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人一直睡到中午,加彥被捏着鼻子拉起床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直想睡。但他肚子實在太餓了,又得先洗臉刷牙才有東西吃,只好勉強撐着爬起來。
因為前一晚被操勞得太辛苦,加彥站都站不穩,去浴室的短短几步路就走得磕磕絆絆。等洗完出來,還是腿軟,就不大好意思地用手按着腰,生怕被肖蒙取笑。
然而卻沒有。難得這回肖蒙沒毒舌地拿他來取笑,而只是不甚在意地坐在一旁看電視,邊等客房服務。
加彥有些奇怪,試探地說了聲“早安”,雖然得到了回應,卻有種說不出的冷淡。
加彥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餐點送到房間以後,兩人也只面對面坐下來,各自安靜地吃,仍然沒有任何對話。
明明幾個鐘頭前還那樣火辣辣地糾纏在一起,一覺醒來就變成這種冷淡的氛圍。加彥有些茫然,但也不好說什麼。只低頭慢慢嚼着飯菜,偶爾抬眼偷看對面男人漠然的臉,獨自困惑着,想起昨晚那些事情和說過的話,禁不住要懷疑肖蒙那時候會不會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或者只不過在拿他尋開心。
想着就覺得胃部漸漸的不舒服。雖然自己被耍是很經常的事,一開始聽肖蒙承諾,也沒抱很大的希望,但無論如何還是想弄清楚。
把嘴裏反覆嚼着的菜用力咽了下去,才鼓起勇氣:“那個……”
肖蒙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你昨晚說的那個,是真的嗎?”
“哪個?”
“就是那個……”
“什麼?”
加彥更加難以啟齒,窘迫起來,低頭看着桌面:“那個,你說要給我一個家的事……”
肖蒙沒有馬上回應。
談話突兀中止的安靜讓人尷尬,但加彥卻無論如何說不出“算了吧,當我沒問”這樣瀟洒的圓場話,只能捏緊筷子,無意識地在碗裏反覆磨蹭。
“你想要嗎?”
“啊……”加彥被問得有些慌張,雖然覺得肖蒙這麼發問很惡劣,但終於還是拋開自尊心,小小地應了一聲:“要。”
“那我說過的話,自然會算數,不過,”肖蒙抬眼看他,男人那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軟弱可欺的臉,老實得有些傻氣,“我得先跟你說清楚。”
“嗯?”
“你要家,我會給你,但是,這是有條件的。”
“啊?”加彥嚇了一跳,“條件?”
“不然難道要我白白為你做事?想讓我對你好,你也該付出點什麼才對吧。”
“啊,是,是的。”
“一些規則要肯定遵守。比如說,再在外面跟女人約會,追着女人跑之類,這些絕對不行。”
“哦,這個,我知道了。”
“你得搬到我家。”
“嗯。”
“吵了架也不能隨便搬出去。”
“啊……”
“隨時做愛是肯定要的。”
“……這……”
加彥額頭漸漸有些出汗,背也縮起來,但對於接二連三羅列出來的條件終於還是一一點頭表示同意。
而肖蒙完全是在坐地起價,大宰特宰。
像加彥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什麼生意頭腦或者談判手腕。
肖蒙手上拿着的是他最想要的,可以把心裏那個大洞填滿的東西,所以無論肖蒙怎麼獅子大開口地要價,提條件,他也會努力湊出自己所有的東西來交換。
“還有,你至少得愛上我才行吧?”開完一堆不平等的條件,肖蒙頓了頓,用刻意輕鬆的口氣,“如果不愛我卻為了逃避寂寞而跟我在一起,那也太卑鄙了,不正是利用的行為嗎?”
加彥頓時微張開嘴巴,好像有點吃驚。
肖蒙皺着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補了一句:“我可不想陪人隨便玩過家家。想在一起的話,你就該拿出認真的樣子來吧。”
加彥卻無法做出回答似的,一下子低下頭去,手緊抓着自己的膝蓋,似乎非常為難。過了很久,才猶豫而小心地:“我,我不知道。”
“嗯?!”
“我不知道行不行。”
他逐漸適應了與肖蒙的這種同性肉體關係,但是,可憐他還算不上是個同性戀。他對肖蒙的感情的確不是愛。
他真的很想能趕快有一個家,即使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他也不介意,雖然不算是情侶,但可以是家人,互相依賴扶持着,彼此都不會寂寞。
肖蒙要求他做的那些事情,儘管超過了一般家人的界限,但對他來說,那就像投進自動販售機的硬幣一樣──投的數量夠了,才會有他想要的物品跳出來──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規則。
但提到“愛情”,自己喜歡肖蒙沒錯,可是他畢竟天性里愛的是女人,還沒到進步到能對同性懷着愛意的地步。
“愛情”這一枚重要的硬幣,他口袋裏沒有。
方才猶豫的時候他也在打算,是不是隨便點點頭就可以敷衍過去。反正愛不愛這種東西,又不能直接從腦子裏讀出來。
但想到要欺騙肖蒙這個他最好的朋友,就很內疚。肖蒙肯大方地給他一個家,他卻不能回報以愛人的感情,甚至欺瞞,這樣很對不起肖蒙。
“什麼叫不知道行不行?”肖蒙猛地拔高聲音。
加彥知道自己一旦說出口,“有一個家”這樣的理想就又不能實現了,心裏很難受,低頭不停用腳跟磨蹭地板,半天才小聲地:“我可能沒辦法愛上你。”
肖蒙一剎那有種自己動手呼了自己一巴掌的感覺,甚至還伴隨着逼真的耳鳴。
今天起床以後他故意表現得冷淡,讓加彥心急,正是因為自己昨晚太失控,把不該說的全說出來。害他醒了就一直懊惱,擔心過度表明心跡會使自己在二人關係中失去先機。為了扳回優勢,他花點心機耍小手段,讓加彥一點點往他布好的陷阱里鑽。
他很清楚加彥的軟肋,知道該怎麼樣裝誘餌,才能把加彥騙進來,再完美收網。
事情果然按他預料的發展,加彥如他想的一般,非常老實。
只除了一點──他太低估加彥的老實程度了。
結果就變成這樣,除了親耳聽到“我可能沒辦法愛上你”這樣晴天霹靂一般的大實話以外,已經快走到陷阱深處的加彥又轉身走出去了。
害他撲了個空不說,還蹭了一頭一臉的灰。
肖蒙沉默地憋了好久的氣,才勉強振作精神,冷淡地:“那就算了。”
加彥過一會兒才“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只把頭垂得更低。
屋子裏靜默了半晌,肖蒙漸漸聽到一點努力壓抑的怪異聲響,忍不住轉頭,無言地瞪向男人微微發抖的肩膀。
“林加彥!”
加彥兩眼紅通通的,他覺得愧疚又傷心,他簡直要為自己不是同性戀而着急了。就好像終於拿到很想要很想要的商品,卻發現付不起那個錢一樣。
聽到肖蒙叫自己名字,他忙用袖口重重擦了兩下眼睛,才抬起頭。眼角和鼻尖都發著紅,看起來很可憐。
“你在哭什麼啊,真白痴。”
肖蒙無法理解加彥對“家”的執着程度,只覺得這個淚汪汪的男人很蠢。看着他難堪地擦眼淚的樣子,又有點心軟,就放軟了口氣:“好吧好吧,真受不了你,先試一段時間看看好了。”
“可是,如果我真的沒愛上你……”
肖蒙毫無防備地又被當頭敲了一記悶棍,簡直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咬牙切齒,發狠道:“你絕對會愛上我的!”
看加彥擦着鼻子點着頭,哽咽着說:“我會努力的……”肖蒙一時間說不出他們兩個人到底誰比誰更蠢。
放狠話當然容易,可是要把一個人由直掰彎哪那麼簡單。男人跟男人的性愛再美妙,也無法輕易改變一個人的性向。
習慣還是贏不了本能。無論加彥多軟弱,也不會因為跟他在床上很契合,就忘記對女性的喜歡。
而以他的條件,需要的只是加彥對他服服帖帖,忠心耿耿,任他為所欲為,如此而已。加彥這種沒什麼本事的人,除了能陪他做愛,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只要肯聽話就足夠了。
他這麼驕傲,根本不希罕加彥的“愛”。
加彥不愛他更好,哪天他對加彥那種莫名其妙的迷戀消失了,兩人的關係解決起來也更輕鬆,他可以找更好的,與自己真正匹配的伴侶。
但看着男人認真得發傻的臉,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居然陣陣發燙。粗暴地罵了一句“笨蛋”,卻還是伸出手去,摟住男人薄薄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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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彥搬過來的兩天過得很開心。
兩人共處的家庭生活讓他樂顛顛的,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吃晚飯,有人陪着一起聊天,看電視,忘記帶鑰匙也不用擔心。有個比朋友更親密的家人感覺就是好。
只除了每天到睡覺時間他會有些緊張。
雖然肖蒙的床上功夫是好得沒話說。就算被折騰得很痛,他每次也都會有激烈的高潮。但被人插入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腰酸得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常常被弄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從本性上來講,比起讓自己的屁股遭殃以換取強烈快感,他寧願拿右手來隨便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而且自從兩人“表白”之後,他就更沒辦法放鬆了。一被肖蒙按住解衣服,他就僵得手腳發顫,加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和好友正在做的究竟是什麼事情,拘束和羞恥感總讓他分外緊繃,根本不敢看上方友人的臉。
被進入的地方感覺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敏銳,輕微刺激就拚命收縮,弄得肖蒙好幾次都控制不住早早泄得一塌糊塗,氣急敗壞,乾脆抓住他,把他的腳分開綁住,一番橫衝直撞,折騰得他不住哀聲求饒。
儘管頻繁地一再做愛,身體很契合,受到來自後方的刺激會有反應,他卻絕對沒辦法像肖蒙那樣,光看着對方男性的裸體就會勃起。
每當兩人狀態對比鮮明的時候,他就會覺得心虛而困擾。
時針指向十一點,浴室的水聲也停了,這就表示到了睡覺時間。肖蒙開了門,只圍着浴巾走出來。屋子裏暖氣很足,即使天氣再冷,他也偏愛裸睡。而床上的男人則嚴嚴實實地穿着睡衣,扣子也一如既往地從第一個扣起。
“睡覺吧。”
“嗯。”男人答應了一聲,就躺下去,明顯在緊張。肖蒙也已經習慣了他的不自在,掀開被子逕自上了床,見加彥就像要接受測驗的小學生一樣,進入準備狀態,姿勢端正地躺着。
“晚安。”
“晚安。”
肖蒙看了他一會兒,關了燈,但並不像往常一樣壓住他脫他褲子,而是翻過身,背對着他,“今天很累,不用做愛”的暗示。
過一會兒就能清晰感覺到加彥輕微鬆了口氣,身體也開始放鬆,而後慢慢蜷起來,漸漸就是香甜的呼吸聲。
肖蒙閉着眼睛皺緊眉頭苦笑了一下。
一直都是這樣,沒有半點進步。
除了即使滿臉通紅也不再說“我不要做”來拒絕之外,加彥的一切都是老樣子。
他們倆關係的進展,只不過是從有肉體關係的朋友,上升到有肉體關係的家人而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全進化到情侶,甚至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有這麼一天。加彥這塊木頭好像永遠也燒不旺,就只能冒一點小火苗,極其慢熱。
肖蒙突然覺得一點也不想做愛了。
清楚明白身邊睡着的男人對他不會有愛情,就算身體發熱地將那男人壓在身下盡情侵犯,他也還是覺得空虛。
只是那樣追求快感的肉體碰撞,其實很無趣。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周六便是新年,周五晚上下班的路上,滿街熱熱鬧鬧的都是要慶祝元旦前夜的人群,肖蒙照例提前在酒店定了位子,買好輕薄但極其保暖的手套當禮物,而後去接加彥。
加彥今天難得沒有加班,早早就站在公司門口等他,見了他的車,就興沖沖跑過來,待停穩了便開門鑽進來,笑容滿面。
“好冷哪。”邊感慨邊搓手,眼睛彎彎的,顯然心情很好。
“嗯。”
“肖蒙啊……”
“嗯?”看加彥一副喜滋滋的樣子,肖蒙不知不覺也被感染了,臉上有些放鬆,“什麼事?”
“我們發加班費了。”
肖蒙立刻覺得這傢伙根本是個無藥可救的傻瓜,當即用力白了他一眼。
“那個那個,”加彥興緻勃勃,“明天是新年,今晚我請你吃飯,海鮮好不好?”
“哦?”肖蒙看了他一眼,“你請我?”
“是啊,同事推薦的店,聽說味道很好,我今天剛發了錢,剛好請你去吃。”
肖蒙看着男人有點發紅的臉,“嗯”了一聲,突然覺得去吃路邊攤也沒那麼糟,自己訂好的位置取消也無妨。
然而這次吃的居然不是大排擋。雖然也絕對不是什麼豪華海鮮大酒樓,但加彥會捨得花錢在環境頗舒適的中檔餐廳吃飯,這就夠讓肖蒙驚訝了。
“香辣蟹好像很好吃……”加彥低頭翻着菜單,很認真,“你想吃什麼就點,不要跟我客氣。”
肖蒙也信手翻了翻,小龍蝦一斤二十塊,螃蟹一隻十五塊,這種時價還算公道,又不是一斤一百八十八的龍蝦,菜點得合適的話,兩個人也吃不了兩三百塊錢,並不算貴。
動着手指,肖蒙抬眼看看對面認真看菜單的男人。加彥薪水不多,不加班的時候永遠沒法突破三位數,從來節儉,連煙都捨不得抽,如果真的吃得貴了些,他搞不好會有很多天偷偷用兩片麵包當午餐。
“你點就好。”
“哦……好。”
加彥點了蝦,蟹和海貝,看得出來他有些遲疑,但還是一口氣叫了八個螃蟹。四個清蒸,四個香辣,去了笨重的殼,能吃進肚子裏的蟹肉其實並不多,麻辣小龍蝦更是頭大身小,兩斤也只不過夠磨牙而已。海鮮原本就不是拿來填飽肚子的,兩個成年大男人這麼面對面坐着邊聊邊剝邊吃,想要吃到飽,恐怕得再加一倍才行。
等盤子裏還剩一段螃蟹,加彥看了看,問:“不夠的話就再叫吧。”
“不用。”
加彥想了想:“可是你沒吃飽啊,我們可以再來一份……”
“我已經差不多了。”
加彥有點感激地朝他笑笑:“你別客氣啦。”
“真的不用,再來一份會吃不完。”
肖蒙邊平靜地拒絕,邊覺得這麼節省的自己真是有毛病。他這輩子還從沒試過這麼委屈裝飽的,難道吝嗇的毛病是會傳染的嗎?
加彥“嗯”了一聲,不再堅持,低頭抓過那半隻螃蟹,仔細剝出蟹肉,蘸了醬料,遞到肖蒙碗裏:“給你。”
“嗯?”
“我吃不下了,你不要浪費掉。”加彥邊說邊在裝麻辣小龍蝦的盆子裏翻找,“哦喲,這裏還掉了只大螯。”然後興緻勃勃把那細長無肉的螯放進嘴裏嚼。
那明顯的窮酸讓肖蒙覺得好笑,但把加彥剝好的蟹肉放進嘴裏,胸中卻還是有奇怪的又酸又熱的感覺糾纏着湧上來。
結了帳出來,看加彥小心翼翼把找回的不多的零錢整齊放進錢包里,再把錢包塞進外套內里的口袋,然後扣好外套,再謹慎地在身上拍了拍,肖蒙露出一點苦笑。
“要不要去看電影?我請你。”
肖蒙轉頭看他:“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大方?你手頭很寬裕嗎?”
加彥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這是應該的啊。剛好有一點錢,又是新年,就想請你吃個飯……”
肖蒙突然有點心酸的感覺,不再說話,只圈起手指,用力彈了一下訥訥而言的男人的額頭。
他知道加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好。
可是他要的並不是這樣。
“租影碟回去看吧,這麼冷我不想在外面跑。”
兩人順路去店裏挑了幾張影碟,又在超市抱了一堆垃圾零食,避開街上熙熙攘攘的狂歡人群,直接回家,過他們自己的跨年夜。
影碟全是肖蒙挑的,第一張放的就是驚悚鬼片,肖蒙還特意關了客廳的燈,兩人一起縮在沙發上,在黯淡的光線里盯住屏幕,手上各自一袋薯片。
影片放了五分鍾,加彥“喀嚓喀嚓”吃了兩口薯片,就不再動手裏的袋子了,一聲不吭,背綳得緊緊的。
肖蒙挑起眉毛看他,這傢伙總是很容易進入狀態,明知道演的全都是假的,還總那麼認真:“害怕的話就坐過來點。”
加彥忙往他身邊挪了挪,肖蒙順勢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放在男人腰上,而專心致志緊張地望着屏幕的男人一點也未覺察。
肖蒙並不怎麼看屏幕,電影本身沒什麼意思,他總能輕而易舉抓到驚悚鏡頭中的漏洞,一點也不會覺得怕,還不如看加彥來得有趣。
加彥平時很木訥,這時候的表情則分外豐富,驚恐的神態比主角演的還要入木三分。從他臉上就差不多能看得出這部電影的跌宕起伏,所以肖蒙只需要看他就好了。
等到女主角一個人身處空屋,鏡頭開始時近時遠,背景音樂拚命煽動恐怖氣氛,那鬼要出不出地吊人胃口,肖蒙已經快打呵欠了。加彥卻愈發驚懼,但看肖蒙那麼鎮定,自己也不好怎麼的,只能偷偷拿手擋在眼前,從指縫裏看。
肖蒙有些好笑,使壞地硬把他的手抓下來,十指扣住,分別按在他身體兩側,可憐加彥看得緊張,本能想抽回手遮眼睛,卻被肖蒙牢牢按住,只能對着屏幕上的鬼臉驚叫個不停,肖蒙則在他耳邊吃吃笑。
屏幕上的主角被女鬼追得無路可逃,在屋角瑟瑟發抖,扭曲的面孔在鏡頭前無限放大,徹底嚇壞了的加彥也被肖蒙一把掀翻,壓在沙發上。
光線昏暗,肖蒙的表情又猙獰,加彥還沈浸在恐怖氣氛里不能自拔,被逼得慘叫連連。
肖蒙終於忍耐不住噗哧一笑,按住遙控器,而後燈光大作。
“你這個白痴。”
加彥心臟還是咚咚跳,眼睛張得大大的,緊張地喘着氣。
“很怕嗎?”
加彥咽了一下口水,誠實地連連點頭,完全是受驚動物的反應。
肖蒙居高臨下看了他一會兒,猛地低頭堵住他微張的嘴,用力解他衣服……
總算解脫了,加彥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屁股很痛,腿也有點抽筋,他很困惑,不知道肖蒙為什麼突然這麼兇狠。
抱着他的胳膊微微震動,貼在一起的胸膛也是,對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除了喘息聲以外還是一片沉默。
明明是激烈而無保留的性愛,但肖蒙好像並不開心。
加彥疑惑地伸手放在對方背上,而後抬高一些,摸摸那有些長的,柔軟的頭髮。
肖蒙只覺得心酸。
雖然事後會這麼溫柔,但那時候加彥本能的抗拒還是讓他胸口發痛了。
也許加彥是真心對他好,在乎他。
可是加彥其實根本就不明白。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像現在這樣不是已經足夠了嗎?他究竟還想從加彥身上得到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能覺得幸福滿足,為什麼還是這樣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