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灧晴每天總是不發一語的默默跟在宇文革月身後,無論宇文革月要上哪兒,她都一定會跟着他,並盡其所能的服侍他。
這天,宇文革月到李歡兒所居住的院落去,灧晴理所當然也跟着一塊兒去。
“你在外頭候着。”宇文革月擋在門口命令她在外頭守候。
灧晴點點頭安分的站在門口等候他,她看着他慢慢將門合上,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是針扎似的,讓她很不舒服。
那天他趕她出火樓后,她自己一個人在涼亭里想了很多事,她想到自己額娘的一生,如果她額娘那短暫的人生里有個像宇文革月一樣深愛她的男人,那麼她也許就不會抱憾離世了。
她也想到了她皇阿瑪,如果他能夠像宇文革月一樣深愛她的額娘,那麼她是不是就能像那些格格、阿哥一樣陪着他承歡膝下?
最後她還是想到宇文革月,她不敢說他的想法沒錯,但是他一切的出發點都只是因為他愛他的妻子啊!像他這種情深意重的人,真的令她非常感動。
房內突然傳來一陣令人臉紅的呻吟,那聲音應該是李歡兒的吧?她正在取悅他嗎?怎麼……聽起來這麼污穢?讓她整個人不舒服到了極點。
李歡兒那充滿情慾的呻吟不斷從房內傳來,其中還夾雜了些許男性沉重的呼吸聲,她搗住耳朵不想聽,卻沒辦法阻隔來自房裏的魔音。
她的心有點刺痛,搗住耳朵的手移向胸口,她蹲下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靜靜等待聲音停止。
許久后,房內的風浪逐漸平息。
宇文革月放任李歡兒依偎在他胸膛上,她慵懶的以食指在他胸口畫圈。
“爺……再來一次嘛……”李歡兒欲求不滿的開始吻着他的頸項。
宇文革月不耐煩的將她推開,起身着裝。
李歡兒怨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好不容易才來這兒一次,卻只是沾個葷便拍拍屁股走人,真當她只是個洩慾的工具啊?
“爺,門口那個是最近才成為您貼身丫環的無語嗎?”她大咧咧的坐了起來,袒胸露背的面對他。
“是又怎樣?”
“人家這院落最近人手不足,能不能……把她給我?”
“給你?哼,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宇文革月知道她並不是那種會善待下人的主子,自從將她接進莊裏后,一天到晚老是有她凌辱下人的事件傳入他耳里,這會兒她主動開口要無語,一定不單純!
“不是嘛,春曉伺候得不好,梳頭時常常弄痛我,所以我想換個較機伶的來伺候。”
她這一提起,宇文革月才想起可以借李歡兒之手來整無語,一旦踏近李歡兒房裏,那無語就永無安寧的日子了!屆時看那個笨丫頭還能不能笑得一臉燦爛,他最討厭看到她笑!
“這有什麼問題,區區一個丫環,你想要就賞給你吧!”
“多謝爺的賞賜。”李歡兒心裏正暗自竊笑不已,一旦無語變成她手下的人,她就要她痛不欲生。
“無語,進來!”宇文革月放聲呼喚。
灧晴趕緊進房去,一進房就看見赤身裸體的李歡兒巴着宇文革月不放。
“莊主有事吩咐嗎?”她刻意忽略李歡兒那挑釁的視線,低頭請安。
“不是我有事吩咐,是你的新主子有事吩咐。”
“新主子?”灧晴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歡兒就是你的新主子,今天起你就跟着她。”
灧晴聞言整個腦袋一片空白,為什麼會突然要她跟着李歡兒?
“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子了。”李歡兒披了件單衣站到她面前,嫵媚的笑着。
“我還有事要忙,你們主僕倆好好商量一下日後的相處之道。”宇文革月狂笑一陣便轉身離開。
屋內只剩下灧晴和李歡兒兩人,灧晴呆愣的看着門口,連李歡兒的呼喚都沒聽見。
“無語!你沒聽見我叫你嗎?”她擰了無語腰際一把。
灧晴這才痛得回過神來。“有事嗎?”
“你沒看我才剛和爺恩愛完嗎?還不去弄熱水來讓我凈身!”李歡兒扯着嗓子命令她。
“是。”灧晴急忙跑出去準備熱水。
當熱水準備好后,李歡兒要無語服侍她入浴。她則處處挑她毛病,一下嫌水太燙,一下又嫌水太涼。
“這水這麼燙是要燙死我嗎?還不去弄點冷水來!”
“是。”灧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提了桶冷水來,才要倒入澡桶里,李歡兒卻伸手一揮,讓水全灑到她身上。
灧晴全身濕淥淥的模樣讓李歡兒樂得哈哈大笑,她耐着寒冷繼續服侍李歡兒沐浴。
一個時辰后,李歡兒才心甘情願的離開澡桶。“把這兒弄乾凈后就下去吧!”
灧晴打着顫收拾房裏的東西,李歡兒則早早回床榻歇息去了。
從今天起就要跟着李歡兒嗎?她看向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新主子,心中不禁一酸。
“原來他是故意整我的……”認清這個事實后,她顯得有些沮喪,但她還是不會怪他的,因為她說過要補償他,所以不管他要怎麼對她,她都不會有怨言。
???
濰錚女扮男裝,趁着夜深人靜時收拾好行囊,帶着灧晴的畫像,打算偷偷溜出宮去,她小心的躲避四處巡邏的御林軍,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圍成功的溜出宮。
哇!這宮外空氣真新鮮,連景物都比宮裏要好上幾百倍。
濰錚興奮的環視着第一次看見的景物,她就如同剛從籠里逃出來的鳥兒一般,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
“這外頭就是和宮裏不一樣,真好!”她樂得差點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而不慎掉到地上的畫像及時提醒了她。
對了,她可是出來找晴兒的,怎麼能在這兒流連?不行、不行,她得快點展開行動,早日將晴兒帶回宮去才是。
才要踏出第一步她卻又縮回了腳,這……她該往哪個方向走?人海茫茫的,灧晴會在哪裏呢?當她正苦惱着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時,突然靈機一動的想到解決的方法,她靈巧的脫下鞋,朝天邊拜了三拜,請老天爺指示她。
“天老爺啊,請您指示我該往哪個方向尋灧晴去,若鞋面朝上就是西方,鞋底朝上就是東方,拜託您了。”她用力將鞋往上拋,鞋子落地后鞋面朝上。
“西方?灧晴會在塞外?”濰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相信老天爺英明神武的安排。
“既然她有資格在上面,應該不會誆我吧?”現在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她穿好鞋后便硬着頭皮往西方走去。
此行路途遙遠,不過信了老天爺指示的她,想找到灧晴怕是遙遙無期了吧?
???
“還愣在那兒做什麼?我餓了,不會到廚房去拿些糕點過來嗎?”
室內又響起李歡兒尖銳的辱罵聲,她一看無語就不順眼,逮到機會就不斷的羞辱她,有時還會動手動腳的,無語跟着她,不到五天就弄得全身滿是瘀痕。
春曉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總是會不自覺的感到自責,她開始後悔讓李歡兒知道莊裏有無語,是她害得她變成這樣的,可縱使她覺得對不起無語卻也愛莫能助。
“是。”灧晴遵照她的命令前往廚房拿取糕點,途中她看到莊裏的小孩無憂無慮的在庭園裏玩着竹子編製成的球,她不由自主的被他們的嘻笑聲吸引而站在一旁觀看,完全忘了李歡兒交代的差事。
看着他們玩耍,灧晴不自覺地笑了開來,小時候她從沒機會和其他的兄姐們玩在一塊兒,現在看他們開心的樣子她心裏實在是好生羨慕。
突然,一陣嬌嫩的哭聲傳進她耳里,她發現一個小女娃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旁的孩子全繞着她笑。
“來拿啊……你拿不到!”一個像是孩子群里領袖的小男孩,手裏拿了一條粉紅色的緞帶朝小女娃做鬼臉,調皮的朝她吐舌頭。
小女娃眼見東西拿不回來,哭得更厲害。
灧晴再也看不下去,她走到男孩身後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緞帶。
男孩吃驚的回過頭去看是什麼人膽敢拿走他手裏的東西。
“你是誰?”他警戒的問道。
“你又是誰?剛才不是玩得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這麼欺負她?”灧晴雙手叉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嚇人。
“關你什麼事?哼,掃興,咱們走。”
他才要帶着孩子們離開,灧晴立刻擋住他們的去路,不讓他們離開。
“你想做什麼?欺負孩子啊?”
男孩的話讓灧晴哭笑不得,她怎麼可能欺負孩子?
“我只是要你們跟小妹妹道歉!”
男孩抬起頭,不屑的看着她,“才不要。”
“不要?那小心我跟你們的娘告狀喔!”灧晴含笑的威脅他們,孩子們心裏小小的動搖一下,隨即想起她根本不認識他們,又怎麼跟他們的娘說?
“去說啊,反正你又不認識我們!”小男孩可神氣了,他轉身再度想走,卻因她的一句話而停下腳步。
“儘管走啊,莊主總該認識你們吧?你們不怕莊主知道嗎?”
“你……不要臉,愛告狀!”男孩這下緊張了,要是她真告訴莊主,他肯定會被剝皮!
“隨你怎麼說,不過你們道不道歉啊?”灧晴得意的笑着。
男孩不甘心的咬着下唇,一臉不願意的點頭。
這表情讓灧晴覺得他挺可愛的。“那就快去道歉,順便把緞帶還她。”
男孩接過緞帶,蹲到小女娃面前輕拍她瘦小的背脊,然後小心的為她繫上緞帶,小女娃這才破涕為笑。
“沒事了,我不會告訴莊主的。”就算她想說,莊主也不見得願意聽啊!
灧晴囑咐他們別再欺負女娃后,便舉步離開,才走沒兩步就被小女娃拉住裙擺。她低頭看着拉住她裙擺的小小的手,一抹笑爬上她的粉頰。
“有事嗎?”她蹲下來和小女娃對視着。
“一起玩……哥哥要我叫姐姐一塊兒玩。”
灧晴疑惑的看向男孩。
只見他撇過頭去喊道:“是愛哭鬼說要一起玩的,可不關我的事。”
“一塊兒玩嘛!”
灧晴拗不過小女娃的要求,即使她有任務在身也早將它拋到九霄雲外了。
“好吧。”她笑着加入他們。
小女娃吵着要灧晴說故事,孩子便圍着她坐好準備聽她說。
她將女娃抱在懷裏,開始說著她小時候額娘告訴她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塞外的傳奇,孩子們個個聽得入神,就連那原本極其不屑的男孩也聚精會神的聽着。
“好了,故事說完了,輪到誰說故事給我聽呢?”
“阿政!”孩子們全指着剛才的男孩齊喊。
灧晴這才知道原來他叫阿政。“好,輪到阿政說了。”
阿政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搔了搔頭后便開始說故事。
最後孩子們個個都搶着說故事,說之前還先自我介紹,於是灧晴便認識了他們每一個人,也被他們逗得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沉浸在歡樂的氣氛里,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躲在廊柱后的身影。
宇文革月經過這兒時聽見亭子裏傳來的嘈雜聲,裏頭還夾雜着一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他不禁停下腳步,看看到底是誰在亭子裏嬉戲;當他看見那個被他擄來的格格混在孩子堆里和他們嘻笑時,她那天真的笑臉,讓他頓時受到不小的打擊。
他覺得震撼,怎麼她還能笑得這麼開懷?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他真的沒辦法傷害到她嗎?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看見她的一瞬間,居然在她身上看見了玉嫣的影子!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
一直到夕陽西下,灧晴才和那些孩子們道別。當她看見李歡兒時才記起自己壓根兒忘了替她拿糕點;而李歡兒也早已經在房裏恭候她多時,整張臉臭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
灧晴在心裏暗叫不妙,她緩緩走上前去道歉。
“歡兒姑娘,我很抱歉……”
她話都還沒說完,李歡兒便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她,茶杯不偏不倚的正中她的額頭,她痛得低呼一聲,額頭腫了起來。
“你死到哪裏去了?要你拿個糕點就這麼不情不願的,你存的是什麼心啊?想餓死我是嗎?”
“對不起。”灧晴默默的道歉,對自己的行為不多加辯解。
李歡兒看她那副樣子就討厭,扯着嗓門破口大罵:“道歉做什麼?自己奴才的本分都做不好,你以為你是來這兒當千金大小姐的啊!命賤就認分點,別老想着飛上枝頭當鳳凰。”
“李姑娘你想太多了,我壓根兒沒想過當什麼鳳凰。”灧晴有些生氣的回嘴。
“小小的丫環也敢跟我頂嘴?你分明是想氣死我!”李歡兒再度拿起茶杯砸她,這回灧晴利落的閃開。
“你……”李歡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存心氣你的意思,請你不要想太多,很抱歉忘了拿糕點回來。”她蹲下身子撿拾地上的碎片,不想再搭理李歡兒。
“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歉意。”李歡兒這會兒總算平靜一點了,她冷笑的低頭看着她。
“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灧晴站起身來與李歡兒對視。
“你這可說到重點了,只要你下跪向我磕頭,學狗爬內房一圈,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很抱歉我做不到,我生來只跪我的雙親和長輩,至於你還不夠格呢!”灧晴終於被李歡兒激怒,她好歹也是個格格,是當今聖上的女兒;如果她真的向李歡兒磕頭,那她皇阿瑪的顏面何在?
“你……你說我哪點不夠格了?你分明是羞辱我!”李歡兒氣得抽出頭上的金簪,二話不說的往她身上猛刺。
灧晴咬緊牙關硬是不肯喊疼也不肯逃,任憑李歡兒傷害她。
“你到底跪下跪?”李歡兒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兇惡的瞪視着她。
“就算我身上的血流盡,我也不會跪你這種人!”她有身為格格的驕傲和自尊,榮華富貴她可以不在乎,但尊嚴是必須誓死保衛的!
“什麼叫我這種人?你看不起我是從青樓出身的是不?”李歡兒戳刺的力道越來越猛。
灧晴的衣物逐漸被血染紅,地上鮮明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春曉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視不理,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她急忙出去找救星,希望有人能救救無語。
她才一跑出院門就撞上正準備來找李歡兒的宇文革月,春曉一看見是莊主,立刻下跪求他救人。
“你說什麼?”春曉說得斷斷續續的,宇文革月聽不太清楚。
“請您救救無語吧,李姑娘正發了狂似的拿金簪子刺她,她不停的流血,如果李姑娘再不住手的話無語會死的!”
“什麼?歡兒她……跟我來!”宇文革月在春曉的帶領下到房裏一探究竟,當他看見已經失去意識的無語時,他勃然大怒的上前拉開李歡兒,狠狠的甩了她兩個耳光。
“你給我清醒點!誰說你可以這樣對待她的?”他抱起無語怒視着李歡兒。
“爺,是這賤丫頭先對我無禮我才……”
“給我住口!你實在是不可理喻!”
宇文革月一凶,李歡兒瞬間哭得涕淚縱橫,將手中的金簪子丟得老遠,跪在地上對宇文革月猛磕頭,請求他的原諒。
“我現在沒閑工夫管你,這筆帳等我安頓好她后再慢慢和你算。”宇文革月氣得拂袖而去,懷中的無語緊閉着雙眼,臉色慘白,身上的傷口仍不斷的滲血,染紅他的衣衫。
他加快腳步往前走,最後索性施展輕功將她送到大夫所住的院落,將她交給大夫后,他才放心的回李歡兒那兒,去找她清算一下該她償還的債。
???
紫禁城
養心殿上傳來一聲怒吼,公公們個個畏懼的看着緊握着紙條不放的康熙,卻沒一個膽敢接近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丟了腦袋,那可划不來。
方才服侍濰錚格格的彩雲帶着格格留下的紙條說格格留書出走了,皇上瞪着那張紙條,臉上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當初灧晴格格被賊人擄走時也不見皇上這麼勃然大怒過。唉!這就是生長在皇室的悲哀,不得寵的孩子就是死了,也頂多是草草的舉行個儀式,從此就不再提起,怎麼也比不上皇上的心頭肉啊!
公公們不禁在心裏批評皇上的不公平,也在心裏為音訊全無的灧晴格格叫屈。
不久,德妃也來到養心殿,她一張芙蓉般的臉蛋早已佈滿淚痕,雙眼更是紅腫不堪,當她一見到康熙,立刻下跪扯着他的龍袍痛哭失聲。
“皇上,請您一定要派人將錚兒找回來,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您教臣妾怎麼活下去……”
“朕當然會派人將錚兒尋回,想不到那個任性的丫頭居然留書一封,就私自出宮去找灧晴了,真是……”
“她這輩子從沒出過宮,外頭有什麼豺狼虎豹她也沒見過,要我怎麼放心?都怪皇上您不肯儘力尋找灧晴,才會害得錚兒也離家出走。”德妃再也顧不得倫理的管束,脫口說出如此大不逆的話來指責康熙。
儘管她指着康熙大罵,康熙卻沒有如公公們預期中勃然大怒,反而沉默的低下頭,彷彿正在反省自己的過失一般。
沒錯,濰錚會出走他的確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從不曾將灧晴失蹤一事放在心上,也不會逼得她自己出宮去找人。身為人父,他需要學習的事還有好多,他為何無法將自己的愛平均的分配給每個孩子呢?灧晴那孩子自懂事以來總是記掛着他的事,而他呢?他實在不配為人父!天底下有哪個父親像他一樣荒唐的?
他想起灧晴的生母,喀爾喀部露裘公主,那如花的人兒啊,她的身影至今仍盤據在他的心頭,他永遠忘不了當初自己是多麼的深愛露裘,對她的愛甚至遠勝過德妃;但因為當時的他們都太倔強了,因為一點小小的誤會就賭氣互不見面,他甚至在露裘面前大聲的說自己就算老死也不會再踏入仁善官一步,原以為她會挽留他,沒想到她卻毫不在乎的撇過頭不搭理他。
自他拂袖而去的那天起,他就不曾踏進仁善官一步,對她的氣憤日漸加深,以至於對後來出生的灧晴也不聞不問;就算仁善宮傳來露裘的死訊,他也不曾動容過,直到灧晴和濰錚相繼離開,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錯了這麼久。
他要怎樣才能尋回他的女兒重享天倫之樂呢?
???
宇文革月重回無語身邊時,李歡兒也為自己的暴行而嘗到報應的滋味,他讓下人杖責李歡兒,打得她臀部紅腫,保證十來天下不了床。
低頭看着昏睡的無語,他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失常,將她交給李歡兒的目的不就是要讓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嗎?怎麼一看見她受傷就氣成這副德行?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理解,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真正想做的是什麼,最想要的又是什麼。
難不成是因為他在她身上看見了玉嫣的影子嗎?可那只是他驚鴻一瞥的錯覺罷了,康熙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像他的玉嫣呢?
他忍不住再次細細的審視無語,她的確是美得不可方物,他也知道將對康熙的仇恨轉嫁給無辜的她是不對的,但是一想到他們流有相同的血液,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虐待她,看她痛苦。
“嗯……”床上昏睡的人兒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眼看就要蘇醒。
灧晴一睜開眼就看見守在床沿的宇文革月,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身上的每一處都痛得令她想大叫。
“我……想喝水。”
她的聲音細如蚊蚋,但宇文革月還是聽見了,且為她端來一杯茶水。
灧晴有過一次被他惡整的經驗,她害怕他會像初見面時一樣將水往她頭上淋,於是緊張的緊閉美眸。
沒想到他卻出其不意的扶她起來,並將茶杯湊向她的唇瓣,她懷疑的睜眼看着他一會兒,才張口喝掉杯內的茶水。
他怎麼了?怎麼他今天感覺特別不一樣?她猶豫的看着她。
“呃……等你能下床后就像以前一樣伺候我,懂嗎?”
“李姑娘那兒呢?”
“我說你不必回她那兒去,你聽不懂嗎?難不成還要我寫給你看,你才會懂?”
灧晴聞言猛搖頭,表示她聽得很清楚。
“那就好,好好歇着吧,別躺太久,像個吃閑飯的丫環!”他說完就立刻離開。
灧晴不由得露出微笑目送他離去,她一定會很快就痊癒,然後跟在他身邊儘力的伺候他。
???
這裏是哪兒啊?怎麼她越走越覺得自己似乎是讓天老爺給唬弄了?走了這麼些天,腳上都起水泡了,卻完全沒有灧晴的消息,她沿途見人就拿畫像給人看,可就是沒一個人見過灧晴。
現在呢?她來到這個黃沙滾滾的鬼地方,連個鬼影都沒見着哪還有人啊?
望着前頭那無垠的沙漠,濰錚猶豫着該不該繼續往前走,走的話怕是還沒安全通過這廣大的沙漠就先讓沙給埋了;不走嘛又擔心萬一灧晴真是在沙漠的另一頭,那豈不是和她錯過了?
那到底走不走啊?正當她佇立在原地苦惱時,突然聽見一陣噠噠的馬蹄聲正急速往這個方向前進。
“有人嗎?”濰錚興奮的往馬匹的方向衝去,跑了一會兒,她終於看見一匹高壯的寶馬,為了將它攔下,她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擋住它的去路。
馬上的男子一見前方突然冒出一個個頭小小的男子,立刻勒緊韁繩,強制疾馳的馬兒立刻停下。
馬兒嘶嗚一聲,總算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了下來。
濰錚暗自吁一口氣,幸好馬兒反應夠快,否則她一條小命就不保了。
“你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上前阻擋我的去路?”瞧他這窩囊樣也不像是強盜,難不成是專程利用他的馬兒來了卻殘生的?
她調整一下呼吸才開口道:“我只是想請問公子幾個問題而已。”
見鬼了!問幾個問題是這樣問的?那有幾條命都不夠他問啊!
濰錚才要開口問他,四周卻突然捲起漫天狂沙,她被這情景嚇了一跳,差點被吹跑。
“不好,是沙暴!”男子二話不說就將他帶上馬,用身上的披風將他完全裹住,策動韁繩讓馬兒疾馳,帶着她離開那片廣大的沙漠。
跑了一會兒,他們終於脫離險境,在沙漠中最怕遇上這種事,不會隨機應變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驀地,他想起自己懷裏還有個人,趕緊解開披風,卻赫然發現懷裏的公子已經被悶得滿臉通紅,且奄奄一息了。
他伸手輕拍他的臉頰,卻意外發現他的肌膚細膩得不像是男子該擁有的,再瞧瞧她的體態,根本不可能是男人,難不成她是個姑娘家?
為了印證他的揣測,他眼睛瞄向她的耳垂,一看見她的耳洞便確定了自己抱在懷裏的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他趕緊抱她下馬,將她安置在地上並去取水為她冷敷,守在一旁等她清醒。
怎麼會遇上這種事?他不過要上岳劍山莊去找他的拜把兄弟,這下倒惹了這麼個麻煩來,她該不會是什麼逃婚的新嫁娘,或是從青樓里逃出來的名妓吧?
濰錚幽幽轉醒,她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你醒了?姑娘家好端端的幹嘛玩什麼女扮男裝的遊戲?還好是遇上我歐陽俊軒,要是遇上什麼強盜土匪那可怎麼得了?”
“你……發現了我是女人?”濰錚登時滿臉通紅,沒想到會被人識破,不過既然被識破就乾脆賴上他;這一來嘛有了代步工具,二來多了個保鏢,何樂而不為啊?而且說不定他能幫她找到灧晴呢!
“你到底為了什麼要女扮男裝?該不會是要逃婚吧?”
主意一定,濰錚楚楚可憐的抬眼看他,輕搖螓首。
“那難道是從青樓里逃出來的姑娘?”
“不是。”
“那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又要上哪兒去啊?”
“我是打京城來的,出來找我妹子。”一想到灧晴,她就忍不住淚水盈眶。
“拜託你別哭啊,我可見不得女人掉眼淚,有話好好說就成。”
“我妹妹被賊人擄走,我是出來找她的,這就是我妹妹。”濰錚拿出懷裏的畫像給他看。
還真是個標緻的姑娘,她們姐妹倆活像是花兒似的。
“你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裏,要從何找起?”
“所以,公子您肯幫幫我嗎?”她睜大水盈盈的大眼看着他。
歐陽俊軒逃避她的視線,婉轉的拒絕她,“不是我不幫你,我有事要辦,不快完成的話會被剝皮的。”他想起那可敬可畏的大哥就不寒而慄。
“公子真不肯幫我?”轉眼間,她的淚水再度盈眶,只不過這次是有預謀的。
歐陽俊軒瞧她一副又要掉淚的模樣,趕緊撇過頭去,以免自己一時心軟答應她的要求。
濰錚瞧他一副打算置之不理的樣子,索性在他面前唱起戲來。她拎起自己的包袱,吃力的站起身來,除了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外,還抽抽噎噎的哭着。
“我們姐妹倆生來命苦,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妹子讓賊人擄走成了壓寨夫人那還好,至少有個倚靠嘛,怕是進了青樓毀她一生的清白啊!老父體弱多病,欠了王老爺萬把兩銀子都拿不出錢來還,要是再找不回妹子的話,只怕我們一家四口加上兩頭豬、四隻羊全都要自盡了卻殘生;到時奴家到了陰曹地府見到閻王大老爺,只好說是歐陽公子您不肯對我伸出援手,而害我們全家命喪黃泉……”
受不了她對他動之以情的攻勢,歐陽俊軒終於回過頭去攔下走了老半天卻還在原地踏步的濰錚。
“好了、好了,我答應幫你就是,你別再唱戲了。”誰教他就是那麼好說話呢?剛才她說的話就是傻子也知道是場騙局,但他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真的嗎?公子當真願意幫我?”她的眼神霎時變得雪亮。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我現在有要事在身,如果你要尋人就得先讓我完成我的任務再說,可以嗎?”
濰錚仔細思索一會兒,才緩緩的點頭應允,“好吧,不過請你一定要儘速完成你的任務,好嗎?”
“成交!”
灧晴,你等着我,很快我就可以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