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芯婕,發生什麼事?”將唐芯婕帶回房中,唐芯妤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沒什麼。”唐芯婕簡單回應完后,便將嘴唇抿成一條線,看着外面的天氣。

今兒個的天氣仍然很好,只是風有點大,將樹啊雲的都吹得搖晃擺動,偏離了原來的位置,看來並不安和。

“沒事?”唐芯妤可不相信。“唬誰呀?”

唐芯婕自知逃不過,顯得心煩意亂。

“我不想談。”

“是不是盛德對你做了什麼?你們早上一起出去,卻叫我去載你回來。平常不是這樣的啊,而且你們回來后還很不愉快,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唐芯婕看着唐芯妤,唇齒輕啟,終於說了:

“我們……吵架了。”

唐芯妤並不意外,他們之間一定出了什麼狀況,才會鬧成這樣。她準備好聆聽的姿勢,問道:

“為什麼?”

“盛德他……他今天一直問我傅大哥的事情,我覺得他莫名其妙,不想跟他談這個,他就逼問我是不是心中有了別人……問一些有的沒有的事,我一生氣,就打電話要你去載我回來。”

唐芯妤怔了一下。

“你是說……盛德因為傅懷安而跟你吵起來!傅懷安跟這件事有什麼關聯嗎!他為什麼會成為你們吵架的因素?”她顯得相當疑惑,壓根兒忘了曾經跟連盛德說過什麼話了。

基本上,她在盛怒的時候,說話都不經過考慮的。

“這就要問盛德了,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一想起來,她就有氣。

“你沒跟他問清楚?”

“在那種情況下,我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這……也是啦。”唐芯妤抓抓頭。“不過這事跟傅懷安有什麼關係呢?他又沒跟你們出去……唉,禍害果然是禍害,連離你們那麼遠,都還可以害你們吵架。”後面幾句是她在嘀嘀咕咕。

“什麼?”

“沒事。不過說到傅懷安,你都已經有了盛德,對傅懷安你有什麼打算?”她還不知道她這個孿生姐妹對他的想法,她有點在意。

只見唐芯婕眼眸微微張大,急切地道:

“我跟盛德只是朋友。”兩頰乍來的臊紅,她借托腮來掩飾。

唐芯妤向來粗線條,也沒注意,重心只落在她想問的問題上:

“只有這層關係嗎?他可是很喜歡你的耶!他從國中就說要追你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變過。”

“我又沒承諾他什麼。”

“連盛德知道你的想法嗎?”

“我……我怎麼知道?”

“我看他是已經非你莫娶了,你如果不嫁他的話,難不成你真的要嫁給傅懷安?”唐芯妤心直口快,將話吐了出來。可在說完這話時,心頭……怪怪的,若是芯婕嫁給傳懷安,那她呢?

她不想嫁他,卻也不想讓別的女人嫁他?這是什麼心態?

唐芯婕的臉色變化更大了,即使手掌遮住她的嫣紅,也藏不住她的羞赧。

“我並不一定要嫁給誰,未來的定數還很難說。”

“那你對他是什麼打算呢?”

“我知道你不喜歡傅大哥,但是你也不能強迫我的喜好要跟你一樣吧?我只是覺得未來的變數很難說,何必現在預設立場呢?”唐芯婕模稜兩可。

“我還是不懂耶。”

“不懂就不要懂了。好了,你先出去啦!”

“你都沒講清楚。”

“你一直問這幹什麼呢?你如果不在意傅大哥的話,就不會一直追着問我對他的看法。”

唐芯妤一怔,乾笑起來,揮着手道: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在意那個傢伙呢?”她說得斬釘截鐵。

“你確定嗎?”

“當然!”她理直氣壯。

“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叫我發表對傅大哥的看法,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談。”唐芯婕悶悶地道。

“喔,好啦,那我走了。”唐芯妤也不再煩唐芯婕,退出她的房間。

只是她的心中仍有所疑感。她發現雖然打從同一個娘胎出來的,不過芯婕的心思還真讓人捉摸不定,是她太單純了嗎?還是房內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太複雜了!

***

“連盛德呢?”唐芯妤下樓不見他的人。

“回去了。”傅懷安淡淡地道。

“回去啦?本來還想問他點事情呢,不過回去也好啦。”唐芯妤回過頭來看傅懷安。

由於她過於專註,使得傅懷安受寵若驚:

“有事嗎?”

“剛才……謝謝你啦。”看在他保護芯婕的份上,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謝上一謝的。她向來恩怨分明,對他些許的好感一定是因為看到他仗義執言、出手相助才生起的。

觀感一改變,唐芯妤發現其實傅懷安……長得還不錯嘛!

明朗的清眸與劍眉算是俊逸出色,他嘴角間若有似無的微笑,看似嘲諷、又似戲譫,說出的話總是撩撥她的脾氣;不知是不是剛從國外回來的緣故,他看起來像是隨時想飛的人,自我的神采相當搶眼……

這麼一打量,她想到他的腳傷:

“腳傷怎麼樣了?”

“本來就不怎麼嚴重,是唐奶奶想得太嚴重了,基本上已經快好了。”對她的關心,傅懷安感到不可思議,也漾起一陣欣喜。

難得她會和他面對面好聲好氣地講話耶!

“那就好。”

“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他目光灼灼。

“在意?”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這個人,要不然在你父親提出要我住下來的建議時,你的反應似乎太……激烈了些。”他說得含蓄。事實上,她當時的表情明顯的是排斥、嫌惡。

被他看出來了?唐芯妤乾笑着:

“呵呵,你想太多了。”

“那是我的錯覺嘍?事實上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是吧?”

“隨你。”唐芯妤可沒忘記他的身份,心下還是不滿。打從她知道傅懷安要來的時候,她就心生厭惡。

厭惡仍然存在,在面對他時,卻不知不覺沒有最初的強烈了……

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想不清其中的緣由。

“什麼隨便?”他打趣。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脾氣又冒了出來。

“我沒有想怎麼樣啊。”他好無辜地道,看她氣呼呼的,他就覺得十分有趣,笑意便不自覺漾了出來。

他那笑臉讓她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眼光有些不舍移開。

“還說沒有,瞧你笑得那樣!”面對這奇異的感覺她有些不知所措,理所當然將罪名往他頭上推。

“我笑也得罪了你嗎?”

“對!”

“哎呀呀,我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子笑,都已經定了型了,如果要改變的話,恐怕很困難耶!”

“那就不準在我面前笑。”

“不準笑?那難不成要我哭嗎?”他的臉開始扭曲。

唐芯妤被他這模樣搞得是又好氣又好笑,心頭忍不住發噱,但仍是擺着一副被倒會的模樣,怒道:

“神經病!”

“不能笑、也不能哭,那我要怎麼辦?”他正經八百地詢問。

雙眸對上她的瞳孔,唐芯妤心頭又開始混亂起來。

為什麼連他的眼睛也這麼讓人討厭,無法安定?

“你——哎呀,我不理你了啦!”

看着她逃難似的跑走,傅懷安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以為她只是個壞脾氣的小女孩,沒想到也有羞澀的一面,真是太可愛了!

他放縱的笑聲讓唐芯妤心頭狂跳不止。即使看不到他了,為什麼還是能夠聽到他傳來的笑聲……

***

“傅大哥,”唐芯婕捧着一盤小西點走了進來。“要不要嘗嘗看,這是我親手做的。”她將餅乾放在桌上。

“好啊,謝謝。”傅懷安將正在看的書放下。

“你在看什麼書?”

“克莉絲蒂的《死亡約會》。”

“那是什麼書?”

“偵探小說。”

“我以為偵探小說只有亞森羅蘋、福爾摩斯而已,克莉絲蒂這名字聽起來是個女作家?”她頗為訝異。

“寫這方面的作家很多,除了克莉絲蒂之外,還有夏樹靜子也是家喻戶曉的作家,她們從女性的角度出發,擁有與男性作家不同的思考層面。你說的那兩套只是代表作,像卡斯頓.勒胡、艾勒里.昆恩……”

唐芯婕對這領域尚未涉及,轉移了話題,將餅乾推到他面前:

“傅大哥,你吃吃看。”

要是芯妤的話,她一定會跟他討論克莉絲蒂的小說吧?傅懷安不由自主地想着。

拿起一塊酥餅放在嘴巴里,香濃的奶油和着甜滋滋的果醬,融化在他的嘴裏,他不禁稱讚:

“芯婕,這都是你做的嗎?你可以考慮去開店了。”

“謝謝。”她的俏臉生紅。

“芯婕,你烤餅乾啊?”唐芯妤出現在樓梯口。

她是很不想見到傅懷安的啦,但是剛烤好的奶酥味道好香喔!她忍不住被香味吸引進去,主動地伸過手拿起一塊奶酥。

“你不是買了一大堆零食嗎?”傅懷安訝異着她的食量。

“那只是我的儲糧,以備不時之需或當消夜用的。嗯……好吃,芯婕,我多拿幾塊,你好久沒烘焙了。”說著便多拿了兩、三個。

“芯妤,你客氣點嘛!”唐芯婕嚷了起來。

“餅乾做好就是要給人吃的啊,難不成你要放着讓它壞掉?”唐芯妤邊嚼着餅乾邊含糊地道,模樣惹得傅懷安笑了起來。

唐芯妤惡狠狠地看他一眼,將嘴裏的餅乾吞了下去才能流利地道:

“你有什麼意見嗎?”

“不敢,不敢。”

“你哪有什麼不敢的?”她一火大,便將手裏的球往他身上丟去。奇怪,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笑意,她就莫名地火大起來……

傅懷安輕鬆地接了過來,用左手食指頂着旋轉,問道:

“你要去打球?”

“對啦!把球還我。”懾於他高超的球技,唐芯妤雖感驚訝,卻不想敗在他的手下。

她伸手要去搶球,傅懷安故意將球耍弄得更高了。

“外面太陽還很大,你現在就要去打球?”才下午兩點多呢。

“我想什麼時候去打球就什麼時候去打球,你到底要不要把球還我?”唐芯妤自知搶不到,鼓着腮幫子問。

傅懷安將球遞到她面前:

“怕我不還你?”

“誰怕你呀!”

“那就借我玩一下嘍。”

“討厭!我沒有答應要借你,還我!”

見他們一來一往,唐芯婕深恐被忽略,趕緊搶言:

“傅大哥,你覺得好吃嗎?如果覺得還可以的話,就把它吃光吧。”

“為什麼都給他?我也要!”唐芯妤叫得可大聲了。

“你不是要去打球嗎?”傅懷安提醒她。

“我可以帶去休息的時候吃啊!”

“嗯,這倒是挺方便,吃完餅乾后馬上打球消耗熱量,這聽起來很不錯,我也該去動一動了。”

唐芯妤還沒抗議,唐芯婕已經先嚷了起來:

“傅大哥,你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可以做劇烈運動?”

“早就沒事了。何況在屋裏待這麼久,也該出去動一動了呀。芯妤,不是說要打球嗎?怎麼還杵在那裏?”他已經蠢蠢欲動了。

“你真的要陪我去打球?”

“對啊!”

“我可沒說要你陪我喔!”她聲明。

“不要也可以,我自己去打。啊,好久沒打籃球了,筋骨都快變僵了。”傅懷安伸伸懶腰,看來是不打算把球還她了。

“你要打球可以,那球又不是你的,還我!”

“要球可以,來拿啊。”

“傅懷安——”

***

搶球戲碼從家裏一路到社區後面的籃球場,唐芯妤沒想到一個傷患行動還可以這麼敏捷,她搶左、他閃右;她想要偷襲,反而吃虧的是自己,差點跌到路邊的水溝去,還要他扶持一把才幸免於難。

尤其他在球場上的表現,更是生龍活虎,她不禁懷疑:

“你到底有沒有受傷啊?”

“為什麼這麼問?”傅懷安運着球,三步上籃,將球輕鬆地丟進籃框裏,再運着球回到她身邊。

“你腳不是扭傷了嗎!為什麼還可以這麼靈活!”唐芯妤看準球,馬上切進,想要射籃得分,可卻在球還沒脫手時,就被攔了下來。

“別把我當病人。”只是個輕微扭傷而已。

“照你這樣子也很難啊!”

傅慶安嘴角浮起微笑,邊運球邊問:

“要我讓你嗎?”

“不用!”唐芯妤大喊,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有本事就放馬過來,不要在那裏耍嘴皮子。”

“依身高來說的話,你很容易吃虧的。”他跟她解釋清楚。

“廢話不用那麼多,我都不在意了,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該擔心的是你吧?要不然怎麼一直說話,想引開我的注意力?”跟他交談時,她的眼神仍注視着球的動態。

“確定?”

“來吧!”

既然她不肯接受他的好意的話,傅懷安也不再多言,按照着平常的規則開始動起來。

就如同他所說的,身高上的差異使得他們之間的勝負顯而易見,馬上就被他得了好幾分!

唐芯妤氣惱極了,她怎麼可以輸他!剛才誇下海口,這下豈不顏面盡失!

好不容易搶過球,準備來個灌籃得分,沒想到她跳得太高,跳下來的時候反而撞到傅懷安——

“哎喲!”

“噢!”

頓時球滾到一旁,兩個壓在一起的人哀哀叫,一個跌得四腳朝天、一個摔得五體投地。

“你沒事吧?”傅懷安擔心她出事。

要不是他當了她的墊背,她早就捧得叫苦連天了。唐芯妤壓着他困難地站起身,嘴裏嚷道:

“沒事、沒事。”

她當然沒事,枕着他的胸站起來她當然沒事,傅懷安差點不能呼吸。

“你們兩個還好吧?”跟着出來的唐芯婕跑了過來。“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們別再打了,傅大哥的腳不是還沒好嗎?萬一傷勢惡化的話怎麼辦?”

“芯婕,你放心,我沒事。”

“還是不能疏忽啊,萬一變嚴重就糟了。好了,別玩了,要打等下次再說吧!”唐芯婕相當堅持。

“好吧,改天再跟你較量了。”唐芯妤也不想他出事。

“隨時候教。”

***

其實傅懷安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嘛!跟她一樣愛看克莉絲蒂的小說,還跟她一起在球場上馳騁,如果他不是她們的“未婚夫”的話,她會對他更好一點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夫婚夫”三個字,她就下意識排斥起他來。

念頭轉到一半,鼻子痒痒的——

“哈……哈啾!哈啾!”光是想他也不行,害她猛打噴嚏。

經過浴室門口的傅懷安眼明手快地跳離,免得遭到她發射過來的泡沫飛彈攻擊。

“感冒了?”

“才不是呢!都是你!”唐芯妤連忙抓了張衛生紙。

“我做了什麼嗎?”

“遇到你都沒好事。”她嘟噥着。

“是你的頭髮沒吹乾,才會感冒的吧?”他揉了揉她還半濕不幹的頭髮。身上還傳來她剛洗過澡的淡淡肥皂味道,清雅的香味沁人心肺,他情不自禁多吸幾口。

唐芯妤嫌惡地打掉他的手,嚷着:

“不要亂摸我頭髮,都被你弄亂了啦!”

“不過之前也不怎麼整齊呀。”

“去!”她用力捶了他一拳。

不過傅懷安仍無關痛癢,還伸出手在她面前搖晃着:

“女孩子不可以說髒話哦!”

“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閣下您自然就……嘿嘿!”末了,唐芯妤得意地笑了起來,不着邊際地將他歸為卑賤之類。

傅懷安輕鬆地反擊:

“心中有佛便是佛,我看你是菩薩,你看我是什麼呢?”

“啊?我……我看你像個莊嚴的佛像,頭頂頂着光環、容顏和藹慈祥,應該受眾人景仰膜拜,阿彌陀佛!”說完,唐芯妤雙手合十,對着他行了個三十度的大禮。

哼!她才不會上當呢!

傅懷安忍不住笑了出來,再度伸手揉亂她的頭髮。

“哈……你反應真快,真可愛。”他愈來愈喜歡她了。

可愛?

唐芯妤臉上一陣發燙,他看起來不像在貶抑,而是像稱讚,可是……可能嗎?她又為什麼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心跳加速呢?

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眸像鐳射光似的,灼熱着她的心房……

“走開啦!我要回房間了。”她快速地逃離現場。

奇怪的感覺蔓延開來,有些喜孜孜的,卻有更多的惶恐……而且粗枝大葉的她,竟然可以感覺他的眸子在她身後直視。

她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想到他,她心頭會怦怦跳個不停呢?他們之間……好像變得愈來愈複雜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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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上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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