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若雪一想到爹打算叫教她劍術的師父甭來了，她在房裏是氣得一肚子火。

小蓮怕被怒火波及，於是拉着凌若雪上市集裏逛逛，看能不能讓她消氣一些。

一路上，凌若雪直嘮叨着，聽得小蓮都快能倒背如流。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快氣炸了，要是以後我都不能玩劍，不能學劍，這種日子怎麽過下去？乾脆一刀砍死自己痛快些。」

小蓮一聽，趕緊勸說道：「小姐，你可別亂來！老爺不過是跟你說著玩玩的，你就別當真了，他那麽疼愛你，不會這麽狠心的啦！等過幾天老爺氣消了，你再去跟他說說就行了。」

「說著玩玩會叫師父別來，他這次是跟我玩真的。他是真的很氣我！」

「那你就算了，放棄嘛，女孩子玩劍本來就不合乎禮節，老爺破天荒讓你學，這已經是對你很好了。」

「你再說什麽都沒有用，反正他不讓我繼續學，我就是不開心啦！」凌若雪想到今天開始師父就不會來教她，她的心情就鬱卒起來。

正當她垮下雙肩嘆息之餘，一個身形高昂挺拔的男子立刻吸引住她的目光。他生得英姿颯爽、玉樹臨風，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卓爾不群的氣質。

只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凌若雪正凝視着他。

這人是蘇州城裏的人嗎？她怎麽都沒看過？而且跟她以往所見到的紈誇子弟大相逕庭，這人的感覺好特別啊！走在路上醒目到想讓人不注意到他都很難。

一旁的小蓮看到凌若雪突然安靜，眼神變得迷濛，她拉着凌若雪的手問：「小姐，你在看什麽？」

「看人，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凌若雪賊賊地笑着，她打算去認識那個人。

「在哪裏？」小蓮眼睛四處瞟了瞟，輕易地就看到凌若雪所說的那名男子。「是他嗎？」

「對，就是他。」

「嗯，他長得很好看。」一向眼高於頂的凌若雪果然是有獨到的品味，那男子和以往到凌家提親的人大相逕庭。若要說匹配，他們倆還真是挺相配的，郎才女貌，不知羨煞多少人。

只可惜想歸想，他們倆又不認識彼此。

所以，小蓮又補充一句道：「可是你們又不認識，他長得很好看也沒有用啊！」

「所以我要去認識他。」凌若雪一臉自信滿滿地道。她自認為長得並不遜色，只稍要點兒小手段，他鐵定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凌若雪咧！開什麽玩笑！

「不好吧！小姐，你可是名門閨秀，這樣子主動地去認識一個陌生男人好嗎？」小蓮吃驚的看着她。

「名門閨秀又怎樣，我想認識誰就認識誰，幹嘛限制我那麽多？多交一個朋友也是不錯的啊！」

「可是女孩子還是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啊，不然萬一他覺得你是一個很隨便的女孩子，那該怎麽辨？」

「如果我不主動的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我跟他就永遠不會有交集，我才懶得理會那麽多，我第一次想主動去認識一個男人，我就一定要去認識他。」凌若雪信誓旦旦的說。

「這太危險了吧，江湖人心險惡，搞不好那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上卻是個亡命之徒，到時候我們兩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想到這裏，我就渾身起疙瘩。」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想像力還真是豐富，要是真的出事了，大不了我再救你不就行啦？」

「我只是希望你理智一點。」

「我已經夠理智了。」凌若雪的眸光一直盯着那男子的身影，想着該用什麽方法去認識他，直到那名男子旋身走入一家客棧。

「小姐，別看了，人家為了躲你都跑進客棧里。你就算了吧！」小蓮為了怕凌若雪又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舉動，三番兩次地想要讓凌若雪打退堂鼓，可是看這情形，說了也是白說；因為凌若雪一旦決定好的事情，是不會輕易地改變。她可是很清楚凌若雪的個性。

凌若雪跟着走到客棧前，抬頭一看，清楚豆大的四個字「喜福客棧」映入眼中，她雙手叉腰仰頭得意的笑着。

「呵呵，這是我家開的客棧嘛，他註定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看來真天助我也！」

「小姐，你別太激動啊！」

「看來他是註定要認識我了。」

「小姐，你又想動什麽歪腦筋？」

「沒什麽，想去跟他打聲招呼。」說完，不等小蓮回答，凌若雪便飛快地往喜福客棧走去。

「喂！小姐！你別嚇壞人家啊！」小蓮跟在身後，急急的喊道。

＊＊＊

一進入喜福客棧，凌若雪便四處東張西望，尋找方才那俊逸男子的身影。

客棧掌柜的好眼力，一眼就認出凌若雪來了。

「凌小姐，您怎麽來了？」

凌若雪終於看到離櫃枱的不遠處，那名俊逸瀟洒的男子正在吃着午膳。哈哈！看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不過說實在的，她也沒走幾步路就走到喜福客棧了。

「掌柜的，我問你，那男子打算在這裏留宿多久？」凌若雪向掌柜問道，目光卻是閃爍地緊緊凝視住那男子。

「你等會兒，我查一下帳本。」

此時小蓮剛好從後頭追上來，她一進門就對凌若雪說：「小姐啊，跟我回去吧！別胡鬧了。」

「你別管，我做事自有分寸。」

這時，掌柜插嘴道：「凌小姐，我查到了，他至少會在這裏留宿一個月以上，費用已經全部都付清了。」

「那他叫什麽名字？」

「史雍。」

「很好，看來我的時間可多着。」凌若雪竊笑着，心裏已經打好如意算盤。「一個月，夠了。」

＊＊＊

史雍剛到蘇州城沒多久，隨便找了間客棧就住下。身為一個王爺，平常的公務雜事壓得他煩悶得緊，難得他偷了個閑，來到蘇州這個人文彙集的地方。

他只身前來，在這裏沒人知道他真實的身分，也沒人會在意他從哪裏來，將何去何從。這種優閑自得的日子，他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幾乎就要忘了這種滋味。

正當他還享受着優閑自得時，一位粉妝玉琢的細緻美人不請自來地坐在他面前。窈窕的身段娉婷裊娜，清麗的嬌容鑲上一對水靈靈的美眸，認真地凝視着他，雙眼像是會說話般，閃爍着自信的神采。

這種絕色美女，還是他到蘇州城來第一次看到，那美麗的容顏，想要讓人忘記實在是太難了。

想不到蘇州城還有這種上等的美女。

只是今兒個是怎麽一回事？吃個午膳還會有美女相伴，是飛來艷福嗎？不過，他可沒正直木納到想拒絕。

凌若雪單手托着下顎，一點也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矜持，大膽地和史雍對看着。她一向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任何男人都逃不過她所設下的陷阱，當然也包括眼前這名男子。

在史雍欲開口之前，凌若雪先他一步說話了：「小子，你長得不錯，叫什麽名字來着？」

她徐柔的燦笑着，說出來的話卻和她一身的氣質大相逕庭，這讓史雍大大的錯愕。

這女人是不是神經出了什麽問題？否則怎慶會說出這樣粗雅的話語？還稱呼他是小子？自己明明還是個黃毛丫頭，卻如此大言不慚，到底是誰吃的米比較多啊？有沒有搞錯？

會不會是她的腦袋有點毛病？可能喔，不然怎麽可能會有人這樣不請自來，莫名其妙的跑到他面前坐，還對他微笑，又對他說些奇怪的話。照這種情形看來，那不是腦袋出了問題還會是什麽。

唉！漂亮是漂亮，只可惜腦袋有點兒毛病。

有了這層認知，史雍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繼續低頭吃他的飯。

看到史雍對自己微笑，凌若雪頓時笑容滿面，她敢確定史雍一定是迷上她了；她就知道，沒有人能夠逃得過她所設下的陷阱。哈哈，有誰能夠逃過她無與倫比的魅力呢？

「喂！你叫什麽名字？打算在這裏住多久？」凌若雪雖明知道答案，但還是想藉這個話題拉近彼此的距離，所以盈盈美目凝視着史雍。

不過史雍剛好吃完飯，他抬頭又對凌若雪投以一個和善的微笑，便起身往樓上走，留下凌若雪一個人在位子上。

史雍不理睬她的態度讓凌若雪驚愕了下，她在問他話耶！這可是第一次有人不回答她的話。

她對他的背影喊道：「喂，你回來啊，你還沒回答我呢！」

史雍仍然走着，並沒有回頭。

沒道理啊，他應該是已經注意到她了，為什麽她問他話，他卻沉默不語呢？如果真是對她一點兒好感都沒有，那他幹嘛還要對她微笑？難道是她變醜了？也不對，昨天還有人來她家提親呢。

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史雍對她的態度着實讓她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從來只有別人同她說話她不搭理人家，還沒有她向別人問話別人不搭理她，這可是她第一次碰了個軟釘子。

所以，向來自信滿滿的凌若雪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呢？

「小姐，人都走遠，你別再看了。」小蓮走近，打斷凌若雪在那名俊逸男子身上的注意力。

「為什麽他不理我？我一直想不通，沒道理啊！」

「別想太多了，小姐，他可能是眼睛長到頭頂上，沒注意到有一個美女和他說話。別理他，是他沒眼光啦！你就別太在意。」小蓮安撫她。

「這樣教我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呢？我第一次主動跟人家說話人家不理我，不理我耶！開什麽玩笑！」

「可是他就真的沒理你，你還想怎麽辦？難不成跑去砍他十刀來着？」

一股熱血在凌若雪體內開始沸騰燃燒起來，她的眼神中冒出無數的火光。「越難征服的東西我就越想要征服，所以……我要倒追他。」

「小姐，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小蓮狐疑地問。

「當然是認真的，我一向說到做到，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個性。」凌若雪話鋒一轉，繼而篤定地道：「反正我一定要把他給追到手，這樣才能對我的魅力有所交代。」

「可是自古以來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女追男似乎有點不合禮教。你確定嗎？要不要再想得更清楚一點？」小蓮試着勸她打消這種念頭。

「不用，我心意已決，說要追到手，我就一定要將他給追到手，否則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念。」凌若雪更加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樣，至少我坦白面對自己的感情，我敢去追求屬於我自己的幸福。」

小蓮雖不怎麽認同凌若雪的想法，但也挺欣賞她的這份勇氣。「我就算是勸你別這麽做，你也不會把我的忠告給聽進去，那你現在要打算怎麽做？」

「我已經計畫好了，你不久就會知道。」鬼點子最多的凌若雪，老早就想好對策，那個叫作史雍的俊逸男人鐵定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哈哈，等着吧，好戲就要上場了。

＊＊＊

晚上，凌若雪笑容可掬地走到凌老爺的身旁，低柔地道：「爹，您累了嗎？我來幫您搥搥背。」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想替爹搥背？今早不是還跟爹賭氣，氣爹把你的劍沒收了，還氣爹叫師父別再來教你，怎麽這會兒變得這麽乖巧？」凌老爺對女兒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受寵若驚。

「哎喲，那件事情我早忘得一乾二凈，我沒放在心上。」凌若雪回以一個甜美的微笑。

「你是不是想拜託爹收回這個成命？我告訴你……」

凌若雪打斷他的話，「不是啦！人家只是想幫您搥搥背，盡點做子女應有的義務，您想那麽多幹嘛？」

「真有那麽簡單嗎？」凌老爺一臉狐疑地看着女兒，想不通她的葫蘆里究竟是賣什麽膏藥來着？

「其實我是有一事相求啦！」

「我就說嘛，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會突然想幫我搥背一定有問題；再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孝順了？」自己女兒的心思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如果是關於劍的事，那就甭說了。」

「跟那個無關啦，事情就是，咱們家不是在鎮上開了間喜福客棧嗎？」凌若雪問道。

「你想拿劍去拆掉老爹我的招牌啊？」這是凌老爺第一個想到的反應。

「不是，我是想去那裏幫忙。」凌若雪說出自己的要求。

幫忙？他有沒有聽錯啊？

早上才跟他大吵特吵的女兒，這下子竟然說要去自家開的客棧幫忙？今天是天下紅雨，還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凌老爺驚愕迷惘地看着一臉笑吟吟的凌若雪，看得凌若雪頓覺莫名其妙。

「怎麽了？我有說錯什麽話嗎？」

「你剛才說……」凌老爺想再聽一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我說我要去客棧幫忙。有什麽問題嗎？」凌若雪笑得更加的燦爛，其實滿腦子都想着她要如何追史雍到手的計畫。

「你今天是吃錯什麽葯了嗎？」凌老爺怎也不相信女兒會主動提出要到客棧里幫忙的要求。

「沒有，我正常得很。」

「你今天出門撞到頭了？」

「沒有，走路走得好好的，沒有撞到。」凌若雪被自個兒的爹問得是一頭霧水。

「那，還是你發燒了？」凌老爺不置信。

「沒有，爹到底在想些什麽？一下說我吃錯藥，又說我是不是撞到頭，現在還問我是不是發燒了，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想到客棧里幫忙就對了。」

「你想去客棧幫忙爹當然是最開心了，只是爹不懂你怎麽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實在是太突然了。家裏的事你向來都不管的，這次竟然主動要求。」

「沒有，只是想說反正你也不讓我練劍了，那我閑在家裏又悶得無聊，乾脆就到自家開的客棧去幫忙，順便學點兒東西嘛！我也不能再這麽漫無目的的過生活吧！」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不是拿爹尋開心的？」凌老爺仍是懷疑地看着女兒。

「騙你我是烏龜，這樣子總行了吧？只要你一答應，我明天一早立刻就去上工。」

「好吧，那你明日就到客棧去幫忙，我會吩咐他們。」

「耶！好棒喔，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凌若雪雀躍不已地抱住凌老爺，心裏盤算着明日的計畫；雖然現在天色已暗，但她的心裏可正有如一顆大太陽照射着，精神得很。

哈哈，史雍，你等着吧！