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什麼?”菊生整個人幾乎要彈上屋頂似的,他狐疑的眼光不停地在梅生和裕梅臉上來回穿梭着。然後用不可思議的表情轉向蘭生,“二哥,你相信嗎?”

蘭生端起他的卡布基諾咖啡啜飲了一口,推推鎢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看看梅生再看看裕梅,“大哥,你若想用障眼法打消爸媽這媽的想法,那可是行不通的。爸爸是何等人物,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是啊,大哥,你莫名其妙隨便拉個人就要結婚,爸媽沒那麼好騙的啦!”菊主將他的咖啡喝完,招手叫服務生,“況且現在爸媽還有亞力姊夫做參謀,我看你省省吧二姊夫可不是省油的燈例!”

梅生一臉挫敗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弟弟。怎麼回事?向來跟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弟弟竟然不約而同地投反對票,難這想結婚真是件那麼令人難以忍受、無法置信的事倩嗎?怪了!

“你們兩個令天是怎麼回事?我令天找你們出來就是要你們幫我想個辦法,對亞力那小子我是有瑜亮心結,但大家是親戚,我也不好給他難堪,否則竹影還饒得了嗎?”梅生一想到聰明機智不輸自己的亞力,他就感到有股無力感罩着自己。

“大哥,你真的要娶裕梅?”趁裕梅去洗手間的時候,菊生湊近他壓低嗓子的問這。

“是啊,經過我仔細地分析之後,我發現她是最適合我於梅生的女人了,堅強、自立自主,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會一天到晚只想黏着男人過日子。”想到裕梅那几几乎乎將自己排除在外的生活計劃,梅生驚嘆地說:“她打算生個孩子,然後跟孩子好好地過日子就好。”

“唔,根據我的經驗,女人在結婚前,大都會這麼說,一等到結婚之後啊,每天電話查勤,外加星期假日都得花時間陪她,否則就鬧翻天,這種劇情我們辦公室天天在上演,我嚇都嚇死了。”蘭生說完之後,一臉無福消受的模樣,“所以大哥,你千萬要三思啊!”

“大哥,你跟裕梅不是才認識沒多久嗎?”菊生突然提出心裏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的疑問,“你那天送她回去之後就沒有回家,該不會你……”

“大哥,這種事只要是男歡女愛別人都管不着,你那該死的崇高道德可以不必硬要強出頭,除非……除非是你硬要人家負責吧?”蘭生說著還不時地挪揄着梅生。

“去去去,你說那什麼話,那天啥事也投發生。”梅生正色地挪挪鏡架,“事實上她也不是很想跟我結婚。她只想當個什麼“不婚媽媽”,所以找我去冒充她得了不孕症的丈夫,這樣才能做人工受孕。”

菊生跟蘭生聽了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也是個挺可憐的小女孩,心臟不好,只有一個哥哥。你們也知道那個裘裕松,他那個人啊出去像丟掉,回來算撿到,裕梅自己一個人難免會胡思亂想,偏偏身體又不好,總會希望有個人可以依靠或寄託,所以她想生個孩子做伴,我現在想想這倒也無可厚非。”梅生想起裕梅說地想生個孩子證明自己活過時的表情,心裏就微微作痛。

困難地清清喉嚨,菊生擠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事實上他好奇個半死,“大哥,那跟你娶她有什麼關係?了不起你陪她去做手術,或乾脆你捐精子給她不就得了。”

蘭生雖不說話,但也在一旁忙不迭地點頭附和着。

“咳,咳,如果她要項着我老婆的名義到外頭招搖,那我可不能讓人家以為我真的“不行”了。話又說回來,若要我捐精子,那我何不幹脆跟她結婚?一來省了那些所受不貲的手術費,再者也免得我兒子以後叫別人爸爸。”梅生窘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回答他們。

菊生跟蘭生對看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大哥,我看咱們光棍三劍客眼看着就要少了一個了。兄弟一場,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吧!”蘭生言下之似乎對梅生的決定頗為惋惜。

“是啊,打虎親兄弟嘛,放心,我們一定幫忙的。說到這裏,大哥,咱們未來的大嫂子去洗手間也已經好一陣子啦,她該不會被馬桶的水給沖走了吧?”菊生看了看手腕,漫不經心地說。

梅生的反應卻像是大難臨頭似的,他即刻快步往廁所的方向走去。想到上次裕梅發病時的模樣,梅生可不敢掉以輕心,萬一她……她昏倒在裏面……

女廁所外排滿了要使用的女客,梅生焦慮地在外頭踱過來走過去。在看到一個女性員工由裏面走出來,他如逢救星似的拉住她,向她說明自己的情況,請她進去瞧瞧。

那位打工模樣的女孩從不及他下巴的高度仰望了他一會兒,然後推推眼鏡,“你是不是姓於?在外面窗戶還那頭跟另外兩位先生坐在一起?”

“嗯……”梅生訝異的瞪着她看。

“噢,剛在裏面有位裘裕梅小姐叫我把這個交給你。”她說著將一團擦手紙遞給他,“她說你看了就明白。”.

梅生手腳俐落地打開那團皺巴巴的紙,其面是用口紅歪歪斜斜的為了幾個字,他揚起眉地特向那個一臉好奇的女孩。

“她還說了些什麼?”梅生眼珠子轉了轉地問道。

“有啊,她說:“後會有期”,然後就從後門走了。”

“噢,謝謝。”梅生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蘭生和菊生那邊。

看到梅生那陰晴不定的臉色,蘭生和菊生不約而同地坐正了身子,關切地迎向他。

“大哥……”蘭生揚起眉,疑惑地看着他。

“裕梅呢?”菊生則乾脆站起來向那個方向張望。

面對弟弟們的詢問,梅生只是沉着臉的將那回紙往桌上一扔,雙手抱在胸前沉思着。

菊生眼明手快地出前生先搶到那團紙,他興匆匆地打開之後,愣愣地看着那幾個字——不跟你玩兒了。

“不跟你玩兒了,她是什麼意思啊?”菊生困惑地搔着頭,百思不解地問着兩個哥哥。

“我瞧瞧,我瞧瞧……不跟你玩兒了?”蘭生急急忙忙地搶過那張紙,瞪了半天也只能茫茫然地發獃。

梅生越想越鬱卒,這小妮子害他在這裏為她擔心半天,原來她小姐早就尿遁了。唔,看來這丫頭的意志力還真不會輸任何人,但她可能沒有先搞清楚狀況。於梅生是何許人呀,豈容得了她天外飛來一筆地在生活中投下三百萬噸的黃色炸藥,然後又從容逃之夭夭!

不成,按鈕已經按下去了,這場戰爭已經開始,由不得她說停就停。既然已陪她玩了這麼久,那她也有義務要繼續玩下去。

鬱悶的拿起那張粗糙的紙,他端詳了半夭,突然爆出大笑,“唔,起碼這丫頭還挺有水準的,不跟你玩“兒”了,字正腔田是她的優點,沒想到連寫字都滿端正的。嗯,看樣子以後我不必擔心我兒子滿口的台灣國語了。”

於家三兄弟的另外兩個猛然抬起頭地瞪着他。

“大哥,難這……難這你真的要娶她?”菊生半張着嘴,怪裏怪氣地嚷嚷着。

蘭生用充滿同情的眼光看着梅生,“大哥,咱們絕對不會把裕梅放你鴿子這回事說出去的,你可千萬不要勉強,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對啊,大哥,何必單戀一枝花。”菊生也充滿義氣的為梅生打氣。

梅生先看看蘭生再瞧瞧菊生,然後搖搖頭,“不,你們不會明白的,裕梅可是截至目前為止最合我胃口的女人。你們想想,憑我於梅生的魅力,有哪個女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只是我懶得去經營罷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跟我勢均力敵的女人,想用這句‘不跟你玩兒了’打發我,門都沒有!”

“大哥,難道你真的娶定她了?”蘭生見到梅生的樣,一臉難以置信地說。

“天哪!”見到梅生堅定地點點頭,菊生用手拍了一下額頭,“大哥,你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得意地撫掌而笑,梅生意氣風發地睥睨弟弟們,“就像我說的,這個女人我要定了,你們等着瞧吧!”

蘭生和菊生在梅生走後仍面面相覷許久,最後前生挪挪身體,“我想老大這回是認真的了。”

“對啊,你想他會成功嗎?我看裕梅可也不是個簡單的妞兒,想想看,不婚媽媽!哇!正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新時代女性,很難惹的。”菊生吹了聲口哨。

蘭生好整以暇地喝完最後一口水站了起來,“唔,這就不勞咱們操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這老大的個性;他只要打定了主意,推土機都擋不住他。只是我懷疑裕梅會有那麼容易乖乖地被他套上結婚戒指嗎?”

“看來可有好戲可看啦!”伸伸懶腰,菊生拉起搭在椅背上的夾克,“嗯,老大忘了付帳,二哥……”

“你先付吧,別忘了拿發票再向老大請款。”蘭生說完,自顧自的往外走。

“喂,二哥!二哥!”菊生見蘭生絲毫沒有回過頭來的意思,只有悻悻然地掏腰包,“嗯哼,大哥,反正我是過一手加一倍,你們走着瞧吧!”

拿到發票,菊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背起他那體積龐大的背包,跨上鐵馬回公司去了。

※※※

裕梅得意地坐在麥當勞的臨窗座位上愉快地喝着牛奶,剛才地從那家咖啡比的後門溜出來之後,馬上轉到對面的這家麥當勞,點了杯牛奶和一份薯條,她盯着手錶等着預期中的場面。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梅生並沒有如她預料的會怒氣街天的到處找她,相反的,他反倒是一派優閑的雙手插在褲袋中,緩緩地走到他違規停在黃線區的車旁,心不在焉地拿起那張夾在雨刷上的違規罰單放進口袋襄。最令裕梅感到詫異的是——他竟然還滿臉笑容!

這令裕梅幾乎要將吸管給咬碎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梅生開車絕塵而去,頭還沒轉過來,又在眼尾掃到老二蘭生,仍然穿着他的白袍,招手攔了輛出租車走了。然後是老么菊生,背着那個看起來嚇死人的大背包,騎着他那輛亮晶晶的越野車,橫衝直撞地從街角消失。

怪了,難道梅生就那麼放心?在看了那張紙條之後他也沒急着要到處找人?這個結果令裕梅感到泄氣,她索然無味的看着眼前的薯條,提不起興趣的全倒進垃圾桶。

背着最流行的小牛皮背包,穿着今年秋冬最時髦的A字毛料迷你裙,上半身是短得動不動就露出肚臍眼的緊身毛衣,拎了件短外套。裕梅對着街上的櫥窗搔首弄姿,依例又引來了路旁其它人的側目,但今天就連這樣賣弄風騷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她嘆口氣的打開小小的通訊本,一個又一個名字地瀏覽着。

小瑛跟男朋友去日本玩。淑華在家坐月子,莉萍跑到香港去採購了,阿南要期中考,阿君結婚,小陳要換工作……朋友們每個人似乎都很忙,就剩下她無聊得只能在這裏壓馬路!她沮喪地攏攏隨風飛揚的長發,懊惱得無以復加。這時候,那個有點高、有點帥的男人影像又躍人腦海中,不請自來卻也還不走。

其實於梅生這個人倒也挺不錯的,除了跋扈了一點、又愛指使人做這做那之外。裕梅懶洋洋地踱進一問精品店時,如此的告訴自己。

起碼他還很溫柔哩,可以傾聽她的心事,並且有足夠的幽默感陪她在醫生那裏演戲,如果是哥哥的話,他八成又是丟張支票,然後一頭鑽進那些破碗破盤。

所以說啦,自己這樣放人家鴿子實在有點不應該,可是他也不必一副他就是老公的樣子嘛。什麼跟什麼啊,又還沒說要嫁給他,還正經八百說的跟真的一樣,就算是哥哥也不敢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啊!他以為他是誰?

可是……唉,他還真的是很盡責啊,別的不提,只是他每天拎上拎下的帶着自己去他公司上班,又去吃飯,又要盯着人吃藥,這份耐心連哥哥也比不上的。而且在他公司里又怕自己無聊,找了一大推事給人做,即使只是洗洗杯子,排排影印好的目錄,也總比原來這樣無聊得發慌好吧!

她在店裏四處逛,老實說家裏的東西已經堆到堆不下了。哥哥在經濟方面,對她根本不設限,所以她已經買到找不到東西可買的地步了;除了水晶玻璃制的小動物。

咦!她瞪大眼睛地看着那隻晶瑩剔透的小海豚、光線在它身上折射出燦爛的光芒,她簡單看呆了的楞在那哀。

JOY?跟JOY好象喔!她興奮地想瞧個究竟,於是找來店員打開鎖着的玻璃櫃。“我想看看海豚……”

“小姐!這隻海豚已經被訂走了。看看別的好嗎?”

“訂走了?”裕梅拿起那隻海豚,愛不釋手地把玩着,“你們還有沒有?”

“抱歉,小姐,這組水晶是從國外進口的?每種動物都只有一隻。你要不要考慮別的動物像鳥、馬、狗、蝸牛都很漂亮。”店員滔滔不絕地推薦其它的動物,但裕梅只是一再地搖着頭。

“不,我只想要這隻海豚,你可不可以請那位了訂的客人換別的動物呢?”裕梅越看越愛,臨走之前仍依依不捨地看着那隻海豚。

“呃……如果那位客人來的話,我會跟他提提看,你不看看其它的嗎?”店員臉上明顯地掛着失望地追問。

甜甜地一笑,裕梅堅定地搖搖頭,向店員揮揮手走進街頭的人潮中。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旁,那股孤寂的恐懼又襲上心頭,茫然失惜地隨着一大群人走進電影院。

※※※

電話鈴聲持續地響着,梅生皺起眉頭的切掉電話。想想又覺得不妥,會不會撥錯號碼了?於是乎,他又再度撥着電話,但鈴聲仍是沒停地響着,沒人接。

她會到哪裏去呢?梅生不耐煩地看看外頭的天色,天早就黑了,從下班前就一直撥電話,到現在還是沒有人接。想到她那滿坑滿谷的泡麵和餅乾,梅生就沒來由地一陣心煩;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倡偏身體又這麼差!

她究竟是到哪裏去了?貪玩也要有個限度,天黑了總該知這要回家吧!想到這,梅生更是焦急,會不會發病了?這……台北市人海茫茫的,要上哪兒去找她呢?

心情煩悶地切掉電話,梅生拿起車鑰匙,匆匆忙忙地走出早已沒有人的辦公室。

塞車,塞車,全台北市的人是不是全都擠在一塊兒了?梅生沒好氣地看着車子以蝸牛爬行速度,緩慢地向前挪動一小吋一小吋,然後又停滯不前。

大哥大響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接聽,會不會是她打來的?“喂?我是於梅生……噢,蘭生啊,不,我不回家吃飯。我在哪裏?我還塞在半路上,不,不,我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我要去找裕梅,嗯,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消息。”

“大哥,說不定她已經好端端地坐在家裏看電視。”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我撥了一下午的電話都沒有人接,我有點擔心。”梅生如釋重負地看到前頭的車走得比較順暢了。

“大哥,她那麼大的人了,有什麼事她應該也會打電話求救的。”蘭生的聲音中透着笑意的勸着自己的大哥,“大哥,別想太多了。搞不好她現在正跟朋友們在狂歡呢,現在女孩子名堂可多了,尤其她又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大哥,她會不會已經找別人去研究怎麼生孩子啦?依她的前科來看,我覺得有這個可能。”

“她最好想都別想,因為我絕不允許她這麼做。”梅生一聽咬牙切齒地叫這:“是她先找上我的,什麼時候叫停得由我決定。”

“大哥,你真是陷得很深噢。把車子掉頭回來吧,你去她家也找不到她的人啦。”

“蘭生,你盡量說風涼話吧!等哪天你也碰上時,咱們走着瞧。”懊惱地咒罵了幾句,“該死,我錯過交流道了。”

“哈,大哥,那你不就一路要開到基隆去啦!我看看,現在是八點鐘,等你回到家大概都要半夜啦,我會叫媽媽幫你煮好消夜放在電飯鍋里的,晚安啦!”蘭生說完發出了陣狂笑。

這對梅生而言不啻是火上加油之舉,他磨着牙地吼回去,“我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笑的!”

“噢,對不起,大哥,你火氣別這麼大麻,咱們是兄弟咧,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你有沒有興趣啊?”

“我沒興趣!等我找到那個再會惹麻煩的小妖精之後,非好好地打她一頓屁股不可。”梅生想着那個畫面,稍感火氣消了些。是啊,等找到她,只要找得到她

“唔,既然你沒興趣那我也不再多嘴了。大哥,回來后別忘了到竹影的房間瞧瞧,搞不好你的心情會好一點也說不定哪!”蘭生說完又是一串狂笑的掛掉電話。

“喂?喂?蘭生?我到竹影的房間去幹嘛?神經了這傢伙,說話這麼沒頭沒腦的,竹影的房間有什麼好笑的!”梅生嘟噥着收了線。搞不懂蘭生在賣什麼關子,看着那個綠底白字的牌子寫着斗大的基隆兩個字時,他只能望着前面的車陣仰天長嘯。

※※※

蘭生掛斷話,笑得捧着肚子的擦着眼淚,一旁的菊生按捺不住地推着他。

“二哥,有什麼事這麼好笑的,說出來聽嘛!”

“噢,真受不了,想不到老大瘋起來會是這德行。哈,我受不了啦!”蘭生拿下眼鏡,用面紙拭着上頭的灰塵和淚珠。

“二哥!到底怎麼回事嘛?”菊生乾脆用搖控器把電視關掉,專心地和蘭生面對面,“你有沒有告訴他……”

看到菊生指着樓上,蘭生才別收斂一點的笑又開始失去控制,他用力地搖搖頭,“我哪有機會說啊,他一開頭就罵得人家裕梅狗血淋頭的,你知不知道他怎麼說的?“等我找到那個事會惹麻煩的小妖精之後,非好好地打她一頓屁股不可”哈,我就看着他回來見到他的心妖精之後,還捨得打嗎?”

“這麼說他還不知道裕梅在我們家的事。”菊生朝後頭看了看。“二哥,你說大哥要是知這了會有什麼反應?何況,裕梅又那麼得爸媽歡心……”

“誰曉得啊,反正他現在人大概剛到基隆,還有得等啰,你要幫他等門嗎?”蘭生伸伸懶腰,打着呵欠。

“不了,明天有個DEMO,還要開會。我準備好資料之後就要睡了。”菊生往樓上走了一半又停下腳步,“二哥,大哥到基隆去幹什麼?”

蘭生經過他身旁扔下一句:“誰叫他顧着罵他的小妖精而錯過了交流道呢!”

菊生一聽瞬間兩眼發光地大笑,“噢,這下子好玩了。我看他的火氣一定很大,我還是躲他還一點的好。”

“知道就好。其實有裕梅的存在也不錯,起碼可以讓我們那個冷靜穩重的大哥多些七情六慾,比較像人一點。”蘭生說完,甩着手地回自己房間。

聽完蘭生的評論,菊生也聳聳肩的踱回房間。

※※※

疲倦地將頭靠在方向盤上,梅生感到有股難以言喻的疼痛在心底慢慢地往上蔓延。從基隆奔波到裕梅在郊區的家,不出所料,房子黑漆漆的也沒有人應門,他坐在那裏乾等了半個多鐘頭,只得快快然地打這回府。

不知這她吃飯了沒有?入夜有些涼意,也不曉得她有沒有加件衣裳,天天穿那些又緊又綳的衣服,露出一大截大腿的迷你裙,那些服裝設計是怎麼回事?經濟不景氣到非得節省成這德行嗎?

唉,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頭會炸掉。最令人擔心的是她的身體,天氣冷時,不是什麼心臟病、高血壓的最容易發病嗎?她……

拖着沉重的步伐,將西裝外套披在右肩,拎起公文包梅生嘆口氣地自己打開門,走進只留一盞小燈的客廳。看看牆上的咕咕鐘,已經半夜一點鐘了,全家人大概都已經睡覺啦。他拿起電話,又再次的撥着裕梅象的號碼。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他默默地在心中數着。還是沒有人接,他嘆口氣地放下電話。

雙手托着腮幫子,梅生髮覺自己這輩子從沒像今天這麼凄慘過。該死的裕松,沒事幹嘛把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妹妹托給他呢?可惡的裕梅,她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把別人推進這場越來越像真的遊戲中,她小姐自己卻逃之夭夭,在一旁做壁上觀。

不成,於梅生可不是那麼容易認輸了事的人。這些天來的日思夜想,越發的認定裘裕梅該是於梅生的妻子,想想看,有誰會比他更疼惜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妖精。小妖精?她就像揮動着仙棒的小妖精,天知道她已經在他生命中下了什麼蠱;施了哪門子咒,總之,他沒法子將她從他心裏鏟去,唯一救他離開這种放不下心的辦法,大概只有把她娶進門,安置在他所要她在的地方吧!

嘆口氣,梅生搖搖晃晃地走進廚房,打開那個歷史悠久的大同電飯鍋,他絕不意外的看到一碗擱着只雞腿的面。直到現在他才感到飢腸轆轆,想想也是,自己從下午之後就沒有再進食了,他端起那碗面,打算端回自己房間吃。一路上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先吃了起來。

在經過竹影的房門口時,突然想起了蘭生的話,他將筷子含在口中,伸手扭開了那扇門,床上有人。奇怪了,竹影怎麼會自己一個人回娘家來住?她自從嫁給亞力之後,兩人恩愛得緊,即使竹影回娘家待到再晚,亞力也非得接她回去不可,哪有可能讓她住在娘家的可能……

詫異地走上前去,在昏暗的月光下他仔細地辨認着床上的人,霎時口中的筷子掉落地上發出輕脆的聲響。

裕梅!我的天,床上的人是裕梅!

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揉揉眼睛,再仔細地瞧瞧。這一看,他簡直要唱起歌來了,小心翼翼將面放在床頭柜上,他跪坐在床前默默地注視着裕梅平穩的呼吸,偷偷地伸出手去探視她淺淺的呼吸氣息,然後他高興得靠着床,坐在地上。真的是她,真的是裕梅!

像是綳得緊緊的彈簧終於鬆掉了,他伸手拉開已經皺得像鹹菜乾的領帶,任它歪歪斜斜地掛在肩上。他放心了,此刻他的小妖精正睡得像個心滿意足的嬰兒呢!

原先走出去的腳步卻因為對她的不信任而停住,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裕梅看了半晌。依這丫頭的個性,她大概天一亮又要跑得無影無蹤了,不成不成,得好好地看着她,否則到時又要急個半死而且拿她沒皮條了。

主意既定,他輕輕地在裕梅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背靠着床頭幾,他就這樣在她床前守着守着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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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之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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