨晚他的異常行為卻推翻所有資料的可靠性,千千……沉類在改變!」安琪非常有把握地推論。
「那又如何?」她不願去想。
「妳知道的,不願承認而已。」安琪正經八百地端坐,「有個潛在變數正影響着沉類的抉擇與思考方向,並漸漸打亂他的習慣做法,而那個變數,就是妳。」
夏絮千不抗辯,低聲問:「所以呢?」
「對於沉類這種固執的天之驕子來說,如果他最終想要的人是妳,韓湘愛就一點機會也沒有。」安琪看過太多這類感情的案例。
「我沒要爭的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歡待在是非之地。」她淡淡地說。
「千千,我並無意左右妳的想法,」退去了老闆角色,安琪用一種朋友的感性語氣說:「我一直都很欣賞妳,沉類會看上妳,我也不覺得奇怪。」
「怎麼說?」難不成又是小羅那套說辭?
「妳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樂觀積極的魅力,敢說敢做,天大的挫折,妳也不會悲觀。」安琪讚賞地笑,「理直氣壯地追求妳要的生活,不妥協、不輕言放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膽識的。」
「謝謝妳的讚美。」夏絮千喜歡勇往直前的人生,緬懷過去毫無意義。
「夠聰明的男人才會被妳的特質吸引,恰巧沈類聰明,又反覆無常得讓人無力招架。不是嗎?」
「我也搞不清楚沉類的想法。」她坦然道。
「妳無法掌握他,就像他沒辦法掌控妳一樣,負負得正的結果,就像磁鐵般相互吸引。」安琪的比喻有說服力多了,也跟小羅的說法相去不遠。
沉默了五分鐘,夏絮千泡了一杯伯爵茶,細細品茗。
「我會盡量不去趟渾水,韓湘愛的一百萬尾款妳看着辦。」
安琪輕笑了三聲,「我會跟她說等大事底定后,再匯給我,別異想天開要我退錢,沒人那麼蠢的。」
夏絮千知道韓湘愛鬥不過安琪,安琪八成是財神爺轉世,搶錢的功力精準無比。
「別假了,妳早就知道韓湘愛對自己太有自信,對感情太有把握,篤定沉類終究難逃她的如來佛掌。」夏絮千看安琪露出狐狸般奸笑。
「沒錯,她是不會為難我,扣住區區一百萬尾款。那些錢在她眼裏根本只是一粒沙。她想要的是男人,千辛萬苦奪回來的男人。」安琪看夏絮千自得其樂地捧着熱茶喝,隨後也泡了一杯英式紅茶。
「她的成就感來自感情,妳的成就感來自金錢。」
「那妳呢?」安琪反問。
「工作、人生吧!」喝完,她又沖了一次熱水。
夏絮千相信,過程永遠比結果重要。
就像旅行,不一定真要看到什麼壯麗風景、名山大水,真正勾起她一次又一次出境入境的動機,是各國不同的風土民情,是和不同國度的人相遇交流的樂趣。
少了和人因緣際會的相逢,再美的風景也只是活的名信片。
人生、工作亦是如此。和不同的人激蕩碰撞出的火花,才是她要的成就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