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總監,士林分局員警在二線。」

「接進來。」蘇儒熹手指不停地在計算機上移動。「喂,我是蘇儒熹。」

「蘇先生,我是負責車研研家被入侵一案的員警,敝姓林。」

「林警官,你好。」

「嗯。」員警話不多說,直接切人正題:「我要跟你確定一件事。」

「請說。」

「你之前告訴我,許少哲有個妹妹,剛剛入境台灣,名叫早田真京,日本人。」

蘇儒熹停下在鍵盤上移動的手指。「對。」

「可是我們追查不到這個人,各大飯店、旅館都沒有她的住宿記錄,出入境資料上也沒有這個名字。蘇先生,我想請問你,早田真京小姐有再跟你聯絡嗎?」

「沒有。」距離她說的三天時間也過了,她的「平空消失」着實教人玩味。「不過確實有早田真京這號人物,我公司所有職員都可以作證。」

「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員警表示,「只是希望你能提供進一步消息,以利我們警方尋找。例如,她外形上有什麼特徵,使用什麼樣的交通工具之類。」

她很美,一種幾近完美的人工美麗。她一定整形過!蘇儒熹驀然想到,難怪他覺得奇怪,沒有人的五官比例會生成那樣。她的眼睛、鼻樑、唇形……他認為,早田真京全身上不可能都動過刀了。

會是基於什麼理由,需要做如此大的手術?

「我不知道她用什麼交通工具,不過公司大門有錄像,我可以把她的樣子調出來給你。」

「很好,那就麻煩你儘快。有什麼事再聯絡。」

「好。再見。」他掛掉電話,手機卻響了,是很特殊的鈴聲,他專門為一個人設定的。

「有消息了。」他自語地微笑。「喂。」

「是我。三個小時后,我在老地方等你。」

電話斷訊了,蘇儒熹慢慢擰起眉。

會是什麼樣的秘密不能用書面報告,而要當面和他談?看來許少哲這一家子,還真是不平凡。

「算一算,我們有三年沒見了。」蘇儒熹微笑地對着坐在他對面的男子說。

「唔。」男子輕哼了聲,態度十分冷淡。他身着長大衣,帶着圍巾、帽子和墨鏡,整個人感覺神秘、冷漠、不苟言笑。

蘇儒熹不以為忤。這個人其實是阿姆介紹給他的。他是個偵探,專門替一些富商名流調查商業機密,行跡遊走全世界,從不輕易現身。知道他的人,平常都用一支專用電話和他聯絡。今天他會出現在他面前,表示許少哲這一家子十分特殊,引起他的興趣。

「你讓我查的事,全清楚了。」他抬頭瞟他一眼。「蘇儒熹,你實在是個很特殊的人。」

「怎麼說?」

「好象不是特別麻煩的事不會和你扯上關係。」

他又微笑一下。「我該說什麼?謝謝誇獎?」

「哇。」男子嗤地一聲,翻開卷宗。「早田真京,日本籍,一九七六生,二十九歲。父,早田極巳;母,水井泉子。」

「唔。」二十九歲,真看不出來。

「早田真京和許少哲不是兄妹。」男子繼續說,話語簡潔、斷然:「他們既不同父也不同母,他們是未婚夫妻。四年前,早田極巳對外宣佈過他們的婚約。」

蘇儒熹不能否認自己吃了一驚。

「可是許少哲的應徵欄上寫着未婚,所以他們只訂婚,並沒有結婚?」

「因為他們訂婚半年後,早田極巳夫婦便在一場車禍中雙雙身亡,早田真京悲傷不已,許少哲於是幫她報名參加加拿大十五天的游輪之旅。他們一起去的,可是只有許少哲一個人回國。對外,許少哲的說詞是:早田真京覺得日本是個傷心地,決定定居加國,不再回日本。」他停頓一下。「真的有這個記錄,我也找到早田真京在加國的住所,不過房子已經荒廢許久。鄰居說,早田真京有一天早上去赴約,然後就沒有再回去。查到的資料上寫她失蹤了,不過我個人以為她早就死了。」

蘇儒熹拿出煙來抽,也拿了一根給男子。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他問。

「兩年前。」

「……那在公司和我見面的早田真京?」

「不是有人假冒,就是死而復生。」

蘇儒熹又猛抽一口煙。他其實沒有煙癮,只有在心煩意亂、無所適從的時候才會用抽煙來鎮定心情。

他猛地揚頭。「喂,有沒有辦法拿到早田真京的照片?」

男子挑眉看他。「你想到辦法了?好,我來想辦法幫你弄到。」他跟着翻閱另一卷宗,表情首度因卷宗內容而有了變化。蘇儒熹見狀,謹慎地坐正身子。

「提許少哲前,我先說一個人,早田極巳,有錢人。他曾任基金管理人,本身是個相當出色的投資家,初步估計,他的財產更少有五百五十萬美元。」

「哦,一個大富翁。」

「我特別提這個,是因為早田極巳死後,他的財產全數留給女兒。」

「可是他的女兒也死了!」蘇儒熹叫。

男子微微笑。「所以這筆遺產將全數由她的未婚夫承繼。蘇儒熹,你可能請了一個比你有錢的研究員喔。」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他蹙着眉頭說。

「呵。」男子嘻笑一下,隨即凝起眉目。

「許少哲,六十三生,現年三十歲,台灣籍。你以為他是日本人對不對?其實台灣才是他的老家。」

「呼!」難怪他會在水源路設置實驗室。蘇儒熹恍然大悟地想。

「許少哲本來就住在水源路七巷,那一帶在二十幾年前是眷村,人口密集。許家一家三口,許爸爸開着一家商店為生,店面就叫哲旺,家境還算不錯。許少哲當時八歲,還未上小學,處在一個青黃不接的時候,又沒有合適的玩伴,爸媽整天看店,沒人理他,他就自己玩一些小實驗,抓小動物來打啊罵啊,有一次他居然放火燒一隻狗的尾巴,這件事被鄰居看見,許爸爸於是將他關了起來。」

蘇儒熹嘖嘖有聲!「你還真厲害,連這種陳年舊事都可以挖得出來。」

「聽我說下去,你會更吃驚。」

「請。」

「大概許爸爸的教育方式不對,此後許少哲居然變本加厲,好象玩火玩出興趣來。就在他九歲那年,他放火燒死了當時眷村三十二戶、一○八人,包括他的父母在內。」

蘇儒熹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地看着他。

「不用吃驚,當時聽到的時候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找到當年收留許少哲那家孤兒院的老院長,她表示到今日還對許少哲印象深刻,對他的評語是:眉目陰沉,緘默穩重。」

「孤兒院?」

「對。一個九歲大的小男孩居然縱火繞死自己的父母,這事震驚了當時的社會,不過檢警雙方都因為他年齡過小,而不以起訴,僅將他送入孤兒院嚴加管教。三年後,一對到台灣遊覽的中年夫妻同情他的遭遇,因而收養了他。你猜對了,那對夫妻就是在車禍中身亡的早田極巳夫婦。」

天啊!蘇儒熹無聲地喊,了解地接道:

「許少哲因此輾轉到了日本,於是在日本長大、求學、工作。」

「其實,日本警方懷疑早田極巳夫妻那場車禍是人為的,可惜找不到證據。我則懷疑,早田真京也許早就死在許少哲手裏。」他遺憾地搖搖頭。「也缺乏證據。」

如此便有理由懷疑,當年眷村失火案,應該也是蓄意的。想到一個九歲大的男孩就有如此兇狠的計謀,蘇儒熹覺得駭然,眉頭皺了起來。

「你知道嗎?算起來,他身上已經背了親生父母、養父母、未婚妻等一百多條人命,而JNL居然還用他當研發工程師?!」不可思議!

「他雖然殘忍、絕情,可是功課很好,是個生化博士。」蘇儒熹中肯地解釋,「我想,許少哲的為人,和他的所學正好成反比。從除皺抗氧護膚精華在全球熱賣一事,就能看出他的能力卓越不凡。」

「這樣的敵人更是可怕。」

蘇儒熹苦笑了下。他們沉默了會兒,然後他問:

「關於許少哲的事,阿姆知道嗎?」

男子搖頭。「我這回是為你工作,在沒有你的允許前,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怎麼?你想讓他知道?」

「不。阿姆處理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沒必要讓他為額外的事煩心。」

「嗯。」男子想了想,低聲告訴他:「蘇儒熹,你是我見過付錢最爽快的委託人之一;而且,你托我調查的事一向都很有趣,我得警告你,你這次遇上的,是個極殘忍、刁鑽的人物,對付他,你絕不能掉以輕心。而且,你得做好防備,因為許少哲絕不會放過任何曾經對不起他的人。」

蘇儒熹笑得意味深長。「所以,你也認為他沒有死在那場實驗室意外里?」

他早在員警頭一次和他談起確認死者是許少哲時就起疑了。因為齒痕、身上對象都是可以造假的東西,依此並不能確認死者就是許少哲本人。

男子聳聳肩。「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

「真是遺憾。」

「蘇儒熹,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可以的話,把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吧。」

「聽你的口氣,莫不是在關心我?」蘇儒熹挑着眉問。

「誰有空關心你?我是擔心你要是死了,我以後就會少掉很多生意。」

「呵呵,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也像商人一樣勢利嘛。」

「知道就好。」男子惡狠狠地道,再見也不說一句,轉身就走。在背後,蘇儒熹斂去笑意,露出深沉思考的凝重表情。

如果早田真京兩年前就死了,那幾天前出現在他辦公室的早田真京又是誰呢?

死而復生自然是不可能,那究竟是什麼人假扮早田真京,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起風了。今年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曉浣一邊收拾雜物一邊忖道:也許該趁着今天陽光正好,把衣服棉被統統搬出去晒晒。

儒熹最喜歡陽光的味道了。

「好,反正今天又休息,說做就做!」她猛地直起身,隨手抓了條抹布,衝出去擦拭陽台欄杆。

先曬儒熹的枕頭、床褥……絲襯衫過過風就好,厚大衣得攤開才曬得透,還有還有,千萬不能忘的,是他的毛圍巾。

曉浣捧着好幾條親手打的圍巾出來曬,一條條攤開,再一條條檢視是否有鉤破、弄髒的地方。

應該再幫他打條混色圍巾的。這幾年她習慣要儒熹把兩條圍巾夾着一起打,打出來的樣子可比電視上那個斐勇俊帥多了。

曉浣想着,吃吃竊笑起來。唔,晚點她就到市場逛圈,再買幾圈毛線回來。

忙碌一陣,她停下來左右看看。儒熹的東西都曬得差不多了,陽台還有空位,來曬她的東西。

「首先枕頭。」她再度跑進跑出的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拿出來曬,然後突地有個抽屜怎麼也抽不開。「該死!裏面放什麼了?」抽不動,她索性先拋下,把拿出去的東西先晾開,再回來開抽屜。

「哦,該死!」抽不動,還是等儒熹回來……她掉頭去看鐘,才十一點多……「可惡!」曉浣使勁吃奶的力氣,硬是要抽,抽屜發出嘰嘰咕咕的怪響,然後突地彈跳開來。她被反震力撞得坐在地上,訝異地看着一顆糖果枕在地面滾來滾去。

「奇怪,什麼時候有這顆糖果枕?」她最近並沒有買床罩呀。她抓着糖果枕細細回想,枕上玫瑰鮮艷的色澤引動她的思緒。「對了!」那一天,儒熹出國,她從研研和許少哲的甜蜜小屋拿來的。本想改成布偶送給研研,可是儒熹突然回國,她就把枕頭隨手一塞,給忘了。

回想那天,她就一陣心驚!她去安慰研研,忘記開手機,結果儒熹好生氣。她還是頭一次看他發那麼大脾氣,把她狠狠罵了一頓。

可是儒熹一見她的眼淚就轉口,急忙安慰起她來,而且他開罵的原因是因為關心她!

「呵。」曉浣輕笑着,把糖果枕緊緊抱在胸前,然後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奇怪,這枕頭裏好象有東西?」手一直碰到一塊硬硬的物事。她抓着枕頭又扭又擠。真的!有人在這棉花里塞東西?!

曉浣起了疑竇,於是找來剪力,當場將那個糖果枕拆開。

有人拆過這個枕頭?會是研研嗎?可是縫合的技術好爛,不像是研研。那就是許少哲嘍?他幹麼把東西藏在枕頭裏?她心跳急速地胡思亂想着,手也不停,最後從滿滿的棉花里拿出一隻小小瓶子,裏頭裝着半瓶淡粉紅色澤的液體。

「這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曉浣提着心,小心地揣測。可能嗎?如果真的是,那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是她歡呼了一半,突然遲疑了起來。會有這麼容易嗎?尤其,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還牽涉到許少哲燒死案和研研家的破壞案,儒熹對這件事也頗重視。

那該不該告訴他?不!曉浣隨即慌亂地猛搖頭。如果要讓儒熹知道,就勢必得說出她的一切秘密,這絕不成!

曉浣更清楚,這小瓶子若真是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那她的處境就很危險了,因為侵入研研家的人極可能就是為了這小瓶子。如果她擁有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的事傳出去,那個歹徒一定會找上門!她握着小瓶子,在屋內踱來踱去。還有一個問題更糟糕--她根本不知這小瓶子裏的液體該如何使用,如果隨意將之塗抹在臉上,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後果。

唉!以前,她不論遇上什麼麻煩事一定都會和儒熹商量,可偏偏這件事不成。

現在該怎麼辦呢?曉浣抱着頭,好傷腦筋!

曉浣不對勁!

蘇儒熹拿着顏色和襯衫不搭的領帶,皺起了眉頭。

他所有的衣着,一向是曉浣打點的。布鞋、短褲、花襯衫……任何奇怪的服飾他都試過,可是這回實在怪得太離譜。

如果是一身黑配紅領帶,也就算了:可是黑外套、長褲配絲白襯衫,又搭上鮮紅色的領帶……這就像猴子穿人衣一樣怪異了。

回想起來,曉浣這幾天都怪怪的,好象有什麼麻煩解不開,顯得心事重重……他盯牢了領帶看,好象領帶會開口告訴他曉浣怎麼了似的。

「儒熹,儒熹?」

「嗯。」

「你做什麼站着發獃?再不吃早餐,上班要遲到了。」曉浣走向他,蹙了蹙眉。「咦?你怎麼拿一條紅領帶?紅領帶配白襯衫很怪,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你自己就是學設計的,也稍微注重一下配色嘛。」

蘇儒熹錯愕地任她抽走手裏的領帶,嘟嘟嘍嘍地換了另一條給他。

「喏,墨色就比較搭了。快點穿好衣服,出來吃早餐。」曉浣幫他打好領帶,順手拍拍他的肩。「研研感冒了,我得押她去看醫生,先跟你說,她今天會晚一個小時上班。」

「沒關係。」蘇儒熹垂首看着那條墨色領帶,心不在焉地應道。

「那就快點出來吃早餐。」她邊說邊往門口移動,「我得先出門了,我會幫你把鞋子放在玄關。」

「謝謝。再見。」

領帶是他自己選的?見鬼!

曉浣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她心底一定有事瞞着他!蘇儒熹肯定告訴自己:晚上,一定要問清楚!

可是曉浣會有什麼秘密呢?又為什麼不和他商量?

蘇儒熹心情悶悶的吃完早餐,走到門口就愣住了。曉浣說要幫他拿鞋的,可是她又出錯!

門口放的--他確定沒看錯,那是一雙球鞋1

「總監?」

蘇儒熹反射性地抬起頭。

「對不起,麻煩你重新簽個名。」

簽名?他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竟然把名字簽在對方屬欄上了。

天啊!他無聲呼氣,重新簽好名。他的助理一出去,他馬上擰起眉,懊惱地低咒一聲。

曉浣不對勁,他好象被傳染,也跟着出錯。

唉!他重重嘆息。想了想,最後拿超電話撥號。

「車研研嗎?我是蘇儒熹。」

「總監,你要找曉浣嗎?她在幫我挂號,我叫她聽?」

「不用。」他顯得有些慌亂。「其實我是想問妳,什麼時候進公司?」

「大約再過半小時。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不是問題。我想和妳商量一件事,麻煩妳回公司后,到辦公室找我。」

「好。」

「那再見。」

「待會兒見。」車研研切斷電話,竊笑起來。

「幹麼?誰的電話,笑得那麼開心?」

「蘇儒熹的。」

「儒熹?他幹麼打電話給妳?」

「說是要我回公司先進他辦公室一趟。」

「喔。」

「可是我卻覺得,要進他辦公室不過是個借口,他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確定妳和我在一起。」

是這樣嗎?儒熹不信任她!曉浣一驚,反駁道:

「胡說八道!儒熹才不會做這種無聊事。」

「喔,要我去他辦公室,等我回公司再說就好啦,何必特地打電話?」車研研笑笑反問。

「說不定是私人的事情。」

「那我就更肯定與妳有關了。」車研研不給她辯駁的機會,緊接着道:「因為他和我一樣察覺到妳不太對勁。唉,曉浣,我真的好羨慕妳呢。」

如果妳知道為維繫這段情,我是付出多大的心力,也許妳就不會羨慕了。曉浣在心底說,面上只笑着抗議:

「我才沒有不對勁。」

「還說沒有!」車研研瞪起眼睛,「看妳心虛的表情,妳一定有事瞞着我們。說啦,到底什麼事?」

「我……」

「車研研小姐。」

「護士在叫,輪到妳了,快點進去!」

「回頭妳一定要和我說清楚。」她走着又回頭,「還有,妳最近臉色真的好差,又動不動就說疲倦,我看妳也順便給醫生瞧瞧,反正都在這裏了。」

「我不用了,妳進去。」曉浣硬把她推進診療室,然後頹然地坐回椅上。

如果連研研都覺得她有秘密,那儒熹肯定早看出來了。他為什麼不問?是已經不在乎……

哎呀!不想那個。

問題是,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你找我,曉浣說是私人事情?」

「確是私事。」蘇儒熹微頷首,一邊探身抽出抽屜最下方的活頁夾。「妳今天看診,結果如何?」

「只是普通的小感冒。」

「很好。」他直截了當地說:「如果妳身體沒問題,願意換個環境工作嗎?」

「什麼意思?」

「喏。」蘇儒熹把一卷資料遞給她,車研研接過一看,是總公司的求才計畫,要台灣舉薦一個行銷顧問。

「要我到美國工作?」她訝異地問。

「不是人事命令。妳若不想去,也不勉強。我是想,發生這一連串事,也許妳會想換個環境。」

「可是……」她猶豫地,「總公司要一個行銷顧問,我在台灣只是個研發經理。」

蘇儒熹微微笑了。「車研研,妳該知道,我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假若妳的能力沒到那兒,我也不敢舉薦。總公司要一個行銷顧問,最主要是想防止類似這次除皺抗氧護膚精華髮生嚴重過敏問題的事再度重演,甚至是就算髮生,也能立即做出有效處理。妳的心思縝密,臨危處事反應極佳,這是我舉薦妳的主因。」

她牽動嘴角,扯出扭曲的笑。「現在我可不敢說自己心思細密了,看我這跤跌得多重!況且時間又不長……我真恨我自己。,」

「愛情和工作畢竟是兩碼子事。」蘇儒熹持平地說,「只要妳能讓過往的事真的變成過往,從創痛之中走出來,依然是那個進退得宜、能言善道的研發經理。」

她含着眼淚展露笑容。

「蘇儒熹,謝謝你,謝謝。」謝謝他沒在這件事上做文章,沒再一次要她去挖心底的傷口。「我接受!」她毅然地說,「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

「很好。」蘇儒熹也站起來,與她雙手交握。「祝妳成功。」

她又笑了,拿出手帕按按眼眶,平復心情。

「對了,你特地打我手機,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我以為,你是想確定曉浣和我在一起,才打電話。」

「別胡扯。」打電話自然不是為確定曉浣行蹤,曉浣不至於會騙他,這點把握他還有。只是……他說不出突然衝動打電話的原因,總覺得心底惶惶然,好象做什麼都提不起勁,老是出錯。

唉!曉浣的不對勁連帶地影響到他。她為了什麼事煩心呢?

「哪有!你跟我一樣都覺得曉浣最近怪怪的,所以……你希望我替你問清楚嗎?」

「哦,妳問過了,她怎麼說?」

「她說沒什麼。」車研研撇嘴道:「不過身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當一個女人說她沒什麼的時候,就一定有什麼。」

是嗎?「妳好象變成心理學專家了。」

「喂,你別不相信。你是她的男朋友,我是她的好朋友,我有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你一定也有。」

「好了,別再提曉浣。」蘇儒熹簡簡單單結束話題。工作時間,他無意談工作以外的事情,徒然困擾心情,於事無補。

「我來問妳,妳之前和許少哲在一起,曾經聽說他有個妹妹嗎?」

「嗄?」車研研錯愕了下,注意力立即被引開了。

「看妳這表情,他是沒提過。」也對,妹妹其實是未婚妻,換作是他也不提。蘇儒熹理解地忖道。

「等一下!你說少哲有個妹妹?是真的假的?叫什麼名字?」

「早田真京,日本人,和他是同母異父。她半個月前來過公司,我們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他什麼也沒跟我提起,我還以為他是孤兒,因為他告訴我,他父母都死了。」她失神似地說,「看來我決定調職是對的。換個環境,把他遺忘得乾淨徹底,因為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我。」

蘇儒熹抿着唇,不發一語。

「總監,調職的事什麼時候進行?」

「下個月。妳回去準備,下星期進行交接。」

「好,謝謝總監。那我出去了。」

「車研研,」蘇儒熹猶豫了下,說:「妳最好小心注意,我懷疑早田真京知道她哥哥在研究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的事,我擔心她會找上妳。」

她猛地回頭。「你該不是告訴我,侵入我家破壞的人是她吧?」

我是有此懷疑。

「這事有警方調查,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我只是提醒妳要小心注意。」

「我知道了。」車研研落寞地響應,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好了,總算又解決一件事了。」蘇儒熹自言自語地從成堆的卷宗里抽出一本來翻開。

他的事情總是很多,千頭萬緒,可是他最擔心的還是曉浣。

到底,她有什麼事瞞着大家呢?

蘇儒熹最介意的是:曉浣為什麼連他也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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