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歐陽下了課在辦公室里整理志願表,他作為班導師,負責為學生的畢業志願做諮詢,大部分學生都有結果,肖玄卻還是全無動靜。
他也不再催了,免得肖玄又嫌他管太多。
差了十二歲,小孩子的心思他已經揣摩不透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代溝。肖玄他們太時髦,而他跟不上時代,他們流行和追求的那些東西,他不太明白,也只好隨他們去。
“歐陽老師,”進來的是尚彬,自從知道歐陽跟肖玄關係親近以後,他就常來跟他聊天,總是笑容可掬,倒也挺可親,“上次麻煩你幫忙翻譯的資料,弄好了嗎?”
“在這裏。”歐陽把裝訂好的一迭紙遞過去。尚彬要送女兒出國留學,大堆的申請數據就都靠歐陽了。
“菲菲還小,你也捨得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
“唉,還不是為了她的前途。成績那麼差,國內肯定考不上什麼好學校,還不如送出去鍍層金。”
歐陽笑着,“這一層金可是幾十萬呢。”
尚彬還是笑咪咪,“能鍍上也是值得啦。都說國外的大學教育好,不管有沒有學到,都得跟去看看嘛,實在不行,當旅遊好了。不過我家菲菲不爭氣,花那麼多錢也還搞不定人家那種九流大學,哪像肖玄,非名校不去……”
歐陽聽到那個名字就留意了一下,“肖玄?難道他也考慮過出國嗎?”
“你不知道?”尚彬又有點熟知內幕的優越感,笑得像彌勒佛一樣,“肖玄他早就申請哈佛,連提前錄取通知書都拿到了。”
歐陽震驚地望着他。
“很厲害吧?據說人家還稱讚他綜合素質高,肖玄他是什麼都能來兩下子,高爾夫才學沒多久,那個水平啊,嘖嘖,我家菲菲能有他十分之一的聰明,我也不用操心了……”
歐陽身上有點發冷,“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年底啊。還有媒體還想採訪呢,肖家不喜歡高調,就給壓下去了。其實這多有面子啊,能被提前錄取的,加起來也就那麼幾個吧。”
歐陽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尚彬還在感慨:“你說這麼聰明伶俐的兒子,怎麼能不招人疼啊,我要是他爸爸,也得把他捧在手心裏,生怕摔了……”
“老師。”
聽見肖玄那過了變聲期有些清冷的嗓音,尚彬忙閉嘴,不再說長道短,訕訕笑着拿好數據出去。歐陽還坐着,血液仍然在胃部沉甸甸的,臉色沒有恢復過來。
“老師,”肖玄走到他身邊站着,他才意識到肖玄原來這麼高大,“你生氣了嗎?”
歐陽心裏一酸,“恭喜你。”
“老師,我只是要等合適的時候再告訴你,不是有意瞞你……”
歐陽知道這仍然是敷衍的謊話,恍恍惚惚的沒出聲。
“我出去念書,我們也不是見不到面。什麼時候你要來看我,都可以幫你辦理好手續的,機票我來負擔……”
歐陽頭痛似地壓着兩邊太陽穴,搖搖頭。
“或者我假期回來看你,都一樣,”肖玄的口氣很輕鬆,“我也不會去太久,學完四年,也許不用四年,就回來了……”
“只有四年?”歐陽雖然混亂,但也已經知道不能隨便相信他了,“只是哈佛學院?”
肖玄猶豫了一下,“還會再念兩年商學院。”
“博士學位呢?”
“……那個,還只是考慮……”
追問一次,才會多得到一句實話。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這個真相,歐陽一瞬間有點要掉眼淚。
“老師,我不是故意要騙你。”
歐陽不想再說話,只是反覆搖頭。
肖玄沉默了一會兒,雙手搭住他的肩膀,“老師,你實在想我,可以跟着出去,留在那裏陪我,也不是問題。”
歐陽勉強清了一下嗓子,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雖然心裏難受,但他不能鬧彆扭。兩個人到了這種地步,再彆扭起來,就什麼也不會有了。
“我、我用什麼身分陪你出去呢?要安排手續什麼的,總得有個說法,你家裏會同意嗎?”
肖玄又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輕描淡寫地,“可以說是私人教師。”
“嗯?”
“我們的關係,我爸爸、哥哥他們那邊肯定是瞞不住的。不過,如果跟他們說,只是玩玩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太介意。”
歐陽轉頭看着他,突然有點胡塗起來。
“玩玩?”
肖玄咳了一聲:“當然不是啊老師。只不過這麼跟他們說,事情會變得容易一些而已……”
歐陽似乎又有些清醒了,欣慰了很多,“你是說,裝作是玩?”
“嗯。”
“那,要裝到什麼時候呢?”歐陽有些緊張地認真打算,“一年、兩年?五年?到你念完所有的學位?還是……”
肖玄看着他,“老師,那是以後的事情,不用現在就想得那麼遠。大家順其自然不好嗎?”
“不必想那麼遠?”歐陽愣了半天,才有點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也許四、五年以後,我們早就分手了?”
“老師……”
歐陽僵硬地看着他,卻從他臉上找不到半點動搖或者迷惘,甚至愧疚的東西,肖玄看起來是那麼冷靜又清醒。
歐陽想了又想,什麼能辯駁的,自我維護的話都找不到,只能小聲地:“你真的很成熟。”
肖玄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他是十六歲這樣多變的年紀,什麼東西都不確定,什麼東西都是隨時會變的,兩人可能真的連兩、三年都走不過。
只是,戀愛中的人都該是暈了頭的,都像他這樣,明知道現實不那麼容易,也還是會做做白日夢,都會懷着“永遠在一起”的幢憬。
而肖玄卻一點不切實際的浪漫都不帶,完全是局外人的清醒。
他怎麼會如此清醒?從頭到尾都是。
肖玄明顯冷淡下來,不再怎麼來歐陽家,連周末都不出現。
歐陽打電話過去,要麼常常是忙音,要麼就是沒人接。偶爾接起來,肖玄也說不了幾句話,很敷衍地就掛了。
那個一天不見面就撒嬌說想他想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打長長的晚安電話才肯睡覺的肖玄,已經不見了。
歐陽隱隱有些覺悟,他知道肖玄是在嫌他貪心。
“未來”、“永遠”這些東西,對肖玄那種男孩子來講,無異於漫天要價。肖玄大概是覺得壓力,打算提早放棄。
因為肖玄索性連學校也不去了。反正他肯定可以順利畢業,只要不想來,就可以下來。歐陽明白他是不想見他而已。
感情就是那樣滑膩的東西,越是用力去抓,越是抓不住。
一天一天等下來,歐陽終於漸漸知道不必再等了,他停止跟鍾理不停地反覆說肖玄,也不再一遍遍坐着拚命撥肖玄的電話。
晚上埋頭做完工作,就打起精神煮夜宵,一點麵線,一點青菜,放在鍋里咕嚕嚕冒泡,發著呆站在那裏等。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本能關了瓦斯,再過去開門。
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門內是現實平淡的一鍋爛青菜面,門外是他最希望又最不敢相信的那個人。
歐陽大腦突然短路,不知所措,沒想好該做出什麼反應,不知不覺臉上就已經帶了笑。
雖然想過許多次要狠狠質問他的話,但這個時候卻都想不起來,嘴巴張了一會兒,他就只會說:“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我在煮夜宵,也幫你加一份吧。”
肖玄不置可否地“嗯”一聲,進來隨手帶上門,跟着歐陽進了廚房。
“老師,我是來跟你說件事。”
“嗯?”歐陽打開冰箱又找了一些肉和蔬菜,把鍋里那已經糊在一起的東西先盛出來。
“我覺得還是當面來跟你說比較好。”
“什麼事?”歐陽吃力切着肉片,肉凍得太久了硬得過分,感覺像在削塊石頭。
“老師,你還是不要去了。”
歐陽驀然停下手,轉頭看着他。
肖玄沒有躲避他的眼光,鎮定地,“陪我去美國的那件事,當我沒說過吧。你去的話,不太方便。”
歐陽張了張嘴,又合上,靜悄悄地沒有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紅着眼睛瞪着他,“你直接說分手,不是更清楚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嗓子已經啞了,忍着眼淚咬牙才能繼續發出聲音:“何必拐彎抹角。”
“不是的,老師。”
歐陽帶着眼淚看着他。
“我家裏覺得不太合適,所以……”
歐陽有些忍不住,哽咽地:“到底,是你家裏覺得不合適,還是你自己覺得不合適?”
肖玄直視着他,“老師,你不相信我?”
歐陽哽了一下,聲音有些發抖:“我一直都相信你。”所以你才對我說那麼多的謊。
“老師,你不要這樣,”肖玄走近一步,作勢要湊過去親他濕漉漉的臉頰,他忙扭頭躲開這種廉價的親吻。
“即使不跟過去,我們還是一樣可以見面的。我家裏不同意,我也辦法,這種事情不能勉強……”
“我知道,我不會去的,我繼續留在這裏教我的書,”歐陽吸着鼻子收拾那堆切得凌亂卻不會有人吃的菜和肉,“你回去吧。”
肖玄又站定了一下,過了幾秒鐘才開口:“老師,你還是辭掉學校的工作吧。”
歐陽吃驚地轉頭看他。
“其實你已經不太適合再教下去了,我們的事情,現在他們都很清楚。身為老師,跟學生有這種關係,是不合規矩的,如果他們要辭退你,用這件事足夠了,老師的名聲也會受影響,引誘學生這樣的說法……”
歐陽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發脹,說話的時候嘴唇都發抖:“你真體貼啊……”
“老師……”
“是我在引誘你嗎?你還真是……”過河拆橋這四個字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眼睛已經模糊了。
兩人之間做這樣推卸責任的爭辯,真是可憐又可笑,有什麼必要呢。
“算了,”歐陽勉強咳了一聲,“我會等學校辭退我的時候再走。”
“老師,我只是為你好,與其等他們開口,不如自己請辭……”
歐陽腫着眼睛,氣得發抖,“我們的交往是你在恩賜,可我這份工作不是靠你賞賜給我的!你沒有權力讓我辭!”
肖玄被趕出去以後,是等到什麼時候走的,他不知道:反正也不會再見面,肖玄打了幾次電話,歐陽忍着都沒接。
無論歐陽有多麼捨不得他,到這個時候兩人就該形同陌路,不相往來了。而他還若無其事打電話過來,也許在他心裏,這樣的傷害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樣被寵慣了的小孩子,不知道人心是會傷的,天真的殘忍。
意外地,交志願表的最後一天,肖玄又來了一次學校,面無表情坐在教室里,好像有點疲倦,連招牌笑容都沒了。
歐陽忍耐着不去看他,自己眼睛一直發腫,也不好四處張望。幸好是下午最後的課,匆匆上完,便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本該收拾東西就回家,但班長卓文揚負責的志願表還沒交上來,說是缺了一份。卓文揚是好學生,對他一向禮貌又體貼,很讓他欣慰。工作沒法及時完成,要他多等等他也沒什麼關係。
等了一會兒,拿紙擦了擦眼睛,又喝點水哄一下肚子。要看時間的時候,才想起肖玄送的表已經取下來鎖進柜子裏,而自己還改不了那個習慣。
默默坐着等,努力不去想肖玄,但腦子裏都是那個人的樣子。撒嬌的,乖巧的,淘氣的……
想着以後再也見不着他,再也聽不見他用可愛的聲音叫“老師”,說“喜歡”,心口就被撕了一塊一樣,痙攣般一陣陣地痛。
聽到敲門聲,他忙胡亂擦着臉,說了聲:“進來。”
推開門的人卻不是卓文揚。歐陽驚訝地看着來人,勉強問:“怎麼是你?”
“那不然你在等誰?”
肖玄的口氣跟以往不太一樣,又像譏諷又有點兇狠,歐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一時有些慌張。
“你為什麼要躲着我?”
這種黑白顛倒的話聽起來只讓人覺得又氣又可笑,歐陽是笑不出來,只紅着眼睛瞪着他。
“老師,你不喜歡我了嗎?”
這樣熟悉的問題,以前撒嬌的時候重複過千百遍。
歐陽眼睛一熱,想着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想着以後再也見不到,那種被欺騙玩弄得恨都淡了,心裏只覺得發酸發軟。
咳了一聲,把堵住的喉嚨清了清,“現在還說什麼……喜歡。”他不看肖玄,“我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其實也好,本來就,不是很適合。”
他頓了頓,“你出去念書,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該做什麼就做。等你十年回來,應該也是個能幹的大人了……老師我,可能老了,運氣好,也可能跟人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那個時候……”
“不會那樣的。”
歐陽猛然被打斷,吃驚地看着他。
“老師你不是會永遠喜歡我的嗎?你是我一個人吧?不管怎樣,你都不會忘記我,去跟別人在一起,對不對?”
歐陽還在吃驚,肖玄已經大步過去,一把將他從桌子後面抓了出來,抱起來就壓在桌上。
“身體也只有我一個人能碰的,老師只對我有反應,是吧?別人碰你,你都不會有感覺的,是不是?”
“肖、肖玄……”
桌子上的東西兩下就被揮到地上,杯子、瓶子什麼的都碎了,劈里啪啦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驚。
歐陽有點不敢相信,他沒想過肖玄會有用暴力的時候,眼裏滿是血絲的樣子,跟以前那個笑咪咪,乖巧溫順的男孩子根本就不像一個人。
“肖、肖玄,不要開玩笑,你別鬧了!”
拚命反抗,衣服還是被剝了下來,肖玄根本沒什麼溫情可言,就只急切地胡亂扯他褲子,幾下就把歐陽脫得精光,緊緊壓在桌子上。
歐陽憋得滿頭是汗,額頭青筋都爆出來也掙扎不了,一開始又氣又無法置信,啞着嗓子罵了幾句,漸漸越來越無力,就恐慌起來。
“不要這樣,肖玄,會有人來的……”
肖玄只一聲不吭,眼睛有點發紅,單手解着制服的皮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還聽到走廊上隱約的腳步聲,想到連門都沒關上,歐陽身上都冷了,什麼也顧不得,低聲下氣地:“求、求你了,會有人進來的……”
肖玄動了動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除了我這樣的好學生,還有誰會來找你。”
歐陽害怕被人看見,都快結巴了:“真的,是文揚……”
“文揚?”肖玄重複了一下,喃喃地,“叫得這麼親熱……你什麼時候和他有一腿的?分手以後的新男人就是他嗎?”
“不、不是的,他只是來送志願表……”
歐陽被他用手指粗暴搗弄,痛得只想縮起來,頭部發脹,見他解開褲子,要壓過來,拚命想用力踹他兩腳,卻完全動不了。
自己赤身裸體,他卻只是打開褲子拉煉而已,那種受侮辱的感覺讓歐陽哽咽起來,被強行粗魯進入的疼痛,讓腦後的筋脈都突突脹痛着亂跳。
“老師,老師……”肖玄緊抱着他,動作全然談不上溫柔,聲音卻有點軟弱,“你不會忘記我的吧……”
歐陽痛得直哆嗦,卻被他緊摟着不能動。
“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的……”肖玄把頭埋在他頸窩裏,反覆親他的脖子。
“不是說都不會變嗎?過多久都是一樣的,是不是?”
“老師……老師……”
那樣激烈的交歡,狂野的撞擊,把桌子都弄得嘎吱作響。但是沒有什麼香艷的感覺,歐陽只覺得痛,兩眼被淚水弄得模糊,說不出話來。
那麼地痛,可是竟然沒有覺得恨,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可他還是全心全意愛着這個折磨着他的男孩子。
甚至還想抱緊他,自尊什麼的都不重要,被罵他幼稚也好,說是死纏爛打也好,都沒關係,他只夢想着跟肖玄在一起。
“肖玄,肖玄……”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聲音都嘶啞得不太清晰,歐陽在他懷裏,聽着少年粗重的呼吸聲,發抖地,“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放手吧。”
肖玄只抱着他,不說話。
“不要再騙老師了,”歐陽哭着抓着他的背,“不能跟老師在一起,就分手吧……”
肖玄微微鬆了一下手,又抱緊他。
雖然抱在一起,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覺得那麼空虛,就算什麼都不說,他也已經知道看不到希望。
這樣的性愛不是轉機,而只是結束。
心臟疼得難受,接下去的一個小時裏他只是不停地哭,哭得胃都覺得痛。肖玄一直抱着他,哄小孩子一樣摸他的背、他的頭,但是不說話。
天色都暗了,學校已經沒什麼人,肖玄幫他穿上衣服,把弄皺弄破的衣服整了一下,將他抱出去。
他之前也從不知道肖玄的力氣會這麼大。這個人,有許多許多是他從來不知道的。
終於第一次見到肖玄那輛車,寬闊的空間裏,肖玄摟着他坐在後面,抱病人一樣抱着他,把他的頭按在胸口。
在車裏吃了東西,權當是晚飯,歐陽眼睛和喉嚨都發腫,咽不下,肖玄也不勉強他,讓他暍了點水,又跟司機囑咐兩句。
這個時候的肖玄像個成熟的男人,把剩下虧欠的溫柔一次性都彌補給他似的。
兩人就着抱在一起的姿勢,不聲不響,慢慢地一路過去。
送他回了家,進到房間裏,肖玄又抱他上床,不顧他掙扎,硬把他壓在下面。
一個晚上,肖玄極其頻繁又粗暴地跟他做愛,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歐陽覺得自己要被掏空了,最後一點有用的東西都被搜颳得乾乾淨淨。被榨乾凈以後,就連再被看一眼的價值都不會有了。
這個晚上結束,兩個人就不會在一起了。迷迷糊糊這樣害怕着,很怕天會亮,幾乎睡不着,躺在肖玄懷裏,不停地做惡夢。
到了半夜就開始發燒,歐陽過一會兒就會驚醒過來,問身邊的少年:“現在開始,是要分手了嗎?”聲音嘶啞的。
肖玄每次都說“不是”,摸他的頭和臉,把他抱在懷裏。
天快亮的時候,肖玄悄悄起身走了。
歐陽知道,但是這次沒有再問他,也沒出聲,感覺那麼不真實,好倉卒,可是已經結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