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如果不是因為認識蘇佩佳很久了,田可慈還真會誤以為蘇佩佳開始對茶感興趣,或是也準備辭掉雜誌社主編的工作,要來開茶藝館,目前正在搜集相關資料。

六次。一個月之內,蘇佩佳來了金爽六次。

最恐怖的是,她還把沈至康也帶來了。

田可慈必須承認,再見到學長,心情是有點複雜的。

再怎麼說,沈至康也是她情竇初開時的白馬王子,雖然沒有正式交往過,不過那種曖昧的情愫反而更令人難以忘懷。尤其,後來是因為強勢的蘇佩佳介入,他們才斷了聯繫的。

七年多以後,重新見面,學長已經事業有成,蘇佩佳也儼然粉領新貴,只有她,素着一張臉,穿着方便工作的T恤牛仔褲,過耳的直短髮,在茶藝館裏跑堂幫客人燒茶送點心……怎麼看,也不是個光鮮亮麗的模樣。

不知道是見到故人引發的自卑,還是對雙雙出現的沉蘇兩人有着未能釋懷的心結,這段時間以來,田可慈心情實在不怎麼開朗。

依然常常來報到的牛世平當然察覺了。

「老闆娘,妳心情不好嗎?」牛世平會直率地這樣問。「要不要出去走走?跟我約會怎麼樣?」

「無聊。」田可慈滿腔的鬱悶,最近都只能發泄在牛世平身上,變本加厲的惡聲惡氣,也虧得牛世平,總是笑嘻嘻地毫不在意。

「不然妳怎麼都不笑?」趴在櫃枱上,牛世平伸長手,修長手指輕按住那張雪白瓜子臉上的濃眉,緩緩順着那很有個性的眉撫過。「妳看,眉毛都打結了。」

「你不要動手動腳。」田可慈頭也不抬,逕自在手提電腦上打着字,還要分神揮手,精準地啪的一下打中牛世平的腕,把他的大手拍開。

牛世平笑着放過她,重新站直,伸了個懶腰。「今天客人真少,阿樺也沒來,外面又在下大雨,妳真的不要關門休息嗎?這麼辛苦幹什麼。」

「哪像你,這麼閑,錢還不是照賺。」依然是冷冰冰的回答。

牛世平在心裏苦笑。這位小姐真是吃米不知米價,他牛世平大概要投胎等下輩子看有沒有清閑的命吧,每天清晨就得上班,總是應酬或加班到深夜,工作量大到驚人,要多麼辛苦、推卻多少應酬,才擠壓得出時間來金爽茶藝館報到,田可慈大概永遠也想像不到。

在她眼中,他簡直是個遊手好閒的人。遊手好閒,嗯,這句成語用得不錯吧。

「你一個人在笑什麼?」田可慈注意到他的苦笑,很戒備地問。

那雙美麗的杏眸閃閃發光,雖然沒有甜美笑意,但秀致典雅臉蛋上那潤紅的菱唇,很有個性的直挺鼻樑,白得如瓷器一般的光致肌膚……牛世平目光在她臉上游移片刻,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老闆娘,妳有沒有擦口紅?」牛世平隨便找個話題瞎扯,免得自己一直盯着她看,引起她的疑心。

「沒有。為什麼這樣問?」田可慈不懂他幹嘛突然問這種問題,有點疑惑地偏頭反問。

「看起來有嘛。」牛世平忍不住又伸手,這次他的指尖觸到了柔軟如花瓣的紅唇,自然紅潤的唇瓣觸感那樣迷人,他放任手指游移……雖然知道,這樣做的下場會很慘,可是他剋制不住自己……

「啪!」

果然,惡狠狠熱辣辣的巴掌烙在他手背,田可慈氣得差點拿旁邊櫃枱上的釘書機丟過去。「你幹什麼!今天吃錯藥?再動手動腳,小心我揍你!」

牛世平哈哈大笑。很滿意地看着那張典雅臉蛋上,原來有的一絲落寞已經消失無蹤,此刻,又恢復到那活色生香、生氣蓬勃的模樣--雖然,杏眼圓睜,好象想放飛箭射死他似的。牛世平卻不在意。

他不想看到田可慈悶悶的模樣。這段時間以來,他常常抓到她發獃或低落的表情。雖然都是一閃而過,但是,卻足以令人心頭一緊。

她……真的還那麼在意沈至康嗎?

她對學長,難道還有特殊的感覺嗎?

那個沈至康也夠狠的,每次來,都跟那位嫻靜大方的蘇佩佳聯袂出現。瞎子都感覺得出來,沈至康對蘇佩佳的興趣遠遠大過對田可慈的,每次來金爽,總看他們坐在角落,兩人親密交談着,旁若無人。

田可慈就有些尷尬,去招呼也不是,不招呼又會被蘇佩佳似笑非笑地調侃。所以到後來,只要他們又出現,就索性推黎樺過去招待,茶資折半,算是對老朋友的一點心意。而她自己,總是躲在廚房裏,裝作在忙的樣子。

牛世平當然知道。他全都看在眼裏。

「妳到底在打什麼?記帳嗎?」周末的下午,因為天氣不好的關係,茶藝館裏沒有客人,牛世平很無聊,隔沒幾分鐘就要去招惹低頭打着字的田可慈,把人家氣得俏臉生暈,怒瞪他好幾眼。

「你能不能不要吵我?自己安安靜靜在旁邊喝茶,不可以嗎?」

「我想知道妳在寫什麼嘛。」牛世平繞到她身後,探頭要看。

「你中文不好,看不懂啦,不要吵!」田可慈把筆記型計算機移開,作勢要關上屏幕。開玩笑,她寫的這些纏綿悱惻言情故事,她怎麼可能讓牛世平看--雖然他也不見得看得懂。

「中文不好就要學啊,妳教我嘛,妳不是中文系畢業的?最適合了。」牛世平從她身後傾身,雙手越過她纖秀雙肩往前伸,要去掀筆記型計算機的屏幕。「讓我看一下,說不定我的中文進步了很多,妳會嚇一跳喔!」

溫熱結實的男性胸膛緊貼玉背,強健雙臂又把她困在其中,一股清爽的男人味頓時圍繞住她,田可慈只覺得耳根開始發燙。

他最近老是這樣,常常漫不經心地接近她,肢體動作大方而親昵,而最討厭的是,她發現自己會緊張!開始有了奇怪的、詭異的自覺!

「你……」

「我怎麼樣?」牛世平略略壓低的嗓音響在她耳際,溫熱的氣息烘得她耳朵都燒紅了,熱氣一直沿着臉畔燒上來,她咬住下唇,死瞪着面前,牛世平的大手很自在地覆住她的手……

心跳開始加速,他的唇就在她耳際,只要她一轉頭,或是他再低下來一點點,就會觸上她的頰……

「你真的……要看?」田可慈要非常用力,才能抑遏住自己想發抖的反應。

「嗯,我很想看。」低沉嗓音居然該死的性感。

「好,那……」田可慈左手微微用力,從大掌中掙脫,反手扣住他的腕,拉到鍵盤上。「你……自己點鼠標。」

不疑有它的牛世平輕笑着,欣然從命,把手擱在鍵盤上……

而田可慈下一個動作,就是迅速抄起釘書機,然後重重砸在他的手背!

「赫!」牛世平吃痛,反射性地抽手,田可慈便趁勢用手肘撞他一拐子,靈活地從他溫柔到邪惡的胸膛前逃脫。

「老闆娘,妳好狠的心,難道不怕敲斷我的手嗎?」牛世平大聲抗議起來,俊臉都皺成一團。

「我只怕會敲壞我的鍵盤。」田可慈俏臉生暈,一雙杏眼閃爍憤怒和慌亂,冷瞪着牛世平。

紅粉緋緋的臉蛋上表情生動,她整個人好象散發出一股凜凜的光芒。讓牛世平無法移開視線。

好象從第一次見她,就是這樣了,永遠記得她在楊總編面前,慷慨激昂地痛罵自己時的模樣。

牛世平還真沒遇過哪個女人,連生氣時都可以這麼美,美到讓他老想效法無賴男子,拼着讓她罵兩句甚至揍兩拳的風險,也忍不住招惹她。

可惜,佳人似火,卻不解風情。

牛世平撫着手背,無聲地嘆了口氣。

「好了,我才看到一句話,就被妳敲了這麼重的一下,我們算扯平了吧?」牛世平說,想要把那氣鼓鼓瞪着他的人兒重新騙回來身前。「妳回來打字,我不看了,也不吵妳,我保證。」

「你的保證沒有用!你過去旁邊坐,不要站在我身旁!」

「可是……」

兩人正在討價還價時,居然……有客人冒着雨上門了!

「好大的雨,下了一整天,真是……咦?佩佳還沒有來?」沈至康出現了。他雖然撐傘,不過肩頭還是淋濕了。他進了茶藝館,一面收傘,一面詫異地問。「她跟我約在這裏,還沒到嗎?」

「我不知道。學長先坐吧,我幫你拿條毛巾。」田可慈又瞪了牛世平一眼,轉身進廚房去了。

牛世平熟練地抄起點單,過去招呼這不速之客。

沈至康對於這位所謂的黃金單身漢也算有點認識。只是,像這樣豪門出身的世家子弟,怎麼會常常在一家小茶藝館出現,據說還很平易近人,這倒是沈至康比較無法想像的。

「先喝點熱薑茶,毛巾在這邊。」田可慈很快出來,把一杯還冒着熱氣的薑茶放在桌上,還把毛巾交給沈至康。

牛世平只是挑了挑眉,目光從桌上的茶杯移到她臉上。

簡單一瞥,田可慈馬上知道牛世平的意思。她低聲凶他:「你不是不喜歡姜的味道?哪次煮薑茶你喝了?看什麼看?」

「我又沒說什麼。」牛世平很無辜地反駁,留下點單,跟着田可慈走開。

目送兩人邊拌嘴邊走向廚房,沈至康有些楞住。他握着毛巾,怔怔地望着那窈窕纖細的背影。

田可慈變了。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眼中大部份時候被蘇佩佳以及其它名媛淑女們佔得滿滿的,不過,他也感覺到,田可慈已經不一樣了。

五官還是一樣古典細緻中帶着英氣,可是脫去以前的青澀稚氣,她現在是個不折下扣的成熟女子,而且,還是個氣質特殊、很漂亮的女子。

他偶爾會想起,以前,那雙杏形美眸望着自己時閃耀的光芒。純真熱烈,帶着敬仰與佩服,沒有男人能抗拒那樣的眼神。

雖然後來,他被更有女人味、更美麗的蘇佩佳給吸引,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忘情,不過,在看到田可慈的時候,那種曾經被愛慕的虛榮感,總是讓他惆悵地想起以前那美好的年少時代。

想想,兩個妙齡美女學妹為了他爭風吃醋……

可惜現在,田可慈已經不再用那樣的眼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眸,眼神總是清澄直率,甚至還生疏地迴避,態度客套,讓他想重溫一點舊日美夢都不行。

還在冥想,剛剛進廚房的兩人又雙雙出來,手上各端着杯熱氣氤氳的茶。

「啊,不忙的話,不如一起坐吧。」沈至康如夢初醒,反客為主,出聲招呼着正要靠近櫃枱的兩人。

田可慈一楞,她下意識地轉頭看牛世平。牛世平只是聳聳肩,略低頭,對着那雙眸帶着徵詢神色的瓜子臉笑笑。

視線相交不過短短一秒,也不需言語確定,他們便同時改變了方向,往靠近門邊的桌子走過來。

這兩人的默契實在不錯。只來過幾次的沈至康都察覺到了。常常只是一個眼神或動作,無須多說,就能了解對方的念頭。

三人圍着雅緻的方桌坐下,各自喝着手上的熱飲,都沒有開口。

沈至康是在尋思話題,田可慈是根本不想開口。牛世平則是靜觀其變。雖然不算是沉默內斂的人,不過當他不想多說的時候,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度便足以讓旁人卻步,不敢造次。

偏偏他就是不喜歡這位沈至康。所以也不想主動開口攀談。

安靜了半晌,沈至康終於想到話題:「牛先生,你是『現代台北』的發行人?聽說你跟可慈就是這樣認識的?」

「嗯,沒錯。」牛世平微笑,氣定神閑回答。

田可慈有點奇怪地看他一眼。平常話那麼多、像壞掉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起來的牛世平,今天怎麼言簡意賅起來?真古怪。

「哦!現在牛先生還有插手雜誌的事情嗎?」沈至康隨口問。「平常的工作想必已經夠忙了吧?」

「階段性任務已經達成,營運也上了軌道,我已經不用管太多了。畢竟我不是內行人,管得太多隻會被笑外行領導內行。這是令學妹罵過我的,我謹記在心。」牛世平說著,傾身俯近田可慈,低聲笑問:「老闆娘,對不對?」

「你自己知道就好。」田可慈突然覺得耳根一陣發辣,不知道是為了牛世平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諱的親昵態度,還是捱近的他帶來的清爽男性氣息。

沈至康把他們的互動都看在眼裏,一時之間,心中百味雜陳,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幸好蘇佩佳適時出現。她穿着一襲淺色套裝,襯托她嫻靜的氣質,一進來看到三人正在聊天,也楞了一楞。

「請坐。」田可慈迅速起身,往廚房走,匆忙丟下一句:「還是喝茉莉花茶對吧?我去準備。」

「謝謝。」蘇佩佳也不多說,娉娉婷婷走過來,大方落座:「抱歉我遲到了,你們在聊什麼?很愉快的樣子。」

「我說可以去接妳嘛,何必這樣自己跑來跑去?」沈至康寵寵地說。

「沒關係,我自己過來,很方便的。」蘇佩佳並沒有坐在沈至康旁邊,她選擇了兩位男士中間坐下,此刻轉頭,描繪細緻的眼睛看着牛世平,笑盈盈地問:「牛副總今天有空來?貴集團不是要跟中華電信簽約嗎?下午連SNG車都出動了,我剛剛才交代完採訪的事情呢。」

「我們總經理跟發言人都出席了嘛。這種事情,當然是讓他們去就可以了。」牛世平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眼神卻飄向廚房。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連總經理應該是你的表哥,而發言人唐小姐是你表妹,對不對?」蘇佩佳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問。「其實就我看,牛副總也很適合當發言人,記者們其實都很喜歡你呢。牛副總有沒有考慮過?」

牛世平搖搖頭,露出爽朗瀟洒的笑容。「我表妹比較上鏡頭,她當發言人比我更適合。」

「可是……」

被晾在旁邊的沈至康忍不住插嘴:「唐小姐確實長得很漂亮。我上個禮拜才在酒會遇到她。我倒不知道她是牛先生的表妹。」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蘇佩佳眼看跟牛世平的「相談甚歡」被打斷,有些不高興,不過表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她只是微笑着對沈至康說著。眼睛裏卻已經流露出不愉快。

好一個笑面虎型的女子。牛世平注意到了,他只是笑笑。

比起來,那個一臉聰明相,卻率真直接的田可慈,要可愛多了。這當然也可能是私心作祟,不過,牛世平又重新瞥向廚房,下意識地等着田可慈出現。

他需要看到她。若不在身邊,就忍不住挂念。

「那關於這次簽約的內容,之前聽說中華電信在價格上不肯妥協……」

牛世平根本心不在焉,在座的人都看出來了。蘇佩佳再接再厲,想要和他繼續討論時,熱騰騰香噴噴的茉莉花茶已經準備妥當。田可慈雪白的臉蛋上有着被蒸汽烘出來的淡淡紅暈,雖然脂粉不施,卻別有一番清淡動人的神韻。牛世平從她一現身就盯着她,直至她把茶端給蘇佩佳,然後在他身旁坐下。

「看什麼看?你不要跟我說你想喝花茶。」田可慈戒備地瞪着他。

「沒有啊。」牛世平懶懶地笑了。

「在聊什麼?請繼續啊。」

「也沒聊什麼,就是閑談吧。蘇小姐對於我們集團簽約的事情好象很有興趣,我不知道美麗佳人這樣的雜誌,對電訊方面的消息也有了解?」牛世平答完,往後仰靠在椅背,很舒服似的伸展他的長手長腳,左手端茶,右手便很自然地搭在椅背上--當然不是他自己的椅背,而是他身旁、田可慈的椅背。

蘇佩佳暗暗發怒。牛世平的語氣讓她十分不舒服,好象自己被看扁了似的。加上那自然而然的親昵態度,讓她更加芒刺在背。她忍不住反駁:「牛副總怎麼這樣說?通訊事業跟現代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今天這個約簽下去之後,三年內,你們集團的通訊服務的使用者,將可以用三分之一的價格買到相同的服務,這難道不是所有人都關心的話題嗎?」

「我想牛先生的意思是,美麗佳人這本雜誌通常着重的議題都比較軟性……」沈至康一直想插入談話中,他試圖解釋着。

「那,我本人對這件事有興趣呀!」蘇佩佳略提高聲音說。

「如果真的這麼有興趣,可以參考下周出刊的現代台北雜誌,我寫了一篇關於這次簽約以及未來影響的文章。」牛世平英俊的臉龐洋溢着開朗微笑,他放在田可慈背後椅背上的大掌拍了拍田可慈,炫耀似的說:「這位小姐是我的專屬編輯,稿子已經讓她審閱過了,據說寫得很好,各位請拭目以待。」

「我什麼時候說過寫得很好?」田可慈瞪他一眼。「你知道我幫你改掉多少地方嗎?還敢說!」

「哦!原來牛社長的文章,是可慈代筆的呀?」蘇佩佳的眼睛閃了閃,透出詭異的光芒。紅唇勾起優美微笑。「也難怪,可慈的文筆一向不錯,聽說還寫了不少言情小說呢!」

「言情小說?」沈至康倒是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氣質果斷俐落的田可慈,居然可以寫出坊問那些溫柔纏綿的……言情小說?

田可慈沒料到蘇佩佳知道這件事,更沒料到她大剌剌地就這樣揭露出來。面對沈至康詫異的注視,她白瓷般的臉蛋又重新染上尷尬的紅暈,一時之間,堪稱伶牙俐齒的她,居然無法反擊,說不出話來。

蘇佩佳還在輕笑:「這就難怪常常看到牛副總來找可慈了。原來是因為要合作的關係呀。可慈這樣算是現代台北的特約嗎?」

「不,她不是。」牛世平哪裏是個簡單人物,從小在大家族中長大,什麼樣的爾虞我詐沒看過?他很清楚蘇佩佳在使什麼小手段。當下只是扯起嘴角,輕描淡寫響應:「我剛說過了,她是我一個人的專屬編輯。我來這也不是為了雜誌文章的事情,純粹只是來看她而已。」

此話一出,其它三個人都楞住。

這話已經說得很露骨,田可慈的臉蛋脹得更紅,她忿忿地瞪着笑得好可惡的牛世平,低聲斥責:「你在講什麼!」

蘇佩佳還是維持着淺笑,不過長睫毛下的眼睛裏,閃爍着不明的怒火。

而沈至康則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子!我沒想到你們……是……」

「我們什麼都不是。」田可慈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她臉皮薄,面前兩人又身分特殊,讓她尷尬到極點。她起身就要逃。「廚房裏在烤泡芙,我去看看!」

等那落荒而逃的窈窕身影一消失,牛世平嘴角噙笑,又回頭繼續喝茶。他氣定神閑地看着面前兩位臉色變幻不定的客人。

蘇佩佳的表情複雜,笑容有點僵硬,這不難理解。不過,沈至康為什麼也有着那樣古怪的神色?

難道……他對田可慈……還有什麼不同的感覺嗎?

簡單的試探,就讓四個人之間的氣氛詭異了起來。

當然,牛世平最關心的,還是那隻逃命去的閉眼小鴕鳥。他嘆口氣,起身略彎了彎腰,對兩人致歉:「我也進去看看,兩位慢用吧,不打擾你們了。」

一進廚房,便看見田可慈正彎腰察看烤箱裏的點心。臉蛋被熱氣蒸騰得白裏透紅,更是嬌美。牛世平嘆了一口氣。

「妳的臉都快燒焦了。」

一聽見那低沉帶笑的嗓音,田可慈便砰的一下關上烤箱的門,轉過來,怒火在她美麗的杏眸中跳躍:「你剛剛在講什麼鬼話?你瘋了嗎?」

牛世平很無辜地攤攤手。「我這人最老實了,只說實話,而且我沒學過鬼話,叫我怎麼說?」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田可慈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她把手上的防熱厚手套對着他丟過去,簡直想尖叫:「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嗎?那個蘇佩佳從來看我就不順眼,你偏偏要講這種曖昧的鬼話!更何況,學長……連學長都在!你……」

「哦?妳是怕蘇小姐笑妳?還是怕讓妳的『學長』知道,我跟妳不是普通朋友?」牛世平濃眉一挑,語氣是少見的認真。他接住田可慈氣極丟過來的手套,迅速移到她面前,也接住她抓過旁邊鍋墊想要摔過來的玉手。

無法否認,沈至康這號人物的出現,讓一向自在悠然的牛世平開始警覺。加上田可慈最近情緒上很反常,窮追猛打又問不出所以然,讓他越發焦躁氣悶。

對某些事情,他可大方不起來。

所以……他顧不得那麼多了,直覺告訴他,是該鞏固勢力的時候了!

「誰跟你不是普通朋友!」田可慈簡直快氣炸了,她用力掙扎,想要脫離那牢牢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放手!你抓着我幹什麼!」

「老闆娘,廚房裏不要亂丟東西,妳丟完鍋墊手套,是不是要丟碗盤,然後還要丟刀叉?」牛世平已經順勢把氣呼呼的人兒圈在懷中,輕笑。「我跟妳當然不是普通朋友,這還需要我多說嗎?」

「你……見鬼了!放開我!」田可慈還在掙扎,卻徒勞無功,被困在那堅硬的胸懷裏,一股奇異的緊張感取代了怒火,她開始覺得頭暈。

「噓,不要這麼大聲,小心外面的客人會聽見,他們進來看到我抱着妳,不知道會不會很驚訝?」牛世平已經俯下頭,在她細緻耳邊誘哄着:「蘇小姐可是雜誌主編,要是讓她看到我正要吻妳,可能被她寫成花邊新聞,刊登在下一期的美麗佳人雜誌上面喔。」

「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麼吻……」

質問的嬌聲隨即被吞沒,柔軟的唇被佔領。

熱烈而纏綿的吻,從淺吮開始,慢慢加深,輾轉需索,大膽進佔,好象永遠沒有饜足的時候。

等候多時的熱情引爆,曖昧的友情正式宣告結束。

窗外依然細雨綿綿,安靜的茶藝館裏,小桌旁有兩人捧茶淺酌,各懷心事。

而廚房裏,慢慢濃郁的烤泡芙甜香中,一對人兒正緊緊相依,氣息急促;心跳跡近瘋狂,安靜而熱烈地,深吻與被深吻。

待這個火熱的吻結束之際,牛世平把那張宜嗔宜喜的瓜子臉按進堅實胸膛,讓她貼着自己的心口,聽聽幾乎失控的心跳。

如此猛烈而急速,讓田可慈了解到,突然主動出擊的他,情緒也跟自己一樣,好象在坐雲霄飛車。

「聽見沒有?我好緊張。」牛世平低沉的嗓音透過胸腔傳過來,震動她的耳。一向悠然自得、在誰面前都爽朗自在的他,此刻是真的非常緊張。他吻了吻懷中人兒的發心。「妳看,都是妳害的。」

田可慈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突如其來的熱情表白,火辣而激情的吻,把她的腦袋燒成一鍋漿糊。她根本完完全全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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