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慕容臻看着信箋上的字跡,眉頭鎖得死緊。

這是昨夜闖入慕容府的刺客所留下的信箋。追了一個晚上,她竟然讓這三名刺客都逃了,實在是奇恥大辱。

“二個月內,必定讓天譴解散、讓當家身敗名裂。六公子敬上。”她緩聲念出信箋上所寫的內容。

這是戰書。這位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六公子,就是派刺客潛入慕容府宣戰的幕後主使者,更重要的是,這個六公子知道慕容世家就是天譴組織。

“六公子……到底是誰?”慕容臻細細思忖。在朝廷上,有不少仇視天譴組織的大臣,但是知道慕容世家就是天譴組織的大臣只有寥寥數位,“六公子”這個名號她卻從未聽過。

“總管,言他回來了嗎?”花效言是組織內的軍師,也是她最信賴的人。

“花軍師去了古都,尚來回來。”總管恭謹回答,猶豫了一下又道:“當家,此事需要向長老們稟報嗎?”

“總管,你是長老們派來的,就算我說不該稟報,你也一樣會告訴他們,不是嗎?”她銳利的眸光射向總管。

總管有些心虛的垂首。

她看到遠方走過來的熟悉身影,頓時揮了揮手,命令總管退下。

“慕容當家!”焦急的嗓音響起,藍知逸一踏入書房,就急着說道:“昨晚的刺客呢?你臉上的傷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哪裏受傷?”

“藍老師。”這個向她示愛的男人,真讓她覺得頭疼。

“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他殷切地看着她。

她的頭開始泛疼了,悄然將信箋收好。“昨晚的事,你不必擔心。”

他擰眉,不贊同的搖頭,陡地想起了某件事,道:“昨晚的那些人,該不會是古都那個惡霸派來的吧?難道是、是我連累了大家?”

“不是。”

“慕容當家,我……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找到慕容家來!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拖累你們!不行,我不可以拖累你們,我、我……”

“藍知逸,冷靜一點!”她低喝一聲,換來他的微愣。

看着一臉冷厲的她,他垂下頭去,握緊拳頭。“對不起。”

慕容臻遲疑了下,終究還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不關你的事。”

他抬首,漂亮的眸子中難掩愧疚。“真的嗎?”

“昨夜的刺客,是衝著慕容世家而來。”她點了點頭。

“他們是誰?目的是什麼?”他試探她的口風。

“還不知道。”

她的據實以告讓他微微挑眉。這麼說來,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她還是無法分辨出敵手的來歷?這個慕容臻真是容易對付,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興緻就稍減了。

藍知逸眸底掠過譏諷,但表情卻變得很急切。“你想到應對的方法了?”

“這……”她還沒有想到,現在她也只能等花效言回來。

“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想個方法。”他自告奮勇的道,想趁機玩弄她一下。

“這是慕容家的事,你不必……”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陡地變得認真。“就算你不肯接受我,我還是決定默默守在你身邊。”

“這……嗯,謝謝你。”除了客氣道謝,她不知該說什麼。

拜託!可不可以別把她當成是花效言,她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那種“男人”!

“當家!”正當她頭痛着該如何讓藍知逸清醒,本該去向長老們稟報的總管,神色匆匆的跑了進來。“門外來了官差,說是要進來搜查!”

官差?慕容商運什麼時候得罪了衙門的人了?慕容臻擰眉,大步跨出去,藍知逸也跟上了。

一到門口,就看見慕容商運的夥計站成一排,攔下了來勢洶洶的官差。官差們拿着長刀叫喝,慕容商運的夥計們默不作聲,靜候當家的到來。

“當家。”一看到慕容臻,眾夥計一致的抱拳躬身,讓藍知逸見識到組織中的紀律。

“各位官差大哥,不知有何指教呢?”板起一張冷臉,她成功壓制住態度囂張的官差。

“根據告密者所言,我們懷疑慕容商運里,藏匿了刺殺軍機大臣的刺客,特來搜查。”為首的大鬍子揚聲說道,努力不被她的氣勢嚇倒。

“慕容商運不是你們能隨意搜查的地方。”她沉着應對,心底卻打了個突。

刺殺軍機大臣的事,是由她直接負責刺殺的任務。此事十分隱密,只有參與行動的弟兄們才知道,這些外人怎麼會懷疑到慕容家頭上呢?

“知府大人已經下了命令,請慕容當家配合官府辦案。”

“區區一個知府,還管不着慕容商運的事。”她不能讓這些人進去,要是被他們搜出了蛛絲馬跡,組織將會面臨危機。

“如果慕容當家不肯合作,我們唯有公事公辦。”大鬍子一喝,“來人,把這些人架開,其他的跟我進去搜!”

“攔下。”她輕輕開口,夥計們已經攔在他們面前,怎麼也不讓他們進入。

“當家,這該怎麼辦?”總管急得冒汗,這是官府第一次打算搜查慕容家。

“這應該又是那位六公子所為。”如果她猜得沒錯,這些僅是序幕,好戲還在後頭。只是,這個六公子怎麼會知道組織的秘密,難道對方派了姦細混入慕容府?

若真是如此,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將姦細找出來。

“當家!”總管的驚呼讓她回過神來,這一瞧,向來沉靜的她也不禁瞠目。

一隊人馬步伐一致的朝慕容商運走來,為首的男人翻身下馬,紅色盔甲上有一個“沈”字。

這一身裝扮,已經讓她猜出來者何人,是沈家軍,朝中重臣沈落璋的部隊。

聽說軍事大臣連續遇刺,已經引起這個老狐狸的注意,稟明國主要親自緝拿刺客。

這麼說,天譴組織連沈落璋也惹上了?

“慕容當家,奉沈大人之命,特邀當家過府,說明一下有關軍事大臣被刺殺一案。”說話的人正是剛剛趕來的沈家軍副將。

“當家……”總管急了,一眾弟兄也是憂心的瞧着她。

“別亂了腳步,清者自清。”她這句話提醒了總管別露出馬腳。

仰首望了眾人一眼,她淡然的踏出一步。“好,我隨你回府。”

知府派來的人得知來者是堂堂軍機處中樞大司的手下,當下也不敢造次,任由慕容臻越過他們,跟上對方。

藍知逸看着她昂然凜傲的表情,心底有那麼一點的欽佩。在這個時候,面對末知的壓力,她還能夠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的應付,他欣賞她的鎮定。

她陡地停下腳步,回首剛好迎上他略帶深意的眸光。她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瞧清楚了她眸底的隱憂。

“請放心,我會看好三位小公子。”

抿了抿唇,她隨着沈家軍離開,留給他淡淡的疑惑。

他竟明白她的心意?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從她眼神中,讀出她的想法?

雖然這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但他在乎的卻是另外一點。她把照顧三個小鬼的重任託付給他,一再的表明對他的信任,可是他卻沒有預期中的高興。

這是為什麼?看着漸行漸遠的她,看着陷入愁雲慘霧的慕容府,他想露出得逞的笑意。但是,嘴角一勾,他的眉兒卻輕輕蹙起。

一想到她的眼神,他的胸口似乎被一股力量擠壓着,雖然不難受,卻讓他覺得不自在。那種因為面對她而變得不自在的感覺……讓他笑不出來。

他一定是累了,肯定是累了,不然他不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

***

事情暫時平息之後,藍知逸回到自己的房裏,支着下顎陷入沉思。

昨天夜裏,趁着刺客作亂,他潛入慕容臻書房內的密室。在那裏,他發現了許多有趣的事物。

她將每次刺殺任務的過程,詳細記錄在冊子裏。只要翻開冊子,他就能清楚知道天譴組織在何年何月,刺殺過什麼人物。

她很大意。也許,她沒有想過有人能進入她的密室,他就是那個她算漏的人。

不僅如此,她還是一個缺乏謀算的首領,仔細閱過她記錄的冊子,不難發現每次的任務,都是由花效言一個人策劃的。

換句話說,只要失去花效言這個軍師,她這個當家就解決不了難題。

所以,趁着那個娘娘腔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利用“六公子”之名製造危機,就是要看她如何收拾殘局。

接下來,他要斷去她的翅膀。那雙翅膀,就是花效言這個人。

一切將會很順利的進行,因為單靠密室里找到的資料,他已經掌握太多她的死穴。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快可以拉她下位,結束“天譴”組織的傳奇。

但是……

“為什麼我……笑不出來?”他勾起嘴角,卻仍舊無法暢快的笑。

一開始,他就視她為敵手,擊敗她,是他證明自己實力的途徑,也是讓他能夠得到認同的方法。但在密室中所見的一切,卻讓他有些猶豫。

密室里,最吸引他的不是那本記錄了暗殺行動的冊子,而是擱在床鋪上的那些女人衣裳。

“女人的衣裳,女人的頭飾珠釵,女人的胭脂水粉。”他記得一清二楚,當時他還相當震驚。“你以男人的身份當上大當家,但是到最後,你無法捨棄的,卻是身為女兒身的自己?”

她喬裝成男人,矇騙了許多人的眼睛,藉著男人的身份得到了名和利,她得到了許多別人得不到的東西,這樣的她理應放棄“女人”的身份。

“如果你不是捨棄不了,為何你會將那些女人用的東西,收藏得如此妥善?”他喃喃自語着。

看着那些一塵不染的衣裳和飾物,他不由自主的想,一個本該待在閨中、備受寵愛的慕容千金,為了不讓家族基業落在外姓人手裏,被迫女扮男裝,擔起當家的重任。

這其中也許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委屈,也許,她追求的不是當家的權力,她只是默默的接受命運,為年幼的侄兒扛下一片天。

她對三個侄兒的守護和關愛,他瞧得一清二楚。也許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駕馭別人、威脅司徒家地位的心。

她只是肩負當家的責任,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殺行動中,守護着慕容家的一切。

藏在冷峻面具下的孤獨和惶恐,會有多少人能夠理解?一股叫做“同情”的感覺湧上,讓他雙手交握,斂眉嘆息。

但是那份同情沒有維持多久,窗外飛入的信鴿讓他回過神來。解下系在鴿子身上的信,他一瞧,眉頭緊擰。

“天譴組織今晚會有行動,務必阻攔。”是司徒家的當家,也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所書。

他當即冷笑。“只懂得差遣我辦事,真是無能。”

只要他除去了天譴組織這顆絆腳石,父親就會對他另眼相看,甚至還允諾會讓他坐上司徒家當家的位子。這個無能的大哥,等着瞧吧!

為了讓九泉之下的母親感到安慰,他不惜一切也要坐上當家的位子。

這不惜一切,包括對付慕容臻。就算已對她生起同情之心,但他不能因為婦人之仁,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眸光變得陰鶩,他將信箋燒毀。“慕容臻,這隻能怪你生在慕容家。”

為了阻攔天譴組織今晚的行動,他必須先將接下來的計劃稍作修改,但是他不急,反正他已經得到了她的信任。

拿起一張紙,他以毛筆畫下許多奇怪的圖案和符號,反覆的推敲。他時而陷入沉思、時而露出微笑,直至夕陽西下,他才放下毛筆,微鬆一口氣。

倏地,一個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藍、藍老師!”

“總管?”連門也不敲,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看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總管。

“當家回來了!但是,她和大少爺吵得快要把房子給拆了!”

他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起了大哥交代的事情。時辰來到,就讓他先去瞧瞧慕容臻和慕容栩到底是怎麼了。

隨着總管的腳步來到慕容栩的寢居前,他遠遠就聽到了裏頭傳來的怒喝。

尖銳高昂的怒喝,不用多說,必定是來自大發雷霆的慕容臻。

他一跨進去,雙眼就瞠得老大。

房間裏,一片凌亂,有點像是被竊賊光顧了。

“你太放肆了!”慕容臻一怒之下,手一拍,一旁倒霉的桌子頓時啪啦一聲,斷成兩截。“我不許你這麼胡來!”

“你憑什麼管我?別以為你真是慕容家的人!”同樣氣焰高張的慕容栩喊着,換來藍知逸的驚訝。

什麼意思?慕容栩好像說……慕容臻不是慕容家的人?

“你只不過是我爹好心收養的一條狗……”慕容栩使盡全力吼了出來。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慕容臻在怒不可遏之下,甩了他一巴掌。

“慕容當家,我可以坐下嗎?”

慕容臻坐在院子的涼亭內,看着天空揮出的最後一抹光芒,沒有回答藍知逸的話。

他乾脆在她身邊坐下,學着她默不作聲的瞧向美麗的晚霞。

“他說,要離開慕容家,出去闖一闖。”好半晌,她才願意開口。

今天發生的事,已經耗去她不少心神。先是在沈家軍面前,費盡心思的掩飾澄清,再來是上知府大人那裏,以慕容世家的勢力,成功讓知府大人暫時退兵。

花了好幾個時辰,精疲力竭回來之後,竟然聽見慕容栩說要離家出走……

這些年來,她從不怕艱難,但她最怕的就是慕容栩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以為自己已經做了很多,但原來我沒有做好。”她突然間很想把這些話說出來。“可笑。”她拿起酒壺,將金黃色的液體倒入瓷杯中,豪邁的灌入口中。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他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別喝太多。”酒能澆愁,但是,她這是在灌酒,會很傷身。

“我不會讓自己醉,今晚有大事要辦。”她勾了勾唇,本該是微笑的弧度,看起來像是在哭泣。

他斂眉,想起了大哥的吩咐,今晚他必須阻攔她的任務。思及此,他悄然伸手入懷,指尖沾了一些“百步醉”的粉末,輕輕拿起她的瓷杯。

“那麼,我陪當家喝吧。”這一碰觸,他已經在她杯中放下了“百步醉”的粉末。

這是慢性的蒙汗藥,讓人昏迷之後,看起來像是醉倒,而非被人故意弄暈。

“也好。”她舉杯,再次灌酒入口。“他從來都不陪我喝酒。他啊,聞一聞酒香就會醉了。”她的眸光微沉,帶着一些曦噓。

“但他總能幫我解決難題、不論對內還是對外,他一直都是我的好幫手。”

聽她如此讚譽那個娘娘腔,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她猛地放下酒杯,揪住他的衣襟,嚇了他一跳。

“你知道嗎?我很軟弱,很無能。”她眯起眼睛,幽怨的說著。

“怎麼會呢?”他想拉開距離,她卻死命扯緊他的衣襟。

“栩兒說得對,我只是當家當年好心收養的一個孤兒,連自己姓名也不知道的孤兒。承蒙當家不嫌棄,我才能以慕容家一份子的身份存在,所以就算他認了我做弟弟,在慕容栩他們心中,我的地位還是改變不了……呵。”她冷笑。

“當家,你醉了。”他輕輕撫上她的手,她的手是微涼的。

“醉?”剛才喝了不少,她的頭真的開始有些暈,但她強撐着搖頭。“才不。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們討厭我,甚至讓栩兒生起要逃離這個家的念頭。”

剛才她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一個重點,那是她從來都不願承認的一點。

“原來,我一直不懂他們要的是什麼,更加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藍知逸默默的瞅着她,將她眸底流露的傷心一覽無遺。她將傷心壓抑得很好,隱藏得很好,但是這樣的她,更讓人覺得……心疼。

他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了她,現在看來,他所知道的都只是表面的假象罷了。

慕容栩說她不是慕容家的人,只是前任當家收養的一條狗。

這句話她吞下了,即使當時的她怒不可遏地摑了慕容栩一巴掌,但最後狼狽逃跑的人卻是她。

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沒有哭訴、沒有抱怨,只是淡淡的說著:我沒有做好。

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

對外,她要應付六公子的挑戰;對內,她要擺平三個侄兒對她的成見。再加上必須同時兼管慕容商運和天譴組織,面對這些事務,就算一個男子也深感吃不消。

但,她卻一肩扛下,不抱怨、不退縮,付出全部的努力。她是他見過最堅韌不拔的當家,也是他見過最傻的一個女人。

她一心要為三個小鬼付出,到最後她連自己的目標也失去了。

這樣的她,意外的讓他湧起同情。

原來他和她是如此相像。

他為了娘的驕傲而不顧一切,她則為了報恩而義無反顧。同樣執着的二人,卻註定是敵手。

如果她不是慕容當家,他想她會是一個最懂他心、最值得結交的朋友。

但是對一個敵人來說,他的惺惺相惜用錯了地方。

頭有些暈,慕容臻伏在石桌上,好奇自己的酒量為何變淺了。

定了定神,她抬首迎上了藍知逸的眸光,頓時清醒三分。

他的眸中含着欽佩,但更多的是同情和憐惜。

她甩了甩頭,一定是剛才自己莫名其妙的話讓他誤解了。她一點也不需要他的同情,她是堂堂大當家。

“我不需要……”一站起身,她的身子一晃,腳步不穩的往前趴下。

他反應很快的抱住她,讓她摔入自己的懷裏。藥性發作了,他扶着她坐好。

她極不自在地揮開他的手,頭暈得更是厲害,心下不禁懷疑。

那壺酒……有古怪!但酒是總管親自準備的,總管沒有對她下藥的理由。

“當家,你還好吧?”他不放心的扶着她的手臂。

“百步醉”這藥粉他是第一次使用,不知分量是否下多了。

她來不及答話,總管已經走了上來。“當家,剛才門外有人將此信箋呈上。”

她翻開來一瞧,頓時瞠目,眼角瞥見信箋內容的藍知逸也是一驚。

“那人呢?”

“已經走了。”總管不解她為何神色大變。

“總管,立刻通知下去,今晚的‘大事’取消。我出門一趟。”

她立刻站起,大步離去。

總管不解的看着她,身後的藍知逸也匆匆跟了上去,讓他更是摸不着頭緒。

“當家,且慢!”藍知逸從背後追趕上來。

“你別跟來!”慕容臻眸光一沉,握緊手中的信箋。

行刺朱榕一事已經敗露。六公子敬上。

朱榕是國主下達命令,必須在今晚剷除的人。對方竟然知道了她的行動,這就代表組織內果然有他派來的姦細。

送信箋來的人,一定知道六公子的下落,她非要親手逮住他不可,然後她要將這個阻攔天譴組織辦事的人除掉。

足下一點,她施展輕功了甩開尾隨的藍知逸。

藍知逸咬牙,猶豫着該不該跟上。

那信箋是別人假冒他的名義所寫。如果他沒猜錯,這是大哥設下的局,目的就是要引出慕容臻,然後將她除去。

大哥行事向來心狠手辣,他……不可以讓慕容臻去冒險,再說她身上中了“百步醉”,說不定還沒有開打,她就已經昏倒,任人宰割!

不再遲疑,他足下也是一點,極快的往前掠去。

穿過三四條街道,他清楚聽見前方傳來兵器互擊的聲響。他一鼓作氣衝過去,頓時一驚。

三個黑衣人正在攻擊慕容臻!她手中的“天舞”凌厲狠辣的耍開來,但是她虛浮不穩的腳步,告訴了他一件事。

她體內的“百步醉”已全然發揮了作用,此刻的她不過是在強撐!

她太大意,就算要捉拿對方,也要先召集弟兄再出發,她……

“啊!”一聲慘呼,眼前一個黑衣人身首異處,但她也好不到哪去,點點血跡在她肩膀上綻開。

剩下的二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假裝撤退。

她立即持劍追上,身後的他急得大喊。“別追!”

慕容臻分神回首,訝然看着追了上來的他。

陡地一股勁風襲來,她舉劍將激射而來的匕首擊落,卻看到另一枚匕首筆直向站在一旁的藍知逸射去。

“小心!”她縱身上前,將他拉到身後,卻無法同時舉劍擊落匕首,匕首筆直插入了她的胸口。

她愣了下,那股椎心之痛隨即讓她的身子一晃,往後仰倒。

“慕容臻!”一聲大吼在她背後響起,她軟倒的身子被藍知逸穩穩接住。

她望了一眼震驚愧疚的他,吃力的想撐起身子保護他,但是她的胸口一窒,一股腥甜的液體自她喉間急涌而上,她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握不穩長劍,也撐不起身子逃走了,她向他吼道:“快逃!”

兩個刺客見機不可失,立刻衝上前,舉起長劍就要刺向她。

他咬牙,攔在她身前。

兩把同時刺來的長劍硬生生止住,他憤怒的眸光瞪向終於認出他身份的兩個刺客。

“別傷他……”身後的她瞧不清楚,焦急的低喝。

不遠處傳來官差的叫喝,“前面有打鬥聲!快!”正在附近巡邏的官差聞聲而來。

二名刺客對望了一眼,立即轉身隱入黑暗之中。

“別……別讓他們發現……”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渙散。

他焦急萬分的瞧着懷裏的她,鮮血將她身上的袍衫染得通紅。“我立刻幫你治療!”

“不……帶我回去……通知總管……唔!”她又吐出一口鮮血。

他頓時明白她堅持的原因,她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曝光,但是他不能讓她回去。

他肯定刺中她的匕首淬了毒,此毒只有司徒家的人才會解,要是把她帶回慕容家再為她解毒,總管說不定會對他起疑心。

更重要的是,他怕她撐不到回去的那一刻。

一咬牙,他想起這附近有他設下的據點,現在情況危急,他管不着她會不會起疑了。

“慕容臻,你撐着!”打橫抱起她,他極快的往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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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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