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情過後——
情慾的放縱使得初蛻化的彩蝶昏昏欲睡,當然還有溫熱的胸膛可以摟抱也是原因之一。夜寒露重,兩人相偎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嘛!只是這位大爺此時應該是在驃影堡的影主居乖乖休養才是,而非與她躺在這兒……想到這兒,她的耳根子不由得燒紅起來。
他的身子……還好吧?
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極慵懶的眸子仍裝點激情過後的萬種風情,看得雲御風愛憐地印下數吻。
直到兩人都已氣喘吁吁時,他才心甘情願地分開。
“有話要說?”他替兩人蓋好被,還不忘輕啄一下她的俏鼻。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難得龍家郡主也有害羞時候。“你體內的毒解了嗎?”
“你說呢?”他反問。
“我……我不知道。”避開他含笑的眼神,她撇過頭去。他幹麼這樣看她,害她怪彆扭的,一顆心跳得老快。
“你知道的……”他凝視她。“在你費心勞力為我‘治病’后,你認為我體內的毒解了嗎?”
那麼……如果舞影所說的屬實,御風體內的症焰應該已祛除,無法再威脅御風了,這樣御風應當很高興才對嘛,怎麼她記得他出現在面前時是臭着一張臉,莫非怪她欺騙了他?
好吧!好吧!“對不起。”是她騙他喝下那碗葯汁,他會生氣也是應該的。
“對不起?”他不明所以。
沒聽見御風細如蚊蚋的疑問,她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喝下那碗“加料”的葯汁,可人家也是想要救你嘛!誰叫你那麼自以為是,不但不好好治療你的病,還要把我送離驃影堡,我一想到離開后也許一輩子見不着你,心就痛得緊,所以我要放手一搏,希望能救你,這一切還不都由你而起,要怪就怪你自己嘍!”
說到最後全怪他?!雲御風失笑。果真是她會說的話。
“傻吟蝶。”他緊緊環住她。“你可知我必須下多大的決心,才捨得送你走?那時的我不知何時會撒手西歸,是無法給你任何承諾的,而你還這麼年輕,我不希望你日後會後悔。”他將眼光移回她身上。“可是,你留下了,還用你的清白替我祛毒,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別說抱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的情意赤裸裸地呈現。
拉下雪白若凝脂的小手,他輕柔親吻她青蔥玉指。“我知道。”
“就這樣?”吟蝶斜睨他,她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而他聽完后竟只說了——我知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
“說什麼?”他反問,淡淡淺笑中飽含濃烈的情感。
“說——”眼神一觸及那張陰柔俊美的笑臉,她說不下去了。
“算了,好累,睡覺吧!”她沒好氣地嘟囔道。
“我愛你。”
愛就要讓對方知曉,這是她親口對他說的,至今猶縈繞在耳。他又豈會不知她心裏想什麼。
“御風——”她動容地喚着他。原來自己是多麼在意這句話,在她天真無憂的外表下,她也期待遇見一個自己真正傾心之人。尤其見識到大哥與紫翎姐姐那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綿密情意,深深打動她的心,她一直相信有一天也會有另一個人執己之手,與她偕老,共患艱難,坐擁晨昏,而現在,她找到了。
“怎麼哭了?”他輕輕地為她拭去頰邊的淚。
“沒有啦!”吟蝶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家這是感動得喜極而泣。”
“不!”他輕吻她細緻的臉龐。“該受感動的是我,沒有你,也就沒有眼前的雲御風,知道我為何拿下面具嗎?”
她搖搖頭。
雲御風輕輕壓下她的身子。“因為我曾立下誓言,除非找到心之所屬,否則永不以真面目示人,坦誠以對。謝謝你……”
龍吟蝶愛憐戀慕地捧住他俊美的臉。“謝我什麼?”
“謝謝你願意愛我。”他狠狠地吻住她。
星夜漸漸黯沉,一場綺旎浪漫情愛於是展開……
隔天,用完早膳后,雲御風決定保護吟蝶同回胤城王府,將她離開王府之後的行蹤交代清楚,順便將兩人的事情一併解決。
“御風,其實你不必陪我回去。”他身體初愈,實在不應太過奔波。
“我怎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況且,我們的事你不覺得應該告訴你大哥?”
“如果我大哥不答應呢?”她故意問道。其實以她對大哥的了解,聽到有人要接收他妹妹,八成還會樂得雙手奉上大筆嫁妝呢!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大哥答應的。”他摟住她。“你覺得‘生米已成熟飯’這個理由如何?”
“啥?”龍吟蝶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不會真的跟我大哥這樣說吧?”那豈不是準備討打嗎?不行、不行,她還是自己回去比較妥當。
也許她該先和舞影見一面商量、商量。念頭一起她真的開始思忖該如何支開御風而不被他猜疑。
“吟蝶?!吟蝶……”他輕喚神遊的吟蝶。拋開她鬼靈精怪的性子不說,有時她的確單純得緊。“我逗你的。”
貞操之於女子何其重要,他怎可能讓吟蝶受到一絲傷害,即使是她的親長也不能!
“真的?”她尋求保證。“可不許騙我。”她實在很怕大哥和他會當場給打起來。
“好。”他再次應允。
得到他的承諾,她乖乖地與他步出客棧。
走在大街上,吟蝶不時接收到路人頻頻的注視。她有些氣悶。因為她很清楚那些愛慕的眼神全是投向她——身邊的雲御風。
卸下了面具,原本的神秘已被俊朗取代,俊美無儔的五官透顯着不羈和淡漠的味道,配上高挺的身軀,也難怪她們頻送秋波了。“唉!”
“無緣無故地嘆什麼氣?”
“我好後悔沒有慫恿你再戴上面具。瞧!她們眼中全是你,雲堡主。”她酸溜溜地道。
他聞言輕笑出聲,還以為什麼事哩!
雲御風冷淡地掃了四周投來愛慕眼神的女子一眼。“她們全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我就知道。”吟蝶眉開眼笑地接受心上人的甜言蜜話,小手把他的手臂拉得牢緊,就怕別人覬覦他的“美色”,而雲御風只是寵溺地任她攀住手。男的俊逸、女的絕美,路上的行人莫不投以欣羨的目光,不過,這幅幸福美景沒能維持多久,走了一刻鐘,吟蝶突然拉住雪御風大叫——
“糟糕!”她突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
“發生什麼事了?”他低聲詢問。
“我把向你借來的令牌忘在客棧了。”她歉然地道。由驃影堡嚴密的防守看來,令牌之於驃影堡如同堡主的信物般重要。唉!又闖禍了。
“別放在心上,好在咱們尚未走遠,此時折返應該還來得及。”他安慰道。
“但願如此。咱們快回去。”希望別又給御風添麻煩了。
很快的,他們趕回客棧——
“御風,你在這兒等我就行了,我記得把它放在哪裏,我去拿。”
雲御風微笑地目送她上樓后,揀了個位子坐下,心下暗忖:近來雲飛山莊靜得令人懷疑,比起先前的頻頻挑釁,此時太過岑寂了。就算他們對症焰太具信心,也不至於放任他與驃影堡繼續壯大而坐視不管,這根本不符他那異母兄弟的本性。他嘲諷地笑笑。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非常清楚雲嘯翌要的是什麼,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才是他一貫的伎倆,短暫的平靜也許是狂風暴雨前的徵兆。
不去想了!他煩躁地發現原本的好心情似乎被打壞了,索性起身,不期然的餘光瞥見落坐於角落的書生——不!那不是普通書生,因為僅是短暫的一瞥,雲御風便覺他注視着自己的眼神充滿着敵意和防備。
糟了!他心中大感不妙。急忙飛奔至客房,撞開了門——
“吟蝶!”
房裏已不見吟蝶身影,瞥見桌上有一封留書——
雲大堡主:縱情安逸似乎讓你的警覺心降低許多,這是否意會着你氣數將盡?哈哈哈,人,我帶走了,至於後果如何,全看你了!
雲嘯翌
“該死!”他氣憤地揉爛紙條。居然擄走吟蝶來威脅他!
罷了,他原本已打算放過他們,只要他們不再犯他,那麼他不再去刁難一個氣數將盡的雲飛山莊!但,現下雲嘯翌竟然擄走吟蝶——他最珍視的人,這下子教他不與雲飛山莊為敵都難了。
也許,是該將所有恩怨一併解決的時候了,抬眼望向天際的浮雲,他的心中已有計較。
“喂!你們抓我來這兒做什麼?快把我放了!”龍吟蝶雙手被反綁在腰后,雖然雙手受制,但她的口齒依舊伶俐絕不示弱。
哼!這是什麼地方?她靈活的腦子已快速地運轉。
方才在客棧,她上樓至客房,很快地便找着令牌,當她轉身欲離開時,被人以布團捂住口鼻,接着就不省人事,醒來后,就被人捆綁在這兒了。
說真的,她到現在仍想不透他們為何要綁走她,她又沒有跟人結仇結怨的,怪哉!
“很好!”屏風後走出一個男子,拍手諷笑道。“雲御風看上的女人的確不凡。”雲嘯翌定定地看着她。
他是誰啊?好像在哪兒看過……
努力想了一下,她頓時記起——
“你是雲御風的弟弟,雲嘯翌。”
“住口!雲御風早已非雲家人,而我也不承認他是我兄長。”他怒不可抑地駁斥。
“不管你怎麼說,他仍是你的唯一哥哥!你們是兄弟,這是你否認不了的。”
她想不通,明明是血濃於水的至親,為何會弄得像仇人般相對?
尤其是雲嘯翌,更是一副想取御風的性命的怨憤模樣。
“你懂什麼?!”他掐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道。“從小他便處處高我一等,不管身份地位或才識武學,他總是輕易地贏走所有目光,那時我便對自己立下誓言,有一天我要爬到最高點,踩在雲御風的背上,睥睨所有曾經看不起我的人。”
“你不會如願的!”她搖搖頭。為什麼他會有此種偏激的想法呢?手足應該是相互扶持而非仇視,是世上所有珍寶都比不上的!她相信御風從未想與他爭長較短的。
“哈哈哈!”他仰天狂笑,而後猛鷙的眼神射向她。
“為什麼不?你落在我手中,此刻他必定是心急如焚。也許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趕來赴死了。”
她驚惶發現——原來這就是他抓她來的最終目的——想藉此要脅御風!
“我不信雲老莊主,會放任你這麼做!”
“對於一個背叛雲飛山莊的人,我們是不會留情的……何況,他只是個雜種,雲御風根本算不上是雲飛山莊的人。”
“錯錯錯,你們都誤會御風了,他——”
“夠了?!”他打斷吟蝶。“我不是來聽你為他辯解的,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刁難你的。來人,押下去。”
怎麼辦?她不想御風為她涉險,她不要他受到任何傷害!望向窗外,烏雲密佈天空,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風暴……就要來了!
“爹,聽說您找我?”
“嗯!”雲嘯天頷首。
時已近午夜,通常這個時候爹早已就寢休息了,為何今天這麼異常?
“爹,您找孩兒來有事?”雲嘯翌不動聲色地問道。
輕啜一口茶,雲嘯天開口:“前些時日我不在莊裏,一切都還好吧?有沒有遇到什麼棘手的難題?”
“有。”他老實回答。雲御風就是個問題人物,他倒要看看他們的爹會如何解決“難題”。
“又是驃影堡?”他並不意外。
“沒錯。”雲嘯翌定定地看向雲嘯天。“他仍不放棄與雲飛山莊為敵。”
“不肯妥協?!”他似乎早料到以雲御風的個性,斡旋到底才像他會做的。
“爹請放心,孩兒手中已握有一個殺手鐧,絕對可以讓雲御風一敗塗地,再也無法威脅雲飛山莊。”
雲嘯天望了眼信心滿滿的兒子,嘯翌的性子他不是不明白,他還不夠沉穩,無法擔下整個雲飛山莊的重任,這也是他一直遲遲未將雲飛山莊交付給他的原因。他希望嘯翌能再多加磨練。
“嘯翌,你得切記!,輕敵是武家的大忌。”
“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這回——我的確有出奇致勝的法寶。”
見他志得意滿的態度,和一副志在必得的語氣,讓雲嘯天感到懷疑。
而在此刻,門前迴廊傳來細微聲響。
“誰?”兩人同聲。
“是……我。”雲二夫人訥訥地道。她一身華服高貴秀婉,然而略顯老態的臉上帶着迷離不明的眼神。
“娘。”雲嘯翌立刻扶她進屋坐着。
“時候不早了,你不在房裏休息,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我來找翌兒。”唯有在兒子面前,她才覺得自己不孤單。而該是與自己最親近的丈夫,卻離自己最遠,多可笑!
“娘,您找我有事?”雲嘯翌問。很意外地看見母親眼中的興奮,她抓住兒子的手。
“我聽下人說,今晚你帶了個姑娘回庄,是不是真的?”
是哪個碎嘴的傢伙,讓他查到絕不輕饒!
“姑娘?”雲嘯天挑眉問道。
“沒什麼。”雲嘯翌淡淡回道。他不想讓爹太早知道他的計劃。“只是個逃跑的小婢罷了。”
雲嘯天聽得出他粉飾太平的口氣,江湖歷練讓他馬上洞悉兒子話中的真實性,但他並未拆穿。
“爹,時候也不早了,孩兒先行告退,請爹娘早點就寢休息。”他轉向仍緊抓着他的手的娘親道:“娘,沒什麼事早點休息。”接着便攙着雲二夫人消失在門后了。
翌兒他定有事瞞着。雲嘯天起了疑心,當下便決定一探解惑。
匆匆離開客棧,雲御風一路快馬加鞭追趕,冀望能先一步在吟蝶被送回雲飛山莊前救回。可是雲嘯翌在沿路埋伏了不少殺手,雖不致造成威脅,但也拖延了他不少時間。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三天後驃影堡雲御風將登門造訪。”他轉過身冷冷地對那排倒地呻吟不已的殺手道。“滾!”
殘兵敗將頓時作鳥獸逃散。
“師父您可以出來了。”
狀似平靜的樹叢飄下一陣笑聲,隨即躍下了一位白髮老翁——
“嘖嘖嘖,真不好玩,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雲御風僅瞥了老翁一眼。“好久不見了。”
“喂喂喂,我說徒兒啊——為師離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和你相見,而你就冷冷的一句好久不見?!嗚嗚嗚,師父真為自己不值啊……”
“你還記得有我這位徒弟?一去三年杳無音訊,這可不是一個師父該有的作為。”
“說的也是。”偏頭一想,老翁點點頭看了眼更加高俊挺拔的愛徒,覺得徒兒似乎有些不同了。
他從頭到腳打量着雲御風,終於發現——
“小子,你的面具呢?”
該死了,他居然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那……那豈不是表示這個死小子有意中人了?!怎麼會這樣?!
他才離開三年而已,這小子竟然就——實在讓他太……太高興了。
要知道他這個徒兒一向待人冷冰冰的,對女人更是不屑一顧,除了視如親妹妹的舞影外,對任何女子從未多費心思,膽子小的姑娘都被他那副凶神惡煞的德性給嚇跑了;至於膽子大的姑娘……至今他尚未瞧見半個。
他一直擔心萬一這小子不愛姑娘,成不了親,那他該怎麼向死去的小師妹交代呢!
“摘掉了。”提起面具,與吟蝶相處的情境歷歷在目。他微微一笑,“我找到了一個讓徒兒解除誓言的奇女子。”
“呵呵!”他果真沒猜錯。等等……他突然想到——“啊!”老翁慘叫一聲。
雲御風不明所以。他這個師父向來就是頑童性子,不但沒有一般長者的威嚴,心性仍似孩童般喜歡調笑,這會兒不知又有什麼值得他大驚小怪的事了?
見他伸手入袖袋掏出一個東西——是只玉簪。
“這是?”
“哎呀!”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替你物色到一位好姑娘,結果你說你有意中人了。”害他還得意了好久,以為終於可以促成一段好姻緣,結果——是白搭!
“物色?”雲御風眯眼。“替我?”
老翁並未注意到雲御風不以為然的神情,逕自答道:“是啊!小子你不知道為師物色了好久才選上這位姑娘,不過咱們也付出了一點代價。”
“代價?”師父竟還付出代價?雲御風臉色又沉了一些。
“對啊!我把你身上壓制症焰的寒玉給了人家。”
“翠龍寒玉?”胤城王龍家的傳家寶玉?!事情有那麼巧嗎?
他的師父置若恍聞,自顧自地說下去:“那個小女娃長得真標緻,一張臉水掐似的。怕我吃虧還送我這隻舞蝶玉簪,喔對了,她叫什麼來着,龍……”
“吟蝶。”雲御風接過玉簪。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冥冥中早已註定?!
對!就叫龍吟蝶!他擊掌叫道。卻又突然想到——“不對!為師記得沒告訴過你,小子你怎麼知道的?”
他淡漠的面容漾出一絲柔情。“事實上,您並沒有白費力氣。”
他疑惑地盯着愛徒瞧了好半晌,終於明白愛徒話里的意思。“好啊!你這小子就今天最順眼。走,帶師父去見見未來的徒媳婦,好久不見,不知小姑娘有沒有變個樣子?”
“師父。”雲御風握緊手中的舞蝶玉簪——
“三天後,您一定能見到她!徒兒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